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門上,像無數透明的手指在敲門。"還要等多久?
"穿藍襯衫的男人把啤酒罐捏得咔咔響。"氣象局說暴雨持續到四點。
"陳雯把趙零推過柜臺。硬幣沾著她掌心的汗。衛生間方向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穿西裝的鄭銘最先站起來。他的袖扣在熒光燈下閃著冷光。"我去看看。"五分鐘過去了。
陳雯的圓珠筆在值班表上戳出幾個黑洞。"不對勁。"醫學生許嘉突然說。
她白大褂下露出半截解剖學課本。當她們推開衛生間斑駁的門時,林教授仰面倒在血泊里。
他的脖子上纏著鋼琴弦,在頸動脈勒出紫黑色的溝壑。
許嘉的瞳孔劇烈收縮:"死亡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所有人留在原地!
"周延的警官證在眾人眼前閃過。雨水順著他的警服下擺滴成小洼。便利店突然安靜得可怕。
冰柜的嗡嗡聲像某種昆蟲的哀鳴。"你們誰認識死者?"周延的筆尖懸在記事本上方。
馬志國把扳手咣當扔在貨架上:"不就是常來買煙的老頭?""林教授,
"許嘉的聲音像繃緊的弦,"醫科大藥理系主任。
膏暈開了:"我...我只是來買解酒藥..."鄭銘整理著袖口:"建議檢查下通風管道。
兇手可能還在店里。"周延注意到鋼琴弦末端的結——專業的外科打結法。暴雨更猛烈了。
閃電照亮許嘉白大褂上的血跡,形狀像一片枯萎的楓葉。"解釋下?"周延的手按在配槍上。
許嘉舉起右手。虎口處新鮮的咬痕還在滲血:"搶救時被他咬的。
"馬志國突然大笑:"那小丫頭片子能勒死個男人?查查鄭先生吧,他剛才消失了七分鐘。
"鄭銘的皮鞋底沾著廁所特有的藍色消毒液:"我建議做硝氧反應測試。
"周延掀起林教授的襯衫。后腰處有個針眼,周圍皮膚呈不自然的青灰色。"琥珀膽堿。
"許嘉脫口而出,"醫大實驗室上周丟了三支。"蘇晴突然尖叫。
她指著貨架最上層——那里靜靜躺著一支使用過的注射器。冰柜的玻璃映出每個人扭曲的臉。
陳雯發現便利店監控顯示器的電源燈,不知何時熄滅了。"有趣。
"周延擦掉注射器上的指紋,"兇手知道暴雨會導致臨時停電。
"馬志國踹翻了飲料架:"老子修了二十年空調,最懂電路!"許嘉的書包突然震動起來。
周延搶在她前面掏出手機——屏幕顯示"林教授最后一通來電:23:47"。
"你兩點才進店。"周延的拇指按住解鎖鍵,"解釋下?
許嘉的嘴唇失去血色:"他...他說有我父親死亡的真相..."鄭銘的咳嗽聲打斷了她。
他正用紙巾擦拭左手無名指——那里有圈明顯的戒痕。暴雨聲中,周延聽見許嘉磨牙的聲音。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那起"自殺"案:退休法官許成被發現在書房上吊,
脖子上纏著...鋼琴弦。便利店墻上的風景畫突然墜落。
畫框背面用紅筆寫著:"正義不會遲到"——和當年許成案發現場的字跡一模一樣。
當備用燈亮起時,鄭銘的西裝外套內側露出警徽的一角。而許嘉的解剖書上,
林教授的照片被紅筆打了大大的叉。周延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雨夜,
便利店成了完美的殺人劇場。每個人都在演戲,包括他自己。備用燈管滋滋響了兩聲,
在眾人臉上投下柵欄狀的陰影。周延彎腰撿起摔碎的風景畫,
指腹摸到畫框邊緣的透明膠帶——還帶著新鮮的黏性。"監控硬盤被人拆了。
"陳雯指著收銀臺下方敞開的機箱,"但暴雨前肯定還在運轉。"鄭銘突然走向冰柜,
他的影子在飲料瓶上拉伸變形。"有意思。"他拿起一瓶結霜的可樂,"生產日期是今天,
但冷凝水痕跡顯示至少擺放了三小時。"周延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沖向收銀臺,
扯下掛鐘——電池倉里躺著兩枚被磁鐵吸住的硬幣,秒針每隔五秒就會輕微顫抖。
"時鐘被調慢了四十分鐘。"周延轉向陳雯,"你最后一次看手機時間是什么時候?
