第15章 15
對于陸老爺子的答案，陸知聿既期待，又恐懼。
他不愿承認自己錯愛陶芝芝多年。
可如果當年救下他的另有其人，他又該怎樣，去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
那個被他遺忘在記憶深處的女孩，他又該如何，去彌補她的余生？
電話對面是長時間的沉寂。
等待的時間，他緊攥方向盤的掌心都滲出了汗意。
陸老爺子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陸知聿幾乎是瞬間回應：“您想起來了？”
電話那頭卻傳來老爺子滄桑的聲音：“回老宅一趟吧，我正好有事找你。”
陸知聿喉結滾動：“電話里不能說嗎？”
“有些話，當面說比較好。”
說罷，陸老爺子率先掛斷電話。
陸知聿迫切想得知真相，一腳踩下油門。
陶家老宅氣壓極低。
所有傭人都噤若寒蟬，陸老爺子佇立在窗邊，手中的佛珠不知道捻過多少遍。
看著風塵仆仆的孫子，老爺子并未多言。
只是遞給他一沓照片，靜默地拍著他的肩。
“先看看這些吧，”老爺子背對著他，嘆了口氣，“洛檸的處境，比你我想得艱難。”
陸知聿接過照片的瞬間，眼底有驚愕炸開。
照片里，小小的陶洛檸被罰跪在祠堂，身上裝點著累累的傷，有青紫交加的掐痕，有深可見骨的鞭痕。
最難以置信的是，揮舞著鞭子的人，是一臉陰狠毒辣的陶芝芝。
“一到洛檸母親的忌日，”陸老爺子不忍心說下去，“陶芝芝就說是洛檸克死母親，借著讓她贖罪的名義，在陶洛嶼的默許下，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陸知聿指尖輕顫，連照片都拿不穩。
只有在他犯下大錯時，陸家才會動鞭。
尚且收斂力度的情況下，他都被打得皮開肉綻。
更別提陶洛檸那副弱不禁風的身板，他難以想象，陶芝芝怎么能下得了手？
“可她從沒跟我說過......”
他低聲喃喃著，助理的電話突然打來：“陸總，明天是陶陸兩家的訂婚宴，芝芝小姐說可以勉強給您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陸知聿眉頭緊鎖。
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
這場盛世訂婚宴，他精心籌劃了一個月。
可他看清心上人的假面，不過短短半天。
滿腔的愛意，也在此刻變得猶疑。
甚至有些......畏懼。
聞言，陸老爺子氣得直捋胡子：“取消訂婚宴！”
“她在跟誰頤指氣使，還把不把我陸家放在眼里！”
“如期舉行。”陸知聿倏忽開口，眸色冷得像淬了冰，“順便，再多請幾家媒體。”
陸老爺子痛心疾首：“你糊涂啊！”
“當年的真相，您還沒有告訴我。”陸知聿垂眸，斂去眼底的晦澀，“這個答案，關乎著我的后半生。”
老爺子眼角驟然涌出幾抹淚花，似是悔恨：“我沒想到你對真相一無所知，只以為你和洛檸是小打小鬧。”
“當年那個救下你的女孩，就是洛檸啊。”
話音剛落，陸知聿猛地抬頭，雙唇輕顫。
腦袋木的發脹，像是被釘在原地。
他呆呆接過陸老爺子遞過的文件。
輕飄飄一根繞繩，他卻解了很久才解開。
幾張單薄的紙，密密麻麻記載了陶洛檸的前半生。
出生那年，陶母去世，她被認定是霉運纏身的掃把星。
救他那天，她高燒不退，傭人卻連一粒藥片也不愿給。
設計大賽，她展現出超人天賦，卻遭到陶芝芝嫉妒，陶洛嶼直接砸斷她的手指，讓她錯過最終決賽。
陸知聿越看，心臟的鈍痛像變成一柄尖銳的刀。
瘋狂翻攪，疼得他喘不過氣。
那些他折辱陶洛檸的畫面，瘋狂在他眼前再現。
是他，奪走她母親的遺物拱手送人，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
是他，搶走她的設計，留下陶芝芝的署名，磨滅她的天賦。
還是他，拋下冷庫中凍得瑟瑟發抖的她，讓她徹底心如死灰。
陸知聿的眼底驟然猩紅。
他根本無法寬恕，自己所犯下的一切。
又怎么敢奢求，陶洛檸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