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2月,東北野戰第三區監獄管理所。沈知意重生后的第二年。“沈知意同志,
感謝你這兩年為祖國國防事業做出的貢獻,接下去你有什么需求,國家都會為你安排。
”望著第一個來接自己的并非秦苛,而是三年前僅有一面之緣的王指導員。臘月深寒,
沈知意體態較弱,眼神卻無任何失望。她敬禮,口氣鏗鏘有力:“報告指導員,
我想繼續讀書,不過清華的名額換成國防大學導彈工程專業。”王指導員只是微微愣神,
旋即狂喜:“那好,那好!兩年前全靠沈同志的文件,解決了我國在彈道曲線上的很多問題,
就連錢老都對你贊不絕口,說實話像沈同志這樣的,進去以后都可以當老師了,
不過……”王指導員臉色變得嚴肅“不過國防大學導彈工程專業情況極為特殊,
必須清楚身份,隱名埋姓,你家里人會同意嗎?”“不用,我自己能決定。”家人嗎?
冰冷刺骨的寒風讓沈知意想起了前世。1上輩子,自己與秦苛青梅竹馬,自由戀愛,
她還有身體健康的父母和寵溺自己的哥哥。可這一切,在一次意外中全然消失了。
只因為秦苛的戰友,許靜之的哥哥為了救她犧牲了,秦苛將許靜之從鄉下接了過來,
但礙于秦苛和他父親相依為命,家里沒有其他女性。
便提議讓許靜之以表妹的身份先生活在沈知意家里,等考上大學,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從此以后父母和哥哥都說沈知意欠她一條命,應該懂得報恩,處處讓我讓著許靜之。三年前,
更是讓我頂替許靜之坐牢。秦苛更是握著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你欠了靜之哥哥一條命,
我不能讓她坐牢,你替她坐牢好不好。”“放心,等你出來,我來接你,然后立刻娶你。
這三年你委屈一下,”那一刻,和許靜之相比,沈知意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
可就算是這樣,在上一世,沈知意還是答應了,三年后出來,秦苛也信守了諾言,娶了自己,
也將許靜之送到了西北讀了大學。沈知意以為,這輩子一切苦難都過去了。
雖然后來無子無女,但他們也確實相敬如賓了一輩子。可直到臨終前,她在給秦苛拾遺物時,
卻從一直緊鎖的保險柜中,翻出了一疊厚厚的照片。不約而同,上面都是許靜之。
有許靜之年輕時候的照片。有許靜之結婚的時候,可上面的新郎竟是秦珂。兩人笑臉盈盈,
但沈知意還是一眼便看到了她略微隆起的小腹。那一刻,她才明白,秦苛不是不能生孩子,
而是他已經有了孩子。與許靜之的孩子。接下去的照片,孩子在一點點地長大,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秦苛臉上滿是笑容。而陪了他一輩子的沈知意,
僅僅是他信守承諾的犧牲品罷了。“沈同志,你怎么了?
”王指導員的聲音讓沈知意回過了神。再次和王指導員確認好手續需要十天,
也就是沈知意十天以后才能去國防大學報道后,沈知意終于放下了心。“沈知意同志,
三年前的事情,組織經過了調查,不久之后組織會安排人上門,就會重啟審判流程,
絕不會姑息任何一個罪犯。”離開前,王指導員再次向這位兩年前忽然寄給他一疊資料,
并在實際實驗中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國家一等功臣敬了禮,
并告知了組織已經調查出了三年前的真相。不日就會還沈知意一個清白。送走王指導員后,
沈知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雖然前世自己靠著努力,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
但坐了三年牢這事,卻被人嚼舌根到了最后。離開監獄,沈知意往家走去,
前世秦苛因為有任務,并沒有按照承諾來接自己,所以沈知意知道得自己回家了。
可還沒有走幾步,一輛軍用吉普車忽然開停到身邊,攔住去路。“沈知意!
”秦珂滿臉不耐煩的俊顏出現在沈知意面前:“不是說我來接你嘛!
”還不等沈知意疑惑上輩子明明沒有出現的秦苛為何姍姍來遲,許靜之就從副駕伸出了腦袋,
手里提著一堆東西。“表姐,好久不見,你看哥哥給我買了好多東西,衣服鞋子,
還有國外的香水呢,差點就忙著來接你了,全靠我提醒哥哥呢。”“是嗎?
