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豪門冷眼高檔餐廳的水晶吊燈將包廂映照得如同白晝,亓鯤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身上那套洗得發白的西裝與周圍珠光寶氣的寧家親戚形成鮮明對比。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仿佛聽不見那些刻意提高音量的冷言冷語。"薇薇啊,聽說你們公司最近要和周氏合作?
周家公子可是哈佛畢業的,人又帥氣。"寧薇的大姨斜眼瞥著亓鯤,聲音尖得能刺穿玻璃。
"周公子上次還問起你呢,說大學時就對你念念不忘。"二姑馬上接茬,
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夸張地在空中比劃。亓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劣質茶葉的苦澀在舌尖蔓延。他余光看見坐在主位的寧父寧志遠嘴角微微上揚,
顯然對這場針對他的圍攻很是滿意。寧薇突然站起身,酒杯在她手中微微顫抖。
包廂瞬間安靜下來。"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宴,我不想掃興。"她聲音很輕,
卻像一把刀切開虛偽的歡聲笑語,"但既然各位這么'關心'我的婚姻,
我不妨再說一次——"她走到亓鯤身邊,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亓鯤是我丈夫,現在是,十年后也是。
如果有人不能尊重這點,以后寧家的聚會就不必通知我了。
"亓鯤感覺掌心里寧薇的手指冰涼顫抖。他輕輕回握,心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三年前那個雨夜,當他從幾個混混手中救下醉酒的寧薇時,
從未想過會走進這樣一個世界——寧氏集團的獨生女與一個孤兒院出身的窮小子,
這本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薇薇!"寧母厲聲喝止,"別在這么重要的場合胡鬧!
"寧志遠放下筷子,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亓鯤,聽說你最近在找工作?
我認識幾個建筑工地的包工頭,雖然辛苦點,但工資對你們這種學歷的人來說還算可觀。
"亓鯤感到寧薇的手猛地收緊。他平靜地迎上寧志遠的視線:"謝謝伯父關心,
不過我剛剛通過了一家外貿公司的面試。""哈!"大姨夸張地笑出聲,
"就是那個天天在菜市場門口招人的皮包公司吧?"寧薇拉著亓鯤就要離席,
卻被寧志遠叫住:"薇薇,公司最近的情況你也清楚。
周氏手上那個項目能救活我們三分之一的業務,周公子對你很有好感,這是雙贏。
"亓鯤看著寧薇蒼白的臉色,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知道寧氏企業最近資金鏈緊張,
但沒想到已經到這種地步。回程的地鐵上,寧薇靠在他肩頭一言不發。
他們租住的小公寓在城郊,四十平米的空間里塞滿了二手家具,
但寧薇堅持這里比寧家別墅溫馨得多。"我不會答應的。"一進門寧薇就緊緊抱住他,
聲音悶在他胸前,"我爸只是嚇唬我們,公司沒那么糟。就算真破產了,
我寧愿和你一起吃泡面。"亓鯤輕撫她的長發,嗅著她發間淡淡的茉莉香。窗外霓虹燈閃爍,
將他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面上,像一幅扭曲的現代畫。"我們一起想辦法。"他輕聲說,
卻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夜深時分,他凝視著熟睡中寧薇的側臉,手指懸在空中,
終究沒敢觸碰。書桌上攤開著寧氏企業的財報復印件——那是他偷偷從寧薇包里拿的。
情況遠比寧志遠透露的嚴重,寧氏已經站在懸崖邊緣。月光下,亓鯤的眼神逐漸堅定。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
從抽屜最深處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三個月前那個自稱海外貿易商的人塞給他的,
說欣賞他的語言天賦和商業嗅覺。"十年。"他在心里默念,"給我十年時間。
"2 第二章 十年之約天還沒亮,亓鯤就已經收拾好了行李。一個背包,
里面裝著幾件衣服、護照和那封寫了一個月的信。他站在床邊,借著晨光凝視寧薇的睡顏。
她睫毛微微顫動,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夢見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亓鯤的手指懸在半空,
想要最后撫摸一次她的臉,卻在即將觸碰時收了回來。他怕驚醒她,更怕自己會動搖。
信被放在枕邊,用寧薇送他的那支鋼筆壓著。那是她去年用第一份工資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筆帽上刻著他的名字。門鎖發出輕微的咔噠聲,亓鯤的身影消失在朦朧的晨霧中。三小時后,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了公寓樓的寧靜。"亓鯤!"寧薇赤著腳沖下樓,
手里攥著那封已經被淚水浸濕的信。她身上只套著一件亓鯤的襯衫,頭發亂蓬蓬的,
像個迷路的孩子。小區保安老張攔住了她:"寧小姐,您這是——""有沒有看到亓鯤?
