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杏花村的清晨,總是帶著一股甜糯的米糕香和淡淡的炊煙味。阿圓揉著惺忪的睡眼,
打著哈欠推開自家小院的木門。她家的小院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整潔,墻角種著幾竿翠竹,
幾只圓滾滾的母雞正在院子里悠閑地啄食。阿圓,大名蘇沅沅,今年剛滿十六歲。
她是杏花村土生土長的姑娘,爹娘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阿圓長得不算頂美,
卻也眉清目秀,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透著幾分靈氣,笑起來臉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很是討喜。最重要的是,阿圓有一手旁人望塵莫及的好廚藝。這手藝,說來也奇。并非家傳,
也無名師指點。阿圓自打會拿鍋鏟起,做出來的飯菜就格外香甜可口。
無論是尋常的野菜粗糧,還是偶爾得來的魚肉葷腥,經她的手一料理,總能化腐朽為神奇,
讓人食欲大動,回味無窮。村里人都說,阿圓是得了食神爺?shù)那嗖A,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阿圓自己也覺得奇怪。她做菜時,腦子里總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和做法,
仿佛有人在耳邊低語指點。有時候,她甚至能“看”到食材本身散發(fā)出的不同光暈,
知道它們最新鮮、最美味的狀態(tài)。靠著這手好廚藝,阿圓家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她每日清晨會做些精致的小點心、小食,拿到村口的大榕樹下擺個小攤,
不多時便能被搶購一空。傍晚,十里八鄉(xiāng)的富戶人家,也常會請她去做席面,酬勞頗豐。
這不,阿圓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去廚房揉面做今天的桃花酥,隔壁的張大娘就探頭進來,
笑瞇瞇道:“阿圓啊,又準備做好吃的啦?你那手藝,真是絕了!我家那口子,
天天念叨你做的醬肘子呢!”阿圓靦腆一笑:“張大娘過獎了。今兒做了桃花酥,
待會兒給您送些嘗嘗。”“哎喲,那敢情好!你這丫頭,就是心善!”張大娘樂呵呵地走了。
阿圓走進簡陋卻干凈的廚房,系上洗得發(fā)白的布圍裙。陽光從窗欞透進來,
照在她認真的側臉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空氣中食材的芬芳,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對阿圓來說,烹飪不僅僅是謀生的手段,更是一種樂趣,
一種與食材對話、創(chuàng)造美味的奇妙體驗。
她喜歡看到食客們因為她做的食物而露出滿足的笑容,那種成就感,
比任何金銀財寶都讓她覺得快樂。只是阿圓不知道,她這看似平凡的廚藝天賦,
即將給她平靜的生活,帶來一場意想不到的波瀾。
第一章 “食神”的煩惱阿圓的小攤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今日她做了新巧的桃花酥,
粉嫩的花瓣造型,酥脆的外皮裹著香甜的豆沙餡,還帶著淡淡的桃花清香,
一出攤便引來了不少姑娘媳婦的圍觀。“阿圓妹子,你這桃花酥做得可真好看!聞著就香!
”“給我來十個!我家那幾個皮猴子,就愛吃你做的點心!”阿圓手腳麻利地打包點心,
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她喜歡這種熱鬧的氛圍,喜歡聽著鄉(xiāng)親們七嘴八舌的夸贊。
就在阿圓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一個略顯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哼,
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鄉(xiāng)野吃食,也值得這般大驚小怪。
”說話的是村東頭地主王財主家的獨女王秀娥。王秀娥生得有幾分姿色,
平日里自詡見過世面,總是一副眼高于頂?shù)哪樱撇淮笃鸫謇锶恕?/p>
她今日穿著一身簇新的綾羅綢緞,身邊還跟著兩個趾高氣揚的丫鬟,路過阿圓的攤子,
便忍不住出言譏諷。阿圓聞言,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卻沒有生氣。她知道王秀娥的性子,
也懶得與她計較。周圍的村民卻有些看不過去了。“王姑娘這話說的,阿圓妹子的手藝,
那可是咱們杏花村一絕!你沒吃過,可別瞎說!”“就是!城里大酒樓的菜,
也未必有阿圓妹子做的好吃呢!”王秀娥被眾人說得有些下不來臺,臉色漲紅,
提高了聲音道:“好吃?不過是你們這些泥腿子沒見過好東西罷了!
