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酒入喉的劇痛還在灼燒神經,我卻重回及笄那日!看著鏡中天真爛漫的少女,
摸著腰間母親送的紅繩,耳邊仿佛又響起陸承淵的甜言蜜語、柳如煙的假哭求饒。
可如今我知道,他們的溫柔是淬了毒的刀,生生剜去了沈家滿門性命。1鴆酒入喉的剎那,
我聽見母親凄厲的哭喊穿透雨幕。刑場上的泥漿混著血水漫過我的繡鞋,
劊子手的鬼頭刀泛著森冷的光,將父親花白的頭顱高高挑起。
我死死攥著柳如煙送我的那枚羊脂玉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紋路蜿蜒而下,
恍惚間竟覺得這玉石沁出的紅,比她當日嫁衣上的金線還要刺目。“姐姐何苦執迷不悟?
”柳如煙撐著油紙傘立在監斬臺前,素白裙裾纖塵不染,“陸郎說了,只要你認罪畫押,
便留沈家血脈。”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得意,卻掩不住指尖摩挲陸承淵贈她玉鐲時的雀躍。
我突然笑出聲,震得喉間腥甜翻涌。前世我竟瞎了眼,將這毒蛇般的女子視作知心姐妹,
還天真地以為陸承淵戰場上解我于重圍,是天賜良緣。如今想來,那支射向我的冷箭,
怕也是他親手所發。“柳如煙,”我咳出一口血沫,死死盯著她脖頸間的紅繩,
那下面藏著我沈家祖傳的玉佩,“若有來生...”話音未落,鴆毒攻心,
眼前最后一抹景象,是陸承淵攬著她的腰,在雨中漸行漸遠。再睜眼時,
銅漏滴答聲驚得我猛然坐起。檀香混著熟悉的蘇合香縈繞鼻尖,銅鏡里映出少女素白的寢衣,
腕間還系著及笄那日母親親手編的紅繩,我竟回到了及笄前夕!“姑娘醒了?
柳姑娘遣人送了新制的桃花酥。”丫鬟青黛端著食盒進來,眉眼彎彎,“說是明日詩會,
要與姑娘同游。”我捏著帕子的手驟然收緊,指尖傳來的刺痛讓我清醒。上一世,
正是這場詩會,柳如煙故意打翻茶水弄臟我衣衫,引得陸承淵 “英雄救美”。
此后她步步為營,將我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丟出去。”我冷笑一聲,
看著青黛驚愕的表情,放緩語氣,“昨日我見柳姑娘咳嗽,許是受了寒,
這些點心還是送回去,別讓她再費神了。”青黛應著退下,我起身推開雕花窗。
三月的風裹著玉蘭香撲面而來,卻吹不散我眼底的寒意。遠處游廊傳來環佩叮當,
我倚在門框上,看著柳如煙娉婷而來,鵝黃襦裙上繡著的并蒂蓮,刺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姐姐怎起得這樣早?”她笑靨如花,腕間紅繩若隱若現,
“昨日我特意讓廚房...”“柳妹妹可知,”我突然打斷她的話,
指尖劃過她鬢邊新簪的海棠,“坊間都傳,你母親原是醉仙樓的頭牌?”空氣瞬間凝固。
柳如煙臉色驟變,踉蹌后退半步:“姐姐... 何出此言?”我垂眸擦拭指尖,
語氣惋惜:“許是我聽錯了。只是妹妹這玉墜,倒與我沈家祖傳的樣式極為相似。
”說著突然扯住她頸間紅繩,玉佩應聲而落。“你放肆!”柳如煙尖叫著撲過來搶奪,
發髻散亂,再不復平日溫婉模樣。我松開手,任由玉佩墜地摔作兩半,
露出內側刻著的 “沈府” 二字。“這玉... 是陸郎所贈!”她慌亂解釋,