”再次見到秦苛和許靜之兩人,沈知意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前世,秦苛待許靜之很好,
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沈知意只覺得是她死去哥哥的緣故。可如今,再次看見兩人,
沈知意只覺得刺眼無比。“那多謝了,既然你們這么忙,我就自己回家吧。
”從重生那刻開始,沈知意就決定好了。這輩子她要徹底遠離變心的秦苛,及時止損,
連同偏心的父母與哥哥,全部不要了!2“沈知意!你在說什么?”秦苛臉色一變,
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眼前的沈知意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種乖巧聽話,
事事都依著自己的那個姑娘了。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想到這里,
秦苛的臉色緩和了下來:“上車吧,趁天還沒有黑,回家換身衣服,我們去領證。
”沈知意聽得想笑。前世雖然兩人最后領證了,可在這之前,秦苛以各種理由拖了她三年,
直到部隊里傳出了一些風言風語,最后秦苛為了維持人設,才不情不愿地娶了她。領證那天,
他都是黑著臉,最終還跑出去安慰了一晚上哭哭啼啼的許靜之。沒想到這世,
僅僅自己拒絕上車,秦苛就主動提出了。這證,還真是廉價。許靜之聽到領證,
眼里忽然劃過無比強烈的妒忌,故意擺出委屈的模樣,直接就哭了出來:“哥哥,
一定是我不好,表姐還在怪我,讓她坐了三年的牢,對不起,是我不好,果然我這樣的人,
活該沒人要。”前生今世,秦珂最是見不到許靜之哭,剛緩和的臉瞬間陰沉如水,
惡狠狠地盯著沈知意:“當年不是靜之的哥哥救了你,你怎么還能活到現在,
不過就是三年牢,又不是死刑,你為什么還不消氣?!”說完以后,
他急忙抬手擦掉許靜之的眼淚,心疼得不行:“不哭不哭,你怎么會沒有人要,
不是還有我在嗎?”“既然不上車,那就自己走回家,路上好好反應,什么時候跟靜之道歉,
我們什么時候再去領證!”說完,秦苛一踩油門,決然離去,只留下了滿地的塵煙。
副駕上的許靜之探出頭沖著沈知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滿滿的挑釁。沈知意被嗆得劇烈咳嗽,
淚水瘋狂流下。看吧。只要許靜之一哭,自己沒錯都有錯。沈知意沒有再想,
抬腳便向二十幾公里的家走去。反正前世已經走過這么一遭,
這輩子不過就是再經歷同樣的一回罷了。可就算沈知意做了心理準備。可二十幾公里,
沈知意還是整整走了七八個小時,直到腳上起了水泡,整個人走的精疲力盡,
沈知意才到了家。再抬頭,天已經黑了,里面傳來了歡聲笑語,
瞬間就像是把尖刀插入了沈知意的心臟,鮮血淋漓。聽著這笑聲,就算是重來一世,
沈知意還是不免感覺到了窒息般的難受。沈知意推開門,家里的笑聲瞬間消失,
似乎是她的出現打擾他們一家的其樂融融。沈母瞟了一眼,指了指旁邊的矮凳子,
上邊擺放著一碗飯,里邊只有幾根青菜,而他們的桌子除了魚肉還有牛肉。
“回來了就吃飯吧。”沈母又起身,將一塊魚肉放到了徐靜之的碗里,
笑了起來:“靜之今天逛了一天的街,一定累了吧。”許靜之得意地瞥了一眼沈靜之,
裝出一副乖巧模樣道:“不辛苦,表姐才辛苦呢,畢竟替我坐了這么多年牢。”沈母冷笑,
看向沈知意,語氣變得嚴厲:“你欠靜之一條命,區區三年牢而已,擺臉色給誰看啊?!
”哪怕經歷過很多次,但沈母偏心的樣子,依舊狠狠傷了她。沈知意轉身想回自己房間。
沈父放下筷子,忽然一巴掌打在沈知意臉上,神色憤怒如同仇人:“誰讓你回房間的,
我怎么養出你這樣不懂感恩的女兒,還不趕緊過來陪靜之吃飯,有事和你商量。
”沈知意腦袋嗡嗡作響,臉上出現了一個通紅的掌印,面對父母憤怒的目光,
只覺得身體被無數把刀凌遲,不斷顫抖著。沈知意看著沈父,面無表情:“商量什么事?
”沈父這次沒有不耐煩,而是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和藹:“靜之大學考到了西北,那里太苦,
清華那里不是給你留了名額嗎?你懂事點,把名額讓給靜之吧。”“什么?
你們說讓我把名額讓給許靜之?憑什么?!”沈知意有些震驚,前世許靜之確實考到了西北,
可父母也沒有提出這事啊。難道是……沈知意看向了穿著墨綠色軍裝,
一直坐著沉默不語的秦苛。秦苛看向沈知意,終于開了口:“是我提議的,
就憑你欠她的一條命,區區三年牢不夠!”說完,秦苛放下筷子,
起身抬手便向沈知意的頭揉去,細語柔聲。“知意,乖,只要你把名額給靜之,
我們就立刻結婚,好不好?”沈知意撥開了秦苛的手,
咬著牙用著最認真的語氣一字一句回應了他的自以為是。“不好!這名額我不讓!
而且秦苛……”“我不會和你結婚了!”3這話一出,秦苛的眉頭直接挑了起來。
他就像是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反應過度。“你說什么?不跟我結婚,知意,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秦苛一把抓住沈知意的手腕,用力地讓沈知意吃痛,臉色瞬間一白。
可秦苛像是沒有看見一樣,皺著眉,語氣嚴肅:“現在人人都知道我會娶你,
你卻鬧脾氣說不結婚了,不結婚你還想干什么?”“秦苛,放手!”沈知意疼得難受,
想抽回手,卻怎么也抽不回。秦苛直直地看著沈知意,
無比認真:“我不會也不允許更不相信你不會和我結婚,沈知意,
你記住明天就把名額讓給靜之,乖乖地和我去領證,結婚之前哪也不許去!”聽到這話,
沈知意本想和秦苛攤牌,告訴對方自己不愛他了,可看著秦珂無比認真的眼神,
沈知意突然不想說了。她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說出來了,秦苛必會百般阻撓,
并且以他團長的身份,還是有一定的可能性成功的。沈知意不想以一時之氣去賭未來,
前世自己已經夠苦了,她真的不想自己再重蹈覆轍了。見沈知意不說話,秦珂以為他妥協了。
心里才萌芽的不對勁,再次被這個自負的男人按了回去。他松開手,
臉色緩和:“這不是我們想逼你,只是本來就是你欠她的。”“再說反正你也出獄了,
以你的成績,再考一次就是了。”秦珂話音一落,沈父沈母也當即附和了起來、“不錯!
