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梅竹馬春日的御花園里,一樹樹海棠開得正盛。九歲的楚清璃挽著簡單的發髻,
手持一柄未開刃的短劍,正在梨樹下練習新學的劍法。她的動作還帶著幾分稚嫩,
但一招一式已有模有樣。"手腕再抬高三分,肘部下沉,
這招'回風拂柳'重在柔勁而非蠻力。"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楚清璃一驚,短劍差點脫手。
她轉身看見一個陌生少年站在回廊下,約莫十二三歲年紀,一身靛青色錦袍,
眉目如刀削般俊朗。"你是何人?竟敢偷看本公主練劍!"楚清璃板起小臉,
努力擺出公主的威儀。少年不慌不忙地行禮:"臣蕭景琰,鎮國將軍蕭遠山之子。
因父親奉旨出征,皇后娘娘特許臣暫住宮中。驚擾公主,罪該萬死。"他嘴上說著請罪的話,
眼睛里卻含著笑意。楚清璃聽到"蕭遠山"三個字,
眼睛一亮:"你就是那個八歲就能拉開兩石弓的蕭家世子?"她突然把短劍一收,
從袖中掏出一個精巧的銀匣,"那你可認得這個?"蕭景琰接過銀匣仔細端詳,
只見匣身刻著細密的蓮花紋,輕輕撥動機關,三枚細如牛毛的銀針無聲射出,
深深釘入三丈外的梨樹干上。"蓮心針!"蕭景琰真正驚訝起來,"這是唐門失傳的暗器,
公主從何處得來?""我自己做的。"楚清璃驕傲地揚起下巴,"照著古籍上的圖樣,
花了三個月時間。"她突然壓低聲音,"你別告訴別人,母后不許我碰這些。
"蕭景琰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解下腰間佩劍,在空地上舞了一套劍法,
正是楚清璃剛才練習的那套,但在他手中,這套劍法如行云流水,剛柔并濟。"公主若有意,
臣可陪練。"從那天起,御花園的梨樹下總能看到兩個身影。蕭景琰教楚清璃劍法騎射,
楚清璃則向蕭景琰展示她發明的各種精巧機關。一個月后,
當楚清璃在騎射場上三箭連中紅心時,皇帝撫掌大笑,特許蕭景琰做了九公主的伴讀。
歲月如流水,轉眼六年過去。當年的小女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少年也長成了挺拔如松的青年。上元佳節,楚清璃穿著便裝溜出宮門,
與蕭景琰并肩走在熙攘的街市上。"景琰哥哥,嘗嘗這個。
"楚清璃將一串糖葫蘆遞到蕭景琰嘴邊,眼睛里映著萬千燈火。
蕭景琰就著她的手咬下一顆山楂,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清璃,看那邊。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一束束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化作漫天金雨。在光影交錯間,
蕭景琰從懷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輕輕一掰,玉佩竟分成兩半,斷面呈現出奇特的紋路。
"這是蕭家祖傳的'陰陽佩',今日我將一半贈予公主。"他將其中一半放在楚清璃手心,
"待我隨父親立下軍功,便向陛下求娶公主。"楚清璃耳尖通紅,
卻堅定地握緊了玉佩:"我等你。"第二章:血色離別秋日的陽光斜斜地穿過窗欞,
在青玉地磚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楚清璃伏在案前,正仔細描摹一張機關圖譜,
忽然聽到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公主!不好了!"貼身侍女青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連行禮都忘了,"北境八百里加急軍報,契國大軍連破三城,陛下急召鎮國將軍入宮!