我爹前兒個剛從府城請了個大廚回來,那手藝,才叫真正的山珍海味!你們做的這些,
給他提鞋都不配!”說完,王秀娥便在一眾村民不滿的眼神中,揚長而去。
阿圓看著王秀娥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她倒不是在意王秀娥的嘲諷,只是王秀娥的話,
卻也無意中觸動了她心中的一絲隱憂。她的廚藝,確實在杏花村首屈一指。
但杏花村畢竟太小了。她做的,也大多是些家常菜肴和小點心。
她偶爾也會在腦海中“看”到一些極其復雜精美的菜式,那些食材、那些做法,
是她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的。她很想嘗試,卻苦于沒有機會,也沒有合適的食材。難道,
她的廚藝,就只能局限在這小小的杏花村嗎?阿圓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絲迷茫。
傍晚時分,阿圓收了攤,正準備回家,卻被村長李伯叫住了。“阿圓啊,
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商量。”李伯一臉笑呵呵的,卻又帶著幾分鄭重。“李伯,您說。
”“是這樣,過幾日,縣太爺要來咱們村視察。這可是咱們杏花村的大事!我想著,
到時候得準備一桌像樣的席面招待縣太爺,這差事啊,思來想去,也只有你能擔得起來了。
”李伯道。阿圓聞言,心中一動。招待縣太爺?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如果能讓縣太爺滿意,
說不定……“李伯,這……我怕我手藝粗陋,萬一……”阿圓有些猶豫。“哎,阿圓,
你就別謙虛了!你的手藝,咱們村誰不知道?就這么定了!食材方面你不用擔心,
村里會盡量給你湊齊。你啊,就放開手腳,好好露一手,也讓縣太爺瞧瞧咱們杏花村的本事!
”李伯拍著胸脯保證道。阿圓看著李伯信任的眼神,心中的那點迷茫漸漸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興奮和期待。這或許,就是她走出杏花村的第一步。
第二章 縣太爺?shù)摹翱碱}”為了招待縣太爺,整個杏花村都動員了起來。
有打獵好手進山打了野雞野兔,有經驗老道的漁夫從河里捕了新鮮的肥魚,
各家各戶也紛紛拿出自家舍不得吃的臘肉、雞蛋、新米。一時間,
各種食材堆滿了阿圓家的小廚房。阿圓看著這些難得的好食材,心中充滿了創(chuàng)作的欲望。
她仔細地挑選、清洗、處理每一種食材,腦海中那些沉睡的菜譜也開始一個個蘇醒過來。
她決定,這次一定要做出一桌讓所有人都驚艷的席面!宴請縣太爺?shù)娜兆雍芸炀偷搅恕?/p>
縣太爺姓周,是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面白微須,看起來倒也和善。他帶著幾個衙役隨從,
在村長李伯的陪同下,來到了村里臨時搭建的簡易宴客棚。
阿圓和幾個手腳麻利的村婦在后廚忙得熱火朝天。很快,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流水般地端了上來。
有寓意吉祥如意的“金雞報曉”(香菇滑雞),有鮮美嫩滑的“魚躍龍門”(清蒸鱖魚),
有濃郁醇厚的“富貴雙方”(蜜汁火方),
還有清爽可口的“翡翠白玉”(蝦仁扒白菜)……每一道菜都造型別致,香氣撲鼻,
引得在座的眾人食欲大動。縣太爺起初還端著架子,淺嘗輒止。但幾筷子下去,
他的眼睛便越來越亮,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真切。“嗯!不錯!不錯!這雞肉鮮嫩入味,
火候恰到好處!”“這魚蒸得極好!魚肉鮮甜,湯汁清澈,難得!難得!
”“這火方……肥而不膩,入口即化!老夫在府城吃過那么多酒樓,也少有這般滋味的!
”縣太爺贊不絕口,一旁的村長李伯和村民們更是與有榮焉,臉上都樂開了花。
王財主和王秀娥父女也忝陪末座。王秀娥看著縣太爺對阿圓做的菜贊不絕口,
心中很不是滋味,卻又不好當眾發(fā)作,只能暗暗撇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縣太爺吃得心滿意足,放下筷子,忽然笑著對李伯道:“李村長啊,今日這席面,
真是讓本官大開眼界!不知是哪位高人主廚啊?”李伯連忙起身,
指著后廚的方向道:“回稟大人,主廚的是我們村的姑娘,蘇沅沅,大家都叫她阿圓。
”“哦?竟是個小姑娘?”縣太爺頗有些意外,“讓她出來,本官要見見。
”阿圓正在后廚收拾,聽到傳喚,連忙擦了擦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跟著李伯來到了縣太爺面前。“民女蘇沅沅,參見縣太爺。”阿圓屈膝行禮,聲音清脆。
縣太爺打量著眼前這個略顯稚嫩卻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蘇姑娘,
不必多禮。今日這桌菜,是你做的?”“回大人,是民女和幾位嬸子一起做的。
”阿圓謙虛道。“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廚藝,實在難得!”縣太爺撫須笑道,“蘇姑娘,
本官這里有個小小的考題,不知你可愿一試?”阿圓心中一動,連忙道:“請大人示下。
”縣太爺微微一笑,道:“明日午時,本官想吃一道以‘豆腐’為主料的菜。這豆腐,
看似尋常,卻最考驗廚師的功力。你若能做出一道讓本官滿意的豆腐菜,本官便有賞!
