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北城,國際酒店。
顧夏薇坐在新娘化妝室,鏡子里的新娘雪白婚紗曳地,妝容精致得看不出半點憔悴。
可她的手指還是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內側的疤痕,那里被蕾絲手套遮掩著,卻依然在她心里灼燒。
真的要結婚嗎?
這樣滿身傷痕的她,真的配得上這場盛大注目的婚禮嗎?
七天前,她嫁給了傅洲凜,一個沉睡了三年的植物人。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這樣度過余生,守著不會醒來的丈夫,再寂靜中舔識傷痕。
她心想,這樣可以好。
至少植物人不會誤會她、傷害她,更不會突然有一天收回所有的溫情。
可就在昨天早上,傅洲凜醒了。
顧夏薇還記得那一刻,他的手指突然動了動,那張驚艷絕倫的臉上,睫毛輕顫,然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在看清她的瞬間,亮得驚人。
“是你......”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卻帶著掩不住的驚喜,“幸好嫁給我的人是你。”
顧夏薇愣住了。
傅洲凜艱難地撐起身子,向她講述了一段她幾乎遺忘的往事。
五年前的一個慈善晚宴上,她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而他就站在人群中,將這一幕深深烙進了心底。
“所以你父親來談聯姻的時候,我立刻就答應了。”傅洲凜的眼里盛滿了溫柔與懊惱,“甚至激動到忘記確認聯姻對象的名字......”
顧夏薇想起來了,那時候顧嬌嬌才剛回到顧家,還未對外公布身份。
所以傅洲凜不知道訂婚的人原本是顧嬌嬌是正常的。
“后來,我在發現訂婚對象是顧嬌嬌之后,就立刻準備和你父親重新商量,卻沒想到在去的路上出了車禍......”
顧夏薇沒有接話,指甲深深掐進手心。
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準備和她就這么過下去。
但她太害怕了,她害怕這段婚姻會變成她另一個囚籠。
曾經的顧司簡,曾經的顧家父母,不也是這樣溫柔的承諾,最后卻......
像是看透了他的恐懼,傅洲凜的目光掃過她下意識裹緊衣服的手,那里藏著無數傷疤,他輕聲說道。
“其實這些天你每天抱著我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我們可以簽婚前協議。”他的手指懸在半空,卻不干輕易觸碰她,“先舉行婚禮,等你愿意接受我,再......”
“為什么?”顧夏薇不解的打斷他,“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傅洲凜的眼神溫柔如水:“因為我見過你最明媚的樣子,也愿意陪你找回那個曾經的自己。”
一滴淚砸在傅洲凜的手背上。
她以為自己早就不會哭了。
在王家村的棍棒下她沒有哭,在被家人當做聯姻工具出嫁時她沒有哭,卻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早晨,因為一句“我見過你最好的樣子”而潰不成軍。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傅洲凜的指尖。
這時她三年來第一次主動觸碰別人。
傅洲凜的手比她想象中更暖,掌心有長期臥床留下的薄繭,卻讓她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小心翼翼地牽過她——
“薇薇,哥哥牽著你走。”
記憶中的少年眉眼遠去,而眼前的男人的臉頰越來越近。
他輕輕拭去她的淚水,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別哭呀,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著你把自己交給我。”
顧夏薇突然淚如雨下。
原來她的心還沒有死。
原來,她依然渴望被愛。
“薇薇。”溫暖的手掌突然輕輕搭在她的披肩上。
鏡子里映照出傅洲凜挺拔的身影,他穿著剪裁考究的白色禮服,領口的玫瑰與她頭紗上的刺繡相映成趣。
“我是不是......”她的聲音發顫,“看起來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