"楚清璃手中的筆"啪"地掉在紙上,墨汁暈開一片。她猛地站起身,衣袖帶翻了硯臺,
漆黑的墨汁濺在月白色的裙裾上,像一道猙獰的傷口。"備轎,我要去見父皇。
"當楚清璃趕到乾元殿時,殿外已跪滿了文武百官。她透過雕花的殿門縫隙,
看見蕭遠山一身戎裝跪在御前,而蕭景琰穿著銀色輕甲立于父親身后,
俊朗的眉目間滿是肅殺之氣。"......契國此番來勢洶洶,連克我邊境三鎮,
若不及早遏制,恐危及中原。"皇帝的聲音透過殿門傳來,"蕭愛卿,朕命你率十萬精兵,
即日北上。""臣,領旨。"蕭遠山重重叩首。楚清璃后退幾步,靠在冰冷的廊柱上。
她早知道這一天會來——蕭家世代將門,保家衛國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只是沒想到,
離別來得這樣快。"公主?"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楚清璃轉身,
看見蕭景琰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銀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襯得他越發挺拔如松。
她想說什么,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景琰向公主辭行。"蕭景琰單膝跪地,
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楚清璃伸手扶他,觸到冰冷的鎧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什么時候出發?""明日卯時。"蕭景琰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公主不必相送。
""我一定要去。"楚清璃攥緊了衣袖,"我會在城樓上,看著你們出征。
"蕭景琰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這里面是我改良過的'蓮心針',
機關更精巧,射程更遠。公主留著防身。"楚清璃接過錦囊,指尖相觸的瞬間,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割。次日拂曉,楚清璃換上一襲紅衣,登上了朱雀門的城樓。
秋風獵獵,吹得她衣袂翻飛,像一面鮮紅的戰旗。城下,十萬大軍整齊列陣,刀槍如林,
旌旗蔽空。"拿鼓來。"楚清璃對身后的侍衛道。一面丈余高的戰鼓被抬上城樓。
楚清璃接過鼓槌,深吸一口氣,重重敲了下去。"咚——"鼓聲如雷,震徹云霄。
城下的將士們齊刷刷抬頭,只見城樓上一抹紅衣似火,少女纖細的手臂揮舞著沉重的鼓槌,
每一下都砸出驚天動地的聲響。蕭景琰騎在馬上,仰頭望著那個身影。
他看得懂她的每一個動作——那是《破陣樂》,古時妻子送丈夫上戰場時擊的鼓曲。
鼓聲越來越急,楚清璃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手臂酸脹得幾乎抬不起來,可她不能停。
她要讓這鼓聲傳遍三軍,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蕭家軍此去,有皇族之血為他們壯行。
當大軍開拔,最后一個士兵的身影也消失在官道盡頭時,楚清璃終于放下了鼓槌。
她的手掌早已磨出血泡,卻感覺不到疼。遠處,一縷朝陽刺破云層,照在空蕩蕩的官道上,
像是灑了一地鮮血。三個月后,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楚清璃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公主!
快開門!"是青竹的聲音,帶著哭腔。楚清璃披衣而起,剛打開門,青竹就跌了進來,
臉上淚痕交錯:"前線傳來消息,蕭家軍......蕭家軍全軍覆沒!蕭老將軍重傷被俘,
蕭世子他......他為掩護殘部撤退,獨自引開追兵,
最后......最后被親眼看見墜入了斷魂崖......"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
楚清璃覺得有人把她的心生生挖了出來,扔在冰天雪地里。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公主!公主!"青竹驚慌地扶住她,"您別嚇奴婢啊!"楚清璃推開青竹,
踉蹌著走到梳妝臺前,從暗格中取出那半塊玉佩。玉佩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她死死攥著玉佩,直到棱角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我不信。"她聽見自己說,
聲音陌生得可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三日后,
朝廷為蕭家父子舉行了隆重的衣冠冢葬禮。楚清璃不顧皇室禮儀,一身縞素,跪在靈堂正中。
前來吊唁的文武百官見此情景,無不唏噓。皇帝派了三次人來請她回宮,楚清璃紋絲不動。
最后皇帝親自前來,看著女兒憔悴的面容,長嘆一聲,命人在靈堂后殿準備了床榻。
第七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靈堂時,楚清璃終于站起身。她的膝蓋已經麻木,
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但她拒絕任何人攙扶。在離開前,她忽然注意到蕭景琰的靈位前,
放著一朵新鮮的白色的山茶花,沾著晨露,顯然是剛摘不久。"這花是誰放的?
