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舊并沒說太多就掛了電話,只催促他趕緊吃完飯,等他開車來接。
安寧一頭霧水,但出于對江辭舊的信任,也沒有多問。
掛完電話之后,他如愿與小奶娃隔空共進了早餐。
小奶娃吃得很香,連帶著他了比平日多吃了近一倍的份量。
現世的早餐帶給小奶娃的沖擊很大。
每嘗一種,小奶娃便雀躍一陣。
冒著熱氣的小籠包,小奶娃一口塞一個,把自己的腮幫子弄得鼓鼓的,活像只小倉鼠。
油條的味道也讓小奶娃開心不已,只可惜她今天發揮失常,沒有開發出泡著豆漿吃的吃法,讓安寧恨不得鉆過去親手教她。
那些小動物造型的包子小奶娃吃得最慢,要捧在手上端詳好一陣才吃,顯然對于包子的造型是喜歡到骨子里,不過身為一個小吃貨,她最后還是忍著心中的不舍,閉著眼睛將它們送進了自己的肚子里。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安寧也漸漸發現一個問題。
那就是小奶娃在控制什么。
小籠包他選擇的是最小的拇指包,一籠才八個,油條數量只有四根,還是小油條,動物造型的包子也不大,只有小奶娃拳頭那么大,每種才兩個。
結果小奶娃吃得很有規律,每種都刻意留出了至少一半的量。
像小豬包子,明明很喜歡,但吃完一個之后,怎么都不去拿剩下那個。
“殿下,你怎么不把剩下這個也吃了?不喜歡嗎?”這個問題,青竹也察覺到了,便指著剩下那個小豬包問道。
“窩想牛給二介七!”小奶娃揚起小臉,認真地說道。
青竹和現世的安寧這才恍然大悟。
安寧對于這個有好東西便心心念念與自家二姐分享的小奶娃更加喜歡了。
聽到小奶娃回答后,他本想干脆再點一份送過去,好讓小奶娃吃多點。
不過他轉念一想,還是忍住了。
有時候,讓小孩子把自己心愛之物分享出去并不是壞事,大人多插手,比如重新給孩子再買一份什么的,反而可能給孩子養成不好的觀念。
育兒是門大學問,很多細節不注意,對于孩子產生的影響往往比大人自以為的要大得多。
青竹沒有安寧想得那么多。
作為下人,她只需要按照主子意思辦事就好。
見小奶娃要跟自家二姐分享,她便在小奶娃吃完后,把剩下的那一半仔細收拾好,然后伺候著小奶娃換衣服,準備與小奶娃一起給城陽公主送去。
想著要去見跟自己最好的二姐,小奶娃求著青竹給自己換上了流光叫叫鞋,又戴上了清涼鴨舌帽,還堅持要把小狗公仔抱上,折騰了好一會才跟青竹出了門。
安寧看到這里就沒有看下去了。
無他,早餐吃完,江辭舊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踩點精準,讓安寧不得不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在自己房間里安了監控。
收拾了一下,他便換了身衣物出了門。
來到公寓樓下,他一下子就看到馬路對面的江辭舊。
畢竟倚在大紅法拉利車頭,染著一頭鮮紅的雞窩頭偏偏又配一套改良過的修身西裝,外套搭在肩上,襯衫松開好幾個紐扣,露出根本就不存在胸肌,大熱的天,搞這么騷包的造型,想不注意到都難。
“上車!”看到安寧,江辭舊也不廢話,打開了車門,示意安寧上去。
綁好安全帶后,法拉利一聲咆哮,轟鳴著啟動,吸引了路邊行人紛紛行起了注目禮。
這時候,安寧拿起手機看了下,六點半,頓感一陣牙疼。
“不是幫我搬家嗎?怎么東西一件不拉就光帶我?還有你到底給我找了什么地?趕緊說清楚,我總感覺你要坑我!”
街邊風景一直在倒退,安寧嘴里一頓輸出,一堆問題劈頭蓋臉地砸向江辭舊。
“急什么?”
“還拉東西?你家跑車拿來當貨車用?”
“至于什么地你需要知道嗎?反正爺爺不會害你就是了,保證符合醫生要求!”
“先拉你過去認認路!”
江辭舊好整以暇,白了安寧一眼,一一回答道。
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讓安寧反而更加不放心了。
早就對這家伙知根知底的他,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便不再說話,只是內心卻不斷祈禱這家伙靠譜些,千萬不要給自己找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然而,隨著跑車轟鳴地穿梭在城市的高樓大廈間,安寧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他原先租住的地方是越城的西城區,屬于中心繁華地帶。
而江辭舊一路沿著主干道向東,徑直開出了他熟悉的市中心,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
車外的景色也從繁華地段的高樓大廈,變成低矮的樓房,卻是已經開到了郊區。
即便這樣,江辭舊依然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
在行駛到郊區村鎮的時候,安寧以為差不多了,結果這家伙油門一踩,徑直沿著某條水泥路上了東頭山!
