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周最受盛寵的嫡公主。青梅竹馬顧裴更是愛我如命,婚后十年依舊將我視作天上仙。
無論稀世珍寶,亦或是珍饈美食。只要我一句話,顧裴拼盡全力也會帶到我面前。
可一場戰役后,他帶回個下屬遺孀。那遺孀既不身嬌體軟,也算不得溫柔小意,
卻能把他從野狼口中救下,為他洗手做羹湯。顧裴站在我面前為她要平妻名分時,
我微蹙眉道:“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你親口承諾的。”他頭一次對我冷下臉:“思雪,
我捧著你十年,已經夠累了,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當作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當今世上哪個男子不納妾?”“更何況,我只是為她要一個平妻之位,日后只有你們二人,
你還不知足嗎?”我抬頭看著月亮,眼神淡漠。月亮本就高懸于蒼穹之上,
他為什么非要拉到淤泥里?...............見我沒有說話,
顧裴隱隱帶著怒意道:“我隨你意已經十年,如今只有這一個要求,
你卻因為吃醋嫉妒不愿答應,你為什么那么自私?難不成非要我終身遷就于你嗎?
”我抬眼看向顧裴,他容貌依舊俊秀,我卻再也找不到動心的感覺。
陪嫁嬤嬤冷著臉道:“世子爺怕是吃醉酒說瘋話,那林氏不過一介農女,還嫁過人,
有什么資格當平妻和公主一起平起平坐?”“先君臣后夫妻,
當初公主不愿你毀了前途才下嫁侯府,否者您就是個贅入皇家的駙馬爺,
哪有今日到公主面前叫囂的資格?”嬤嬤一番話直接讓顧裴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可我卻沒有制止。從前,我愛著他,敬著他,從不刻意提起自己的皇家身份。
以至于讓他忘記,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十二年前,
意氣風發的顧小侯爺對我一見鐘情。千方百計得到我的青睞,
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邊塞領兵出戰,只為換來父皇的賜婚。可父皇沒有同意,
因為只要我沒點頭,父皇就絕不會勉強我。京中傳言我恃寵而驕,飛揚跋扈,
可顧裴卻恍若未聞。他追著我跑了整整兩年,不僅奉上真心,還為我和言官大打出手。
只因言官彈劾我鋪張浪費,奢靡成風。于是,在一個尋常的午后,
他再一次假裝無意求娶我的時候。我點頭了。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走下去,可不過婚后十年,
顧裴就變了。三個月前,顧裴再一次班師回朝。出發前,
他說要用這次戰功為我求一套波斯進貢的琉璃頭面。可他回來后,不僅只字未提頭面,
還暗戳戳說:“思雪,你喜歡孩子嗎?”“我們婚后十年都沒孩子,你不想要一個孩子嗎?
”我皺眉看向顧裴,露出不解神色。我八歲時,被敵軍擄走泡在冬日的泥潭里威脅父皇。
雖然撿回一條性命,卻從那時起再也無法孕育子嗣。顧裴全都知道,可他卻問出這番話。
我頭一次對顧裴冷下臉:“顧裴,你說這話什么意思?”他沉默不語。
不知道因為他這次回來對我沒有以前熱情,還是因為他說的這番話刺激到我,
我言辭幾乎有些刻薄:“若你后悔娶我,想要屬于自己的孩子,
和十年前一樣用戰功去求一旨和離即可。”他眉心緊鎖,
語氣疲憊:“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父母總旁敲側擊問我子嗣的事,
我畢竟是家中獨子,十年如一日的應付,總會有些累。”“我沒有怪你不能生育,
我只是問一句,如果你喜歡孩子,我們可以收養別人的孩子。
”怒氣被他三言兩語的解釋瓦解,我緩和語氣道:“嗯,那便收養吧。
”我以為顧裴會找族中適齡兒童收養。可他卻在我生辰宴的那天。
帶著一個已經八九歲的男童到我面前。不僅如此,那男童身旁還跟著他的母親。
是顧裴班師回朝那日,跟在他身后的那位下屬遺孀。
顧裴口口聲聲說只是為了照拂這對孤兒寡母,但那遺孀看向顧裴的眼神充滿依賴和信任。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那遺孀突然當著眾人的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公主不要搶走我的孩子,
如果您硬要帶走他,求您留我在府中當個伺候人的婢子,我只要遠遠的看著孩子就夠了。
”我皺了皺眉,狐疑的看向顧裴。顧裴眼神閃躲的瞬間,
我立馬意識到今天這是一場針對我的局。來參加生辰宴的貴女夫人們都眼含懼怕的看向我,
仿佛我是個靠權勢奪人孩子的毒婦。我強忍怒火冷聲道:“本宮何時說過要你的孩子?
