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關于戚明月是如何知曉賀臣寧就是細作這件事，軍營中其他人無從得知。
但其余人都知曉，戚明月是對的。
包括將軍府揪出來的那幾位侍衛，也的的確確是被賀臣寧收買，才讓蠻夷人悄然入府，綁走了王爺。
在戚明月轟然倒地、賀臣寧被押走后，他們便全都招了。
周影是在次日來到戚明月這里的。
看到一夜不見，白頭全都花白的女人，周影有一瞬間愕然。
而后，心中又生出幾分快意。
——活該。
他那樣好的小王爺，敢愛敢恨的小王爺，憑什么在她手上遭受如此多挫折。
若是從前，他還不敢怨恨戚明月。
畢竟從前小王爺一顆心都撲在戚明月身上，死了也得怪他自己。
可明明一個月前，他看著長大的少年和他說，他要離開北疆回京的。
他說把軍營里的傷患安頓好，就等他來接他回家的。
小王爺都選擇放下了，可還是被她害死了！
要周影說，她白了頭還不夠。
憑什么她還好好活著，可那樣好的王爺、惦記著百姓性命、軍營將士安危的王爺卻沒了。
憑什么！
可周影到底沒說什么。
一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二來是沒這個資格。
他來找戚明月，只是為了告辭。
他道：“王爺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即日，我便帶著王爺的東西回京。往后，鎮北將軍便在北疆，好好守著吧。”
李瑾瑜被蠻夷人綁走，最后墜崖的消息已經傳到京都。
帝王的消息也在今日傳來。
得知李瑾瑜離世，今上震怒且心碎。
這是他與發妻老來得來的小兒子，在京都他是捧著含著，生怕小王爺受到半點委屈。
卻不想，竟慘死北疆。
他咽不下這口氣。
但戚明月到底是陪他征戰疆場的臣子，他也不可因這兒女情仇，把他的職位剝了。
他只能下旨，讓鎮北將軍此生不得入京。
否則，斬立決！
這還是得知李瑾瑜離世消息傳來的結果。
若是再等幾天，知曉李瑾瑜是因為賀臣寧才死的，只怕是......
但這些，便不是周影去擔心的。
他巴不得戚明月再慘一些。
她甚至不希望戚明月輕易死去。
最好是流放北疆最窮苦的地方，缺了胳膊斷了腿，余生都日日夜夜受折磨。
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報應。
周影在心中想著，拿著李瑾瑜早早就打包好的行李，打馬離疆。
她沒有接回她的小王爺。
但他想，若是小王爺還在，應該就是這樣。
拎著他不多的衣物，與他翻身上馬。
就此離開。
啟程時，軍營許多人來送他。
他們說了許多。
有說對不起李瑾瑜的，因為賀臣寧的緣故，他們軍營里的漢子看不起那模樣清秀的男人，覺得他就是礙事。
加之李瑾瑜從前未曾上過戰場，只在軍營里照顧傷患，所以從心底就對他存了偏見。
可如今再想想，難道李瑾瑜救的人少了嗎？
他在軍中三年，可是沒有盡心盡力？
可他們卻在他死后，才挪開這些偏見。
才意識到，原來一個瘦弱的軍醫，在軍營里是如此重要。
何況，又不是李瑾瑜不愿意跟著他們入疆場的。
是戚明月的命令。
再說了，他可是大梁的王爺。
能來軍營與他們一起吃苦，已經很了不起了。
可那樣好的王爺，還是死了。
除了這些人，還有些是不曾罵過李瑾瑜，真心來感謝李瑾瑜的。
以及虎躍關一役，他們也是由衷感激。
北疆孩童都知曉虎躍關的重要性，他們軍營里的如何不知曉呢？
正是知曉，才明白這封回京的信，有多重要。
但周影一個人也沒有理會。
他恨這些人。
倘若不是送出那封信，他早就把小王爺帶回家了。
這些人的死活，與他何干？
他只是王爺一人的暗衛，沒有王爺那些家國大義。
他自私自利。
他只想要王爺好好活著。
若是早知曉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絕不會把小王爺留在北疆。
但木已成舟，事成定局。
他無力改變什么。
往后，他大概會帶著小王爺送給她的玉雕，走遍大梁。
他還記得，小王爺在弱冠時許下的愿望。
一愿，大梁國泰民安，他能游遍大梁；
二愿，父皇母后康健，萬歲千歲；
三愿，戚明月喜歡他一點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