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樂,無父無母,跟著師父住在玄妙觀。玄妙觀座落于深山之中,地處偏僻,遠離人煙。
師父說這里的靈氣足,適合修仙。哦,對了,我師父是個修仙者,世人叫她文仙姑。
我見過她呼風喚雨,日行千里的本事,畢竟為了養我,她平日還得下山補充糧草。
我還有一個朋友,他叫敖風,是一條黑龍,住在山下的廣陽湖里。我八歲的時候,
因為沒有背出清心咒,被師父打了手板。慪氣跑出了道觀,遇到從湖里偷跑出來,
正在天上飛的敖風。那天,太陽很大,我手里捏著棍子,發泄自己的憤怒。
聽到頭頂傳來‘哦豁’的怪叫聲,抬起頭,太陽真大啊,有個影子正向我俯沖過來,
我毫不猶豫的拿起棍子,一棍子將那個影子打飛了。自從那天過后,只要我出門,
就多了一條大蟲,在我頭頂噴水,每次弄的我一身濕噠噠的。我偷偷的做了一個彈弓,
口袋里塞滿小石頭。用布裹住頭,喬裝打扮出了門,還是被黑蟲認了出來。
我爬到一棵大樹上,拉滿弓,石子打到黑蟲的身上,不痛不癢,反而激怒了它。
它憤怒的吼著,我才不管它,瞄準它的眼睛來了一下,運氣不錯,打中了,它掉到地上。
我得意的跳下樹,沒看到蟲,看到跟我差不多的小男孩,捂著眼睛哇哇哭。「喂,你是誰呀?
你看到一條黑蟲了嗎?」小男孩爬起來,用一只好眼,淚汪汪的瞪著我。
「我不是蟲,我是龍。」可惜他比我矮半個頭,我捏起拳頭,狠狠的砸向他的腦袋。
「臭黑蟲,我打死你,讓你天天吐我口水。」他雙手抱頭,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化成黑蟲飛走了。「咦?真是妖怪,師父,我看到妖怪啦!」我一路興奮的跑回去,
我終于看到師父嘴里說的妖怪啦。誰知,師父聽我說了之后,帶著我一頭扎進廣陽湖,
在水里,師父用避水咒,帶著我一路飛進了小黑蟲的家里。
我對水下有座奢華的宮殿感到很稀奇,宮殿珠光寶氣,夜明珠比我的腦袋還大,
蝦兵蟹將拿著兵器守著大門。對比樸素的道觀,這里簡直是神仙住的地方啊!「文仙姑,
龍王吩咐過,您來了直接進殿。」「師父,你經常來啊?」這么好的地方,
師父竟然從來不帶我,我心里有點不樂意。「進去別亂說話,為師讓你道歉的時候,
你態度端正些。」接待我們的是龍王,那日被我打的男孩,站在龍王的身側。
我不等師父開口,我主動低頭,跟男孩說,「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氣氛一瞬間凝滯,所有人都被我誠懇的道歉,震住了。「小孩子之間的玩鬧,何必這么較真,
敖風,快把妹妹扶起來。」龍王率先開口,順帶輕輕推了一下敖風。敖風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喂,起來。」我站起來,看著矮我半個頭的敖風,困惑了,「師父,我比他高,
我應該是姐姐啊!」敖風的臉瞬間就綠了。「哈哈哈哈……」龍王樂呵呵笑了,
拍拍敖風的肩膀,接著看著我,「我沒記錯,你叫安樂吧,當初還是我跟你師父一起撿了你。
」這時,師父開口,「龍王,往事就不要再提了。」「不提不行啊,你這次不來,
我也要去找你了,山上的封印……」「龍王!」師父打住龍王的話頭。龍王反應過來,
對敖風說,「妹妹第一次來,你帶她去逛逛。」我一臉興奮,對龍宮充滿了好奇,
敖風則是不情不愿的轉過身,「走吧,跟緊了,丟了我可不管你。」回來的時候,
我是趴在師父的背上,玩的太累了,小孩子的喜歡和厭惡都很簡單,僅僅一天,
我和敖風就成了朋友。第二天,敖風來找我玩,我發現他比我高了一個頭。敖風仰著脖子,
得意的任由我擺弄著跟他比身高。「你別比啦,我可以變成你們人類任何模樣,小孩的樣子,
大人的樣子。」「那你到底多大啊?」敖風認真想了想,「在龍族,我應該是個小孩,
在人類的世界,我應該是你的祖宗。」我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我是你祖宗。」晚上,
我回去問師父,為什么我們人類要辛苦修仙,龍就不需要。「世界萬物的出生,
就已經注定了他們的命運。有些生靈生來就是牛馬,有些生靈生來就是龍鳳。生命是平等的,
但是,身份是有階級的。如果想要改命,你就要好好修習法術。」師父借機勸學的話,
我覺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不爭氣,我一唱經就想睡覺,一畫符,就想尿尿。道家修仙,
全憑緣分,師父對我沒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日要多念清心咒,免得我越來越浮躁,