高個子,穿灰色外套,他往哪個方向走了?"寧薇的聲音尖銳得不似她自己。
老張搖搖頭:"沒注意啊,早上交班忙得很..."寧薇像沒聽見一樣沖到大街上,
左右張望。早高峰的車流洶涌而過,鳴笛聲、引擎聲、人群的嘈雜聲混在一起,
將她微弱的呼喚徹底吞沒。她顫抖著再次打開那封信,
亓鯤工整的字跡在淚水中模糊:「薇薇: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飛往新加坡的航班上。
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因為我怕看著你的眼睛,就再也邁不開腳步。
寧氏企業需要周家的項目,但不需要犧牲你的幸福。給我十年時間,
我一定會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父親面前,讓他心甘情愿地把女兒交給我。這十年里,
請不要等我,過你該過的生活。但如果十年后你心里還有我的位置,
我會回來兌現當年的承諾——給你一個家,一個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的生活。
無論你做什么選擇,你永遠是我的薇薇。亓鯤」信紙的右下角有一處明顯的皺褶,
像是被水滴打過又干涸的痕跡。寧薇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淚,還是亓鯤的。
---日歷一頁頁翻過,轉眼已是五年后。新加坡濱海灣金沙酒店的宴會廳里,觥籌交錯。
亓鯤站在角落,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會場。他剪了利落的短發,
身上那套定制西裝完美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身形,腕表在燈光下泛著低調的金屬光澤。
"Mr. Qi,張總到了。"助理小聲提醒。亓鯤整了整領帶,大步走向入口處。張世誠,
東南亞貿易巨頭,也是他現在的老板。三年前那個雨夜,如果不是他恰好路過那條暗巷,
現在張世誠早已是一具尸體。"老板。"亓鯤微微欠身。張世誠拍拍他的肩,
向周圍賓客介紹:"這是我的得力助手亓鯤,別看他年輕,已經幫我談成了三筆上億的生意。
"賓客們投來或欣賞或嫉妒的目光。亓鯤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今天是他離開寧薇的第五年零十八天。宴會結束后,
張世誠叫住了他:"亓鯤,下個月歐洲那邊的業務,我打算交給你全權負責。
"亓鯤一怔:"這原本是劉副總負責的...""老劉心臟出了問題,
醫生說他至少得休息半年。"張世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五年了,
你從一個小翻譯做到現在的位置,是時候獨當一面了。"回到公寓,亓鯤打開電腦,
熟練地登錄一個國內商業新聞網。他輸入"寧氏集團",
最新的一條消息跳出來:《寧氏集團CEO寧志遠突發中風,
獨女寧薇臨危受命接掌家族企業》。鼠標滑過屏幕上寧薇的照片。她剪短了頭發,
穿著利落的西裝,眼神堅定地站在新聞發布會講臺后。亓鯤的手指輕輕觸碰屏幕,
仿佛能穿過千里之遙撫摸她的臉。這五年里,
她拒絕了家族安排的所有相親;她考取了MBA;她在父親的公司從基層做起...而今天,
她成了寧氏的掌舵人。書桌抽屜里放著一沓厚厚的信,每一封都寫著日期,卻沒有一封寄出。
亓鯤拿出最新的一張信紙,鋼筆在紙上懸了很久,最終只寫下兩個字:「加油」。
---國內,寧氏集團總部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得像要結冰。
