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剛好在苗青青旁邊，下意識的幫她扶了一下碗。
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耳根一下子紅了。
本來想問苗青青有沒有燙到手，不知怎么的，一開口就是，“燙到碗了嗎？”
苗青青根本沒注意他說什么，注意力都在外面走廊，八卦最重要，“好像是對門?！?/p>
顧廷似乎都習慣了，“居家過日子，吵吵鬧鬧很正常。”
他沒有出去勸的意思。
兩口子吵架，沒有隔夜仇，有時候勸架的人，里外不是人。
苗青青早就端著藥碗，走到門邊了。
她也沒有出去勸架的想法。
圍觀的精髓就是，只圍觀，不說話。
顧廷想提醒苗青青，藥別涼了。
就見苗青青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喝著藥，一邊樂呵呵的聽吵架。
顧廷，“……”
是不是應該給她買點瓜子？
走廊里。
楊有財摔了一個吃飯的碗，還把洗臉盆重重砸到地上。
徐蕊在一旁哭，楊有財根本沒打她，她卻下意識的捂著臉，從手指縫里觀察楊有財，怕他沖過來打她。
街坊四鄰有熱心腸的，也有喜歡看熱鬧的。
這年頭普通人家買不起電視，鄰居吵架就成了了最好的娛樂，剛好都差不多吃完飯了，正閑著呢。
“大兄弟，你媳婦剛來不到一天，你這是干啥？”是吳萍的聲音。
“小夫妻正是熱乎的時候，就算媳婦有啥不是，你好好說她就是了，碗砸了，不得花錢買？”是許云。
“洗臉盆也要錢，摔壞沒？”這個聲音，苗青青不認得。
“這年頭可不興打女人，楊有財家的，你別怕，到我身后來，我護著你。”
“你媳婦多好，這一天我可瞅見了，一大早給你做飯，上午還洗了那么一大盆衣裳，你沒一句好話就算了，咋還罵她？”
楊有財嗓門很大，帶著怒氣，“你們別都朝我來，你們先問問她都干啥了？”
有個大娘問，“楊有財家的，你做啥了？”
徐蕊哭的直抽，“我，我就做飯洗衣裳，收拾屋子，別的啥也沒干?！?/p>
楊有財更氣了，“你咋不說實話？讓你下午再洗一盆衣服，你不想洗就說，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呢，不怕大家笑話，這婆娘把臟衣服藏床底下了，還不跟我說，要不是我鑰匙不見了，到處找，還看不到床底下呢?！?/p>
圍觀眾人，“……”
兩口子吵架常見，各種吵架原因都有，但媳婦藏臟衣服，還是頭一回見，大家伙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沒有勸架說詞呀。
徐蕊見大家剛才還向著自己，忽然沒了動靜，這是不管她了嗎？
苗青青已經喝完了藥，一手拿著空碗，一手捂著嘴樂。
忽然，徐蕊嗷的一嗓子。
太突然了，一點前奏都沒有，苗青青嚇的手里碗都掉了。
顧廷一直在她旁邊，趕緊把碗接住，“等下我刷?！?/p>
苗青青剛才拿碗的手空出來了，樂不可支的拍著顧廷的肩，笑的打跌。
顧廷本來覺得別人兩口子吵架沒有什么好笑的，也不應該笑，不過看她笑的開心，他也忍不住勾了嘴角。
走廊里，大家伙也嚇的不輕。
“楊有財家的，你這是咋了？”一個大娘心臟病都快犯了。
徐蕊已經坐到了地上，坐下時候，還順手把自己頭發扯散了。
那樣子，不落魄，也落魄，不可憐，也可憐。
標準的老式潑婦撒潑架勢，“他那都是冬天衣服，蹭的都是機油，可難洗了，得拿刷子刷，刷的我手都禿嚕皮了?！?/p>
大家伙再次集體沉默。
走廊里只有徐蕊的哭聲，她娘家媽說過，聲高才有理。
良久，終于有人打破沉默，“咱們機械廠，車間里可不都是機油，哪個工友衣服上都這樣。”
“就是，我男人天天弄的和挖煤似的?！?/p>
“干的就是這個活，不干，就沒飯吃不是，還在乎這個，衣服臟了就洗唄，你嫌累，就過兩天再說，干啥要藏起來?。俊?/p>
徐蕊本來就有點怕楊有財。
娘家媽也說了，女人應該怕家里男人。
她就更怕楊有財了，不敢說不想洗，只一個勁的哭。
幸好只是臟衣服，楊有財不知道她用買菜的錢，買瓜子了，不然還不知道咋鬧呢。
徐蕊覺得，她只有哭的慘，大家才會向著她，楊有財也會可憐她。
大家伙真不覺得哭的慘就有理。
都懶得勸了。
最后一個年紀大的嫂子站了出來，“你們小兩口剛住到一起，不了解對方的脾氣，得有個相互適應的過程，過日子，總有磕磕碰碰的，都遷就點對方，聽我的，準沒錯。”
嫂子又看看大家，“都別瞧了，干一天活，不累啊？早點洗洗歇了吧，明天不用上班?。俊?/p>
又對楊有財說，“我也不說你一個大男人，應該讓著點女人了，你摔碗砸盆的，也不對，兩口子誰也別說誰，都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楊有財無話可說了。
徐蕊哭聲也小了。
大家伙都笑，“還是鄭嫂子水平高，說話能服人，走了走了，回家泡腳去了，我給你們說啊，在車間站一天，我腳都腫了。”
“你那是吃苦少，多干幾個月就好了?！?/p>
“哎呀媽呀，小孩子不好好吃飯，我給他蒸發糕呢，就顧著看熱鬧，鍋里燒沒水了，剛我還尋思，哪來的糊味呢，原來是我自家！”
大家一陣哄笑，回各家，關各家門。
苗青青見沒熱鬧聽了，就拿過臉盆毛巾等，準備去水房洗漱。
顧廷先把家里垃圾，都扔樓下垃圾桶，然后洗碗，最后才洗漱。
在樓下的時候，遇到廠里一個車間主任，就隨便聊了兩句。
苗青青洗漱回來，顧廷還沒回來。
她開門進屋。
剛好徐蕊開門出來，眼都哭腫了，頭發隨便挽著，拎著暖壺，去水房給楊有財打洗腳的熱水。
苗青青做飯香，顧廷買回來的又是肉菜，飯香肉香沒那么快散完。
徐蕊早就聞到了香氣，饞一晚上了。
苗青青在家做好吃的就算了，顧廷還往回買。
沒見過這么不會過日子的。
她自己過得不好，苗青青憑啥過得好？
在村里時，苗青青連她腳底下的泥都不如。
徐蕊盯著走廊，各家各戶都在走廊自家門口炒菜做飯。
苗青青有樣學樣，也把爐子放在門口。
徐蕊忽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