反正你這么會讀書,讓一次怎么了?”“對了,既然你答應讓名額了,那你也去打個工,
給靜之賺大學的生活費,記住了,這還是你欠她的。”沈母的話一出,沈父立刻點頭,
表示認同。沈知意沒有再說話,只是揉了揉被捏的疼的手腕,抬手最近的血跡,
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這是這群原本最愛她的人,此時卻想著法子拿著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還要剝奪她的人生。接下來一家人開始商量辦酒席的大事,
畢竟上了清華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不辦得風風光光,怎么對得起許靜之。
沒人在意旁邊的沈知意。她的存在,就像是家里的垃圾桶一樣,用得著的時候提一嘴,
用不著會毫不猶豫地丟掉。就連口口聲聲說答應了以后就要娶她的秦珂,
也參與到了討論之中。時不時地還會滿臉笑意的揉一下許靜之的頭,
沈父沈母也沒有覺得任何不妥,反而時不時地把話題往兩人身上帶。沈知意看著這一切,
默默地回到了屬于自己的房間。一個不足十平的陽臺,用著身下已經用了十幾年,
只能裹住半個身體的床單發霉潮濕。心臟已經疼得麻木,待在這個沒有溫度的家,
壓抑讓她無法呼吸。自然和她不同的是,許靜之有一個明亮寬大的房間,
里邊擺著各種供銷社買來的玩具和糖果,沈知意只能睡在狹窄淋雨的陽臺,刮風下雨,
寒冬飄雪,持續了整整十年。炎熱的夏天,內心卻無比冰冷。沈知意望著夜空,
想著還有十天,自己就能離開這個沒有愛的地方。只有從這個家里永遠地消失,
才能對得起自己。4沈知意起來的時候,家里已經空蕩蕩了。
桌上是一堆吃完還沒有清理的碗筷,沈知意餓得饑腸轆轆,鍋里卻沒有剩半粒留給她的米飯。
沈知意沉默地蓋上了蓋子。她打算去街上買點吃的。可一出門,
大院里的街坊鄰居就對著她指指點點,小聲地議論。說是小聲,沈知意卻聽得很清楚,
話里話外都說著她三年前“肇事逃逸”的事情,說著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家小姑娘說讀書很好,結果撞了人還跑了。這不,清華那邊直接取消了她的名額,
慧眼識人給了姓許的丫頭。沈知意一邊走,眼淚一邊流下,原以為前世已經經歷過,
原以為自己會麻木,但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一刻還是很難受。她更沒有想到,
這些人為了許靜之更加風光地進入清華,竟將編織出這么好的一個謊話。
這可真是……直接在她沈知意還在血淋淋的心臟上,又撒下了一把厚厚的鹽。疼她想要死去。
一輛吉普車開進大院,看到下車的高大男子,所有人都閉住了嘴。“知意,
清華那邊怎么可以取消你的名額,不要委屈,叔叔給你解決。”高大的男子是秦珂的父親,
與家里是故交,是大院里身份最高的人,誰見了都得尊敬地喊一聲秦首長,
也是唯一真心對沈知意好的人。秦震摸著沈知意的腦袋,連聲安慰后,
又把目光看向了緊跟著自己到的秦苛身上。“秦苛!你怎么回事,自己媳婦的事,
你打不通清華電話,你不會告訴老子我嗎?”秦苛自知以父親的身份,若是要問起,
定能查個一清二楚。他連忙皺起眉頭,小聲道:“爸,不是清華那邊的事,
是知意自己說不想讀書,將清華名額讓給靜之,靜之以后會好好讀書,
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秦震臉色微變,看向沈知意,剛要說話,卻被沈知意攔住。
沈知意拉了拉秦震的衣角:“叔,您剛回家,先休息吧,我回頭跟你解釋。
”她不想秦振當著秦苛的面刨根問底,不然會泄漏自己要進國防大學導彈工程專業的事情,
想起秦苛昨夜的語氣,她只想順利地離開。秦震點了點頭,語氣緩和的再三囑咐,
一定要來跟自己說說話。對于這個兒媳婦,秦震是怎么看怎么滿意,
哪怕三年前撞人的事情經常被秦苛說起,他也只是覺得是當時自己這個兒媳婦年齡太小,
一時不知所措才會逃離。這不是事后立馬去自首了嗎?
想到最近自己兒子和那個許靜之走得很近,秦震臉色微變,瞪了兒子一眼,氣沖沖地離開。
現場只剩下沈知意和秦苛。秦苛面無表情:“剛才我爸的面色你也看見了,
所以讓出清華名額的事情,你最好有個合適的解釋,明白嗎?”沈知意低著頭,嗯了一聲,
沒有什么反應。秦苛皺了皺眉,神色變幻了許久后,他嘆了口氣。“放心,
等靜之順利上學那天,我就和你領證,知意,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一直不清楚嗎?
”沈知意抬頭看向秦苛,想從秦苛認真的眼神里,看出一星半點的虛假。可惜,沈知意沒有,
他反而看出了秦苛眼里的無比認真。可越是這樣,沈知意反而越覺得心涼。
秦苛為讓許靜之在不受任何人非議的情況下上清華,寧愿跟不愛的人領證,真是太偉大了。
這一刻,她想起了前世婚后,她以為許靜之去了大學,再也不會見面。沒想到,
秦苛為了每年可以見過許靜之和她們母子,年年都以部隊有任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僅僅就兩個月在家。并且只和愛的人有孩子,
連戰場上受傷這種最傷男人自尊的謊話都可以說得出來,整整讓沈知意做了一輩子的活寡婦。
秦苛真的很偉大,偉大到沈知意想起前世,心頭立刻像是被壓上巨石,窒息得無法呼吸。
沈知意抬起頭,無比認真:“秦苛,你是真的喜歡我,才想和我結婚嗎?婚后只有我一個人,
絕不出軌嗎?”5秦苛愣住,臉色閃過一絲復雜后,又想到了自己和沈知意從小到大的種種,
又變得十分認真。“知意,我很認真,我想娶你!”“今生今世,只你……”話還沒有說完,
身后忽然傳來了許靜之的聲音。“姐姐,你為什么看見我來了,就問這個問題啊。
”秦苛臉色劇變,猛地看向家門口,許靜之扶著門框,臉色慘白,神色變得無比痛苦。
“你真的要和表姐結婚嗎?”她的身邊還站了一個臉色無比冷峻,
相貌和沈知意有著七分相似的年輕人。“靜之,宴時……”當看著許靜之淚眼婆娑的樣子,
秦珂憤怒的看向沈知意:“你是故意的!?”沈知意還沒有來得及解釋,沈宴時邁著長腿,
飛快地朝她走來。下一秒,一個重重的耳光就扇在了沈知意臉上,
扇得沈知意昨夜還沒有愈合的嘴角再次裂開。這樣熟悉的痛覺,想必不用思考,
也知道來人正是她沈知意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沈宴時。沈宴時打完了以后,
厭惡地瞪了一眼沈知意,顯然對她的行為很是不滿。“秦苛!看到了吧,
她就是故意刺激靜之,你難道就真的要娶這樣一個卑鄙的陰險女人嗎?”秦苛的臉色變了,
狠狠地瞪著沈知意,一瞬間他就完全認同了沈宴時的話。沈宴時從一旁撿起一根木棍,
狠狠地往她身上抽下去。“沈知意!你給我記住,靜之喜歡什么,你就必須讓給她,
就算是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也要讓她先選擇!”這樣直白的話語,
讓沈知意的心又是狠狠一顫。一瞬間,仿佛有無數根密密麻麻的針,瘋狂刺向她的胸口。
她身上流的,是和他一樣的血;她是個人,她有感情,她也會痛。可沒有人在意,
永遠都沒有人在意。“讓你故意!讓你故意,你這個孽障!!”棍子每抽到她身上一下,
便是一道鮮紅的傷痕。一下,兩下,三下……她已經數不清,自己挨了多少棍,
只聽到棍子甩動時的簌簌風聲,還有大院里來的人在一旁的助威聲。“打得好,
就該好好教訓她。”“這種肇事逃逸的人,這么差人品的人,就該活活打死!