"楚清璃問守靈的侍衛。侍衛們面面相覷,都說不知。楚清璃俯身拾起那朵花,若有所思。
守孝期滿后,皇后在坤寧宮設宴,名義上是為楚清璃解憂,實則邀請了京城各大世家的公子。
楚清璃明白,這是要為她議親了。"九妹妹,你看寧國公家的三公子如何?"太子妃湊過來,
指著席間一位溫文爾雅的公子,"才學出眾,品貌俱佳。"楚清璃看也不看,
淡淡道:"我還在孝期,不談婚嫁。""都過去半年了......""三年。
"楚清璃打斷她,"我要為蕭世子守孝三年。"席間頓時安靜下來。皇后輕咳一聲:"清璃,
蕭世子與你雖有情誼,但畢竟未行六禮......""兒臣心意已決。"楚清璃起身行禮,
"若母后強逼,兒臣寧愿剃度出家。"宴會不歡而散。當夜,皇帝在御書房召見了楚清璃。
"你當真要為蕭景琰守孝三年?"皇帝的目光銳利如刀。楚清璃跪得筆直:"是。
""哪怕朕告訴你,契國已派使者來議和,條件之一就是要你嫁給他們二王子赫連玨?
"楚清璃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即恢復平靜:"那兒臣就死在和親的路上。
"皇帝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長嘆一聲:"罷了。朕已回絕了和親之事。
"他走到楚清璃面前,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清璃,你很像你母后年輕時,一樣的倔強。
""謝父皇成全。""不過,"皇帝話鋒一轉,"你既不愿嫁人,留在宮中也是徒增傷感。
太醫說你憂思過度,需要靜養。三日后,你去驪山行宮住些日子吧。"楚清璃叩首謝恩,
嘴角微微上揚。驪山行宮靠近北境,正是調查蕭家軍全軍覆沒真相的好地方。離宮前夜,
楚清璃又去了蕭景琰的衣冠冢。月光下,墓碑前果然又有一朵新鮮的山茶花。她蹲下身,
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將里面的粉末輕輕灑在墓地周圍。"不管你是誰,"她輕聲說,
"我一定會找到答案。"錦囊里裝的,是她特制的追蹤香,只要有人再來,
就會沾上這種無色無味,只有她養的那只西域靈犬才能嗅到的香料。三日后,
一隊馬車悄悄駛出皇宮。楚清璃換上了普通官家小姐的裝束,臉上蒙著輕紗。
馬車沒有去驪山,而是轉向了西北——蕭景琰墜崖的斷魂崖方向。車簾微動,
露出一雙如秋水般明澈,卻暗藏堅毅的眼睛。第三章:江湖相逢江南的雨季,
空氣里總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楚清璃——現在化名為"白芷"——將曬了一半的藥材匆匆收進竹匾,
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色。遠處雷聲隱隱,一場暴雨即將來臨。"白姑娘!白姑娘在嗎?
"一個焦急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楚清璃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門前。
一個渾身濕透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外,懷里抱著個面色青紫的孩童。"快進來。
"楚清璃側身讓開,指引男子將孩子放在診室的竹榻上。她翻開孩子眼皮看了看,
又搭了搭脈,眉頭微蹙:"毒蕈中毒,再晚半個時辰就救不回來了。
"她從藥柜中取出一個青瓷瓶,倒出三粒朱紅色藥丸,用溫水化開后緩緩喂入孩子口中。
隨后取銀針在孩子十宣穴上各刺一針,烏黑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男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這就好了?""還需要觀察一夜。"楚清璃頭也不抬,
繼續為孩子推拿穴位,"你是孩子父親?""不,我是路過的商旅,
見這孩子倒在路邊無人管..."楚清璃手上動作一頓,抬眼打量這個自稱商旅的男子。
他約莫二十出頭,身材高大,一雙手骨節分明,
虎口處有厚厚的繭子——那是常年握刀劍才會留下的痕跡。更可疑的是,
他雖然穿著粗布衣裳,腰間掛著的香囊卻是上好的云錦所制,
上面用金線繡著一只展翅的雄鷹。契國皇室的圖騰。楚清璃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公子心善。
不知怎么稱呼?""在下姓連,單名一個玨字。"男子拱手道,
眼睛卻一直盯著楚清璃的動作,"早聽聞白姑娘醫術高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連公子過獎。"楚清璃將孩子安置好,起身去藥柜配藥。
她能感覺到身后那道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這個自稱"連玨"的男子,
正是契國二王子赫連玨。楚清璃雖未見過他,但對契國王室的情報了如指掌。赫連玨,
字瑾瑜,契國王后所出,精通騎射,善用毒,
