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神醫夫君用和離拿捏了我四年。每一次都是他提出來的。直到兒子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他卻篤定這是我爭寵的手段,不肯拿出九轉雪蓮給孩子續命,我當著所有人,
先開了口:“和離吧,我累了。”第一天,我抱著兒子的尸身,垂淚一夜。第七天,
我為兒子扶起棺百里,挑了塊寶地下葬。第十五天,夫君終于從義姐家中離開,回了府,
卻發現一切都變了。后來他發瘋般問兒子去了哪里,我沉默的轉過了身。
指了指屋子里小小的牌位【兒子你帶不走了,在哪呢。】裴行看了牌位兩秒,
然后上前拿起狠狠摔在了地上。得知兒子死后,裴行卻開始求著我原諒他了。——【夫人,
小少爺情況不好了。】我快步沖進房中,紹兒肉乎乎的小臉已經一片慘白,
嘴角還掛著沒有擦凈的血跡。看到我的那一刻,他還強撐著扯出笑容。【娘親……你別哭,
我不疼的。】我坐在床邊,忍住傷心把紹兒抱在了懷里【沒事的,紹兒不會有事的,
爹馬上就回來救你了。】聽到我提到裴行,紹兒的眼睛泛起亮光。成婚多年,
裴行一直對我不冷不熱,連帶著對紹兒也十分冷淡。但孩子總是仰慕父親的,
不管他是否冷酷,紹兒都很期待他回家。【娘親,爹去哪了,我想他了。】聽到這話,
我本就忍不住的眼淚徹底決堤,緊緊握住紹兒的手,鄭重地向他保證。【紹兒放心,
你爹馬上就回來了。】踏出房門之后,我急忙翻身上馬去尋裴行。至于裴行在哪,
我幾乎不加思索就能猜出。裴行有一個義姐叫白夢,
平時裴行不愛回家的時候多半都是去找白夢。更別說今日早晨,
他還特意吩咐下人做了一份白夢愛吃的蓮花酥,一同帶出了門。可我沒想到,
他會將珍藏的九轉雪蓮也一并帶走。那是我徒手爬上萬尺高的懸崖,九死一生采來的。
只因他是太醫,經常接觸各種奇毒,而九轉雪蓮能解天下萬毒,這是我為他尋來的救命藥。
如今紹兒中毒,也唯有九轉雪蓮能救治。白府門前,我被門房無情攔了下來。
【我是裴行的妻子,我找夫君有何不可,讓他出來!】不管我如何解釋,
白府的門房就是要受邀請帖才能進去通報,情急之下我和他們大鬧起來。
當我正打算硬闖的時候,裴行終于露面。此時我因為著急趕路渾身沾滿泥點,
頭發也雜亂成了雞窩模樣。和一身錦衣端正的裴行一比,我活像一個瘋女人。【林扶月,
你來別人府上鬧什么鬧,還嫌不夠給我丟人嗎?】我忽略他話中的嘲諷,
快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裴行,雪蓮快給我。】【紹兒就快不行了,他中了蝎毒!
】聽聞此言,裴行的臉色霎時變了,正欲開口詢問。這時門內傳來了白夢的呼喚。
【我倒是不知道弟媳來了,怎么站在門口也不進去?】【弟媳是來叫行弟回家的吧,
倒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懂事了,但是我家晟兒正吊著最后一口氣。
】【我知道弟媳不愿意讓行弟和我多接觸,但這有關孩子的性命,
求弟媳先放下對我的成見可好?】我還一句話沒說,
白夢就給我冠上了一套我善妒逼著裴行不救人的名號。原本面上有些擔憂的裴行,
這會兒全轉變成了對他義姐的倒戈。【林扶月,我已經許你正妻的位置,
你就不要用孩子當借口來這鬧了。】02裴行一甩袖子就要轉身進門。情急之下,
我撲上去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裴行,紹兒是我們的孩子啊,他中了毒龍蝎的毒,
府醫說如果沒有雪蓮他馬上就要死了。】聽到毒龍蝎,簾帳中的白夢驚詫出聲。
【弟媳的孩子也中了毒龍蝎的毒?】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裴行冷不丁地嘲諷。【林扶月,
你現在這爭風吃醋的手段我是越來越瞧不上了,紹兒好好地在學堂里求學,
去哪碰的到毒龍蝎?】【我看你就是聽說了晟兒中了蝎毒所以來故意搗亂的。】【林扶月,
這種爭寵的把戲太拙劣了。】我有些怔愣,毒龍蝎本就不好遇,怎么會兩個孩子同時中毒。
瞧著白夢挑釁的語氣,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毒龍蝎是不好遇,
但若是白夢的兒子根本就沒有中毒呢?【裴行!你也說了毒龍蝎不好遇,
憑什么她兒子中毒就是真的,紹兒就是假的!】【紹兒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呀!
