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閻覺坐在床邊，雙臂緊緊箍著阿念纖弱的身軀。
他顫抖的手指不斷擦拭阿念額間滲出的冷汗，目光中的擔憂惶恐讓人看著揪心。
見到越昭到來，他雙眸一亮，急急道：
“你終于來了，快救阿念！”
越昭面色沉重地牽著阿念的手，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半闔著，面色蒼白得不像話。
她毫不猶豫地并指按在阿念眉心，精純的靈力如涓涓細流涌入。
可那具單薄的身體就像個無底洞，靈力輸進去連個水花都沒濺起。
她咬破舌尖，逼出一滴心頭精血滴在阿念唇上。
可那精血和靈氣滲入阿念身體，似乎并沒有帶來任何改善。
即將再次失去阿念的恐慌盈滿心頭，可越昭體內靈氣耗盡，阿念的呼吸仍然十分微弱。
“怎么會……”越昭聲音發顫，脫力跌坐在地。
體內已經再無多余靈力，而因為失血過多，她也不由得力竭，面色也蒼白起來。
“沒用的。”一旁似乎有醫修搖頭不忍道：
“玉靈化形之物，離了主人太久，本源早已枯竭。”
“這種狀況，此前只是在古籍中偶然讀到過，沒曾想竟是真的。”
“除非……”
“除非什么？”越昭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嗓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醫修猶豫片刻，終于還是道：“除非用主人的靈根，來填補靈器體內的空缺。”
“什么意思？！”越昭猛地抬頭，艱難地開口問道：
“要我的……靈根？”
“難道就只有這一條路了嗎？”
此話一出，滿室寂靜，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目露不忍地看向她。
那醫修沉重地點頭道：“玉靈與主人同源，而如今她本源潰散。”
“只有取你的靈根給她，方能重塑她的根基。”
可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越昭是他們縹緲宗百年難遇的劍道天才，而阿念不過是個有幸沾染她靈氣化形的器物。
兩人之間孰輕孰重，一眼便可以分辨出。
這個選擇，根本稱不上選擇。
“越昭。”
就在這時，閻覺突然重重跪在她面前。
他雙眼赤紅，昔日俊美的面孔已經變得憔悴至極。
“把靈根給阿念吧……我發誓，余生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越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靈根是修士的命脈，沒了靈根，她連最基本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更別說……
“你要怎么補償？”她輕聲問，忍不住想要笑。
“沒了靈根，我將形同廢人。”
“從小我便立志要修成大道，濟世救民，沒了靈根，一切都將成為泡影。”
“你說得如此輕巧，可是因為，要付出的人不是你？”
“我可以做你的劍！”閻覺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你想做什么，我替你去做，你想行俠仗義，我也能幫你，我……”
“夠了，你以為我需要嗎。”越昭冷冷地抽回手，看向床上氣若游絲的阿念。
少女胸口微弱起伏，似乎隨時會停止。
越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可思索良久，仍然緩緩搖頭道：“不行。”
這兩個字說得很輕，可卻那么擲地有聲。
“你說什么？”閻覺的表情凝固了。
“我說，不行。”越昭緩緩站起身來。
閻覺猛地掐住她肩膀，怒聲道：“你怎么能這么狠心！阿念待你如親姐，你卻……”
“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越昭輕聲道。
自她重生歸來后，她為阿念擋刀劍、避災禍，有意成全他們兩人。
她已經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
縱然阿念同她情感深厚，可她也確實有自己的大道要守。
如今這情形，不是她造成的，她自認已仁至義盡。
“只是靈根，確實不能給。”
越昭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