性格陰晴不定..."白姑娘獨自在這荒郊野嶺行醫,不覺得危險嗎?"赫連玨突然問道。
楚清璃將碾好的藥粉倒入碗中:"有醫術傍身,不怕。"她故意加重了"醫術"二字,
意有所指。赫連玨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姑娘果然與眾不同。"窗外,
雨越下越大。三日后,那中毒的孩子已能下地行走。孩子的父母千恩萬謝,
送來一籃自家養的雞蛋。楚清璃剛送走他們,就聽見院門又被敲響。赫連玨站在門外,
臉色慘白,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白姑娘...救...我..."他話未說完,
便直挺挺向前栽倒。楚清璃下意識接住他,入手一片滾燙。她費力地將人拖進屋內,
放在診床上。搭脈一看,心下頓時了然——赫連玨中了"碧血丹心",
這是契國王室秘制的一種奇毒,外人根本不可能拿到。他在試探她。楚清璃冷笑一聲,
取來銀針,在赫連玨胸前幾處大穴連扎數針。隨后從藥柜最底層取出一個黑瓷瓶,
倒出一粒腥紅的藥丸。她捏開赫連玨的下巴,將藥丸塞進去,然后在他喉間某處一按,
藥丸便滑入腹中。不過片刻,赫連玨猛地坐起,噴出一口黑血。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楚清璃:"你...你怎么會有'赤血丹'?
這是'碧血丹心'的唯一解藥!""連公子不是普通商旅吧?"楚清璃慢條斯理地擦拭銀針,
"'碧血丹心'乃契國王室秘毒,尋常人別說中毒,連見都沒見過。"赫連玨眼中殺機驟現,
手已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他的匕首不知何時已被楚清璃收走,
此刻正被她拿在手中把玩。"別緊張。"楚清璃將匕首扔還給他,"醫者仁心,不管你是誰,
在我這里只是病人。"赫連玨接住匕首,神情復雜:"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二王子殿下的偽裝...還有待提高。"楚清璃轉身去整理藥材,背對著他道,
"毒已解了,殿下請回吧。我這里簡陋,容不下您這尊大佛。"赫連玨卻沒有動。
他盯著楚清璃的背影,忽然道:"你不是普通醫女。你到底是誰?"楚清璃心頭一跳,
面上卻不顯:"白芷,一個游方郎中罷了。""是嗎?"赫連玨站起身,慢慢走近,
"一個普通郎中,不僅認得王室秘毒,還有解藥?一個普通郎中,見到王子不跪不拜,
還敢出言諷刺?"楚清璃暗自懊惱。她太急于揭穿對方,反而暴露了自己。正思索對策,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緊張的氣氛。"白姑娘!救命啊!山洪沖垮了村口的橋,
有好幾個人被壓在下面了!"是隔壁張大娘的聲音。楚清璃立刻丟下赫連玨,
抓起藥箱沖出門去。赫連玨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村口一片混亂。
暴漲的河水裹挾著斷木碎石奔涌而下,幾個村民正試圖從倒塌的橋板下救出被困的人。
楚清璃二話不說,卷起褲腿就踏入湍急的水流中。"你瘋了!"赫連玨一把拉住她,
"這水太急,你會被沖走的!"楚清璃甩開他的手:"下面還有人活著!"她跳入水中,
奮力向橋墩游去。赫連玨咒罵一聲,也跟著跳了下去。兩人合力抬起一根橫梁,
救出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楚清璃在水中就給老者扎了幾針,護住心脈,
然后與赫連玨一起將人抬到高處。暴雨越下越大,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借著村民舉起的火把,楚清璃看到橋下還有兩個身影。"還有一個孩子!"她又要沖下去,
卻被赫連玨攔住。"我去!"赫連玨吼道,"你留在這里救人!"楚清璃愣了一下,
隨即點頭。她跪在泥濘中,為傷者止血包扎,動作又快又準。赫連玨則帶著幾個壯年村民,
再次沖向斷橋。不知過了多久,赫連玨終于抱著一個昏迷的小女孩回來了。他渾身是傷,
右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不斷涌出。"給她看看。"他將孩子遞給楚清璃,
自己則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楚清璃迅速檢查了孩子,確定只是嗆水昏迷后,
立刻轉向赫連玨:"你的傷...""不礙事。"赫連玨咬牙道,"先救其他人。
"楚清璃深深看了他一眼,取出一卷干凈布條,三兩下為他包扎好傷口,
然后又轉身去救治其他傷者。那一夜,兩人配合默契,救出了七個被埋的村民。天亮時分,
暴雨終于停了。楚清璃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臉上的易容藥物被雨水和汗水沖刷得斑駁脫落,
露出一小塊如玉的肌膚。赫連玨盯著那塊肌膚,若有所思。三日后,楚清璃正在藥廬煎藥,
忽聽外面一陣嘈雜。她推門一看,十幾個黑衣人正將她的院子團團圍住。"你們是什么人?