"這個季度業績又下滑了15%,銀行那邊已經在催還款。"財務總監的聲音有些發抖,
"如果下個月還不能扭轉局面..."寧薇揉了揉太陽穴。父親中風后,
公司元老們表面恭敬,背地里卻等著看這個"大小姐"的笑話。更糟的是,
幾個大客戶趁機壓價,原材料供應商則紛紛要求提前付款。"寧總,周氏集團的周總到了。
"秘書輕聲通報。寧薇眼睛一亮:"快請。"周毅走進會議室,身后跟著兩個助理。
他身材高大,眉眼間透著股正氣,西裝袖口隱約露出半截紋身——古典樂譜的圖案。
"打擾各位了。"周毅的聲音低沉有力,"我剛聽說寧氏遇到些困難,
想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會議室里的高管們交換著眼色。周氏集團是業內巨頭,
周毅本人更是有名的商業奇才。更重要的是,周家與寧家是世交,周毅對寧薇的心思,
在圈內早已不是秘密。會后,寧薇帶周毅去了公司頂樓的咖啡廳。"謝謝你能來。
"寧薇望著窗外的城市景觀,"不過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接受以聯姻為條件的幫助。
"周毅笑了:"你以為我是來求婚的?"他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我們最近收購了一家德國精密儀器廠,正好需要寧氏的零部件。這是合同草案,
價格按市場價上浮5%。"寧薇驚訝地翻開文件:"為什么?""兩個原因。
"周毅豎起手指,"第一,
寧氏的產品質量確實好;第二..."他指了指咖啡廳角落里放著的小提琴,
"我看到你們這里有把不錯的琴,想請你下班后合奏一曲。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二圓舞曲》,
怎么樣?"寧薇這才注意到他說的樂器:"你會拉小提琴?""從六歲開始。
"周毅眼中閃爍著真誠的光芒,"純粹是音樂愛好者的邀請,沒別的意思。
我女朋友是維也納愛樂樂團的小提琴手,可惜她常年在外演出。
"寧薇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她想起大學時和亓鯤擠在出租屋里,用手機外放這首曲子,
兩個人像傻瓜一樣在狹小的空間里搖擺。"好啊。"她微笑著說,"不過提前說明,
我心里已經有人了。"周毅點點頭:"那個消失五年的小子?我聽寧叔叔提起過。
"他好奇地問,"值得嗎?"寧薇沒有立即回答。她取出手機,
屏保是一張她和亓鯤在大學畢業典禮上的合影。照片里,亓鯤摟著她的腰,
兩人對著鏡頭笑得燦爛。"他會回來的。"寧薇輕聲說,更像是在告訴自己,
"我們約好了十年。"3 第三章 重逢十年后的上海,暴雨初歇。
亓鯤站在寧氏企業總部大樓前,抬頭望著這座已經有些年頭的建筑。玻璃幕墻反射著陽光,
刺得他微微瞇起眼。西裝口袋里,那張燙金名片上印著「亞太區副總裁」的頭銜,沉甸甸的。
"亓總,寧氏的人已經在會議室等了。"助理小聲提醒。亓鯤點點頭,邁步走進大樓。
電梯上升的三十秒里,他對著金屬門整理領帶,心跳快得不正常。十年間,
他設想過無數次與寧薇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在談判桌上。會議室門開的瞬間,
空氣仿佛凝固了。寧薇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她穿著一件米色西裝,腰身收得恰到好處,
短發利落地貼著脖頸。聽到開門聲,她轉過身來,目光與亓鯤直直相撞。
亓鯤的呼吸停滯了一秒。歲月在寧薇臉上留下了細微的痕跡,眼角有了幾道笑紋,