】我看出了裴行面上閃過一絲糾結,正要再說幾句,突然又被白夢的驚呼聲打斷。
她捂住心口直呼疼痛,一邊哭著讓裴行趕緊進去看護她的兒子,一邊吩咐人把門守好。
裴行一揮袖轉身走得毫無留戀,他割斷的袖子還在我手里握著。原本只有兩個門房,
估摸是怕我闖進去,愣是增加到了十個人。甚至有下人看我這幅狼狽的樣子還在出言嘲諷。
【蛇蝎心腸的女人,孩子死了也不足為惜。】我握了握拳,打算硬闖。
若是以前為了裴行我一定干不出來這種事,就怕給他的仕途路上惹上污名。但現在不同往日,
我十分斷定白夢在故意阻攔裴行救我兒子。在我剛放倒兩個守門的下人時,
門又被人從里面打開了。一個小丫鬟走了出來,她趾高氣昂道。【我們夫人菩薩心腸,
她體諒你救子心切。只是雪蓮貴重無比,裴大夫已經答應給我家夫人了,你要是想拿回,
就跪在地上磕九十九個響頭。】聽到能拿到雪蓮,我撲通一聲跪下。只要能救紹兒,
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么。我將頭猛地磕在坑坑洼洼的青石磚上。額頭被磕破,
帶來鉆心的疼痛,但我咬牙堅持。一下又一下,溢出的鮮血混合著淚水漸漸染紅了石磚。
路過的行人議論紛紛,都在嘲諷我是個瘋女人。我卻不管不顧,一昧地計著數。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最后一個磕完,我抬起頭。此時我已經滿臉血污,
剛想開口追問。那丫鬟就拿著一根花桿模樣的東西扔在了我面前。【喏,
只剩下這么一根蓮桿。】這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拎著那根蓮桿,連一片葉子都沒有了。
她們本就不想救我的兒子。我冷眼盯著白府大門的石獅子,清楚地知道自己沒辦法救紹兒了。
我渾身止不住顫抖,心底只剩一片凄然。如果我兒子今天沒了,
那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給紹兒陪葬!03等我回到家時,下人們臉上都是一片慘淡。
府醫心急地從房內走出來。【夫人,雪蓮可拿回來了?只需一片蓮葉就夠了!
】我無力地舉起手中的蓮桿遞了過去,府醫一臉不可置信又自知現已回天乏術了。
我知道紹兒就要永遠離開我了。剩下最后一口氣的孩兒在等著我,
見我進去他伸出已經慘白的小手,我連忙握住。我眼底止不住熱淚涌出,
母親最見不得孩子病痛啊……他的視線還急切地往我身后看去,我知道他在等著裴行。
一個孩子臨死前的最后心愿只是想讓父親母親都在身邊。但是我沒用,
我并沒有把裴行帶回來。我低下頭,不敢迎上紹兒失望的目光。可懂事的孩子沒有怪我,
反而捏了捏我們握在一起的手。【娘親,你別哭,孩兒不痛的。
】【下輩子我還想當您的孩兒。】【娘親,沒有我之后,你也要快快樂樂。
】稚嫩又虛弱的童音逐漸消散在空氣里,和我相握的手也變得冰冷僵硬。我懷胎十月的孩子,
就這樣在我懷里死去了。我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整個府里都回蕩著我傷心欲絕的哭聲。
下人們一邊勸慰我節哀,一邊開始操辦后事。而可笑的是,裴行還廝混在他義姐家里,
還照看著別人的孩子。我抹去眼角的淚水,給紹兒妥帖地換上了壽衣。我輕輕地抱起他,
把他放進了小小的棺槨里。他睡著的樣子還是這么可愛,我嘴角扯出一抹凄涼的微笑。
紹兒還小,所以陪葬品中我大多挑選的都是他最喜愛的玩具。他有一個小箱子,
一直當個寶貝一樣藏著,打開之后我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里面裝滿了木雕,
是我們一家三口的模樣。還有厚厚的一摞紙,我顫抖著打開發現上面寫滿了他的愿望。
有一起看花燈,有想讓父親陪著他去騎馬,還有想讓裴行多陪陪我。淚水打濕了紙張,
我后悔嫁給裴行的想法沖到了頂點。我瘋狂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內心充滿了難以自已的苦楚。我本是江南富商的獨女,
是裴行求娶12次才得到我父親的許可。成親那天,裴行以裴家神醫谷的名聲作證,
向父親保證他這一輩子只會有我一個妻子。成婚多年,我們一直相敬如賓,
我也盡心盡力當著好妻子。裴父死后,他谷主之位坐不穩,
還是我散盡家財才讓他成功穩定人心。那九轉雪蓮,也是為了護他周全,
我便拼了命在峭壁上為他摘下。我一直以為他對我和孩子冷漠,只是因為不善表達。
直到他義姐白夢和離之后我才知道,原來裴行是會疼人的,原來這么冷漠的人是會愛人的。
我不是沒鬧過,但裴行一句我只是照顧姐姐,就把我想說的話都無情堵了回來。
白夢就像橫在我們之間的一根刺,拔不出來,但放在里面又太膈應。裴行去救人我并不怪他,
哪怕救的是白夢孩子。但他不該把我們孩兒的命視如草芥,
讓我們自己的孩子這么凄慘痛苦地死去。白夢把雪蓮全部用了只剩下一根蓮桿,
擺明了就是羞辱我。更讓我崩潰的是,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裴行在背后的縱容!
