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手機鬧鐘響了三次，我才睜開眼。天還沒亮，窗外是一片灰蒙。
我穿著皺巴巴的T恤，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身上還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房間很小，
只有一張床，一個舊衣柜，一張電腦桌。電腦桌上放著我用了四年的筆記本電腦，
屏幕上還開著昨天看的招聘網站。我盯著屏幕看了十幾分鐘，一動不動。門突然被推開。
是王倩，我的女朋友。她穿著睡衣，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寫滿不耐煩。“你還在看這些？
”她語氣冰冷，帶著明顯的不屑。我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你都失業兩個多月了，
面試一次都沒成功，打算就這么混下去？”她的聲音開始拔高。我低下頭，嘴唇動了動，
沒發出聲音。“我們合租的房子，房租還不是我在付？你到底有沒有點羞恥心？”我想解釋，
但不知道該從哪開口。她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聲。“你連個快遞員都干不了嗎？
整天窩在家里算什么男人？”她轉身進了廚房，砰一聲關上門。我坐在床上，心里空蕩蕩的。
打開瀏覽器，又開始刷新招聘信息。頁面上跳出各種崗位，銷售、客服、外賣、臨時工。
我一條條點進去看，薪資低得嚇人。還有不少要“形象好，氣質佳”。我嘆了口氣，
關掉網頁。王倩從廚房出來，手里拿著一個三明治。她沒看我，直接把三明治扔到桌子上。
“這個你吃，我去上班。”她穿上外套，拿起包走到門口。“中午別忘了洗衣服，
臟衣服堆了三天了。”她頭也不回地關門出去了。我坐在那里，
聽著她踩著高跟鞋走下樓的聲音。屋里一下變得安靜。我拿起那塊三明治，咬了一口，
面包已經有點干了。桌子邊放著一個飯盒，是她昨天晚上吃剩的炒飯。我看了一眼，
沒有食欲。拿起手機，看著微信，最上面是一個招聘群。里面跳出幾條新消息。
“新開超市招收銀員，包吃住。”“網約車司機招聘，有車優先。
”我打字問了一句：“沒有駕照可以應聘嗎？”十分鐘沒人回我。我放下手機，
靠在椅子上閉上眼。腦子里一片亂麻。前段時間投了三十多個簡歷，只有五個公司回復我。
兩個直接拒了，三個約了面試，結果都沒下文。我以前在一家小公司做文案，干了兩年，
被裁員那天剛好是月底。發的工資只夠交房租。后來想找相似的工作，
可沒一個公司看得上我這簡歷。王倩起初還鼓勵我，現在每天說話都像刀子。
她每天早上七點出門，晚上六點回來，常常加班到九點。她下班回來時累得說不出話，
一看到我還在屋里發呆就火大。我試過找她談談，她說：“你連自己都搞不定，還想說什么？
”我閉嘴了。中午十二點，我燒了點掛面，吃了半碗。陽光透過窗子斜斜地照在地上，
屋里還是冷。我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丟進洗衣機。王倩的T恤、睡褲、圍裙都夾在里面。
我倒了洗衣液，按下啟動鍵，看著滾筒轉動。忽然手機響了一下，是郵箱提示。
我沖過去打開電腦，是一家廣告公司給我發了面試通知。時間是明天下午三點，
地點在市中心。我反復讀了三遍，確認不是系統消息。
這是我一周內收到的唯一一個面試機會。我有點激動，又有些緊張。趕緊去翻衣柜，
找出那件唯一的白襯衫。它皺得厲害，我拿去廁所打濕，再掛到衣架上晾著。下午三點，
王倩發來消息。“今天晚點回來，你自己解決晚飯。”我回了“好”，然后放下手機。
洗好的衣服晾到陽臺上，風吹得它們一晃一晃的。我坐回電腦前，
把廣告公司的資料搜了一遍。是一家新開的公司，規模不大，但看起來還算正規。
我打開Word，重新整理了一下簡歷。從教育背景到工作經歷，全都改了個遍。
刪掉了那些無關的項目，突出我寫的幾個文案案例。我對著屏幕看了很久，
總覺得哪里還不夠好。然后開始練習自我介紹。嘴唇有點干，說了幾句就卡住。
我對著鏡子反復練，說得越來越快，卻始終不自然。傍晚六點，天色漸暗。我點了份外賣，
是最便宜的炸雞飯。吃到一半，王倩回來了。她穿著黑色風衣，臉色不好。
進門就把包往沙發上一甩。“你今天還是沒出門？”我抬起頭，
試圖笑一下：“我明天有個面試。”她沒回應，只是看著我剩下的飯。
“就知道吃這種油膩的東西，也不怕胖死。”我低頭繼續吃飯，不敢說話。她走進房間，
關上門。我聽見她脫衣服的聲音，還有吹風機的轟鳴。夜里十點，我還坐在電腦前。
她打開門走出來，看了我一眼。“你明天最好穿得像樣點，別丟人。”我點了點頭。
她嘆了口氣，走去廚房倒水。我把白襯衫從掛桿上收下來，放在椅子靠背上。
看著它慢慢恢復了些平整。夜深了，我關掉電腦。鉆進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明天要面試。
我卻像要上刑場一樣，心里一點底都沒有。早晨六點半，手機的鬧鐘又響了。我睜開眼睛，
躺在床上，感覺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王倩早早就起床了，穿著睡衣走進廚房。我起床時，