”秦珂身子一顫,猛然抬起頭,抬手就要去拿下沈宴時手里的木棍。許靜之卻在這個時候,
上前摟住了秦苛,滿臉痛苦,“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和表姐結婚,
我也喜歡哥哥啊……”話音未落,許靜之便整個人癱軟暈了過去,秦苛登時慌了,
連忙抱住許靜之。父母也跟著出來,看也沒有看沈知意滿臉是血的模樣。“滿意了吧!
你這個孽障!”伴隨著棍子斷裂,沈宴時重重一棍打在了沈知意的腿上。骨折聲中,
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沈知意再也站不住,整個倒在了地上,痛得險些暈厥過去。再回頭,
沈知意看著四人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許靜之上車,前往醫院,臨走前,
秦苛冷冷看了一眼沈知意,語氣冰冷:“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真行啊,沈知意。
”望著一家人著急地離去,沈知意的心口像是挨了一記重錘,其實許靜之那點小把戲,
其實稍微用心誰都能看得出來。可是,他們不愿,也不想,更不相信。曾經愛自己的父母,
出生就發誓要守護自己的哥哥。以及說好了會疼一生一世的竹馬。皆完全地變了。前生今世,
他們都不再屬于自己,只屬于許靜之。沈知意流著淚看著他們離去,
這是她最后一次為秦苛流淚,也是最后一次為這個沒有溫暖的家難過。以后她將為自己而活,
用自己的一生去建設祖國。沈知意拖著斷了的腿回到家,開始收拾狹小的陽臺,
里邊的破爛箱子珍藏著秦苛和沈宴時還有父母從小到大給自己的所有禮物,一一整理。
沈知意將這些禮物放在院子里,一把火燒掉,連同對他們所有人的愛,一起葬送在大火中。
就在禮物快燒完的時候,秦苛和沈宴時正好氣呼呼地回到院子,瞧見這一幕。
他們看到燃燒的熊熊大火,心中忽然涌出一縷強烈的空蕩。什么最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6秦苛猛然沖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沈知意的手,滿臉緊張。“知意,你在干什么?
”沈宴時的視線也同樣變得緊張:“知意,你為什么燒了這些?”沈知意沒有回答,
任由兩個男人緊張地追問,她只是靜靜地望著燃燒的大火,
直到許靜之到來之前的這十幾年禮物化成一堆埃灰,這才緩緩轉頭,用極其平靜的目光對視。
那一瞬間,秦苛好似覺得面前的女孩兒要離他而去。沈知意吸了一口氣,
在禮物化作灰燼的那一刻,內心的某種執念已經放下,不再糾結父母偏愛誰,
不再痛苦秦苛在乎誰。一切與自己無關,她要走好自己的路。隨后,
她換上了一副平靜的笑容:“住的地方太小,礙地方了,所以燒了。”沈宴時臉色陰沉,
方才緊張的神色頃刻間消失不見:“沈知意!你又在鬧脾氣是吧!你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看著沈知意臉色沒有異常,微微松了口氣。可剛想責罵,
腦海里又想起了沈知意方才的眼神:“好了,宴時,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等扯證后再買也行。”沈知意笑了笑,他們不會領證了,也沒有以后。秦苛仔細想想,
除了自己之外,我沒有其他選擇,不可能離開的。剛才的擔憂應該是多余的。秦苛神色恢復,
高高在上,皺起眉頭神色不悅:“不要整天板著臉,靜之失去哥哥有抑郁癥,
不能再受刺激的。”“你什么都有,沒必要去爭。”沈知意失笑,帶著一絲嘲諷反問,
“那你告訴我有什么呢?父母的關愛,哥哥的在意,還是未婚夫的在乎,
我甚至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許靜之搶走屬于我的一切,還要讓什么?”話音一落,
秦苛的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你不是有父母,還有我嗎?