卻讓她更加迷人。那雙眼睛——還是那么亮,像十年前一樣。"亓總,久仰。"寧薇走過來,
伸出手,聲音平穩得不可思議。亓鯤握住她的手,觸感冰涼而柔軟。"寧總客氣了。
"他聽見自己說,聲音陌生得像是別人的。兩方人員落座。亓鯤這邊是跨國集團的精銳團隊,
寧薇那邊則是幾位看起來疲憊不堪的高管。談判開始后,
亓鯤才發現寧氏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這個合作項目幾乎是他們最后的救命稻草。
"根據我方評估,寧氏提供的技術方案存在明顯缺陷。"亓鯤的商務總監推過一份文件,
"如果按照這個標準生產,產品合格率不會超過65%。
"寧氏的技術主管額頭滲出冷汗:"這個...我們可以再調整工藝流程...""不必了。
"亓鯤突然開口,所有人都看向他,"我們接受寧氏目前的技術方案。
"商務總監驚訝地轉向他:"可是亓總,這不符合——""但價格需要下調20%。
"亓鯤繼續說,目光始終沒離開寧薇,"作為交換,我們可以預付50%貨款,
解決寧氏目前的現金流問題。"會議室一片寂靜。寧薇微微睜大眼睛,顯然沒料到這個轉折。
"我需要和團隊商量一下。"她說。"當然。"亓鯤站起身,"我們休息十分鐘。
"走廊盡頭,亓鯤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十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
強大到可以平靜地面對寧薇。可剛才那一刻,他差點控制不住想沖過去擁抱她的沖動。
"戒煙吧,對身體不好。"亓鯤猛地轉身。寧薇站在兩步之外,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她遞過一杯:"還是老樣子,不加糖,雙份奶。"亓鯤接過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一陣電流般的觸感從指尖蔓延到心臟。"你還記得。""我記得很多事情。
"寧薇的聲音很輕,"比如某人說過十年后一定會回來。"亓鯤的喉嚨發緊:"我遲到了嗎?
"寧薇搖搖頭,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正好十年零三個月又十四天。"他們沉默地站著,
中間隔著十年的光陰,卻又像從未分開過。回到會議室,寧薇宣布接受亓鯤的條件。
雙方律師開始準備正式合同。亓鯤注意到寧薇的助理——一個年輕女孩手忙腳亂地整理文件,
不小心將一張淺藍色的信紙混入了合同里。"亓總,這是最終版本,請您過目。
"助理紅著臉將文件遞過來。亓鯤翻開文件,那張藍色信紙突兀地夾在商業條款中間。
他本能地看向寧薇,發現她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信紙上只有寥寥數語:「亓鯤:今天又有人問我為什么還不結婚。我說我在等一個人,
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請來老地方找我。每天下班后,
我都會在那里等到八點。—— 永遠是你的薇薇」亓鯤的心臟像被重錘擊中。
他不動聲色地將信紙塞進西裝內袋,繼續審閱合同,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簽字儀式結束后,
亓鯤婉拒了寧氏的晚宴邀請。他坐進車里,
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大學時代他和寧薇常去的那家小餐館。餐館還在,裝修卻煥然一新。
亓鯤推門進去,老板娘認出了他,驚訝得捂住嘴:"天啊,是你!