”豆腐?阿圓微微一怔。豆腐確實是再普通不過的食材,但也正因為普通,才更難做出新意。
這縣太爺,倒真是會出題。“民女……遵命。”阿圓定了定神,應了下來。
第三章 文思豆腐與“意外”的食客縣太爺?shù)摹翱碱}”,讓阿圓著實費了一番腦筋。
豆腐的做法千變萬化,煎、炒、烹、炸、煮、燉、釀,樣樣皆可。
但要做出一道既能體現(xiàn)功力,又能讓縣太爺耳目一新的豆腐菜,卻不容易。
阿圓在廚房里踱來踱去,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種豆腐的形態(tài)和味道。忽然,
一道靈光閃過她的腦海!她想起,曾經在她腦海中“看”到過一道名為“文思豆腐”的菜肴。
那道菜,是將細嫩的豆腐切成發(fā)絲般粗細,配以火腿絲、香菇絲、筍絲等,燴制成羹。
不僅味道鮮美,更能展現(xiàn)廚師精湛的刀工。就是它了!打定主意,阿圓便開始著手準備。
她選了最新鮮的嫩豆腐,又去村里相熟的人家討了些上好的火腿和干香菇。第二日一早,
阿圓便開始在廚房忙碌起來。切文思豆腐,最考驗的便是刀工。阿圓深吸一口氣,凝神靜氣,
手中的菜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細嫩的豆腐上飛快地游走。片刻之后,
一塊完整的豆腐便在她手下化作了數(shù)千根粗細均勻、薄如蟬翼的豆腐絲,
看得一旁幫忙的村婦目瞪口呆。將切好的豆腐絲用清水漂洗去豆腥味,
再將火腿、香菇、冬筍也切成同樣粗細的細絲。起鍋燒高湯,放入各種絲,調味勾芡,
最后淋上少許雞油。一碗清澈透亮、細絲漂浮、香氣撲鼻的文思豆腐羹便大功告成。
臨近午時,阿圓將做好的文思豆腐羹盛在一個精致的白瓷碗中,小心翼翼地端著,
準備送去給縣太爺。剛走到村口,卻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大榕樹下。馬車旁,
站著一個身著錦衣的年輕公子,面如冠玉,氣質不凡,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焦躁和不耐。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精明干練的小廝。“這鬼地方,連個像樣的客棧都沒有!
爺都餓了一上午了!”年輕公子抱怨道。小廝連忙道:“公子息怒,小的已經打聽過了,
這杏花村有個姑娘做菜極好,咱們不如……”話音未落,
那年輕公子便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那香味清淡雅致,卻又勾人食欲。他循著香味望去,
便看到了端著瓷碗走來的阿圓。“喂!你端的是什么?聞著倒挺香!”年輕公子也不客氣,
直接開口問道。阿圓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抬頭看向那年輕公子,
見他雖然語氣有些傲慢,但眉目清朗,倒也不像壞人。“這是……文思豆腐羹。”阿圓答道。
“文思豆腐?”年輕公子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信,“這鄉(xiāng)野之地,還有人會做文思豆腐?
”他身旁的小廝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隨即嗤笑一聲:“公子,您別被她騙了!
這文思豆腐可是淮揚名菜,工序繁復得很,尋常廚子都做不好,更別說這村姑了!
指不定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冒充名菜呢!”阿圓聽著小廝的譏諷,心中有些不悅,
卻也懶得爭辯,只道:“公子若不信,便算了。民女還要趕著去送菜呢。”說罷,
便要繞過他們離開。“等等!”那年輕公子卻忽然開口,“本公子今日倒要嘗嘗,
你這‘文思豆腐’,到底是個什么滋味!”他不由分說,便從小廝手中搶過一個干凈的瓷碗,
遞給阿圓:“給我盛一碗!”阿圓有些為難:“這……這是要做給縣太爺?shù)摹薄翱h太爺?
”年輕公子嗤笑一聲,“本公子想吃的東西,還沒人敢不給!你若是不給,
信不信我……”他話未說完,阿圓便見他腰間似乎掛著一塊令牌,那令牌的樣式,
她隱約在縣衙的牌匾上見過,似乎比縣太爺?shù)墓儆∵€要高級。阿圓心中一動,不敢再推辭,
只得小心翼翼地給他盛了小半碗。那年輕公子接過碗,先是打量了片刻碗中細如發(fā)絲的豆腐,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他拿起湯匙,輕輕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下一刻,
他的眼睛猛地睜大了。那豆腐絲入口即化,鮮嫩爽滑,湯汁清鮮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