靜之說她是因為你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死活不看醫生,今天是她生日,
你送點她喜歡的禮物,順便再道個謙吧。”“不錯!沒有她哥,你怎么還能站在這里,
到時她喜歡什么,你讓了就是了!”看著兩個男人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樣子。
沈知意一度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許靜之的抑郁癥明顯是裝出來的,才不敢看醫生,
可他們一個個假裝看不見。沈知意被氣笑了:“她最喜歡的難道不是你嗎?怎么,
我把你送給她?”“也可以啊,我沒有意見!”秦苛怒了:“沈知意!你在胡說什么,
我都答應跟你領證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沈宴時也是氣得紅了眼:“不管怎么樣,
這就是你的命!你就必須拿你的一輩子來償還,
就算她想要秦……”沈宴時看到了秦苛皺眉看向自己的眼神,及時剎住了嘴,
轉而悶悶地說道:“記住,今天生日,你如果不能讓她開心起來,沈家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秦苛點頭,看向沈知意:“沈知意,不要說不給你機會,如果不按我和宴時的辦,
我們領證的事情緩緩吧。”說完氣沖沖地離開,似乎用領證來威脅沈時意,
沈時意就會無條件服從。沈時意沒有理會,望著車子離開,神色無比平靜。
她轉頭先去了醫院,給自己的腿打了石膏,然后拄著拐杖又去了理發店,給自己剪成了短發,
曾經秦苛說喜歡有溫婉賢惠的女孩兒,于是她故意留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但現在沈知意只想為自己而活,剪掉長發后的沈知意像是變了一個人,
就連理發店的老板都不停夸張,說她英姿颯爽。直到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
正好遇到了再給許靜之過生日的一家人。見到短發的沈知意,秦苛一愣,
心中瞬間涌出了一種不安的感覺。只是還沒有等他說話。沈宴時就走了過來,
一把將沈知意以押犯人的姿態押到了許靜之面前。“靜之妹妹,今天是你生日,
你有什么想要的……”他看了一眼直直看著沈知意,眼神滿是不安的秦苛,繼續說道。
“只要你說,我都會讓沈知意答應你!”7沈知意動了動嘴唇,正要開口。秦苛卻是急了,
連忙拉了拉沈宴時的手:“宴時,禮物想必知意已經準備好了,
我們先坐下來給靜之過生日吧。”沈宴時臉色有些不滿,
可僅僅是營參謀的他卻也不敢跟秦珂發脾氣,最后只能把氣撒在了沈知意頭上。
他冷哼一聲:“記住我白天的話,不然別怪我言出必行。”白天的話,是那句若是今天生日,
如果不能讓許靜之開心起來,沈家就當沒有她這個女兒嗎?沈知意抬眼看去,
整個生日宴會都被布置成了許靜之最喜歡的粉色。粉色的玫瑰,粉色的氣球,粉色的蛋糕。
所有人準備的禮物,都只為了許靜之一人。可他們似乎忘了一件事,
自己和許靜之雖然相差兩歲,但生日剛好是同一天。只是這么多年,每次過生日,
永遠都只有一個生日蛋糕,也只會插一次蠟燭。以前她單純,相信了父母口中說的,
兩個人同一天過生日,買兩個蛋糕沒有必要。可他們家境不錯,哪里會在意區區一個蛋糕。
不過是無心去在意她的感受罷了,更不想因為她也過生日,而分走了許靜之生日的光芒。
所有人準備的禮物,都只為了許靜之一人。萬眾矚目中,她一個人站在最耀眼的位置,
接受大家給她的生日祝福。“靜之生日快樂!”徐靜之笑著拆禮物,亮晶晶的眸子像是鉆石,
耀眼而又奪目。而沈知意站在角落里,如同一個局外人。“誒,哥哥,你準備的禮物,
怎么有兩個盒子?”許靜之詫異地拿起禮盒,湊到秦苛的面前晃了晃。
眾人探究的眼神跟著望了過來,他卻將盒子遞到了沈知意的面前。“知意,這個是給你的,
你的生日,我沒有忘。”沈知意抬頭意外地看向了秦苛,她怎么也沒有想到,
秦苛居然還記得她的生日。許靜之頓時變了臉色,可在親手拆開兩人的禮物后,
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因為,秦苛送給她的,是一枚閃亮的軍功章,
對于一個軍人來說價值連城,是誰都能感受到里面滿滿的誠意。而沈知意的禮物,
不過是大街上隨便花錢都能買到的項鏈。眾人輕笑。“啊,能用錢的東西,挺適合她的。
”是啊,她在他眼里,不過是隨便花點錢花點心思都沒有哄好的人,前生今世都是如此,
所以秦苛送給自己的這份禮物,送得真是恰到好處。沈知意什么話都沒有說,
可已然得意的許靜之可沒有打算放過她。只見她先是得意地將軍功章在沈知意面前晃了晃,
又拉住秦苛的手,對著沈知意說。“秦苛哥哥送我的禮物,我真的好喜歡,姐姐,
宴時哥哥不是說我要什么禮物,你都會送給我嗎?我要秦苛哥哥,我要和他結婚,
你讓給我吧。”這話一出,秦苛臉色變了變,可他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說話,
只是看向了沈知意。沈知意看向其他人,許靜之這么直白地吐露出骯臟的心思,
可在場的父母和哥哥都沒有說話,就等著她回答。沈知意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攥緊了手。一股心氣忽然涌了上來。“如果我不愿意呢?”許靜之臉色一僵,
隨即委屈了起來,順勢就靠在了秦苛的懷里,得意瞥了沈知意一眼。
忽然用嶺北方言說:“秦珂哥哥!你看姐姐不答應呢?
那爸媽和宴時哥哥說的在我去清華讀書前,我們結婚的事情,你還要和姐姐說嗎?
”沈知意瞳孔微縮,卻聽秦苛同樣用嶺北方言回:“沒事,只要能治好你的抑郁癥,
她會理解的,但是你答應過,結婚前,別告訴她這件事,靜之,就當是我求你了!
”許靜之立馬委屈了起來。沈父沈母看了沈知意一眼,
竟同樣用一口不流利的嶺北方言說道:“靜之,你別難過,不管怎么樣,
秦苛都愿意跟你辦婚禮了,以后慢慢來好嗎?”沈宴時也同樣連忙安慰道:“對啊,秦苛,
讓她知道又怎么樣,靜之哪里比不上沈知意這個孽障,
你為什么還要顧慮……”秦苛瞪了沈宴時一眼,沈宴時立馬閉了嘴,
再次把氣撒到沈知意頭上。“你站著干什么,又聽不懂,既然收到了禮物,
還不趕緊滾回你的狗窩去。”“今天看在苛哥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計較禮物這事了,趕緊滾!