寧薇說你——""她在這里嗎?"亓鯤問。老板娘指了指角落的座位:"每天都是那個位置,
六點到八點,雷打不動。"亓鯤走過去,看到寧薇背對著他坐在那里,面前擺著兩副碗筷。
她的肩膀看起來那么瘦削,在寬大的西裝外套里顯得格外脆弱。"這位小姐,
請問這個座位有人嗎?"亓鯤輕聲問。寧薇的背脊僵直了。她慢慢轉過身,
眼里已經盈滿淚水。"有,"她聲音顫抖,"我在等一個混蛋,他讓我等了十年。
"亓鯤在她對面坐下,從口袋里掏出那枚他珍藏了十年的戒指——簡陋的銀環,
內側刻著兩人的名字。"我也在等,"他說,"等一個足夠好的時機,
把這枚戒指戴回它主人的手上。"寧薇的眼淚終于落下。她打開手提包,取出一個小絨盒,
里面赫然是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巧了,我也有一枚。"亓鯤再也控制不住,
一把將寧薇拉進懷里。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衫,熟悉的茉莉香氣包圍了他。十年了,
他終于又找到了歸處。"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亓鯤的聲音哽咽。寧薇抓緊他的西裝,
指節發白:"不要再離開了,答應我。"亓鯤吻了吻她的發頂,嘗到淚水的咸澀:"我保證。
"餐館老板娘貼心地拉上了窗簾,給這對重逢的戀人一點私人空間。窗外,華燈初上,
城市的霓虹一盞盞亮起,像是為這場等了十年的重逢點亮喝彩。
4 第四章 暗流寧家別墅燈火通明,亓鯤站在門前整了整領帶。
這套深藍色西裝是寧薇昨天特意帶他去選的,說是和她母親的喜好很配。他深吸一口氣,
手指無意識地摸向口袋里的戒指盒。"緊張了?"寧薇捏了捏他的手,
眼睛里帶著揶揄的笑意,"亞太區副總裁先生居然害怕一頓家宴?
"亓鯤苦笑:"比和張世誠談十億項目還緊張。"門開了,寧母站在門口,
穿著一件墨綠色旗袍,頭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她的目光在亓鯤身上停留了兩秒,
嘴角微微上揚:"進來吧,菜要涼了。"這已經比亓鯤預想的熱情多了。十年前那個雨夜,
當他送醉酒的寧薇回家時,寧母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灘臟水。餐廳里,
寧父寧志遠坐在主位上看報紙,聽到動靜才抬起頭。
中風留下的后遺癥讓他右半邊臉有些僵硬,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伯父。
"亓鯤恭敬地點頭。寧志遠哼了一聲,抖了抖報紙:"聽說你收購了周氏在東南亞的代理權?
""是的,上個月剛簽完合同。"亓鯤幫寧薇拉開椅子,然后自己坐下。
寧母端上一盤清蒸魚,亓鯤立刻站起身:"伯母,讓我來。""你坐著。"寧母皺眉,
卻在對上亓鯤眼睛時愣了一下,"你...記得我不吃辣?
"亓鯤點頭:"您也不喜歡蔥姜蒜,喜歡清淡的粵菜。伯父愛喝茅臺,
但醫生限制后改成了黃酒。"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寧薇在桌下緊緊握住亓鯤的手,
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里。寧母盛湯的手頓了頓,
將第一碗放在了亓鯤面前:"嘗嘗這個鮑魚雞湯,燉了六個小時。
"這個微小的舉動讓亓鯤心頭一熱。他接過碗時,注意到寧母的手指上有幾處燙傷的痕跡。
"媽,你的手怎么了?"寧薇也發現了。"沒什么,今天親自下廚,太久沒做菜手生了。
"寧母輕描淡寫地說,眼睛卻不自覺地瞟向亓鯤。
亓鯤突然明白了——這頓飯是寧母親手做的。他喝了一口湯,
鮮香在舌尖炸開:"伯母的手藝比我記憶中的還要好。十年前那次年會,
我偷吃了一塊您做的杏仁餅,一直記到現在。"寧母的耳根微微發紅,
轉身去廚房端下一道菜。寧薇湊到亓鯤耳邊:"你什么時候吃過我媽做的點心了?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亓鯤微笑,"那年寧氏年會,我當臨時服務員,
看到你媽媽在廚房忙到凌晨三點。"寧父放下報紙,
突然開口:"聽說張世誠最近在和黑石集團談合作?"亓鯤警覺起來。
張世誠確實在接觸黑石,但這個消息應該只有核心團隊知道。"伯父消息很靈通。
"他謹慎地回答。"哼,那個老狐貍。"寧父給自己倒了杯黃酒,"十年前他就想吞并寧氏,
現在怕是又盯上了什么。"亓鯤正想追問,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他瞥了一眼,
是個加密號碼。"抱歉,我接個電話。"陽臺上,夜風微涼。
電話那頭傳來張世誠低沉的聲音:"亓鯤,明天早上六點,虹橋機場私人航站樓見。
有重要事情。""什么事這么急?我剛回國沒幾天。""警方需要你幫忙。
"張世誠的聲音壓得更低,"關于青龍幫的事,他們滲透進了寧氏的供應鏈。
"亓鯤的手指攥緊了手機。青龍幫是東南亞最大的黑幫組織之一,
近年來開始洗白做正當生意。"為什么是我?""因為你了解他們的運作方式,
又和寧氏有關系。"張世誠頓了頓,"而且你欠我一條命,記得嗎?"電話掛斷了。
亓鯤站在陽臺上,看著餐廳里溫暖的燈光下寧薇的笑臉,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回到餐桌,
寧父正在談論公司的事:"...那個物流項目必須停掉,我懷疑里面有貓膩。
""但停掉的話我們要賠三千萬違約金。"寧薇皺眉。"什么項目?"亓鯤問。
寧薇解釋道:"一個跨境物流合作,對方承諾能降低我們30%的運輸成本,
但要求獨家合作五年。"亓鯤立刻警覺起來:"是不是星海物流?