越來越叛逆。從那以后,敖風每日都會來找我玩。我們經常在山里冒險,
我帶著他學著猴子爬樹,他則抓熊給我當馬騎。偶爾,他教一些龍族的法術,
我沒什么好教的,我教他念清心咒,畫點捉鬼的符咒。有時候,他心血來潮,幻化成龍,
載著我在湖面上飛,經常飛一半,力不從心,掉進水里,然后,嚷嚷的讓我減肥。
我一個天天吃素的,還要怎么減肥,總不能讓我提前學習辟谷術吧。直到有一年,
他突然長的比龍王還高,他帶我飛過廣陽湖,我抓著他的龍角,
感受著風灌滿整個胸腔的自由。廣陽湖的上方,經常回蕩著我們的笑聲。這座山的山頂,
有一棵很大的鳳凰樹,開著紅色的花,日落的時候,我們一起飛到那棵樹上,
看落日染紅整個天空,慢慢消失在廣陽湖湖面。轉眼,我十八了,師父說我年紀不小了,
不要天天跟著敖風鬼混,要帶我下山走一走。我對山下充滿好奇,一口答應。
師父帶我下山不是心血來潮,主要因為師父有個熟人來委托她下山捉鬼。我對追鬼這事兒,
很好奇,我問師父要去多久。師父說很快。我知道師父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捉鬼這種小事,
最多三天。作為朋友,我把這事兒告訴了敖風,這么多年,我們還沒有分開過一天,
敖風舍不得我,我掏出師父給我的桃木劍,摟著敖風的肩膀安慰道:「這么多年,
我一直騎著你到處飛,等我歷練回來,師父要教我御劍術,到時候,你騎著我的劍,
我帶你飛一次。」敖風從懷中掏出一個海螺,「這個送給你,如果你想我了,
可以用這個跟我說話。」「有這個,我們就可以千里傳音啦。」敖風叮囑我,下山不要貪玩,
遇到危險馬上跑,要早點回來。最后,他說出發的那天,給我送行。出發那天,按照約定,
我來到了山崖上,敖風卻沒來。敖風用海螺給我傳音,意思是他姑姑回來了,
龍王讓他在家中迎接姑姑。平靜的廣陽湖面,突然,有很多的魚在飛,這種奇景,
我還是第一次見。魚飛去的方向,有一個紅色的身影,緩緩靠近,我瞇著眼睛一看,
分明是個女子。身姿飄逸,紅衣艷麗,她踩著魚群,隨著魚群落入水中。如果沒猜錯,
這應該是敖風的姑姑。我把這事兒告訴了師父。師父困惑的說,龍王的妹妹怎么突然回來了。
下山的事情不能耽擱,師父帶著我下山直奔當地的首富程運家中,這家就是委托人。
「文仙姑,你可要救救我啊!」我跟師父剛站在程運面前,程運就跪了下來,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眼袋都快跟鼻子齊平了,顯然是長期不睡覺導致的。
師父將他扶到座位坐下,然后安撫了他的情緒。「程老爺,發生了什么事情,你仔細說來。」
程老爺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將事情的原委細細說來。一個月前,程運邀請好友去酒樓喝酒,
夜里吃醉了,回去的路上,聽到有女子喚他。迷迷糊糊中,他撩起轎簾,沒看到人。
女子的聲音一直在呼喚他,他讓轎夫停了下來,下轎一看,給他抬轎子的哪是什么轎夫,
而是幾個披頭散發,面容青白的紅衣女子,陰惻惻的對著他笑,他嚇的屁滾尿流,
一路狂奔回家。回家大病一場,夜夜不眠,找了道人驅邪以后,才睡了好一些。
本以為這一切都是酒后幻覺,可是前段時間又出事兒了。程運的孫兒生辰,
他邀請親朋好友聚一聚。正午用餐的時候,從廳堂里冒出個紅衣女子,女子也不說話。
眾人很是困惑,誰也不認識這女子是誰,一時間齊刷刷的盯著女子,女子走到院中,
突然就不見了。大家都揉揉眼,以為看錯了,但是又分明看見了女子。一時間,都道見鬼。
誰知,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房子塌了,十多個人被壓死了。「文仙姑啊,我晚上不敢睡覺啊,
我想來想去,是不是有什么特別厲害的邪祟來報復我了。」「程老爺,只是尋常鬼怪作祟,
我幫程老爺收了鬼怪,就無事了。」我們被安排在程老爺隔壁的房間,程老爺盯著師父,
跟盯著救命稻草一樣。師父在程府布下了結界,很明顯,我感覺到了師父有心事。「安樂,
你守在這里,為師要回去一趟。」「師父,這事兒是不是很嚴重啊?」要是尋常妖怪,
哪里能讓身為半仙之身的師父這么不安。師父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守好這里,莫要多嘴。」
說完,師父一甩衣袖,嗖一下就不見了。師父說很快,就是自己很快走了,
留我這么個半吊子,管用嗎?我對自己充滿懷疑。果然,這次遇到的不是普通的鬼,
甚至可以說,不是鬼,而是妖魔。深夜,本來緊閉的窗戶,被一陣強勁的風吹開。還好,
