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等待著江臨洲的唐萱然努力不讓眼睛合上。
從早上等到傍晚。
她生怕自己閉上眼就再也看不到江臨洲了。
她想。
他們是相愛的。
但一個男人的愛,太過于淺薄。
他愛她,她就被家族打包“送給他”,被勒令討好他。
他愛她,卻時刻懷疑她,懷疑她愛得不夠深,懷疑她愛得別有所圖,懷疑她可能會愛上了別人......
他的占有欲、控制欲,每時每刻都讓她崩潰。
她是人,不是物件!
所以,她放棄了愛他。
她不顧一切地說了狠話,搭乘飛機飛往國外。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往日的愛恨情仇在得知自己身患絕癥的時刻煙消云散。
只剩下思念。
回國后,她發現,他變了。
他的目光不再聚焦在她一個人身上。
當余光掃到角落里那個衣著樸素,容貌與她相似的女孩。
她想,自己知道了真相。
她應該嫉妒、怨恨、不顧一切地仗著自己身患絕癥,刁難那個叫姜念初的女孩。
念頭一起,她開始鄙夷自己。
她這樣又和唐家人又有什么分別?
她開始不自覺關注她。
關注姜念初越久,她就越覺得自己應該幫幫她。
姜念初像草一樣頑強,在夾縫中小心翼翼地生存,不向命運屈服,不向強權妥協。
她已經被情摧毀,她不想看著姜念初深受其擾。
所以,她派人送她離開。
野火把她燒燼,她就助她會隨風生長,生生不息。
唐萱然眼底的光漸漸消散,等的人卻還沒來。
也好。
如果再來一次,她希望不要再遇到江臨洲。
“滴——”
監護儀的余音嗡嗡作響,唐萱然也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一路飆車到醫院,江臨洲此時已經徹底將姜念初拋在腦后。
醫院頂樓,燈把江臨洲的影子釘在地面。
他來遲了。
消毒水味濃得讓人窒息。
曾被戲稱為“京圈公主”的唐萱然,已經被白布蓋上,很安詳。
江臨洲喉嚨發緊,眼睛發紅。
他忍不住怨恨自己,為什么要去滬市,為什么要找替身,為什么不能抉擇痛快點......
“江先生。”醫生摘下手套,垂頭默哀,“您節哀。”
江臨洲指尖忍不住發顫,他掀開白布。
燈光下,唐萱然還緊緊抓著一枚發舊的戒指,指尖泛青。
是他送給她的第一枚戒指。
是他給她的承諾,“等我娶你”。
這句話像是個笑話,跨越多年時空,狠狠甩在江臨洲的臉上。
江臨洲狼狽地闔上雙眸,任由眼淚流下。
他慢慢彎腰,靠近,伸手。
怕驚擾她似的,輕輕握住那只冰涼的手,將他懷中的戒指套進唐萱然的手指。
其實那是他用來挽回姜念初的。
但是不重要了。
他再補償她別的。
記憶如潮水般洶涌。
小時候,父母吵架,罵走保姆,他只能餓著。
是唐萱然把零食悄悄放在后花園。
上學時,他被人霸凌孤立。
是唐萱然擋在他面前。
......
此刻,病房里靜得讓人喘不上氣。
他忽然注意到她腕間的紅繩,是十幾歲他在廟里求的平安繩。
繩子早就磨斷,卻被人固執地接在一起,固執地戴在手上。
江臨洲指尖輕懸在她的臉上,卻遲遲不敢落下。
手機鈴聲固執地響起。
江臨洲不想接。
他忍著火氣接通。
“江總,姜小姐......姜小姐......”
助理一時不知該怎么說。
江臨洲的心臟隱隱作痛,“說!”
“姜小姐身葬火海......”
轟的一聲。
江臨洲腦中一片空白,還未接受唐萱然死亡的他,猝不及防被強硬灌輸姜念初也消弭人世的消息。
手中的手機“啪”的掉在地上。
他忽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口中噴出的血染紅了地面。
他想,那枚戒指是不重要了。
要補償的人都沒了。
兩個他在乎的女人,在一夜之間,永遠離開了他。
她們徹底拋棄了他!
他不知道該怨誰。
怨唐萱然突然回來?怨姜念初生性剛直,不肯屈服?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他不信,姜念初一定沒有死。
他要親自去找。
可目光觸及床上的唐萱然,他停下了腳步。
江臨洲五臟六腑撕扯著,疼得他青筋暴起,可疼痛卻順著他的血液,抵達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