"她厲聲喝道。為首的黑衣人冷笑:"取你性命的人!"說罷一揮手,眾人一擁而上。
楚清璃迅速退回屋內,從墻上取下長劍。她本不想暴露武功,但眼下別無選擇。
第一個沖進來的黑衣人被她一劍刺中手腕,兵器當啷落地。第二個、第三個接連倒下,
但敵人實在太多,她漸漸力不從心。就在她險象環生之際,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手中長劍如游龍般劃過,瞬間放倒三個黑衣人。"連玨?"楚清璃驚訝道。"專心應敵!
"赫連玨擋在她身前,劍法凌厲非常。兩人背靠背作戰,黑衣人一個個倒下。突然,
一個埋伏在屋頂的弓箭手放出一支冷箭,直取楚清璃后心。赫連玨反應極快,一把將她推開,
自己卻被箭矢擦過臉頰,留下一道血痕。楚清璃大怒,
從袖中掏出那枚蕭景琰改良過的"蓮心針",一按機關,三枚銀針激射而出,
正中弓箭手雙眼和咽喉!激戰中,楚清璃的面具被刀鋒挑落,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月光下,她的真容徹底暴露——眉如遠山,眸若秋水,肌膚勝雪,唇若點朱。
盡管臉上沾了血污,卻掩不住那驚心動魄的美。赫連玨一時看呆了,差點被敵人所傷。
楚清璃及時出手,一劍結果了那個偷襲者。"小心!"她喝道。赫連玨回過神來,
手中長劍更加狠辣。不多時,剩下的黑衣人見勢不妙,紛紛撤退。院子里重歸平靜,
只剩下滿地狼藉和橫七豎八的尸體。楚清璃喘著氣,看向赫連玨:"謝謝。
"赫連玨卻盯著她的臉,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我早該想到的...如此醫術,
如此武功...你是夏國九公主,楚清璃。"楚清璃心頭一震,暗叫不好。身份暴露,
后患無窮。她握緊了劍,思索著脫身之策。赫連玨卻突然單膝跪地:"公主殿下,
赫連玨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楚清璃愣住了:"你...不殺我?"赫連玨抬頭,
眼中竟是一片真誠:"我為何要殺你?你救了我的命,又救了那么多百姓。
契國雖與夏國有仇,但我赫連玨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楚清璃將信將疑:"那這些刺客...""不是我派的。"赫連玨站起身,
"我猜是朝中主戰派的人。他們不滿父王與夏國議和,所以想除掉你這個和親對象。
""和親?"楚清璃冷笑,"我早已拒絕。"赫連玨苦笑:"政治婚姻,哪由得個人意愿。
"他忽然正色道,"公主,你現在很危險。這些人既已發現你的蹤跡,必定不會罷休。
""我能保護自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赫連玨向前一步,"跟我回契國吧。
在那里,我能保證你的安全。"楚清璃后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想軟禁我?