她已經在吃早飯了。她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別忘了你今天的面試。”我點了點頭。
她沒再看我，繼續吃著她的吐司和煮蛋。我不敢再開口，只能低頭穿鞋。
拿起昨晚整理好的襯衫，心里卻依然沒底。我洗了把臉，簡單梳了梳頭。王倩一邊拿包，
一邊在鏡子前整理發型。“你到底打算怎么辦？像個廢物一樣活下去？”她沒轉過身，
冷淡的語氣像刀子一樣插進我心里。我低下頭，沒回答。她最后看了我一眼，
神情里帶著不屑：“真是沒救了。”我聽見她把門重重關上，腳步聲漸行漸遠。我坐在床沿，
盯著腳下的地板，心里充滿了空洞。腦子里盤旋著王倩那句：“像個廢物一樣活下去”。
她說的沒錯。我的確沒什么用。面試的事，感覺也不真實。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沖向門口。外面的陽光刺眼，空氣里彌漫著濕潤的味道。我的手心開始出汗。路上人來人往，
地鐵站里人滿為患。我擠進了人群，站在車廂的角落里。每個人都顯得匆忙而冷漠，
我成了這其中不起眼的一個。我望著窗外的風景，心里卻空空的。到達公司樓下時，
時間還早，我站在門口等。我深吸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是面試的時間。我頓了頓，
走進大樓。前臺接待員掃了我一眼，指引我去到一間會議室。會議室里坐了三個人，
都是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他們看起來不怎么友善，目光掃過我時，
我感覺像是被審視的對象。“坐吧。”一個人指了指椅子。我低頭坐下。他們看了我一會兒，
開始翻看我遞過去的簡歷。我感到自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小動物，眼睛不敢抬。
“你的工作經驗很少，能告訴我們為什么你想做文案嗎？”另一個人問。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因為我有一定的寫作能力，覺得這個工作適合我。
”“你認為自己有什么優勢？”他又問。我沒有答案，心里一片空白。
“我們需要一個能獨立完成任務、并且具備創新精神的人。”他說。我點了點頭。
然后沉默了。他們繼續翻看我的簡歷，交頭接耳地討論。我幾乎能聽到他們的不屑。“好吧，
你可以走了，我們會通知你面試結果。”他們終于開口。我站起來，腦袋幾乎有些暈。
面試結束后，我走出大樓，外面的陽光讓我的眼睛刺痛。我停下腳步，心里一陣空虛。
我沒能留下任何印象。回到家里，王倩已經在廚房忙碌了。她聽見我進門，抬頭看了我一眼。
“面試怎么樣？”“沒有通過。”我低聲回答。她沒有說話，低下頭繼續切菜。
“你就不能找點正經事做嗎？”她終于開口了。我低頭不語。“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混在家里，
連個面試都過不了。你不覺得自己很沒用嗎？”她的話像一根根針扎進我心里。我沒敢反駁，
拿著外套走進了臥室。我脫下外套，坐在床上。身邊是她早上丟下的衣服，
雜亂的房間里充滿了她的氣息。我想給她買點禮物，或許她會開心一點。但我知道，
那個時候，我連一頓簡單的晚餐都快吃不起了。晚上，我做了幾個簡單的菜。王倩下班后，
一眼看見桌上的飯，神色復雜。她坐下來，勉強夾了一口菜。“就這些？”她有些冷淡地問。
“是的，我做的。”我低聲說道。她皺了皺眉，沒說話，繼續吃著。她吃得很慢，
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突然，她放下筷子，嘆了口氣。“你真的打算這樣一直下去嗎？
”我抬頭看著她，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么，卻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我已經夠為你付出了，你還想讓我怎么辦？”她看著我，眼里沒有一絲溫度。
“你還要我怎么幫你？”她的話像冰刀一樣切割著我的心。我低下頭，默默地吃著飯。
每一口都像吞下了一塊石頭。她看了我幾秒，突然站起身，走到臥室去。我坐在桌前，
心里亂成一團。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個不值一提的人。
這個活得如此卑微的男人。那天晚上，我又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王倩的聲音不時從隔壁房間傳來，她打電話給朋友，聲音越來越小。我閉上眼睛，
努力讓自己入睡。可是，所有的夢都是對未來的恐懼。我知道，
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改變。在她眼里，我或許從來就不是一個值得依賴的人。
我只是一堆失敗的累積。一個活得卑微的男人。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手機的鬧鐘吵醒。
王倩已經不在家，早晨六點鐘，她又走得無影無蹤。房間里寂靜無聲，空氣也變得沉悶。