”遺孀淚流滿面的抱著孩子跪在我的身前,雖一言不發卻做足被欺凌的姿態。
顧裴嘆了口氣擋在她的身前,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她丈夫為了救我失了性命,
臨死前托我照顧這對母子。”“我知道你無法生育心中有些焦急,
但你也不能因此搶奪別人的孩子。”無法生育四字一出,所有人各色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她們開始竊竊私語:【怪不得恩愛十年也沒有一子半女,原來是因為公主不能生。
】【就算不能生也不能搶走別人的孩子吧,這不就是強盜嗎?
】【那遺孀沒了丈夫已經夠可憐了,公主還要搶人家的孩子,簡直仗勢欺人!】不等我反應,
顧裴直接對著眾人一拱手道:“不好意思讓大家看了笑話,今日是公主沖動了,
還請大家不要外傳,孩子和母親會生活在一起的。”當著我的面,
他親手扶起那位遺孀:“璃娘,快起來吧,公主會讓你留在公子身邊的。
”這是我第一次知曉這位遺孀的名字,也是突然發現,與我相伴十年的夫君,
居然從未如此親昵的喊過我。嬤嬤一直跟在我身邊,見顧裴想強行讓我點頭留下這位母子,
頓生厭惡:“駙馬,公主還未點頭收養這個孩子,你怎么就改口稱公子了。”“古往今來,
就算收養過繼也得從旁支宗世子里選剛出生的孩子。
”“駙馬帶回來這個孩子不僅已經通曉人事,還與您和公主都沒有半分干系,
根本不符合過繼收養的資格。”顧裴抬腳踹向嬤嬤:“刁奴! 我和公主說話,
哪兒輪得到你插嘴!”嬤嬤被顧裴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青了臉,當場哇的一口吐出鮮血。
我既憤怒又不可置信。這可是陪在我身邊二十多年的奶嬤嬤!顧裴打的不僅僅是嬤嬤,
更是我身為皇家公主的臉面!我陰沉下臉,抬手一巴掌落在顧裴的臉上。
顧裴一怔:“你為了一個下人對我動手?”我讓人把嬤嬤抬下去找太醫。
反手又一個巴掌落在顧裴的臉上。清脆的響聲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紛紛低著頭不敢多看。這十年來,顧裴的確是立下不少戰功,身份也水漲船高。
可我始終是大周唯一的嫡公主,他在我面前。始終是臣。再次抬手時,
璃娘猛地起身抓住我的手,一把將顧裴護在身后。“公主,就算您是千金貴體,
也不能如此折辱自己的夫君!”“妻為夫綱,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駙馬,
簡直把他的顏面往地里踩!”“顧侯爺在戰場上與敵軍拼命廝殺的時候,您在哪兒?
”“顧侯爺身受重傷,幾次瀕死的時候,您又在哪兒?”她句句質問都在為顧裴打抱不平。
可我聽了卻直想笑。近幾年戰事頻繁,若沒有我在京中籌款周旋為顧裴送去糧草,
他拿什么打勝仗?甚至顧裴那金貴體弱的祖母,也是我從寺庫拿出百年人參才得以續命。
顧裴皺眉看向我,眼底滿是失望。準備說出口的話全都戛然而止。我做的那些事,
何須去說呢?若顧裴有心,自然會知道。可他不但沒意識到我為他的付出,
還覺得這十年我養尊處優的被他供養了十年。但我受萬民供奉,食邑萬戶,何須他供養?
我冷著臉看向顧裴:“她一個下屬遺孀,有什么資格站在我面前為你說話?
難不成你們早就有了首尾,今日是來逼宮上位的?”“慕思雪!!!
”顧裴抬起手一個巴掌落在我的臉上,所有話都被他打斷。
璃娘赤紅雙眸看著我:“我一個孀居的寡婦,公主說這話是想逼死我嗎?
”“我知道你想奪走我的孩子,但你不能用這種造謠污蔑我清譽的方式逼死我!
”她猛地沖向一旁石柱,高喊:“我和顧侯清清白白,愿以死明志!”當著所有人的面,
顧裴一把抱住璃娘,回頭陰沉下臉對著我說:“早知你飛揚跋扈,
沒想到居然會狠毒到想逼死璃娘的地步!”“她只是一介草民,你貴為公主,
為什么不能高抬貴手放過她!”周圍賓客議論紛紛,有人說我仗勢欺人,
也有人說他們關系匪淺。我腦袋嗡嗡作響,什么都聽不見,只能看見顧裴充滿厭惡的雙眸。
我何時要逼死璃娘?剛剛不是她自己要尋死嗎?究竟是誰放過誰?
