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宇宙歷3047年,人類的足跡首次踏上火星的猩紅沙丘。我們并非為了殖民,
而是為了生存。地球的資源已近枯竭,而火星基地深處,
那臺由無數先驅者心血鑄就的“星門探測器”,在沉寂數年后,
終于捕捉到了一個穩定的時空漣漪——一個通往未知星系的蟲洞。我叫凌云,24歲,
地球聯盟最年輕的語言學博士,也是“曙光計劃”秘密選拔的臥底——代號“夜鶯”。
我的任務,是作為第一批“友好使者”的隨行人員,
在與蟲洞另一端可能存在的智慧文明接觸后,潛伏下來,
竊取他們的科技、評估他們的威脅等級,為人類文明的未來尋找一線生機。出發前夜,
指揮官林振宇,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鄰家叔叔,將一枚特制的生物信號抑制器植入了我的頸后。
冰冷的金屬貼著皮膚,像一個永恒的烙印。“云丫頭,”他聲音沙啞,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滿是沉重,“這是單程票。一旦暴露,聯盟無法為你提供任何援助。
你唯一的依靠,就是你自己。”我平靜地凝視著他,心中卻早已波濤洶涌。我知道,
我承載著太多人的希望,也承載著母親臨終前的囑托——“活下去,為人類找到希望。
”蟲洞的另一端,是一個名為“薩卡什”的行星系。主星“澤拉格”上,
居住著一個高度發達的蟲族文明——卡拉贊蟲族。他們并非人類想象中茹毛飲血的野獸,
而是擁有堅硬外骨骼、多對復眼、以及高度智慧的類人形生物。他們的社會結構森嚴,
以“女王”為絕對核心,下設“親王”、“領主”等階層。初次接觸是災難性的。
我們的“友好”姿態在他們眼中,或許是挑釁,或許是軟弱。一場短暫而慘烈的沖突后,
使團幾乎全滅,我靠著精湛的演技和語言天賦,假裝被俘虜后屈服,僥幸存活,
并被帶到了他們的主城——一座由生物質材料構筑的、散發著幽幽熒光的巨大巢都。在那里,
我第一次見到了他——卡拉贊蟲族的三王子,凱恩·澤拉格。他從陰影中走出,
高大而挺拔的身軀覆蓋著暗紫色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甲殼,肩胛處延伸出兩對收攏的薄翼,
邊緣鋒利如刀。他的面部保留了部分類人特征,但那雙巨大的、由無數晶格組成的復眼,
閃爍著冰冷而審視的光芒,仿佛能洞穿我靈魂深處最隱秘的偽裝。“人類,
”他的聲音通過一種奇特的共鳴器官發出,低沉而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卻意外地清晰,
“弱小,卻充滿了……‘驚喜’。”他伸出一只節肢分明、指尖銳利的手,
輕輕抬起我的下巴。冰涼的觸感讓我渾身一顫。那一刻,我清晰地知道,我的潛伏生涯,
從一場血腥的開端,正式拉開了序幕。我必須在他身邊活下去,哪怕是搖尾乞憐,
哪怕是出賣靈魂。因為我肩上,是整個人類的重量。為了獲取信任,
我展現出對卡拉贊文化的濃厚興趣和驚人的學習能力。
我主動學習他們的語言——一種混合了高頻振動和復雜肢體動作的交流方式。
我甚至開始模仿他們的某些生活習慣,盡管那堅硬的食物和充滿異味的空氣讓我夜夜作嘔。
凱恩對我這個“異類寵物”似乎產生了一絲興趣。他會允許我旁聽一些無關緊要的會議,
會帶我參觀巢都的某些區域,甚至會偶爾用生澀的地球通用語與我交談。
“你和其他人類不一樣。”一次,在他專屬的、能俯瞰整個巢都的露臺上,他突然開口。
星空中,兩輪巨大的衛星散發著清冷的光輝,將他的甲殼映照得更加幽深。“哪里不一樣?
”我故作好奇地問,心臟卻在狂跳。他轉過那雙令人敬畏的復眼,凝視著我:“你的眼睛里,
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平靜。”我低下頭,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楚。平靜?