我起身走進廚房，看到昨晚她丟下的飯盒。里面的食物已經冷了，蒸汽消失不見，
散發出一種陳舊的味道。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冷掉的米飯。
每一口都像是吞下了冰冷的石塊，口腔里只有寒冷和沉默。我看了看墻上的時鐘，
已經快八點了。今天沒有面試，也沒有事情要做。我打開電腦，隨便瀏覽了一會兒網頁。
無聊的空白填充了我的時間。就這樣一整天過去了，時間仿佛被拖慢了。王倩一直沒有回家，
直到夜里十點，她才回來。她沒有開燈，直接走進廚房，開始煮泡面。我坐在客廳里，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她像是沒看到我，或是懶得看我。一聲不吭地吃完泡面后，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今天又沒出去找工作吧？”我低下頭，沒敢回答。她嘆了口氣，
走到沙發前，坐下。“你現在不找工作，以后我怎么和你生活？你就打算一直這樣拖著我嗎？
”我心里一沉，低聲說道：“我在找，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她轉頭看著我，
眼里沒有一絲溫暖。“沒有合適的就不找了？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這種狀態，根本不配抱怨。
”我咬著嘴唇，心里像有一股火在翻騰，但我沒有說話。她不耐煩地甩了下頭發，
繼續說道：“你真的是個沒用的男人，連個工作都找不到。”她的每句話都像一根針，
狠狠地刺進我的心里。我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她看著我，
眼神冷漠：“我不希望每天回家都看到你這樣窩在家里，不做任何事，什么都不改變。
”我沒有回話，心里滿是痛苦和無奈。她起身，走向臥室，
又丟下了一句話：“你自己想清楚，要是這樣一直拖下去，我可不可能永遠陪著你。
”我愣住了，腦海中只剩下她說的這句話。她真的要放棄我了嗎？接下來的幾天，
王倩每天都在工作中忙碌，而我依舊在家里翻看招聘信息。沒有新的機會，沒有回應。
她回來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再問我今天有沒有去面試。只是匆匆吃點東西，
洗漱完就進房間關門。她的話語越來越少，語氣越來越冷。我在家里一待就是整整一周，
感覺自己像個無所事事的廢物。王倩偶爾會用那種鄙夷的眼神看我，
她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一天傍晚，王倩帶著一袋子衣服回來了。她沒有任何解釋，
只是把袋子放在我面前，淡淡地說道：“這些衣服都是我不穿的，你自己處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么。她不看我，只是脫下鞋子，進了臥室。
我從未見過她如此冷漠，甚至連一絲憐憫都沒有。我低下頭，拿起衣服袋子，
心里充滿了無盡的沉痛。那些衣服對她來說，可能早就沒什么意義了吧。
她已經不再關心我是否還在努力找工作，或者是否還有任何進展。她似乎已經徹底失望了。
晚上，我自己做了晚飯，吃了些簡單的炒菜。王倩沒有像以前那樣坐下來一起吃，
只是拿起手機，低頭打字。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我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低下頭吃飯。每一口飯都變得沉重，仿佛在吞下自己的愧疚和無能。我想問她，
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可話到嘴邊，又被壓了下去。我知道，
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耐心地安慰我。她已經失去了對我的信任。我已經不配她的耐心。
過了幾天，我又去參加了一個面試。這次是一家小型廣告公司，他們似乎對我有些興趣。
我試圖在面試中表現得更自信一點，可話一說出來，自己卻有些不確定。
我在里面待了大約一個小時，面試官給了我一些模糊的回應。我知道，這次也沒什么希望。
我走出公司，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中涌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沮喪。
王倩的冷漠像一堵墻，始終隔開我們。我回到家時，她已經在沙發上坐著，翻著手機。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冷淡：“面試怎么樣？”“沒有通過。”我低聲回答。她微微皺了皺眉，
隨即低下頭，繼續看手機。我坐在桌子前，靜靜地看著她，內心空洞。
她似乎并不關心我的感受，也不想和我討論更多。我知道，我的存在已經變得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