""我想保護你。"赫連玨眼中閃過一絲楚清璃看不懂的情緒,
"而且...契國丞相墨云深近日得到一份夏國邊防圖,
或許...與當年蕭家軍全軍覆沒有關。"楚清璃瞳孔驟縮:"你說什么?""跟我回契國,
你自己去查。"赫連玨輕聲道,"我以契丹王室榮譽起誓,絕不會限制你的自由。
"楚清璃內心天人交戰。理智告訴她不該相信這個契國王子,但若真如他所言,
契國丞相手中有蕭家軍覆沒的線索..."好。"她終于點頭,"但我有條件。""請講。
""我要以醫者身份隨行,不得公開我的公主身份。"赫連玨猶豫片刻:"可以。
不過..."他忽然伸手,輕觸楚清璃的臉頰,"這張臉太惹眼了,得做些偽裝。
"楚清璃偏頭避開他的觸碰,自己取出一張新的人皮面具戴上,
轉眼又變成了那個相貌平平的醫女白芷。"走吧,殿下。"她冷冷道,
"但愿你不要讓我后悔這個決定。"赫連玨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
第四章:囚鳥金籠契國王宮的西側,一座嶄新的庭院隱在重重宮墻之后。白墻青瓦,
飛檐翹角,與契國粗獷的建筑風格截然不同——這是赫連玨特意為楚清璃打造的"凝香苑"。
楚清璃站在庭院中央,望著那株特意從江南移栽來的海棠,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赫連玨以為用這些故國風物就能安撫她,殊不知這精心布置的牢籠只讓她更加惡心。"公主,
該用膳了。"一個穿著夏國服飾的侍女輕聲稟報。楚清璃轉身,
目光掃過侍女腰間懸掛的香囊——針腳細密,圖案精巧,
正是夏國貴族間流行的"福壽雙全"紋樣。她的眼神微微一動。"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紫蘇,原是二王子殿下的貼身侍女。"紫蘇低著頭,雙手奉上一盞清茶,
"殿下特意吩咐,公主的飲食起居都按夏國規矩來。"楚清璃接過茶盞,
卻不急著喝:"這香囊繡得精巧,是你自己做的?"紫蘇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回公主,
是...是宮里的繡娘統一發放的。""是嗎?"楚清璃輕輕放下茶盞,
"這'福壽雙全'的針法,用的是夏國宮廷特有的'回云針',契國繡娘如何會得?
"紫蘇撲通一聲跪下:"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楚清璃不再追問,揮手讓她退下。
待紫蘇走后,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
里面赫然是一片殘破的布料——這是她從蕭家軍遺物中找到的,上面繡著同樣的紋樣,
針法一模一樣。"看來這契國王宮,藏著不少秘密..."她輕聲自語。三日后,
赫連玨終于現身。他換了一身夏國文人的寬袍大袖,手執一柄象牙骨扇,看起來風度翩翩,
唯有眼中那抹勢在必得的光芒絲毫未變。"公主住得可還習慣?"他笑吟吟地問道。
楚清璃正在廊下看書,頭也不抬:"托殿下的福,死不了。"赫連玨不以為忤,
自顧自地在她對面坐下:"我今日來,是有兩個消息要告訴公主。一好一壞,
公主想先聽哪個?""壞的。""真直接。"赫連玨搖著扇子,"壞消息是,
我父王已經知道你的身份,要求你明日出席朝會。"楚清璃終于抬起頭:"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赫連玨傾身向前,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我已向父王請求,娶你為妻。
"楚清璃手中的書"啪"地合上:"殿下說笑了。夏國與契國正在議和,我身為夏國公主,
豈能...""正是為了兩國和平。"赫連玨打斷她,"和親是最好的方式。公主放心,
我會給你正妃之位,將來若我繼承大統,你便是契國王后。
"楚清璃冷笑一聲:"殿下好算計。娶了夏國公主,既得了美人,又能以姻親之名要挾夏國。
一箭雙雕。"赫連玨臉色微變:"公主何必把話說得這么難聽?
我對公主是真心...""真心?"楚清璃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殿下的真心就是把我軟禁在這金絲籠中?就是用邊境百姓的安危威脅我跟你回來?