卻被我身后傳來的腳步聲打斷。“沈姑娘好手段。”熟悉的聲音響起,陸承淵負手而立,
玄色錦袍上的銀線暗紋在日光下泛著冷光。他掃了眼地上的碎玉,
目光落在我臉上時多了幾分探究,“如此污蔑弱質女流,與傳聞中賢淑的沈姑娘,
倒是判若兩人。”我屈膝行禮,眼角余光瞥見柳如煙躲在他身后偷笑,
突然紅了眼眶:“將軍誤會了。妹妹前日說這玉是幼時所得,
我瞧著與家母嫁妝中的玉佩相似,一時情急... 還望將軍恕罪。”說著哽咽出聲,
“若傳出去,怕是要連累妹妹名聲。”陸承淵神色稍緩,
柳如煙卻急得跺腳:“姐姐分明...”“既如此,本將軍自會查明真相。
”陸承淵打斷她的話,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沈姑娘好自為之。”待兩人走遠,
我擦干眼淚,撿起半塊玉佩。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這塊玉,
分明是柳如煙在我及笄那日,趁我更衣時偷走的。她用這塊玉,換來了陸承淵的信任,
也換來了沈家滿門的鮮血。“青黛,”我摩挲著玉佩上的裂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備車,
我要去醉仙樓。”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打在油紙傘上噼啪作響。
我望著雨幕中若隱若現的侯府大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一世,我定要讓這對奸人,
血債血償。2雨絲斜斜掃在車窗竹簾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我摩挲著袖中半塊玉佩,
上面 “沈府” 二字被指尖磨得發燙。前世柳如煙正是用這塊玉佩,
向陸承淵證明自己是沒落貴女,騙取了他的信任。而此刻,
它成了撕開這對奸人假面的第一把利刃。醉仙樓的胭脂香混著雨水撲面而來,
老鴇扭著腰肢迎上來:“喲,這不是侯府的沈姑娘嗎?快請...”“我要見掌事嬤嬤。
”我擲出一錠銀子,壓低聲音,“打聽二十年前的事。”老鴇眼睛一亮,
立刻將我引到二樓雅間。掌事嬤嬤瞇著眼端詳我:“姑娘想打聽什么?”“有個姓柳的女子,
原是這里的...”話未說完,樓下突然傳來熟悉的嬌笑聲。我掀起窗幔一角,
只見柳如煙正依偎在陸承淵臂彎里,笑得花枝亂顫。她指尖纏著的紅繩,
與方才在侯府時系著的分明不同。那是陸承淵出征前,我親手為他編的平安結。
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前世記憶翻涌。原來早在我們相識之前,這對狗男女就已暗通款曲。
“二十年前有個柳姓女子,生下女兒后就消失了。”掌事嬤嬤的話將我拉回現實,
“那孩子聽說被賣到蘇州... 不過姑娘,打聽這些陳年舊事作甚?
”我又掏出一錠銀子:“把當年的賬冊找出來,越詳細越好。”回到侯府時,天色已暗。
青黛舉著燈籠迎上來:“姑娘,二小姐在您房里等了許久。”推開房門,
沈明玥正對著妝奩擺弄一支金步搖,見我進來,連忙藏到身后:“姐姐去哪兒了?讓我好等。
”“不過是去尋些有趣的東西。”我解下披風,盯著她慌亂的眼神,“妹妹可知,
醉仙樓的胭脂香,和柳如煙身上的味道,竟一模一樣?
