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踹開,手心的刀子被人搶走。
滴答滴答的血跡落到地上,除了我的,還有姐姐的。
心臟一停,窒息的感覺傳上心頭,下一刻,我慌忙去奪姐姐手里的刀子,不敢置信:“姐姐,你受傷了,快、快讓我看看......”
可惜,刀子被人越攥越緊,任憑我怎么奪都拿不出來。
“李鈺笙,長本事了,敢自殘了是吧?”
熟悉的句式,一時之間,讓我呆愣在原地,以前我調皮受傷了,姐姐舍不得真的打我,就總這樣說我。
手腕被人小心翼翼的拉起,喚回了我的思緒,砰的一聲,刀被人扔了出去。
姐姐喊人拿來了醫藥箱,一聲不吭的給我包扎。
晶瑩剔透的水珠落下,滴落在紗布上,浸染了一團濡.濕。
我頓時無措起來:“姐姐,你別哭,我、我沒事,不疼,真的不疼......”
下一瞬,我被人抱進溫暖的懷抱:“怎么會不疼,姐姐都要心疼死了,笙笙,笙笙,是姐姐對不起你......”
我閉上眼睛,貪圖這一瞬間的溫馨,我想,再多活一些日子吧!我只貪心這一次。
我想,離開之前,還是要好好告別的。
對了,還有孤兒院,我想那些無辜的小孩幸福一點、快樂一點,別過的和李鈺笙一樣苦。
于是,我抱著期待開口:“姐姐,其實我......”
不等我的話說完,門口就傳來了保姆驚慌失措的聲音:“小姐,小墨少爺受到了驚嚇,好像有些低燒,又陷入了魘癥,您......”
不等對方說完,姐姐就猛的起身,醫藥箱因為對方動作,被掀翻在地,散落了一片。
我尚未說出口的話,也和地上凌亂的醫藥箱一樣,散落成只言片語,不成句子。
到了門口,姐姐步伐停頓了一瞬,卻沒有回頭,只是快速道:“你先休息,姐姐以后陪你,我先去看看小墨,他的情況比較緊急。”
我看著姐姐的背影,神情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被拋棄的雨夜。
姐姐走了,保姆卻沒有走。
她扭頭,看向我:“小墨少爺十二歲生日那年,被人綁架,綁匪威脅小姐,要小姐放棄手頭正在談的項目,小姐沒同意。”
“等小墨少爺被救出來的時候,燒到了四十度,嘴里還不斷喊著姐姐,自那以后,小墨少爺受了驚嚇,就容易夢魘。”
“小墨少爺受了這樣的苦楚,可是第二天,小姐就把項目談成賺到的錢,拿出一半捐給了你在的孤兒院,只是怕你吃一點苦頭。”
“綁匪綁架的是小姐的親弟弟,他們不知道,少爺親弟弟在孤兒院里享清福,只可惜了小墨少爺,替人擋了災禍,如今,還要被一個外來的人,分去寵愛,我心疼他啊!”
我低頭,開始回憶,十二歲,十二歲我生日那年,我在做什么呢?
哦,我想起來了,苛責的院長難得給了我一顆糖,說那是生日禮物。
害怕又被其他人圍攻搶走,連糖紙都沒有剝干凈,我就囫圇放進了嘴里。
之后不久,開始意識恍惚,渾身無力,只記的被人架著身體,放到了冷硬的床板上,有手在我身上亂摸。
我幾乎咬斷了舌頭,才清醒了過來,咬住了那人的大腿,趁著他哀嚎之際,逃出了屋子。
我害怕的奔跑著,惶恐著,我想去找姐姐,可是姐姐在哪里呢?我不知道。
后來,我暈倒在路上,被追來的院長打的半死,關進了地下室,背部被打的血肉模糊一片,至今還留著深深的疤痕。
傷口感染,嘴中呼出的氣,像是滾燙的水蒸氣,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地下室。
沒想到,第二天,院長竟然破天荒的找醫生,給我治了病,這才勉強保住性命。
只是自那以后,身體便徹底壞了,腦子也時清醒時糊涂的。
此時聽著保姆的話,我才恍然,原來,那惡毒的院長給我治病,不是良心發現,是因為拿到了切實的好處啊!
“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安穩幸福,全是小墨少爺用命換來的,你沒資格,去和他爭奪。”
我低垂的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張嘴,說出無數次的道歉話語:“對不起,我不知道小墨為了我,受了這么多的苦......”
“那就老實的當個透明人,不要去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保姆離開了,我看著手腕被包扎的很好的傷口,怔怔發愣。
以前唾手可得的姐姐的愛,如今對我來說,竟是癡心妄想嗎?
我覬覦的,是別人的東西嗎?
7
劉野墨的病反反復復,日子一拖再拖,原本說是給我的接風宴,變成了劉野墨的生日宴。
姐姐說:“笙笙,這畢竟是小墨的生日,介紹你也不太合適,再等等,再等等姐姐就介紹你給周圍的人認識。”
我不想姐姐為難,笑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沒事的姐姐,你能去接笙笙回來,笙笙就已經很高興了。
“至于宴會,就別辦了吧!這對小墨不公平,他畢竟跟著姐姐,受了這么多年的苦。”
于是姐姐的表情,便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下來,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眼中有著疼惜:“是,小墨和你不一樣,我沒能給他提供一個安穩幸福的環境,跟著我,連累了他。”
我低著頭,心中的酸澀沖上眼眶,差一點就丟人的哭了出來。
我其實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姐姐能帶著劉野墨,卻不能帶上我。
最起碼跟著姐姐,我不會天天挨打,不用大冬天泡在冷水里面洗衣服,凍到手背生瘡,爛到流膿,也不用在炎熱的夏天,穿著厚重的棉衣,被人趕到大街上,辦成失智乞兒要錢,丟掉所有的自尊和骨氣,接受他人異樣目光的打量。
所有人都在說李鈺笙安安穩穩生活了十年,所有人都在可憐錦衣玉食的劉野墨的一次綁架,或許,真的是如院長所說的那樣,因為我命賤,所以我受的苦,不能叫苦。
我抬頭,看向迫不及待去和劉野墨宣布好消息的姐姐,淚眼又是一片模糊。
果真是,不一樣啊!
姐姐,還能是笙笙的姐姐嗎?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不在意了好啊!不在意了,等我死了,姐姐便不會傷心了。
姐姐不再只有笙笙一個弟弟了,可是笙笙卻只有姐姐一個姐姐。
姐姐是愛哭鬼,笙笙一直記得的,不管怎么樣,我還是不想姐姐傷心的。
又一次沒忍住割下手腕時,我被姐姐扇了一耳光。
“李鈺笙,你到底想要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