“你是準備讓我到深山老林里修仙不成?”安寧嘴角抽動著問道。
“怎么可能?醫生不是說你最好每天保持跟人交流嗎?爺爺我可沒忘記!”江辭舊矢口否認。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在駕駛座旁邊一頓尋摸,最后抓出兩份文件,啪地一下拍在安寧大腿上。
“趕緊簽了,其他手續已經幫你辦過了,只要你在這兩份玩意上簽個字,我再把你拉到地頭,事就算辦完了。”
安寧越發覺得不妙,拿起兩份文件看了起來。
不看不打緊,一看文件其頭,他差點沒兩眼一黑。
只見第一份文件上,赫然寫著“東頭山青風觀土地轉讓書”,翻到尾頁,轉讓方的身份信息以及簽名蓋章都在上面了,只差他的名字。
另一份文件,則是“道協籍貫注冊登記表”,上面赫然張貼著他的免冠證件照!
“江辭舊,你最好給我好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讓你幫我找個新家,不是讓你幫我出家!這道觀是什么鬼!”
“還有,道觀哪里符合醫生的要求?住在山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你讓我交流什么?跟道長念經嗎?信不信我一個五雷咒劈死你!”
安寧沖著江辭舊就是一頓輸出,唾沫性子都噴到他臉上了。
江辭舊似乎早有準備,嫌棄地用手抹了一把臉,才優哉游哉地回道:
“不就登記個道士信息,至于嗎?”
“現在道士是職業,跟你在公司上班沒區別,我幫你登記的又不是和尚,你該吃吃該喝喝,想結婚生子就結婚生子,跟正常人有區別嗎?”
“再說了,是你說要求平日比較清靜,又能每天跟人交流,這青風觀正合適啊。”
“青風觀在東頭山山腳,離最近的村落不過兩公里,上山還有水泥路,多方便!”
“對了,周圍的外賣還能送上去,也就加點打賞就行,之前的老觀主就是這么干的。”
“你去了之后直接就是觀主,整座道觀連同后面一個山頭都是你的。青風觀香火還行,平日也沒什么事,只要招待到觀里上香的村民就好,還能每天看風景,多好,完美符合醫生要求。”
江辭舊振振有詞地說了一大通,把青風觀的情況一一說明,安寧雖然氣急,但仔細琢磨了下,發現還真如江辭舊所言,完美符合要求。
可是,這是重點嗎?
正常人誰會想到給一個精神分裂癥患者找一個道觀養病,還直接出家那種?
“江辭舊,你就不能干點陽間的事嗎?”
安寧啪的一聲把兩份文件蓋在臉上,整個人向后仰癱在副駕駛上,生無可戀地說道。
“要死要活的干嘛?不就當個道士嘛?反正錢我已經花出去,做兄弟的,去不去給個話!”江辭舊一巴掌拍在安寧大腿上。
“還做兄弟?這是兄弟辦的事?不干!”安寧沒好氣地推開他的手。
“別啊,七位數都花出去了,你不干我錢不白花了么?”江辭舊繼續說道。
“多少?七位數?你錢多燒得慌?”安寧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江辭舊。
“買道觀,買地皮,還有托人辦道籍,可不得花錢嗎?再說了,你要是不喜歡,等病好了我幫你辦還俗手續就是了。”江辭舊說道。
安寧臉上頓時一陣糾結。
江辭舊話都說到這份上,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了。
“觀里還剩下什么人?”他轉而問道。
“沒人了,等你過去前觀主也會離開。”
“……好端端的那前觀主怎么把道觀跟山頭地皮賣給你?”安寧不解。
“哦,他說他兒子生了個大胖孫子,要回去抱孫子,再自己待在這就是傻子”江辭舊沒心沒肺地說道。
“所以,你就讓我來當這個傻子?”安寧又有了想抽江辭舊的沖動。
“……話咋那么多,簽不簽?七位數呢,白白送給你的。”江辭舊不耐煩了,催促道。
安寧沉默了。
他仔細想了想,發現江辭舊這孫賊說的也不無道理,關鍵他錢也花出去了,自己如今又無所事事,在這幫他看管一陣也不是什么大事。
還有,云養娃app的存在,以后指不定大唐那邊的人會過來,道觀的存在或許不是一件壞事。
所以……簽了?
安寧舉棋不定。
江辭舊看出他已經動搖,干脆將車停在路中央,遞過來一只簽字筆,微瞇著雙眼給安寧施壓。
“里面肯定還有事!江辭舊,你有啥瞞著我?”安寧敏銳感覺這事不簡單。
“簽了,有事也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知道爺爺我實實在在花了七位數,給你找了個療養的地方就是。”江辭舊把筆啪地拍在他腿上,然后抱胸坐在駕駛座上,一點開車的意思都沒有。
安寧見狀,知道不簽恐怕這貨能在這跟他耗一天。
不過他也知道對方不會害自己,仔細想了想,終于還是把筆拿了起來,艱難地在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簽完后,他精神有些恍惚。
自己就這么華麗轉身,成為了一名出家人?
真的跟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