”秦苛臉色微變,可看著許靜之緊緊摟著自己,一副自己要是松開,
她的抑郁癥又要犯的情況下。秦苛最終對著沈知意解釋道:“靜之太想念家鄉了,
所以我們學了她的家鄉話,剛才也沒有說什么,只是祝福她生日罷了,看你也累了,
去休息吧。”沈知意沒說話,她從前確實聽不懂嶺北方言,可前世為國家研究導彈工程期間,
因為交流需要,她也是學了起來。回到房間過程中,依稀在聽她們在說婚禮定在了八天以后,
到時找一個借口把沈知意支出去。沈知意笑了笑,到時根本就不需要她們費力想理由。
八天以后,也正是自己離開去國防大學報到之時。這一晚上,沈知意跟王指導員打了電話,
再次確定了離開的地點后,滿是酸澀的心才有所緩解。沈知意看著滿是星空的夜晚,她想到,
終于,還有八天。自己可以徹底離開這個充滿偏愛和謊言的家了。8可事實情況是,
就算沈知意想離開,也不想計較了。但當天晚上,沈母還是闖進了沈時意的天臺,
一腳踹在了沈時意的心窩上。近乎瀕死般的劇痛讓沈時意痛地坐了起來,
臉色蒼白的大口大口吸著氣,當看清楚是沈母時,沈知意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媽,
你還想干嘛?”可她話音才落,沈母臉色嚴肅:“沈知意,你把阿苛讓出來,靜之也喜歡。
她今天在醫院鬧著自殺,你是表姐,應該大度點。
”饒是知道媽媽偏袒許靜之到了變態的地步,沈知意也沒想到會這么無恥。
沈母的話像是寒冬臘月無情的寒風吹在了沈知意的臉上。沈知意臉色麻木,盯著沈母的眼睛,
聲音沙啞:“媽,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一直說讓著許靜之,我答應了,
這些年讓的還少嗎?”“家里任何新東西,餐桌上的肉,過年的衣服,我的房間,
哪樣不給她了?”“清華我不去讀了,現在連秦苛都要讓,難道她說想要我的命,
我也要將心挖出來?”“媽,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沈知意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
發出靈魂質問。“你給我閉嘴!”沈母卻是反手一巴掌打在沈知意臉上,神色充滿失望。
“那是你表妹,因為你才失去哥哥,你擁有的還不多嗎?你爸說得對,
你果然是不懂感恩的人。這次你不讓也得讓,我跟你說白了,秦苛過幾天就會娶靜之,
到時如果你敢去鬧!”“那你以后就不是我的女兒。”沈母丟下殘忍的話,轉身離開。
沈知意含著淚看去,沈父和沈宴時正站在遠處,冷冷地看著自己。明明答應好秦珂的事,
可為了許靜之,或者說這一家人已經吃定了沈知意,所以才敢在秦苛走后,
光明正大地跑來沈知意這件她們都知道的殘忍事情。并且又以一家人的名義,
如同沉甸甸的鐵索,想將沈知意活活勒死。大概是覺得警告了,接下去的幾天,
沈家沒有再打擾沈知意的生活,沈知意樂得清閑,不用再看許靜之惡心的嘴臉,
也無須面對偏心的父母。她找到秦震,希望能鍛煉身體,提前適應國防大學,
既然決定去導彈工程,那么將來會面對很多危險。秦震沒有多想,覺得她上進,
于是毫無保留地教導。平靜的生活一天天地過去,最終被秦苛的再次出現打破。
那是距離沈知意離開的最后第三天。沈知意正在院子里溫習前世的導彈方面知識,
秦苛回到院子,開門見山:“沈知意,靜之現在精神狀況很差,咱們的領證延遲,
明天我和宴時還有你爸媽,想帶她去市里逛逛。”“她不想看見你,你就別跟著了。
”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雖然知道他是在給沈知意一個不會出現在婚禮上的方式找借口。好在累積足夠的失望,
已經不再難過。沈知意扯著慘白的臉,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好呀。
”9秦苛沒想到沈知意不但沒有鬧,反而痛快答應下來,一瞬間不知道說什么,
愣在原地很久。沈知意沒有看秦苛,目光落在院子外的梧桐樹,想起十三歲那年,
許靜之陷害,父母將她吊起來打得遍體鱗傷,趕出家門,孤苦無依絕望的時候,
蹲在梧桐樹下哭泣。是秦苛走到面前,伸出手,溫柔地笑著:“跟我回家吧。
”那時候的他英姿挺拔,像是照進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照亮沈知意的人生,
她從此人生有了依靠也有了希望。秦苛希望她考上北大,完成夢想。
于是在78年恢復高考時,沈知意就暗自努力,終于獲得清華名額,
原本以為可以一直追隨秦苛的腳步,永遠在一起,如今看來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眼前的秦苛徹底變了,一步步逼著她妥協,為了許靜之能上北大,娶根本不愛的女人,
當真是偉大的愛情啊。當秦苛說延遲領證那一刻,沈知意的內心很平靜,不再對他抱有期待。
現在說延遲領證,接下來會違背承諾。到時候她會失去上學的機會,秦苛也不會跟她結婚。
這是一定的,好在自己沒有讓出北大名額,再過二十幾天,她就會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前往國防大學,徹底與他們斷絕關系。“知意,你別想太多,我既然答應過你,
肯定不會食言,主要是靜之精神狀況不穩定,所以不想刺激她。”秦苛見沈知意不吵不鬧,
冷靜的樣子讓她心里慌亂,于是忍不住解釋。沈知意收回落在梧桐樹的目光,
忽然問了一句:“哥哥,你還記得十一歲那年,在梧桐樹下,你答應過我什么嗎?