那不過是絕望到極致后的麻木罷了。我怎能不恐懼?我每時每刻都行走在刀尖上,
任何一個微小的失誤,都可能讓我萬劫不復。但我知道,這是他試探我的開始。
我必須讓他覺得我“特殊”,覺得我“有用”,同時又“無害”。“或許是因為,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哀傷,“我的同伴都死了,
我的故鄉也回不去了。恐懼,又有什么用呢?”他沉默了片刻,甲殼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弱者的邏輯。”他評價道,語氣聽不出喜怒。然而,從那天起,他看我的眼神,
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而我,也在這種如履薄冰的偽裝中,
開始了我漫長而痛苦的“攻心”之路。我知道,要竊取核心機密,我必須接近權力中心,
而凱恩,就是我唯一的跳板。我開始刻意制造一些“偶遇”,
在他處理公務時送上一些用地球方式烹飪的、他或許能接受的“小點心,
在他因為與其他領主的爭執而煩躁時,安靜地待在一旁,不發一言,
只在他需要時遞上一杯用澤拉格特有植物泡制的、有寧神效果的“茶”。我像一株菟絲花,
小心翼翼地纏繞上他這棵參天大樹,用我的順從和“無害”,一點點消磨他的警惕。
我知道這很危險,我是在與虎謀皮。但我別無選擇。二潛伏的第三個月,機會來了。
一個與凱恩敵對的蟲族領主,格拉克,試圖策劃一場針對凱恩的暗殺。
我通過一些細微的線索察覺到了危機,內心陷入了劇烈的掙扎。如果凱恩死了,
我或許能更容易地接觸到其他權力核心,甚至可能引發蟲族內亂,為人類爭取時間。但同時,
我也可能失去目前唯一的庇護,一旦格拉克上位,我這個“凱恩的寵物”下場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對凱恩產生了一種復雜的情感——有利用,有警惕,
但也有一絲……不愿承認的依賴。他雖然冷漠,卻從未真正傷害過我,
甚至在我生病時(因為不適應這里的環境),是他命令蟲族醫師用珍貴的生物酶救了我。
最終,求生的本能和任務的考量壓倒了一切。我決定“拯救”凱恩,
以此換取他更深層次的信任。在格拉克發動襲擊的那天,我故意打翻了滾燙的能量液,
制造混亂,同時用身體擋在了凱恩身前,替他挨了一記來自偷襲者的能量鞭笞。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我感到皮肉被灼燒,意識也開始模糊。“為什么?”在我昏迷前,
我聽到凱恩在我耳邊,用那種獨特的共鳴聲低吼,語氣中帶著一絲……困惑和難以置信。
我沒有回答。我用一場苦肉計,為自己爭取了“忠誠”的標簽。醒來后,
我躺在凱恩的寢宮里,身上覆蓋著冰涼的修復凝膠。凱恩就坐在我的床邊,
那雙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你救了我。”他陳述道。“王子殿下是我的主人,
保護您是我的本分。”我虛弱地說,每一個字都帶著計劃好的卑微。他沉默了。許久,
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我頸后的傷疤——那是能量鞭留下的,即便有修復凝膠,
也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痕跡。“愚蠢的生物。”他說,語氣卻不像是在斥責。從那以后,
凱恩對我的態度明顯改變了。他不再僅僅把我當成一個有趣的寵物,
而是開始賦予我一些微不足道的權力,比如管理他寢宮內的一些事務,
甚至允許我閱讀一些非機密的卡拉贊文獻。我的心,
卻因為這次“犧牲”而埋下了更深的痛苦。我知道,我每一次的“付出”,
都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每一次的“靠近”,都是為了更徹底的背叛。這種認知,
像一把鈍刀,日夜切割著我的良知。三隨著信任的加深,
我開始能接觸到一些關于卡拉贊軍事和科技的邊緣信息。為了獲取更核心的情報,
我必須更加主動。我開始利用凱恩對我隱約的好感,旁敲側擊地打探消息。而凱恩,
似乎也樂于向我展示卡拉贊的“強大”。他帶我參觀了他們的生物兵工廠,
那些由基因編輯而成的、形態各異的戰斗單位,讓我不寒而栗。
他還向我展示了他們引以為傲的“幽能矩陣”——一種能夠汲取恒星能量,
并將其轉化為毀滅性武器的龐大系統。“很壯觀,不是嗎?