"寧薇和寧父同時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直覺。"亓鯤掩飾道,
"最近聽說不少關于他們的負面消息。"飯后甜點時,亓鯤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條加密短信,他匆忙看了一眼就鎖屏,但寧薇已經注意到了。"最近很忙?
"她輕聲問。亓鯤吻了吻她的額頭:"有些海外業務要收尾。明天我得早出門,
可能這幾天都會比較忙。"回家的車上,寧薇靠著車窗不說話。亓鯤知道她在想什么,
卻無法解釋。車停在寧薇公寓樓下時,她突然開口:"你有事瞞著我。"不是疑問句。
亓鯤的心跳漏了一拍:"工作上有些敏感信息,我不能——""我明白。"寧薇打斷他,
"只是...別又消失十年,好嗎?"亓鯤捧起她的臉,在月光下鄭重地吻了她:"我保證。
"看著寧薇走進公寓樓,亓鯤才讓司機開走。他沒有回酒店,而是讓車開到了外灘。
凌晨的江邊幾乎沒人,他站在欄桿前,盯著渾濁的江水。十年前,
他離開是因為一無所有;現在,他終于有資格站在寧薇身邊,卻又要主動推開她。
命運真是諷刺。口袋里手機又震了。這次是周毅發來的消息:「聽說你今天去寧家吃飯了?
進展如何?」亓鯤皺眉。他和周毅雖然因為寧薇認識,但遠沒熟到會聊這種話題的程度。
他簡短回復:「還不錯。」周毅很快回道:「薇薇今天看起來心事重重,你們沒事吧?」
亓鯤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周毅對寧薇的稱呼,那種熟稔的語氣,都讓他胸口發悶。
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擔心。第二天清晨五點,亓鯤站在虹橋機場私人航站樓前。
張世誠從一輛黑色轎車上下來,身邊跟著一個穿制服的中年男子。"亓鯤,這是陳警官。
"張世誠介紹道,"具體情況讓他跟你說。
"陳警官開門見山:"青龍幫通過星海物流走私軍火和毒品,
現在他們盯上了寧氏企業的國際運輸網絡。我們需要有人打入內部。""為什么選我?
"亓鯤問。"三個原因。"陳警官豎起手指,"一,
你在東南亞的人脈和商業背景能獲得他們信任;二,
你和寧氏的關系讓你有合理借口調查星海;三,張總說你最擅長在壓力下保持冷靜。
"亓鯤看向張世誠:"如果我拒絕呢?"張世誠嘆了口氣:"我不會強迫你。但想想寧薇,
如果寧氏被卷入走私案..."亓鯤的拳頭攥緊了。他想起昨晚寧父提到的物流項目,
想起寧薇為公司的擔憂。十年了,他回來是想保護她,而不是再次離開。"我需要怎么做?