可顧裴仿佛一副被我氣到極致的模樣,護著璃娘母子就離開了。
一刻鐘前還熱鬧非凡的生辰宴,此刻氣壓極低。我也沒心情繼續,直接宣布散宴。
一直在顧裴六年前滿世界為我尋來的極品美玉打造成的湖水涼亭中央站到腿腳發麻。
我才緩緩轉身回到公主府。白天,湖水涼亭可以為我遮風擋雨。但夜晚降臨,
這里徹骨寒意讓人根本無法停留。或許,我和顧裴的關系也已經徹底降至冰點。
細數這段時日,與其說是周璃手段高明,不如說是顧裴甘之如飴。想來,
他很喜歡周璃為了他耍手段上心的樣子。我沉下眸子,唇邊譏諷再也抑制不住。許多年前,
我設想過萬一顧裴不愛了,或許會鬧得魚死網破,不可開交。可真到這一刻,我卻異常平靜,
仿佛一切好像本該如此。直到我搬回公主府的十天后。顧裴才發現我離開了顧家。他想進來,
卻被門房攔住。顧裴這才想起,身為公主駙馬,沒有召見是進不了公主府的。隔著一道門,
我和他遙遠對視。顧裴蹙眉道:“就算你心中有氣,一句話不說回到公主府又算怎么回事?
難道你忘記你已經嫁給我了嗎?”“難不成你非要逼死璃娘才滿意?”我冷笑,
不接他的話茬,直接扭頭就走。顧裴見我不理會他,突然大聲道:“就當我求你。
”“放她一條生路。”公主府落于最繁華的街道,此刻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聽見功名加身,
一向高傲的顧侯爺低三下四的朝我低頭哀求,紛紛露出不忍神色。
【這可是戰功赫赫的顧侯爺,公主就算再尊貴,也只是個養尊處優毫無貢獻的女子,
憑什么如此拿喬?】【聽說是公主想搶一個寡婦的孩子,還想逼死寡婦!
】【怪不得顧侯要求公主放一條生路,他也是沒辦法了,畢竟一個寡婦怎么可能斗得過公主?
】我神色平靜的看向顧裴:“多年相處,
我倒是不清楚你這身攀咬污蔑的本事是從哪兒學來的。”這段時日,
顧裴和他那個璃娘往我身上潑了許多臟水。就和十幾年前,嫉妒我的那些庶出公主一樣。
我惆悵的嘆了口氣:“或許你本身就是這樣的人。”顧裴一愣,
旋即有些惱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今日來這里只是求你放過璃娘。”多年情誼,
在此刻終于化作虛無。今日之前,我還抱著一絲可笑的幻想。或許顧裴只是被人迷惑,
或許我和顧裴之間還有誤會。可他今天親自登門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已經徹底清醒了。
我平靜的開口:“如你所愿。”他一愣,沒想到我這么好說話。
璃娘突然抱著高燒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跑向這邊。她嘶聲力竭道:“求公主放過我們母子吧!
就算我不愿意把孩子讓給您,您也不能讓人把他推下水啊!
”顧裴一見孩子渾身濕漉漉的虛弱模樣,頓時惱怒吼道:“不愧是公主,果然好手段!
”他小心翼翼的從璃娘手中接過孩子,眼神冰冷:“你想方設法折磨璃娘,
不就是怕我離你而去。”“那我就放話在這里,我會娶璃娘為平妻!”這句話仿佛平地驚雷,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顧裴。他語氣堅定的再次重申道:“只有這樣,我才能護住璃娘,
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說完,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璃娘離開。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將他與門內的我完全隔絕。嬤嬤傷還沒好就著急回到我身邊。
一看顧裴帶著那對母子離開,頓時心疼的看著我:“公主,您甘心嗎?如果您不甘心,
老奴讓人把駙馬抓回來,再找人把這對母子趕出京城。”嬤嬤咬牙切齒,
恨不得沖上去為我出氣。我卻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已經和父皇請旨和離了。
”顧裴悉心照顧了那孩子大半個月才想起我。
此時外面對他要娶一個農女當平妻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他們說我雖貴為公主,
卻比不上一個農女。還說我嬌蠻跋扈,被夫君厭棄也是咎由自取。顧裴在這時重新登門的。
這次,我直接讓嬤嬤把他帶了進來。
顧裴一見到我就道:“我會拿這次戰功給璃娘換一個平妻的身份,我意已決,
你不同意也沒用。”我心底冷嘲,顧裴今日根本不是來商量,而是來通知我。
我神情始終平靜:“嗯。”顧裴一愣,剛想開口就被魏總管的聲音打斷。“顧侯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