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味涌進鼻腔時,李玉剛正跪在后廚的石板地上擦鍋。手指一顫,鐵鍋哐當摔落,
油星濺上他洗得泛白的麻衣袖口?!霸趺戳??”客棧打雜的小妹探頭問。李玉剛沒應聲,
喉結滾動兩下,咽下了那股怪味。他起身去拿掃帚,掃把剛提起,膝蓋突然發軟,
整個人直挺挺往前撲。“哎呀!”小妹驚叫著扶住他胳膊,“你臉色好差。
”李玉剛喘著粗氣,額頭冷汗往下淌,“沒事……可能是餓的。”話音未落,
一陣尖銳刺耳的嗡鳴鉆進耳朵,像是有人在他腦殼里敲鑼?!澳懵牭搅藛??”他猛地抬頭。
小妹愣住,“聽到什么?”嗡——聲音更大了。李玉剛捂住耳朵蹲下身,眉頭擰成疙瘩,
“這聲音……不對勁。”門外傳來腳步聲,混著熟悉的嗓音:“李玉剛呢?讓他滾出來!
”周風。李玉剛心頭一緊,咬牙撐起身子。他抹了把臉,將掃帚靠墻放好,
深吸一口氣才轉身走出去。陽光晃眼,他瞇起眼適應光線。周風站在門口,
一身綢緞衣裳在風里飄蕩,身后站著兩個隨從,手里拎著個竹籃?!奥犝f你在客棧干得不錯。
”周風嘴角微揚,“我特意帶了些點心來犒勞你?!崩钣駝偠⒅腔@子,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多謝周公子,但我還有活要干?!薄安蛔R抬舉。”周風冷笑一聲,抬腳踹翻了籃子。
點心滾了一地,沾滿泥沙。李玉剛蹲下去撿,指尖剛觸到糕點,手腕就被周風一腳踩住。
“你他媽敢碰我東西?”周風聲音陡然拔高。李玉剛咬著牙沒說話,手背青筋暴起。“放手。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李玉剛扭頭,看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手持拂塵,
眼神如刀。周風皺眉,“你是誰?”老道沒理他,彎腰拍開周風的腳,“年輕人,
能忍是好事,但別忍過頭?!崩钣駝傉粗系?,忽然覺得胸口發熱,仿佛有團火在燒。
“你跟著我練武。”老道說?!鞍??”李玉剛一愣?!澳阌刑熨x?!崩系擂D身就走,“想學,
就來村東頭的破廟找我?!敝茱L嗤笑,“瘋老頭,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老道停下腳步,
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讓周風渾身發冷,連退三步。等老道走遠,
小妹湊過來低聲問:“那人是誰?。俊崩钣駝倱u頭,“不知道……但從剛才開始,
我就覺得……不太一樣了。”“哪里不一樣?”李玉剛抬起右手,掌心有一圈淡金色的光暈,
一閃即逝?!翱赡苁清e覺?!彼f。夜色壓下來時,李玉剛摸黑進了破廟。香爐早已熄滅,
蛛網密布,只有月光透過破瓦灑進來。老道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我來了。
”李玉剛輕聲說。老道睜眼,“你聞到了嗎?”“聞到什么?”“血的味道。
”李玉剛鼻尖一抽,果然有血腥氣,卻不是從老道這邊來的。他猛然回頭,破廟后門開著,
風吹動枯葉,沙沙作響?!澳鞘悄阄磥頃劦降奈兜?。”老道緩緩站起,
“也是你現在必須學會面對的?!崩钣駝偤韲蛋l干,“我為什么要面對它?
”老道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胸口,“因為你體內,流著不屬于凡人的血。
”李玉剛猛地后退一步,心跳如擂鼓,“不可能……我是孤兒,
父母死于山洪……”“你以為的山洪,其實是另一場災難的余波。”老道語氣平靜,“而你,
是唯一的幸存者。”李玉剛張了張嘴,說不出話。老道繼續道:“你現在的身體,
已經不是普通人類的身體。你能聽見常人聽不到的聲音,嗅到常人嗅不到的氣息。
只是你還沒學會控制它。”“那……柳煙呢?”李玉剛突然問。老道沉默片刻,
“她是你命中注定的人,但你必須先成為真正的自己。”李玉剛低頭看手,
掌心再次浮現金光。他想起白天掃地時,那根掃帚竟被他徒手捏斷。“我要怎么做?”他問。
老道笑了,“跟我學武。”最后一縷月光消失時,破廟外響起腳步聲。李玉剛轉頭,
只看到一雙赤腳踩在泥地上,沒有主人。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地上只剩下一串腳印,
朝著村西方向延伸?!澳鞘恰鵁熂业姆较颉!逼茝R外那串赤腳印在晨霧里若隱若現,
李玉剛蹲下身,指尖輕觸泥地,還殘留著一絲溫熱。他心頭一緊,抬頭望向村西方向,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焦躁?!皠e看了?!崩系赖穆曇魪谋澈髠鱽?,“你該去練武了。
”李玉剛咬牙起身,跟著老道進了破廟。一夜之間,他的手掌竟變得比以往更有力氣,
連香爐邊的磚頭都能輕松捏碎。他不敢多問,只默默跟著練招式、學步法。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汗水早已濕透衣襟。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趙虎的大嗓門:“李玉剛!李玉剛在不?”李玉剛擦了把汗走出破廟,
看見趙虎背著弓箭、腰間掛著獵刀,滿臉興奮,“走,跟我進山打獵去!”“現在?