"最終他問。陳警官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首先,你要開始表現得對寧氏不滿,制造矛盾。
青龍幫會主動接觸你..."計劃聽上去簡單,執行起來卻像刀割。
亓鯤要公開與寧薇產生裂痕,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甚至可能要和其他女人傳出緋聞。離開機場時,太陽剛剛升起。亓鯤站在晨光中,
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掏出手機,看著屏保上寧薇的笑臉,輕輕觸摸屏幕。"對不起,
薇薇。"他低聲說,"又一次要讓你失望了。
"5 第五章:裂痕澳門永利皇宮的VIP包廂里,煙霧繚繞。
亓鯤將面前的籌碼全部推出去:"All in。"對面的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亓總,
這已經是第三把了...""有問題嗎?"亓鯤晃了晃酒杯,冰塊叮當作響。
他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解開,領帶歪斜,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胖子咬牙跟注。開牌后,
亓鯤的皇家同花順讓全場嘩然。他大笑著收攏籌碼,隨手抓了一把塞給身邊穿著暴露的女伴。
"亓總手氣真旺。"包廂角落,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走過來坐下,
"不知道有沒有興趣玩點更大的?"亓鯤瞇起眼睛:"比如?
""星海物流下個月有批貨要走特殊渠道。"男人壓低聲音,
"聽說您和寧氏的關系...最近有點緊張?"亓鯤的表情陰沉下來:"誰告訴你的?
""這個圈子里沒有秘密。"男人推過一張名片,"考慮一下,傭金是您今晚贏的十倍。
"亓鯤將名片隨手塞進口袋,起身離開。走廊監控死角,
他迅速發了條加密短信:「魚上鉤了。」回到酒店房間,亓鯤立刻扯下領帶沖進浴室。
冷水從頭頂澆下,他用力搓洗雙手,好像要洗掉什么臟東西。鏡子里的男人眼眶發紅,
下巴上冒出了青茬,看起來陌生又頹廢。手機震動起來,是寧薇的來電。
亓鯤盯著屏幕直到鈴聲停止,然后打開新聞APP——「寧氏集團股價暴跌15%,
傳與亞太巨頭合作生變」。報道里引述"知情人士"的話,稱亓鯤對寧氏的技術能力不滿,
有意撤資。更糟的是,有人偷拍到他昨晚在**的照片,標題赫然寫著《商業精英沉迷堵伯,
合作伙伴擔憂》。亓鯤關上手機,額頭抵在冰冷的瓷磚上。計劃正在按預期進行,
但每一步都像在凌遲自己。第二天上午,寧氏集團會議室。
"這個季度的虧損已經擴大到八千萬。"財務總監的聲音沉重,
"如果星海物流的項目再出問題..."寧薇打斷他:"亓總那邊有回復嗎?""沒有。
"助理小心翼翼地說,"他秘書說他在新加坡開會。"周毅推門而入,臉色凝重:"薇薇,
你得看看這個。"他遞過平板電腦,上面是亓鯤與金絲眼鏡男人交談的照片,
"這是青龍幫的二把手劉昌。"會議室一片死寂。寧薇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
節奏越來越快。三周了,自從亓鯤開始變得反常,
她翻遍了所有可能性——商業壓力、健康問題、甚至懷疑他被脅迫。
但眼前這張照片指向最糟糕的猜測。"我要見他。"寧薇站起身,"現在。
"周毅按住她的肩膀:"冷靜點,
如果亓鯤真的和青龍幫——""那他就不會讓劉昌的照片這么容易被你拍到。
"寧薇甩開周毅的手,眼睛里閃著倔強的光,"這里面有問題。"傍晚,
亓鯤剛踏進酒店大堂,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區的寧薇。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鉛筆裙,
面前放著一杯已經涼了的茶。看到他時,她站起身,下巴微微抬起,像個準備迎戰的將軍。
亓鯤強迫自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你怎么找到這里的?""跟蹤周毅發給你的邀請函。
"寧薇直視他的眼睛,"我們需要談談。"電梯里,兩人沉默地站著,
中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墻。亓鯤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和十年前一樣。
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控制自己不伸手擁抱她。房間門一關,
寧薇就發問了:"你和劉昌什么關系?"亓鯤松了松領帶,
故意避開她的目光:"商業往來而已。""商業往來?"寧薇的聲音提高了,
"他是青龍幫的人!你知道我們正在調查星海物流的可疑活動嗎?"亓鯤走向迷你吧,
倒了杯威士忌:"寧總現在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是來問為什么!