我恨透了他們二人,是他們害死了我的兒子!04我把紹兒箱子里的東西全都搬到靈堂,
又一點一點丟進了火盆中。這些是紹兒喜歡的東西,我要讓他知道母親有多愛他。接著,
我又把裴行這么多年送過我的東西拿了出來。在院中點燃了另一個火盆,全部丟了進去。
看著眼前場景,我凄厲地笑了出聲。煙霧頓時起了半人高度,和那隨風飄揚的白幡融為一體。
好像紹兒在告訴我,他走了我也可以解脫了。成婚多年,裴行送我的東西屈指可數。
就連成親時的定情信物,都只是一個不值錢的草環。念及此,我一股腦兒往火盆里添了柴火,
不出一個時辰,所有東西便燒的干干凈凈。連同我和裴行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一起灰飛煙滅。
從紹兒生病到喪事辦完,裴行從始至終都沒有回來。期間我曾派了下人去找裴行回來,
但下人連裴行的面都沒見到。每次詢問,只得了一句話“再鬧就休妻。
”我倒是不怕裴行休妻,只是我想讓紹兒走的安靜。紹兒頭七的那天,裴行終于回來了。
看著府里的白幡和靈堂,他氣急敗壞,一把拽起正在燒紙的我,出言就是訓斥。“林扶月,
你是瘋了嗎?你又在作什么?”“上次給人磕了九十九個響頭,還覺得不夠丟臉嗎?
”我笑了。原來他都知道啊。我被他拽的一個踉蹌,依然把手中最后的紙錢放進了盆里,
然后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是啊,可能是瘋了吧,畢竟我兒子已經死了。
”“而他的父親,本是可以救他性命的。”裴行被我這句話震得一愣,
然后看著我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林扶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瘋話?
”“我說了我和義姐清清白白,晟兒更是無辜的,為什么你就是會多想。
”屋內突然來了一股風,把火盆中的灰吹了起來,讓我有些看不清裴行的面孔。
我突然釋懷了,反正這么多年都沒看清過,也不差這一次了。他總說他和白夢是清白的,
白夢的兒子是無辜的,但是我何曾追問過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我的紹兒又是多無辜呢?
“裴行,我們和離吧。”裴行氣極反笑,他咬牙切齒。【好,和離是你自己提的,那紹兒呢?
紹兒是我的兒子我自然要帶走!】我安靜的轉過身,抬手指向堂前案上的位置,
一個小小的牌位就擺在正中央的位置。【兒子你帶不走了,他在那呢。】05裴行看向牌位,
呼吸驟然停頓,然后上前拿起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已經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牌位,上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裴行你是個瘋子!這是你兒子的牌位!】【今日是他的頭七,你不救他就算了,
你讓他死還死的不安靜嗎?】裴行沒料到我會打他,畢竟成婚多年,
我一直都是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林扶月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瘋婆子,這話是能亂說的嗎。
】【你現在真是不可理喻,為了爭寵你連這種話都能說的出口!】【那是我們的兒子,
這話讓他聽到了該多傷心!】聽到這話我突然嗤笑出聲,成婚之后他對我一直不冷不忍,
就連我懷有身孕他都沒有太大的反應。更別提紹兒生下來之后,他抱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現在竟然開始指責我。【紹兒聽不到了,本來今日是他的頭七,
但是你這個做父親的親手摔碎了牌位,讓他的靈魂都不能再回來看一眼。】【裴行,
我再說一次,紹兒死了。】可能是我的樣子太嚴肅,裴行終于開始慌亂了,
他開始出去滿院子的找紹兒的身影。然后他發現整個府里除了下人灑掃的聲音外,
并沒有一個欣喜的童聲回應他。【對,府醫呢?讓府醫出來。】他正要去找府醫問個究竟,
一道讓我惡心的女聲在院子里響起。【行弟,府上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掛滿了白幡?
】接著她又把視線轉向了我,拿著帕子的手擋住了嘴充滿了驚訝。【扶月這是怎么了?
難不成是因為行弟晚回家了幾日就鬧上了?】【這的確是我不對,
只不過這幾日晟兒的身體時好時壞,他又格外喜歡行弟,我便留行弟多待了幾日 。
】說著她眼淚又掉了下來,身邊的孩子看著自己娘親哭了撿起地上的石頭就往我身上砸。
裴行看見白夢在那邊落淚頓時把找紹兒的事拋在了腦后,接著走到白夢身邊輕聲安慰。
還順手把林晟抱在了懷里顛了顛【不準打人知不知道?】語氣中的親昵是紹兒從未聽到過的。
我覺這一幕格外的扎眼,抄起手邊已經熄滅的火盆就像幾人砸了過去。
裴行趕忙背過身擋住火盆,但里面的灰燼也糊了白夢一臉。白夢委屈的眼眶又一紅【扶月,
我就是怕你和行弟吵架所以特意來看看,沒想到你對我怨氣這么大。】【是我不該來的。
】相對于楚楚可憐的白夢來說,現在的我的確像一個瘋子。但作為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