睡覺的時候,我衣服都沒敢脫,翻身拿著桃木劍沖了出去。抬頭一看,結界已破。「天啦,
遇到大妖怪了!」我初生牛犢,管她多厲害的鬼怪,我都要試一試。手握桃木劍,
警惕的盯著四周,忽然,一只冰冷的手從背后摸著我的臉,我被嚇的一激靈。但是,
身體根本動不了,不知不覺間,我的身體被一塊紅色的布纏住,那塊布如同一條蛇一樣,
從我的腳攀爬到我的臉上,緊緊的將我的身體裹住。這下丟人了,出師未捷身先死,
我還沒出手就要死了。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那塊布從我的身上消失了,戲弄我的妖怪,
終于出現在我面前,她戴著紅色面紗,紅色衣裙。「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妖魔鬼魅,
你的所有法術對我都無效,我來是報仇的,我勸你少管閑事。」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
我有點兒慫,但是師父交給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程老爺,如果程老爺死了,
我人生第一次的歷練,將會是失敗中的失敗。「仙女姐姐,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歷練,
你可不可以等我師父回來再報仇啊?你這樣子,我很沒面子啊。」「可以啊,
但是你要跟我走。」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任務重要,點點頭,「我可以的,姐姐。」
我撒了個嬌。「但是,我要先去確認一件事情。」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不愿意嗎?」
「愿意愿意,什么時候出發?」「現在。」「這么急啊,那你等會兒,
我看看程老爺睡著了沒有。」我住在程老爺隔壁,這么大動靜,他都沒聽見,不會死了吧,
我要確認一下我的任務目標的生死。我點了根蠟燭,跑到程老爺房中,湊近一看,
程老爺還在睡。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給他嚇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女鬼來了嗎?」
程老爺嚇的爬起來,我將他摁了回去,「沒事沒事,我不放心,來看看你,你放心睡,
我守著你呢。」「哦,嚇死我了。」太久沒休息好了,程老爺倒頭又睡了過去。「沒死,
這下放心了吧。」「放心,放心,啊啊啊……」我話還沒說完,身體被布裹著飛走了。
落地一看,怎么到家了。到的不是玄妙觀,而是師父口中的禁地,這里常年寸草不生,
陰氣很重。附近唯一活的好的,就是那棵鳳凰樹。我跟敖風經常在這里玩,
對這個有封印的地方,從來沒什么興趣。畢竟誰會對這個禿地感興趣,只有敖風有一段時間,
盯著這個地方,總說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天雖蒙蒙亮,我還是一眼認出來禁地。
「你知道這里為什么陰氣這么重嗎?」我搖搖頭。「因為這里封印了我的丈夫,
是你的師父封印的。不過,我沒想到,她的徒弟竟然是三世怨靈。」什么三世怨靈,
小嘴巴巴的,到底說什么啊!「姐姐,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啊!」我一邊說,
一邊從懷里掏出海螺,「敖風,救我!」敖風很快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個紅衣女子,
見到敖風,嗖一下就不見了。「敖風,你太厲害了吧,妖怪都被嚇跑了。」「你沒受傷吧!」
他握著我的肩膀,讓我轉了一圈。「我沒有受傷,對了,敖風,那個女妖怪。
說這里封印了她的丈夫,是我師父封印的,她肯定會再來的,我們快回去告訴師父。」
回去的時候,卻沒看到師父。一夜折騰,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師父坐在我的床邊。
我揉揉眼睛,還惦記著師父交給我的任務,「師父,程老爺沒事吧!」「他沒事兒。」
還好還好,這妖怪還算講信用。我把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師父,
順便問出我最關心的事情,「師父,妖怪說我是什么三世怨體,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