就是現在不請自來打擾我清凈?"赫連玨猛地站起,扇子"咔嚓"一聲折成兩段。
他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與欲火交織。楚清璃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手指悄悄摸向袖中的蓮心針。良久,赫連玨突然笑了:"好,很好。
我就喜歡公主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他后退一步,行了一個標準的夏國禮,"明日辰時,
我會派人來接公主入朝。告辭。"他轉身離去,卻在院門口停下:"對了,
丞相墨云深聽說公主精通棋藝,明日或許會向公主討教。公主...好好準備吧。
"楚清璃心頭一跳。墨云深——這個名字赫連玨之前提到過,據說手中有夏國邊防圖。
她重新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明日朝會,
或許能見到這位神秘的丞相...契國的金鑾殿與夏國大不相同。沒有精雕細琢的龍柱,
沒有金碧輝煌的藻井,有的只是粗獷的石柱和懸掛的獸皮。楚清璃穿著一襲素白長裙,
在一眾契國貴族驚艷的目光中緩步上前。"夏國楚清璃,見過契丹王。"她行的是夏國平禮,
不卑不亢。老契丹王赫連雄坐在王座上,
鷹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她:"早就聽說夏國九公主風華絕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陛下過獎。"楚清璃淡淡道,"清璃此番前來契國,只為游歷學習,不想驚動陛下,
實在慚愧。"赫連雄哈哈大笑:"公主何必謙虛?玨兒已將你的身份告知于朕。正好,
我契國與夏國正在議和,公主既來了,不如多住些時日。"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楚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陛下盛情,清璃卻之不恭。只是離家日久,
恐父皇擔憂...""這個簡單。"赫連雄一揮手,"朕這就派人送信給夏皇,
告知公主在契國做客。"楚清璃暗叫不好。若讓父皇知道她被扣在契國,必定引起軒然大波。
正思索對策,忽聽殿角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陛下,臣有一事請教公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聲音來源。楚清璃隨之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墨色長袍的男子立于殿柱旁,臉上戴著半張青銅面具,露出的半邊臉蒼白如雪。
"丞相請講。"赫連雄道。原來這就是墨云深。楚清璃仔細打量著這個神秘人物。
他身形修長,站姿如松,舉手投足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他整理衣袖的動作,
讓楚清璃心頭莫名一顫。"聽聞公主棋藝精湛,不知可否賜教一局?
"墨云深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些許金屬質感。楚清璃微微頷首:"丞相過獎,
略通皮毛而已。"赫連雄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好!就在偏殿設棋局,
朕要親眼看看夏國公主的才學。"侍從很快在偏殿擺好棋盤。楚清璃與墨云深隔案而坐,
赫連雄與赫連玨則在一旁觀戰。"公主請。"墨云深執黑,將白子棋盒推向楚清璃。
楚清璃也不推辭,拈起一枚白子落在天元。墨云深緊隨其后,黑子落在右上星位。
兩人你來我往,轉眼已下二十余手。隨著棋局展開,楚清璃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墨云深的棋風她太熟悉了——開局穩健,中盤凌厲,尤其喜歡在第七手走"小飛掛角",
這是蕭景琰的標志性下法。她故意在三十七手走了一記險招,若對方是蕭景琰,
必定會...墨云深果然如她所料,黑子毫不猶豫地落在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
恰好破解了她的陷阱。不僅如此,
他還順勢布下了"七星伴月"的陣勢——這是當年蕭景琰與她常玩的布局。楚清璃心跳加速,
手中的白子幾乎捏不穩。她強自鎮定,抬頭直視墨云深:"丞相好棋藝。
這'七星伴月'的布局,可是夏國北方的下法?"面具后的眼睛閃過一絲波動:"公主慧眼。
臣年少時曾與一位夏國棋手學過幾招。""是嗎?"楚清璃落下一子,恰好破了他的陣勢,
"不知那位棋手姓甚名誰?如今何在?"墨云深沉默片刻:"已故多年。
"楚清璃胸口如遭重擊,手中的棋子"叮"地落在棋盤上。赫連玨見狀,
連忙上前:"公主可是累了?要不要休息片刻?""不必。"楚清璃穩住心神,繼續下棋,
"只是想起一位故人罷了。"棋局最終以和棋告終。墨云深起身行禮:"公主棋藝高超,
臣佩服。"楚清璃深深看了他一眼:"丞相過謙了。不知日后可否再向丞相討教?
"墨云深尚未回答,赫連雄已大笑著插話:"自然可以!丞相若有空,
多來凝香苑陪公主下棋解悶。"赫連玨臉色微變,但很快掩飾過去:"父王,
兒臣還有一事相求。""講。""兒臣想娶清璃公主為正妃,請父王成全。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楚清璃猛地站起:"二殿下此言差矣!清璃從未應允此事。
"赫連玨轉身看她,眼中滿是勢在必得:"公主,兩國聯姻乃大勢所趨。你若嫁給我,
夏契兩國至少可保二十年和平。""聯姻?"楚清璃冷笑,"殿下莫不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