”秦苛臉色微變,似乎想起什么,眸子劃過一絲愧疚,可剛要說話,便有警衛上前,
神色焦急:“秦團長,沈家傳來消息,許姑娘見不到你,人又在自殘了。”秦苛皺起眉頭,
再也顧不上沈知意,轉身沖上車。望著遠去的吉普車,沈知意轉身回房間,那個狹小的陽臺,
其實并沒有什么東西,燒掉秦苛贈送的禮物,除了幾件破舊單薄的衣裳,
好像除了自己這條命,父母并沒有給過什么。曾經給過很多,但統統讓給了許靜之。
秦苛一去就是三天,直到最后一天,他才出現。沈知意正在院子曬太陽,
抬頭便看到父母哥哥和秦苛余許靜之有說有笑地走進院子,許靜之整個人挽著秦苛,
整個人都靠在身上,父母在旁邊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
可當秦苛看見沈知意也在院子里的時候,急忙推開。許靜之眼眶立刻淚眼婆娑:“哥哥,
你是不是又不喜歡我了?”秦苛神色立馬心疼,立刻又主動地牽起了許靜之的手。
其實許靜之走進家門,早就看到了沈知意。沈知意神色平靜,似乎這四個人與自己無關,
又閉起了眼睛,曬著陽光,享受著院子里極少的舒暢。早上打電話,
王指導員已經帶著國防大學的人來接自己了,一起來得,還有查出了三年前肇事逃逸真相,
來還沈知意清白的調查組。“國防大學?”這時候,身后傳來顫抖的聲音,沈知意睜眼,
看到了秦苛握著一本雜志,眸子閃過一絲驚慌。10秦苛陪著許靜之回到房間,
結果看到沈知意陽臺的小床上放著的國防大學的雜志,心中涌出極為不安的感覺,
于是趕緊下樓,詢問起來。“你怎么看起國防大學導彈工程的資料?”秦苛抓著沈知意的手,
眼神無比的惶恐,像是怕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沈知意輕輕掰開前世無數次想要握住的手,
內心沒有半點波動“隨便看看的,你今天不是要陪著許靜之去市里嗎?
”秦苛盯著沈知意的眼睛,見對方不像是說謊,也覺得她不可能對自己說謊,這才如釋重負。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回來拿點東西,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都要結婚了,
讀書不讀書也不重要了,反正我養得起你。”沈知意笑了笑,什么話也沒有說,
又再次閉上了眼睛曬起了太陽。秦苛看著沈知意這樣,心里突然有種感覺,
眼前的沈知意明明還在,卻好像要消失。失控的感覺越來越重了。秦苛嘴唇動了動,
聲音忽然有些發澀:“其實知意,今天我是要去……”話還沒有說完,后面的話沒有說完。
沈宴時走了上來,叫住了秦苛:“苛哥,爸媽和靜之還在等著我們呢,趕緊啊,別誤了時間。
”說完,還不忘給了沈知意一個威脅的眼神。秦苛看了一眼沈知意,
想到了一會就可以挽著許靜之的胳膊走進國營飯店,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他強行按下了心中的不安,點了點頭:“知道了。”而后他看向沈知意:“等我回來。
”是的,沈知意這么愛他,怎么可能會走,等結婚完,回來和她坦白,
自己只是為了許靜之的病才結個婚,走個過程,又不會領證,她一定會原諒自己的。畢竟,
沈知意愛秦珂。沈知意臉色平靜,淡淡嗯了一聲。秦苛松口氣,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沈知意看著秦珂高大的背影。終于,一切都結束了。……10點15分。還有1小時45分。
沈知意回到了房間,先是洗了一個干干凈凈的澡。看著鏡子之中的自己,身上都是傷痕,
都是出獄以后被沈父,沈母,沈宴時打的。然后沈知意換上了這些年,最干凈,
最貴的一套衣服,等國家來接自己。倒計時最后一個小時。
沈知意環顧了一眼自己住了多年的房子。雜物間不小,可我屬于我的東西卻不多。
幾件破舊的衣服,幾雙舊鞋子,一床發霉的被子,還有唯一的一個擺件,相框。拿起相框,
里面是許靜之沒有來之前,兩家人的合影。爸爸媽媽、哥哥,以及秦叔叔和秦珂都在里面,
上面的沈知意笑臉如花。這張照片曾寄托了他們所有人對沈知意的愛。可現在,
沈知意卻將它從相框里面取了出來,一點點撕碎,丟進了垃圾桶。……做完一切。
已經12點了。沈知意拿著褪色的布包,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沈家,
正好碰到了來接自己的王指導員和調查組。沈知意快速上了車,
到了國防大學的導彈工程專業,真實身份會被抹掉,隱姓埋名一輩子。下半輩子,
她不想做父母的女兒,不想做秦苛的妻子。她要做自己,為國效力終身。
國防大學的車子經過國營飯店,沈知意透過窗戶看到站在大門口迎賓的家人,
父母和許靜之臉上涌出幸福的笑容,秦苛則開心得不行,似乎對接下去的婚禮略期待無比。
這氣氛,他們四個人看起來很般配啊。調查組的車子緩緩停下,而載著沈知意的車子沒有停,
國營飯店的四個人,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她,沈知意將過上屬于自己的人生。11另一邊,
秦珂看著離去的吉普車,似有所感。他下意識地就松開了許靜之的手,
正要追了上去看個究竟,卻被沈宴時拉住。“秦苛,你干嘛去,婚禮就要開始了。
”沈宴時皺了皺眉,口氣都變得有些不滿,連帶著對秦苛的稱呼也變了。難道這小子,
還在想沈知意那個丫頭不成,她到底哪好了,自己一想到她身上和自己流著同樣的血,
沈宴時都不由感到惡心。“——沈宴時!!”心慌的感覺越來越重,
秦苛看向沈宴時拉住自己的手,眉宇間不由浮現出了一絲怒氣。可下一秒,
他看見了許靜之眼巴巴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又是一軟。看錯了,怎么可能,
那車上怎么可能是沈知意。她一定還乖乖地在家里等著自己回去呢。想到這里,
最后一絲慌亂也隨即消失不見。秦苛看了一眼剛剛停下的軍用吉普,皺了皺眉,京都的牌照?