"寧薇一把奪過他的酒杯,"三周前你還說愛我,現在突然變成這樣?
堵伯、撤資、和黑幫接觸...到底發生了什么?"亓鯤的心臟狂跳。寧薇離他這么近,
他能看到她睫毛上掛著的淚珠,看到她鎖骨上那條他送的項鏈。最殘酷的是,
即使在這種時刻,她還在試圖理解他,給他解釋的機會。"沒什么復雜的。"亓鯤轉過身,
聲音冰冷,"十年前我離開是因為一無所有,現在回來是為了證明自己。
但寧氏已經是個爛攤子,我沒必要陪你沉船。
"寧薇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般后退兩步:"你說謊。
"亓鯤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照片甩在床上——都是他和不同女人的親密合照:"看清楚,薇薇。
十年可以改變一個人。你以為我守身如玉等你?別天真了。"照片上的女人妖艷性感,
有的甚至穿著比基尼貼在亓鯤身上。寧薇的指尖顫抖著碰了碰其中一張,
然后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為什么..."她的聲音支離破碎,"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亓鯤的胃部絞痛,但他必須繼續這場表演:"因為我厭倦了假裝。寧家從來看不起我,
現在我有錢了,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寧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著我眼睛說。
"亓鯤被迫轉身。寧薇的眼睛通紅,卻閃著倔強的光。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要崩潰坦白了。
但想起陳警官的警告——青龍幫已經在監視寧薇,任何異常都可能讓她陷入危險。
"我不愛你了,就這么簡單。"亓鯤一字一句地說,每個字都像刀割自己的喉嚨,
"十年足夠讓任何人改變。"寧薇松開手,踉蹌后退。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卻只是轉身離開。門關上的聲音不重,卻讓亓鯤如遭雷擊。他沖到窗前,
剛好看到寧薇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店。周毅的車停在門口,寧薇撲進他懷里,肩膀劇烈抖動。
亓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手紋滴落在地毯上,他卻感覺不到疼。手機響了,
是劉昌:"亓總,考慮得如何?我們老板想見您。"亓鯤盯著樓下相擁的兩人,
聲音冷靜得可怕:"時間地點。"掛斷電話,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周毅正扶著寧薇上車,
動作輕柔。亓鯤苦笑著想,至少在她崩潰時,還有人能安慰她。
床頭柜上放著他們重逢那天的合影,寧薇笑得那么開心。亓鯤將相框扣下,
從衣柜深處取出一個黑色公文包。
的賬目異常、劉昌與多名官員的會面照片、青龍幫的洗錢網絡圖...還有一張寧薇的照片,
背面寫著「保護目標」。公文包最底層,是那枚刻著兩人名字的戒指。亓鯤將它拿出來,
輕輕吻了一下,然后塞回暗袋。"再堅持一下,薇薇。"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
"等我清理完這些垃圾,再來求你原諒。"窗外,夜色漸深。亓鯤穿上西裝外套,
對著鏡子調整領帶,又變回了那個冷血商人。今晚他要見青龍幫的老大,
一場更危險的游戲即將開始。而此刻的寧薇,正蜷縮在周毅的車里,
手里緊攥著那條亓鯤送她的項鏈。她的眼淚已經流干,但內心深處,
一個微弱的聲音仍在堅持:這不是真的,亓鯤在撒謊。但證據就擺在那里,赤裸裸的,
無法辯駁。也許十年真的能徹底改變一個人,也許她所愛的那個亓鯤,早已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