”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問我,仿佛在向一個孩子展示他最心愛的玩具。
我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和厭惡,露出發自內心的“驚嘆”:“是的,殿下。卡拉贊的科技,
遠超我的想象。”但我的異常舉動,也引起了其他蟲族貴族的警惕,
尤其是對凱恩王位虎視眈眈的大王子,扎克。他多次在女王面前暗示,
凱恩過于親近一個“異族俘虜”,是對卡拉贊榮耀的玷污。凱恩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我知道,
他為了保我,必然在暗中周旋。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他和他的心腹侍衛長談話。“殿下,
那個女人類,終究是個隱患。”侍衛長沉聲道。“我知道。”凱恩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但她……或許能讓我們更了解人類。知己知彼,不是壞事。”那一刻,我躲在陰影里,
心中五味雜陳。他是因為這個理由才留下我的嗎?還是……他對我,
真的有那么一絲絲不同的情愫?我不敢深思。因為我知道,無論他出于何種目的,
我們的立場都注定對立。為了保護我,也為了消除其他貴族的疑慮,
凱恩開始在公開場合對我表現得更加冷淡,甚至會刻意地“訓斥”我。私下里,
他卻會給我一些補償,比如一本珍貴的卡拉贊古籍,
或者一種能緩解我思鄉之苦的、類似地球水果的植物。這種忽冷忽熱,讓我備受煎熬。
我寧愿他一直冷酷,那樣我至少可以心安理得地執行我的任務。
但他偶爾流露出的那一點點“溫柔”,卻像最鋒利的鉤子,勾住了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我開始頻繁地做噩夢。夢里,地球燃起了戰火,母親在火光中對我哭喊;轉眼間,
凱恩那雙冰冷的復眼又出現在我面前,質問我為何背叛。我戴著虛假的面具,
活在永恒的誤解中。他以為我是真心臣服,而我,卻在利用他的信任,
一步步走向背叛的深淵。我們之間,隔著種族的鴻溝,隔著血海深仇,隔著無法言說的謊言。
四我潛伏的第二年,終于等到了一個關鍵的機會。凱恩因為一次邊境沖突,
需要親自帶領艦隊前往“幽暗星域”巡視。而那片星域,恰好是地球聯盟情報中,
卡拉贊某個秘密武器試驗場的所在地。他決定帶上我。
理由是“讓你見識一下卡拉贊真正的力量,免得你總以為我們只會待在巢都里。”我知道,
這是我竊取星圖和武器數據的最佳時機。在旗艦“利維坦”號上,我擁有了獨立的艙室,
以及有限的活動權限。凱恩似乎因為即將到來的軍事行動而變得更加專注,
對我的看管也略有放松。我利用夜深人靜的時候,
憑借之前從他那里“學”到的口令和一些自制的小工具,潛入了他的指揮室。
他的指揮室防御嚴密,但我早已摸清了守衛換班的規律和監控的死角。
我的目標是中央控制臺里的導航星圖和武器系統參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
冷汗浸濕了我的后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就在我即將成功復制數據的最后一刻,
警報突然響了!我心頭一涼,知道自己暴露了。幾乎是瞬間,艙門被強行破開,
凱恩帶著一臉的震怒和……難以置信的受傷表情,出現在門口。他的身后,
是嚴陣以待的親衛。“凌云!”他幾乎是嘶吼出我的名字,
那雙復眼因為憤怒而變成了血紅色,“你在做什么?!”我手中還握著數據存儲器,
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我……”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拿下她!
”他怒吼道,聲音里充滿了被背叛的痛苦。親衛一擁而上,我沒有反抗。我知道,
一切都結束了。被押解的過程中,我經過凱恩身邊。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臂,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他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一字一句地說:“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他的聲音里,
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絕望和……一絲哽咽。那一刻,我的心像被無數根針狠狠扎過。
我成功地竊取了部分情報,但也徹底地,打碎了他對我的最后一絲信任。
我被關押在旗艦的禁閉室。冰冷、黑暗,只有能量壁發出的微弱嗡鳴。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或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但出乎意料的是,
凱恩并沒有立刻處死我,也沒有對我用刑。他只是把我關著,
仿佛在思考如何處置這個讓他痛恨又……或許還帶著一絲不舍的“背叛者”。幾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