”李玉剛皺眉。“廢話,等天黑了還能打啥獵?”趙虎一把拽住他胳膊,
“你最近不是正悶得慌嗎?正好散散心,順便練練你的新本事?!崩钣駝偑q豫了一下,
回頭看向老道。老道站在破廟門口,嘴角含笑,輕輕點頭。于是當天下午,
兩人便背著干糧和獵具一路鉆進了后山。山林深處霧氣繚繞,鳥鳴蟲噪此起彼伏。
趙虎走在前面,一邊撥開藤蔓一邊吹牛:“我爹說這山上最近來了個大家伙,
皮毛發亮、眼睛泛綠,連狼群都不敢靠近它。今天咱倆要是逮住了,那可就是全村第一功!
”李玉剛沒接話,只是握緊了腰間的短匕。他總覺得空氣中有一絲異樣的氣味,
像是腐爛的樹葉混著鐵銹的味道。心跳也莫名加快,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暗處窺視他們。
突然,前方灌木叢一陣劇烈晃動,一道黑影閃電般沖了出來!“操!”趙虎猛地抽出獵刀,
擋在李玉剛身前。那是一頭體型碩大的黑熊,渾身毛發濃密如針,兩只前掌張開足有半人高,
獠牙森白,眼神兇狠。它低吼一聲,猛地撲來!趙虎反應極快,
側身閃避的同時揮刀劃過熊腹。黑熊吃痛怒吼,轉身又朝他撲去。李玉剛見狀,
迅速撿起地上一塊石頭,瞄準熊眼狠狠砸去。“砰!”石頭砸中左眼,黑熊慘叫一聲,
腳步踉蹌。趙虎趁機躍上樹杈,拉開弓弦,一箭射中熊頸。黑熊仰天怒吼,血水噴濺而出,
最終轟然倒地,震落滿地落葉。李玉剛喘著粗氣,手心全是冷汗。他低頭看手,
掌心竟然隱隱泛起金光,像火苗一樣跳動。趙虎拍了拍他肩膀:“你剛剛那一下,
準頭不錯啊?!崩钣駝偯銖娨恍Γ骸斑\氣好?!眱扇瞬莶萏幚砹撕谛苁w,
決定下山找人幫忙搬運。畢竟這種龐然大物,憑他們兩個少年根本扛不動。然而,走到半路,
山路拐角處忽然傳來一陣哄笑聲?!斑@不是咱們村的兩個小崽子嘛?”狗剩雙手叉腰,
帶著三個手下攔在路中間,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怎么,偷了人家獵物想跑?
”趙虎眉頭一皺:“讓開。”“不讓呢?”狗剩挑釁地看著李玉剛,“喲,
這不是周公子口中的‘掃鍋仔’嗎?聽說你現在學了點三腳貓功夫,是不是真能打???
”李玉剛抿緊嘴唇,沒有回應?!把b什么啞巴?”狗剩抬腿就踹過來。趙虎橫臂擋住,
怒喝:“別惹事。”狗剩冷笑一聲,對身后幾人使了個眼色。幾個手下立刻圍了上來,
拳頭呼嘯而至。趙虎動作迅猛,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打翻兩人。但對方人數太多,
拳腳防不勝防,他漸漸露出疲態。李玉剛被兩個壯漢夾擊,左邊一拳直奔面門。
他本能地側身避開,右手卻不知為何自動出擊,一拳打在對方胸口。那人悶哼一聲,
倒飛出去,撞斷了一根樹枝。李玉剛愣住,低頭看手,那股熟悉的金光再次浮現。
“有點意思嘛。”狗剩瞇起眼,掏出一把短刀,“看來傳言是真的……你小子,
果真有點邪門。”他話音未落,突然抬手一揚——一支袖箭破空而來,直指李玉剛咽喉!
