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閻覺的心臟突然抽痛了一下。
“閻覺？”阿念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些許不滿。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閻覺猛地回神，對上了阿念略帶嗔怪的眼神。
他從前在那張臉上，找屬于阿念的影子，如今竟然卻不自覺地通過阿念的面龐，來看越昭。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抱歉。”他低聲道：
“我只是……有些累了。”
阿念撇了撇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復雜。
“不要再想了，這事同你我沒有干系，只是……只能說師姐不幸罷了，人各有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閻覺沒有再說話。
他的目光越過阿念，望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峰。
他們已經走到了宗門山下，而目之所及處的那座木屋，聽聞便是這段時日里，越昭所住的地方。
閻覺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宗門后，阿念很快便同一群弟子笑鬧開來。
她在宗門里同大家都玩得極好，眾人七嘴八舌地恭維著她的修為進步。
“阿念，你的劍法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不愧是阿念，不修煉則已，一修煉起來果然非同凡響！”
阿念臉頰微紅，眼中卻閃爍著掩不住的得意。
她下意識看向閻覺，似乎想從他那里得到更多的肯定。
可閻覺只是站在一旁，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阿念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繼續和眾人說笑。
閻覺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說不清的煩躁。
他想起越昭曾經也是這樣，因為聰穎的天資而被眾人環繞著，可她從不會因此而得意忘形。
她總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清澈而堅定，仿佛世間紛擾都與她無關。
他也曾問過她，天賦、修為、名譽，這些所有修士都想要的東西，對她來說都已經唾手可得。
為什么還是
可是，那樣的越昭……
閻覺閉了閉眼，強行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阿念的笑聲傳入耳中，往日聽起來清脆甜美的聲音，如今聽著，竟然如此尖銳而刺耳。
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竟然在拿阿念和越昭比較。
而這個認知，讓他心里那點煩躁愈發濃重。
阿念仍然在同大家玩鬧說笑，他看不下去，在眾人都未曾發現時，悄然離去。
閻覺回到了自己的洞府，當晚，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越昭站在寒泉邊，回頭看了他一眼。
然后，竟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他拼命想抓住她，可手指卻穿過了她的衣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冰冷刺骨的泉水中。
她樣子那么絕望，背影卻是那么決絕。
閻覺猛地驚醒，額頭上全是冷汗。
窗外，月色如水，寂靜無聲。
他坐在床榻上，久久未動。
后悔了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隨著越昭沉入寒泉，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他心里的某處……好像也跟著沉了下去，塌陷出一塊無法彌補的空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