"陳雯的手機在證物袋里亮起:03:02。而便利店掛鐘顯示02:22。
許嘉的解剖書啪地合上:"死亡時間要重新推算。
林教授可能在我們進店前就......""放屁!"馬志國一腳踢翻購物籃,
"老子兩點整進來時,那老頭還在挑口香糖!"他的工裝褲口袋里露出半截電工鉗。
周延突然按住太陽穴。他想起林教授尸僵的程度——按照教科書,下頜關節應該剛開始僵硬,
但死者下巴已經無法扳動。"死亡時間至少兩小時前。"許嘉的聲音像繃緊的琴弦,
"有人用磁鐵延遲了所有帶電池的鐘表。"蘇晴的香水味突然濃烈起來。
她正在偷偷擦拭手機屏幕,鎖屏照片是去年醫科大教職工合影——林教授站在正中間,
而她穿著實習生白大褂。鄭銘的皮鞋碾過碎玻璃:"建議查查誰有電子維修經驗。
"他的目光像手術刀般劃過馬志國的電工鉗。"查就查!"馬志國掏出工具箱,
萬用表撞在收銀臺上發出巨響,"老子能修變頻空調,調個破鐘算什么!"周延卻走向冰柜。
他伸手摸了摸酸奶柜的溫度——比設定溫度高了3℃。"制冷系統也被動過手腳。
溫度升高會加速尸體腐敗,干擾法醫判斷。"許嘉的白大褂擦過貨架,
她停在藥品區前:"苯丙胺類藥品少了三盒。
這類藥物能讓人保持清醒......"她的指尖在貨架灰塵上劃出清晰的痕跡,
"兇手需要精確計算時間。"便利店突然陷入黑暗。斷電的瞬間,周延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
當應急燈再度亮起時,鄭銘的領帶夾正扎在馬志國的扳手上。"都別動!
"周延的配槍保險栓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馬先生,解釋下你工具箱里的磁鐵?
"馬志國的喉結上下滾動:"每個電工都......""那這個呢?
"許嘉從貨架底層抽出一本被撕壞的登記簿。最后一頁記錄著:"6月17日23:30,
馬志國借走便利店備用鑰匙"——正是案發前一天。
泣起來:"我看到...看到馬師傅昨晚在調電表......"馬志國的扳手砸向應急燈。
玻璃爆裂聲中,周延撲倒許嘉的瞬間看見——鄭銘的右手正以專業手法解開鋼琴弦的結,
那是只有資深法醫才掌握的繩結技術。黑暗里響起機械表上弦的聲音。滴答聲越來越快,
像某種倒計時。當燈光再次恢復時,鄭銘的西裝前襟多了一片血跡。
他的瑞士軍刀插在收銀臺下方,正卡住被磁鐵控制的掛鐘齒輪。"重新介紹下,
"鄭銘撕開襯衫露出警監徽章,"七年前許成案重啟調查組。"他踢開馬志國的工具箱,
滾出的除了磁鐵,還有半瓶琥珀膽堿。
許嘉的呼吸突然急促:"所以林教授真的......""你父親不是自殺。
"鄭銘從內袋抽出發黃的檔案袋,"而林教授上周找到了關鍵證據。
"周延突然明白為什么尸體要偽裝成新鮮狀態——兇手需要確保在"案發時間"里,
自己正在五百米外的燒烤攤喝酒。馬志國的狂笑聲震得貨架搖晃:"證據呢?
那老頭明明......""便利店錄音功能。"陳雯突然開口,
"每天23點自動備份到云端。"她的手機正在播放馬志國陰沉的聲音:"林教授,
許法官的賬該清了。"暴雨聲中,周延想起林教授緊握的左手。當他掰開發僵的手指時,
一枚袖扣正閃著冷光——上面刻著醫科大的校徽,而鄭銘的袖扣始終完好無損。
真正的兇手還藏在黑暗里。那個調慢時間的人,此刻正看著自己腕表上真實的時間。
暴雨仍在肆虐,便利店的玻璃門被風吹得哐當作響。應急燈的光線忽明忽暗,
每個人的影子在墻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周延盯著那枚醫科大校徽袖扣,
指腹摩挲著背面細微的劃痕——像是被人強行扯下來的。他抬頭掃視眾人,
目光最終停在許嘉的白大褂袖口。"醫科大的教職工袖扣,"周延緩緩開口,
"林教授死前扯下了兇手的扣子。"許嘉下意識捂住左袖,但已經晚了。
她的袖口缺了一顆紐扣,線頭還嶄新。"不是我。"她的聲音發顫,
"這扣子昨天就掉了……"鄭銘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機——林教授的。
屏幕還亮著,顯示一條未發送的短信草稿:「許嘉,你父親不是自殺,證據在——」
后面的字被血跡模糊。馬志國啐了一口:"媽的,繞了半天,兇手不就在這兒嗎?
"他抄起扳手,卻被周延一把按住。"等等。"周延瞇起眼,"如果許嘉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