袖箭破空而來,速度快得幾乎讓人反應不過來。李玉剛瞳孔一縮,
身體仿佛比意識更快一步——他猛地側身,腳跟一旋,整個人如同被風卷起的落葉,
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支致命的袖箭。箭頭擦著他臉頰飛過,帶起一縷發絲,飄落在地上。
“找死!”趙虎怒吼一聲,揮拳沖了上去,一腳踹在狗剩腰間,將他踢得連連后退。
可就在雙方混戰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清喝:“住手!”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像是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狗剩等人愣了一下,動作慢了半拍。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山道上方緩緩走下。是玄清道長。
他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道袍,衣袂隨風輕揚,腳下步伐看似緩慢,
實則每一步都踏得極穩,仿佛踩在人心上。狗剩臉色一變:“你……你是誰?
”玄清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抬手,一道氣勁無聲無息地掃出,將狗剩幾人全部掀翻在地,
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捂著胸口在地上打滾。趙虎瞪大眼:“這……這也太牛了吧?
”玄清走到李玉剛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道:“不錯,筋骨已通,氣血初顯,
看來昨日的修行沒白費?!崩钣駝傄粫r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玄清轉身對狗剩冷冷道:“再敢騷擾我徒,下次就不只是痛幾天的事了。”說罷,
他袖袍一甩,轉身便走,留下一句話:“跟我回山。”李玉剛怔住了,抬頭看向趙虎。
趙虎咧嘴一笑:“還不快去?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機會嗎?”于是,從那天起,
李玉剛開始正式跟隨玄清習武。每天清晨五更天,雞還沒叫,
他就已經在廟前練樁功;中午練拳法、步法;晚上則是冥想調息,煉化體內氣血。
玄清教得極嚴,一個動作不對,輕則罰站香爐邊三炷香時間,重則直接被扔進后山喂野獸。
但李玉剛咬牙撐了下來。他的變化也極為驚人。短短半個月,原本瘦弱的身形變得結實有力,
眼神中多了幾分銳利與沉穩。更重要的是,他開始能感知到體內的氣息流動,
甚至能在關鍵時刻爆發出遠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村里人開始議論紛紛。
“聽說李家那個孤兒拜了個老道士為師,現在走路都帶風。”“可不是嘛,
前幾天村口那塊三百斤的大石,他一個人就搬起來了?!薄皣K,周公子怕是坐不住咯。
”果然,這話傳到了周風耳朵里。他坐在自家宅院的涼亭中,手里捏著一只茶杯,指節泛白,
眼中滿是陰郁。“廢物就是廢物?!彼湫Φ溃安贿^靠個老頭子裝神弄鬼罷了,
也配稱天才?”身旁的小廝陪笑:“少爺說得是,您才是真正的貴人命格?!薄昂恰?/p>
”周風冷笑一聲,忽然招手喚來一人,“耗子,你不是一直想找機會立功嗎?給你個任務。
”小偷耗子搓著手湊過來:“少爺請講。”“把李玉剛和柳煙之間的定情信物偷來。
”周風瞇起眼,“我要讓他知道,什么叫高攀不起?!币钊涨宄浚钣駝傂褋?,
習慣性地摸向胸口。信物不見了。那是一枚柳煙親手繡的平安符,針腳細密,香氣撲鼻,
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他立刻翻遍整個屋子,甚至連枕頭都被撕開,可依然找不到蹤影。
心急如焚之下,他沖出門,四處打聽。有人看見耗子昨夜在村口晃悠,
還有人說他鬼鬼祟祟進了客棧后門。李玉剛立刻趕往客棧,
可張掌柜一臉無辜:“我哪知道他來干嘛,早走了。”他不死心,沿著山路一路追查,
最終在一處采藥坡遇見了蘭芝?!澳阍谡沂裁矗俊彼持窈t,正彎腰摘一株紫靈草。
李玉剛喘著氣:“一枚平安符,被人偷了?!碧m芝皺眉思索片刻,忽然道:“昨天夜里,
我采藥回來時,看見耗子往北邊去了,好像還拿著什么東西,閃著光。”“北邊?
”李玉剛心頭一緊。那是通往深山的方向。蘭芝見他神色焦急,猶豫了一下,
掏出一小瓶藥膏遞給他:“這是止血的,路上小心點?!崩钣駝偨舆^藥膏,深深看了她一眼,
點頭道謝。兩人一同出發,沿著山道前行。一路上,
蘭芝不時指著一些痕跡解釋:“你看這個腳印,是耗子穿的那種布鞋留下的。
”“那邊樹皮有刮痕,說明他走得急?!崩钣駝傄贿吢犚贿呌洠闹懈屑げ灰?。然而,
就在他們轉過一處斷崖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李玉剛腳步一頓,
右手悄然按在腰間的短匕上。下一秒,一道黑影從灌木叢中竄出!那人正是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