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珩霎時僵硬,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到底是吃了沒經驗的虧,大意了。
不做多想,他一把推開懷里的人。
檀莞茜被推得措手不及,后退好幾步,慌亂間用力扒住玄關柜才狼狽穩住,不至于摔倒在地。
房間內燈光大盛,她凌亂而無措地抬眼,戒備望向距她幾步之遠的男人。
對方也正低眸,冷冷沉沉俯視她。
她依舊有點暈,識人不清,卻依舊能感覺到自他身上四散漫溢的貴氣。
他穿一身黑,襯衫,西服,西褲皆是黑色,燈光下顯出別樣的質感,顯得矜貴。暗藍色領帶規規矩矩卡在喉結下方。身形高大挺拔,單手插兜,戴一副冷質銀邊眼鏡,冷漠而不耐地凝著她。
似是厭煩極了,他伸手拽了拽領帶,飽滿喉結上下滑動。
檀莞茜愣怔兩秒后反應過來她剛才做了什么,雙眼倏地睜大,唇瓣血色一點點褪去,渾身顫栗如風中干枯蘆葦。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亂至極,又深覺悲哀,聲音抖得快要哭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有點奇怪,”她哀求道,“你別把我丟出去……”
陶景珩眉心微蹙,鏡片后的眼黑而沉,似宇宙中令人望而卻步的黑洞。他依舊倚靠著門,眼底些許不耐,視線落在不停發抖的女人身上。
嗓音很淡,克制疏離:“不會。”
輕描淡寫兩個字,如同一道救命圣旨,令檀莞茜頓時安心。又因身體深處不斷上漲,擴散的麻癢感到不安。
在神志徹底被燒掉,即將失控前,她請求道:“我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浴室?”
陶景珩已經猜到什么,眸色更加沉冷,嗓音卻輕柔些許:“右轉,路過衣帽柜,往前走,健身房旁邊。”
檀莞茜轉身,拎著裙擺跌跌撞撞向前。謹記路線,撞進浴室,打開浴缸冷水,又去淋浴間打開花灑。
已經一月,冷水好似剛從寒潭里抽取而出,如瓢潑大雨落在她身上。
她跌坐在淋浴間冰冷的地板上,頭發,衣裙全被淋濕。雙手撐在地板上,細瘦雙肩顫動不停。
回想整晚,所有的失控都在她喝完那杯由何婧親手遞過來的果汁之后。
王宜年的房卡從哪兒來的已經不必多說,她只是沒想到,何婧為了讓她在床上乖乖聽話,居然給她下催情藥!
檀莞茜用力攥緊潮濕冰冷的裙擺,指節被頂得死白。
激烈的情緒如山海翻涌,憤怒與不甘,焦慮與渴求,刺骨的冷和深刻的恨。
恨何婧和王宜年把她當婊子玩弄,恨自己低人一等,軟弱無能,連自保都要求人。
如果剛才陶景珩沒有推開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會在藥物控制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檀莞茜深深垂著頭,一截細長脖頸似乎要折斷。
沉默許久后,終于克制不住般發出一聲絕望的,困獸般的嗚咽。
又在下一秒咬緊了唇,死死憋回去。
-
會客廳。
陶景珩脫下西服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長腿交疊,深陷沙發。
有些疲倦地摘掉眼鏡,捏捏眉心。
細微的水流聲從浴室傳來,敲打他的神經,也加重他臉上疲憊之色,甚至已經染了慍怒。
他這幾日來濱城出差,內容涉及航運,地產,醫療。很多大型項目只有他這個級別的人才能去對接,洽談,最終敲板。
連日來忙得腳不沾地,又因合作方貪得無厭,和中東的新航運線遲遲沒談下來,本就讓他心情糟糕,沒想到竟有人敢在他的酒店玩欺男霸女的戲碼。
水聲里忽然夾雜一聲低吟,陶景珩動作一頓,剛剛舒展的眉再次蹙起。
不再多想,他撥通酒店私人管家電話,對方很快接通,恭敬道:“景先生,晚上好。”
“嗯,”他略冷淡地應了一聲,直白冷靜,“準備一套女性私人衣物,和女性專用玩具,再帶一個女孩,來我房間。”
電話里明顯有短暫遲鈍,以及很輕的吸氣聲,隨后佯裝無事:“您稍等,五分鐘內會到。”
掛斷電話,他又撥通另一個。
這次稍等了一些時間,電話才被接通,對方誠惶誠恐道:“陶董,這么晚了,您身體不舒服?”
“不是我,”陶景珩話音溫沉,連語速都是不急不緩的,說出的話卻嚇死人,“我房間里有個女孩,應該是被人喂了催情藥。張院長,勞煩來一趟瀾灣世紀1001,她需要緩釋劑。”
張院長結巴了:“女……女孩?!在您房間?”
陶景珩萬分無奈,清淡一聲笑:“老人家,別亂想。盡快過來。”
張院長也只能壓下驚駭,大喘氣地應下:“……好好,我二十分鐘后到。”
第三個電話打給房務總監。
大晚上接到集團大老板電話,總監魂都快被嚇飛,膽戰心驚接通:“陶董,晚上好,是需要客房服務嗎?”
陶景珩說不是,讓他別緊張,又語調沉穩地吩咐:“去查頂樓總套今晚23點至23點15分之間的監控,應該有一位女士從其中一間房跑出來。我要知道那間房的房號,訂房人,訂房時間,入住人,入住時間。”
總監連連應下:“好好,您稍等,我這就去查。”
三個電話打完,門鈴被按響。
陶景珩起身去開門。
總套24小時私人管家帶著另一名長相柔美的工作人員,雙手提著禮品袋,笑容標準,親和:“景先生,晚上好,您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陶景珩略微頷首,轉身,讓人進來。
“主臥浴室有一名女孩,應該誤食了催情藥,你們去幫她。”
在別人眼里驚天動地的大事,經他溫沉平和的嗓音說出來,好似在上一堂生理健康科普課,正常得如同吃飯喝水,沒有半點旖旎之色。
私人管家為自己剛才滿腦子黃色廢料感到羞愧。
再次感嘆景先生果然如傳言般端方正直,矜貴紳士。
倆人正往主臥浴室走,陶景珩忽地將人叫住,叮囑道:“小玩具,如果她不需要就不用。如果需要,記得先消毒。”
私人管家連連點頭:“您放心,我們一切以那位小姐的需求與感受為先。”
陶景珩輕“嗯”一聲,兩位女孩才走進主臥浴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