”沈明玥臉色瞬間慘白:“姐姐... 這話是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我逼近她,
聞到她袖口淡淡的酒氣,正是醉仙樓自釀的桃花醉,“只是提醒妹妹,有些秘密,藏得越久,
爛得越快。”她踉蹌后退,撞翻了桌上的茶盞。我彎腰撿起碎瓷片,
在燭火下映出寒光:“對了,妹妹手中的金步搖,與陸將軍出征時帶回的貢品,
倒有幾分相似?”沈明玥轉身奪門而出,我望著她倉皇的背影,嘴角勾起冷笑。這一局,
不過是試探。真正的殺招,還在后頭。深夜,我翻出母親的陪嫁匣子。暗格里藏著的賬冊,
記錄著沈家每年給江南商戶的銀錢往來。指尖劃過 “柳記綢緞莊” 的名字,
我終于明白陸承淵為何能在短短三年內,組建起一支裝備精良的私軍。窗外傳來更夫打更聲,
我將賬冊收好,摸到枕邊的匕首。前世被鴆酒毒殺的劇痛仿佛還在喉間灼燒,
陸承淵攬著柳如煙離去的背影,沈明玥在刑場幸災樂禍的眼神,一樁樁一件件,
都將成為他們的催命符。“陸承淵,柳如煙,沈明玥...”我握緊匕首,
在月光下露出森冷笑意,“這一世,換你們嘗嘗被人算計,墜入萬劫不復的滋味。
”3三月三上巳節,碧水湖畔的畫舫上飄著杏花香。我撫過裙裾上金線繡的并蒂蓮,
指尖在花瓣處微微停頓,這是柳如煙昨日特意送來的襦裙,裙擺暗紋與她今日所穿如出一轍,
前世我便是穿著這身,在詩會上狼狽出丑。“沈姐姐今日真美!”柳如煙搖著團扇靠近,
鬢邊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只是這并蒂蓮...”她忽地掩唇輕笑,
“倒像是我搶了姐姐風頭呢。”我回以溫婉笑意,余光瞥見甲板上走來的陸承淵。
他玄色錦袍上的云紋繡得張揚,腰間玉佩正是沈明玥前日偷偷佩戴過的樣式。“妹妹說笑了,
”我抬手替她整理發簪,壓低聲音,“聽說醉仙樓新出了款胭脂,與妹妹這膚色倒相配。
”柳如煙臉色驟變,團扇在掌心捏出褶皺。陸承淵恰好走來,
目光在我們身上掃過:“兩位姑娘在聊什么?”“不過是些胭脂水粉的閑事。”我福了福身,
轉身時故意打翻案上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向柳如煙的裙裾。她驚呼一聲跌坐在地,
雪白襦裙瞬間洇開褐色水痕,露出里襯上暗繡的 “醉” 字,那是醉仙樓特有的標記。
“姐姐!” 柳如煙泫然欲泣,“為何要...”“妹妹莫怪。”我慌忙跪下,
從袖中掏出帕子卻 “不小心” 帶出半張紙,上面 “柳氏青樓出身” 的字跡清晰可見,
“前日在街上撿到這紙,本想瞞著妹妹...”陸承淵臉色陰沉地拾起紙張,
畫舫上頓時一片嘩然。柳如煙渾身發抖,死死盯著我:“你... 你污蔑我!
”“沈姑娘慎言。”陸承淵將紙折起,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慮,“柳姑娘自幼喪母,
身世清白...”“將軍明鑒。”我突然哽咽,“昨日妹妹腕間紅繩,
與將軍出征時所系一模一樣,小女以為... 許是妹妹思慕將軍,才...”話未說完,
柳如煙已哭著跑向艙內。陸承淵深深看我一眼,轉身追去。我望著他背影,唇角勾起冷笑,
這場戲,最妙的不是揭穿柳如煙,而是讓陸承淵心中生出猜忌。前世他對柳如煙深信不疑,
如今這根刺,足以讓他們離心。“沈姑娘好手段。”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九皇子倚著欄桿,手中折扇輕點我方才 “掉落” 的紙張,“不過僅憑這半張紙,
還不足以定她罪名。”我福身行禮,壓低聲音:“殿下可知,醉仙樓二十年前的賬冊,
已在沈某手中?”見他挑眉,又補充道,“柳記綢緞莊每年半數銀錢,
都流入了某個神秘賬戶。”九皇子眼中閃過興味:“沈姑娘果然胸有丘壑。明日我生辰宴,
不如...”他話音未落,甲板突然傳來重物墜水聲。轉頭望去,竟是沈明玥的丫鬟小桃,
懷中死死抱著個檀木匣子。我心頭一跳,那匣子樣式,
與前世她偷走侯府印信時所用一模一樣。“攔住她!”我高聲喊道,幾個侍衛立刻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