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槍聲再次響起。
子彈擦過蘇染青的眼角，視線立刻變成一片血紅。
她踉蹌著后退，失去平衡，墜入洶涌的海水中。
那條握到發燙的項鏈和對戒，從指縫間滑落，沉入深海。
警笛驟響，如破空雷霆，從四面海面傳來。
歹徒的快艇瞬間被警船包圍。
“媽的！快跑！”
他們架著快艇拼命逃竄，卻被埋伏的警方封死退路。
等警察將蘇染青救起送到醫院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蘇染青雖然撿回一命，但卻失明了，她緩緩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
“我的項鏈呢！”
她急忙伸手摸索，焦急地詢問一旁的護士：“請問，我手里有條項鏈，吊著一個戒指，您看見了嗎？”
護士愣了一下，隨即輕聲回應：“那些身外之物丟就丟了，你能從海里救回來一條命，已經算幸運了?！?/p>
蘇染青的心猛地一沉。
她無力地坐在病床上，手指輕輕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父母的遺物只剩下一半了。
同一家醫院，警察正在與封曜庭做筆錄。
“封先生，謝謝您的配合，協助抓捕這伙歹徒?！?/p>
“這幾人有前科，我們多年來一直在追查?！?/p>
封曜庭微微蹙眉。
警察翻看記錄：“這些人，似乎和你小時候的綁架案有關。”
“可惜當年你被救回，你母親堅持要撤案?！?/p>
“線索就這么斷了?！?/p>
封曜庭一怔，腦中浮現母親抱著他痛哭的畫面，還反復說著：“對不起?！?/p>
他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找回遺忘的記憶。
“審訊需要時間，一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p>
封曜庭點了點頭。
警察離開后，封曜庭小心翼翼地扶著顧清顏離開醫院。
經過蘇染青的病房時，他看見她眼上蒙著白色的紗布，靜靜地坐在病床上。
顧清顏提議：“曜庭，我們去看看染青吧？”
“去什么去，如果不是她，你也不會被綁架?！?/p>
顧清顏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可我聽醫生說，她......失明了？”
封曜庭頓了頓，冷冷地說：“她現在就算死了，也跟我們沒關系。”
他扶著顧清顏邊走邊說：“你受驚了，我讓阿姨煲點燕窩給你壓壓驚。”
封曜庭派秘書盯緊蘇染青，不給她手機，還切斷她一切經濟來源。
住院期間，蘇染青孤立無援。
她的眼睛無法看見，行走時只能摸索著前行，腳踝被床角撞得生疼，胳膊時常撞到墻壁。
短短幾天，渾身青紫。
偶爾有護士經過會幫忙，但忙起來，根本無人顧及蘇染青。
她有時口渴得厲害，也只能跑到廁所喝點自來水。
衣服臟了沒人換，干脆不換，每天只能用毛巾擦拭身體。
漸漸地，蘇染青適應了這種方式。
甚至奇跡般地一個人生活了兩個月。
看著蘇染青因為看不見撞出密密麻麻的淤青，秘書有些于心不忍，但他知道，沒有封曜庭的開口，不會有人來幫她。
直到今天，醫生委婉地勸說蘇染青。
“蘇小姐，您的住院費已經拖欠太久，再不足額繳納，我們只能把床位留給更需要的人了?！?/p>
等蘇染青慌亂地想找人幫忙，卻找不到一個能幫她的朋友。
她只能硬著頭皮，讓秘書代她給封曜庭打電話。
封曜庭和顧清顏一同走進病房。
他看著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蘇染青，眼神微微一震，隨即冷聲開口：“不是說我媽是小三嗎？”
“現在想通了？來求小三的兒子救命？”
蘇染青的眼睛毫無焦距地望著他，默不作聲。
封曜庭盯著她空洞的雙眼，語氣依舊冷漠：“給你交住院費也不是不行，但求人，總得有點求人的樣子?！?/p>
“跪下，說不定我就......”
話未說完，眼前的女孩摸索著站起身，緩慢地跪下。
封曜庭怔住了。
他沒想到蘇染青會彎下膝蓋。
原以為，這一刻，他會感到痛快，像在靈堂那晚撕碎她衣服羞辱她那樣，可胸口卻陣陣發悶，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堵上心頭。
蘇染青想明白了，尊嚴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她必須要活下去。
至少在揭開陷害小姨遭遇不測的真兇面前，不能倒下。
在她的心里，叫封曜庭的小男孩，已經和父親的項鏈、戒指一起，葬人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