自己也沒有邀請京都的人啊。“我們進去吧。”秦苛沒有再多想,對許靜之點了點頭,
便轉身踏進了飯店之內。飯店之內,沈家父母喜笑顏開,逢人便說雙喜臨門,
許靜之不但考上清華,還嫁給了秦首長的寶貝兒子。秦苛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管是清華名額,
還是結婚,這些東西應該屬于沈知意才對。他只是配合許靜之的治療才勉強答應。
可聽他們的語氣,像是理所當然。許靜之緊緊貼著秦苛,忽然委屈巴巴:“哥哥,
今天我們結婚,你為什么不開心啊,是不是還是怕姐姐不開心啊,沒關系,姐姐不會知道的。
”“如果哥哥真的擔心姐姐生氣,那咱們別辦了,我沒關系的,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
”“大不了,我去陪我哥哥,他沒有想到我結婚,也一定很遺憾,很想我吧。
”屢試不爽的欲擒故縱,再次點燃沈家父母的怒火。想到沈知意絕望痛苦的神情,
聽著沈家父母咒罵的聲音,許靜之心滿意足。屢試不爽的欲擒故縱,
再次點燃沈家父母的怒火。聽著沈家父母咒罵的聲音,想著一會回去以后,
自己一定要穿著喜袍,讓沈知意看見,想到她絕望痛苦的神情,許靜之不由得笑出了聲。
也在這時,一些收到邀請函的賓客,聽到沈家父母的罵聲,
也終于想到了沈家還有一個親女兒。似乎還跟今天的新郎有著婚約。面對這些人的疑問,
沈父沈母的怒火不由更甚,直接就開始數落起了沈知意的不是。“因為她三年的肇事逃逸,
清華知道她人品不行以后,還把她的名額給了靜之。”“苛哥也是看清楚了她的人,
才會改娶我們家靜之的。”沈宴時還不忘見縫插針的拉高踩低,只要是人,他都想讓人知道,
許靜之的清華資格和秦苛,都是因為她自身的優秀和對比沈知意的差,才光明正大地得到的。
聽到連外人眼中品德優良的沈宴時沈營長也這么說,賓客們也終于打消了最后的疑慮,
紛紛說起了沈知意三年前“肇事逃逸”的事情。聽到大家如此同仇敵愾,許靜之突然覺得,
人生最美好的一刻,莫過于現在了。可很快,她發現原本渲染的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王指導員帶著四個穿著墨綠色陸軍軍裝,夾著公文包的軍人向自己走了進來。“各位!
我們是刑事調查組的,特來調查許靜之女士三年前肇事逃逸,
并且嫁禍污蔑國家功臣沈知意沈同志的事情。”王指導員走到了許靜之面前,
眼神掃過沈家眾人以及愕然的秦珂,神色冷冽。“許靜之女生!秦苛同志,沈宴時同志,
還有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秦苛只是微微愣神了一下,突然想到剛才門口的畫面。
一瞬間,他紅了眼睛,一把抓住了王指導員的胳膊,聲音忽然發澀。“知意呢?我要見知意!
”12“秦苛同志,請你松開你的手,不要妨礙我們執法!
”因為沈知意對國家導彈事業的貢獻,王指導員這兩年不遺余力地調查著三年前的真相,
起步非常困難,所有證人包括死人家屬都一致說是沈知意撞的。
若不是王指導員在監獄見過沈知意這個人,一眼就看出沈知意不是這樣品德敗壞的人,
相信也不會再繼續調查下去。但礙于一時沒有證據,
也導致了沈知意這樣的功臣在監獄里整整待滿了三年才能離開。直到最后的幾天,
調查組才從一個缺口得知了,原來一切,都是因為秦苛這個團長在一開始施展的手段,
才導致了那些人口供一直。尤其是當得知了這秦苛還是沈知意的未婚夫時,
無論是王指導員個人,還是整個調查組都是無與倫比的生氣。所以當看見秦苛本人后,
王指導員又怎會客氣。見秦苛依舊死死抓著自己的手,問著沈知意在哪以后,
王指導員立馬拔出了配槍,當即指在了秦珂面前:“松手!”“等等!”也在這時,
秦苛的父親秦振也終于趕到。進來以后二話不說,就一巴掌扇在了秦苛臉上,震驚了所有人。
“逆子!為了一個品行敗壞的女人,你居然把我的好兒媳送進去整整三年啊!
”秦振指著秦苛,氣得發抖:“我怎么會生出你這樣的逆子啊!三年啊,你騙得我真好啊!!
”一番話下來,所有人震驚,這才知道了三年前的真相。看著臉色蒼白,
死死躲在沈父沈母背后的許靜之,場面頓時喧嘩。紛紛都是罵起了許靜之。“狼心狗肺啊,
沈家收養你這么多年,作為表妹,居然這樣陷害自己的表姐。”“知意這么好的姑娘,
居然被這樣一只白眼狼給害了。”聽著眾人的謾罵,沈父沈母也是臉色十分難看,
但也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平時逆來順受的女兒,
怎么能引來首都的調查組。還有國家功臣是什么意思?沈知意到底干了什么?“夠了!
”沈宴時猛地出聲,臉色憤然:“是沈知意心疼靜之,自愿替她去坐牢,什么栽贓陷害,
簡直是污蔑!是她出爾反爾!這位同志……”沈宴時看向王指導員,
咬牙道:“麻煩請沈知意出來,我們當初對峙。”王指導員直直地盯著沈宴時,
臉色嚴肅:“沈知意同志已經離開,她也不想見你們,才全權委托我們來的,
至于她去了哪里?”“不好意思!她的行蹤是機密中的機密,不能透露!”說完,
王指導員冷笑:“你就是沈知意同志的哥哥,沈宴時沈參謀?!有人舉報你作風不良,
與許靜之亂搞男女關系。”轟的一聲,本該喜氣滿滿的婚宴現場,瞬間炸開,
紛紛看向了這對名義上的兄妹。伴隨著沈宴時的臉色蒼白,許靜之則是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然后她大喊了起來:“胡說,你們胡說!秦苛哥哥,我沒有,你沒有相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