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唐萱然的尸體不能擺在醫院。
她現在需要他。
江臨洲決定留在京市給唐萱然辦葬禮。
他另聘請人在滬市周邊的海域四處搜尋。
唐萱然被人用擔架抬進去，出來卻被人捧在手心，縮在四四方方的里。
靈堂外飄著細密的小雨。
江臨洲沒打傘，將唐萱然緊緊護在懷中，像多年前一樣替她遮風擋雨。
只是，這份愧疚來得太遲。
唐萱然已經被人送進了住所，是坐北朝南的。
只剩下墓碑上那張照片，記錄著她曾經的鮮活。
江臨洲沉默地在墓碑旁，陪了唐萱然兩天，任風吹雨打都沒離開。
短短兩天，江臨洲暴瘦十斤。
第三天，搜救的人才傳來消息，“江先生，我們打撈了附近二十海里，只有一些碎片......”
送到江臨洲手上的是被打撈起婚紗的碎片，上面還沾著血塊，夾雜著海的腥臭味。
江臨洲胃里翻涌，拿著紗的手止不住地發顫。
江臨洲在原地喃喃：“不可能，她還說過要給他打磨玉佩呢......”
“您找的人，極有可能遇難，節哀。”搜救人員再次開口，殘忍揭開他的幻想。
江臨洲雙目赤紅，無助地捧著手里的紗。
他明明準備要補償姜念初的。
他已經決定搶婚后要將一切向她坦白。
他可以給她夢寐以求的富足生活，她再也不用奔波在各個兼職之間。
......
這一刻，他卻分辨不出來到底誰帶給他的傷痛更大。
他曾經以為，就算姜念初離開，他也不會心痛。
可心底的傷痛卻告訴他，不是的。
姜念初很重要。
一夕之間，江臨洲只感覺自己就像游魂，飄蕩在人間。
時隔三天，他又辦了一場葬禮。
沒有尸體，沒有骨灰，只有一個放了婚紗碎片的衣冠冢。
他沒想到，自己就連姜念初的一片衣袖都沒有留下。
只能埋葬她和別人結婚的婚紗。
他突然姜念初兼職的一家婚紗店。
那是他名下的一座商場里的一家店。
里面是各種精美的婚紗。
姜念初看著高價買下婚紗的女士，眼底流出羨慕。
江臨洲那時正追求姜念初，下意識脫口而出：“阿初，將來我會給你買一個更精美的婚紗。”
姜念初的臉瞬間爆紅，扔下一句“誰要你買”，就面紅耳赤地趕緊去擦地。
做戲上癮的江臨洲幾乎將自己騙了進去。
他偷偷讓名下商場給姜念初開稍高工資，想讓姜念初不要那么辛苦。
在一起后，姜念初很體貼。
不會懷疑江臨洲說的任何一句話。
漸漸地，他就將這些當作理所當然，甚至有些得意。
在工作不順的時候，他心情暴躁，摔掉剩菜的盤子，碎片劃傷了姜念初的手臂。
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指尖地在地上，格外刺眼。
江臨洲瞬間冷靜下來，但他拉不下臉面道歉。
只能默默將一地狼藉的碗筷收拾掉。
過了沒多久，姜念初又端來一碗面，言笑晏晏。
“煩心事總可以解決的。”
他下了臺階，兩人重歸于好。
可裂痕卻永遠橫亙在兩人的感情中，不可修復。
這件事被他埋在心底。
他想著彌補她。
卻什么都沒做到。
江臨洲捧著四方盒又回到那座陵園，看著黑白照片上姜念初輕笑的眉眼，他的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阿初，對不起。”他為之前的隱瞞道歉。
可有什么用？
道歉太遲，坦白也太遲。
陰沉灰暗的天氣讓人透不過氣，雨水無情地拍打著江臨洲。
江臨洲怔愣地沉默著，心底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忽然覺得人生無望，拿出準備好的刀，輕輕劃開，躺在兩座墓碑前。
血液從身體里迅速流失。
江臨洲徹底昏死前，最后的想法是，原來血液從身體里流淌出去是這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