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為他擋風遮雨,他卻為庶妹刻骨銘心。江璃被迫替嫁北疆王,
臨行前親手將癡戀三年的侍衛沈知鶴讓給庶妹。她看著他為庶妹擋箭、醉酒刻名、胸口刺青,
終于死心——直到北疆王顧辭舟撕下兇殘面具,露出背上那道為她而留的舊傷。
“王爺書房里為何全是我的畫像?”“因為七年前御苑落水,救你的是我,傷疤為證。
”當沈知鶴發瘋般追來北疆,卻看見她與王爺十指相扣……1祠堂的檀香繚繞,
江璃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背脊挺得筆直。她盯著祖宗牌位前跳動的燭火,
耳邊是父親江丞相沉重的腳步聲。“璃兒,北疆戰事告急,皇上已經下旨,
要我們江家與北疆王聯姻。”江丞相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妹妹棠兒身子弱,經不起北疆苦寒……”“所以父親是要我替她嫁?”江璃猛地轉身,
裙裾在地面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她仰起臉,燭光在她眼中跳動,像兩簇不肯熄滅的火苗。
江丞相避開女兒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這是皇命,也是家族責任。
”祠堂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江璃不用看也知道是江棠躲在門外偷聽。
她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心機深沉的庶妹,此刻怕是正暗自得意。“我可以嫁。
”江璃一字一頓地說,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但有兩個條件。”江丞相眉頭一皺:“你說。
”“第一,我要十萬兩白銀作為嫁妝。”江璃伸出纖細的手指,“第二,
我要沈知鶴隨我妹妹去。”門外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抽氣聲。江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江丞相面露難色,“知鶴是你的貼身侍衛……”“正因如此,
我才要他留下保護妹妹。”江璃站起身,撣了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父親若不應允,
女兒寧可在祠堂跪到死,也絕不踏出江家一步。”三年前那個雨夜突然浮現在江璃眼前。
那時她剛從城外寺廟回來,馬車在泥濘中艱難前行。忽然,侍衛報告路邊有個昏迷的少年。
江璃掀開車簾,雨水立刻打濕了她的衣袖。泥濘中,那個少年滿身血污,
卻掩不住一張俊逸非凡的臉。她鬼使神差地讓人把他抬上了馬車。“小姐,
此人來歷不明……”嬤嬤試圖勸阻。江璃卻已經掏出手帕,
輕輕擦去少年臉上的血污:“帶他回府。”那個少年就是沈知鶴。他醒來后,
只說自己因戰亂流落京城,家人皆亡。江璃破例收留他,甚至親自教他讀書寫字。
后來發現他武藝超群,便讓他做了自己的貼身侍衛。三年間,江璃百般示好。
她親手為他縫制冬衣,在他練武時送去冰鎮酸梅湯,
甚至在他生辰時偷偷放了一盞寫滿心愿的河燈。而沈知鶴始終恭敬疏離,
保持著主仆之間應有的距離。直到那個月夜。江璃本想去書房取本書,
卻在路過侍衛住處時聽到異樣的聲響。窗紙上映出沈知鶴的身影,他面前攤開一幅畫像,
手中動作令江璃瞬間明白了他在做什么。她本該立刻離開,卻鬼使神差地靠近窗欞。
當看清那幅畫像上的人時,江璃如墜冰窟——那是江棠的畫像,
她庶妹的容顏在月光下笑得明媚動人。“知鶴兄對江二小姐當真癡心一片啊。
”屋內傳來另一個侍衛的調笑聲。沈知鶴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三年前賞花宴上,
她救下一只受傷的兔子……那樣善良的女子,值得我用一生守護。”“那大小姐呢?
她對你可是……”“不過是個驕縱的千金罷了。”沈知鶴冷笑一聲,“若非看在二小姐面上,
我早離開江府了。”江璃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她無聲地退后,
轉身消失在夜色中。“好,我答應你。”江丞相的聲音將江璃拉回現實,“十萬兩白銀,
還有……沈知鶴留給你妹妹。”江璃行了一禮:“謝父親成全。”她轉身走向祠堂大門,
在推開門的瞬間,果然看到江棠倉皇躲閃的身影。“妹妹好興致,深夜來祠堂賞月?
”江璃似笑非笑。江棠怯生生地行禮:“姐姐……棠兒只是擔心……”“不必裝了。
”江璃湊近江棠耳邊,壓低聲音,“你想要沈知鶴,我給你。但記住,北疆王妃的位置,
永遠是我的。”她大步離開,留下江棠站在原地,臉上柔弱的表情逐漸褪去,
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2替嫁的消息傳得飛快,不出三日,
整個京城都知道江家嫡女要遠嫁北疆。皇后特意在宮中設宴,名為賞花,實則是為江璃送行。
“姐姐今日氣色真好。”江棠一襲粉裙,像朵嬌弱的花苞,挽著江璃的手臂走進御花園。
她身后三步處,沈知鶴一身侍衛裝束,目光始終追隨著江棠的背影。江璃抽回手臂,
淡淡道:“妹妹過獎了。”她今日特意選了一身湖藍色長裙,襯得肌膚如雪,
卻又不失端莊大氣。宴席間,貴女們三五成群,不時向江璃投來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北疆王顧辭舟兇名在外,傳聞他生飲人血,活剝俘虜,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聽說北疆王前三位王妃都活不過半年……”“江大小姐真是可憐,
替妹妹受這份罪……”“噓,小聲點,她過來了……”竊竊私語聲在江璃經過時戛然而止。
她面不改色地走到一株牡丹前,假裝欣賞花朵,實則指甲已經深深掐入掌心。
“姐姐別聽她們胡說。”江棠不知何時又湊了過來,聲音甜得發膩,
“北疆王雖然……但姐姐福大命大,定能……”“王妃小心!”一聲厲喝突然響起。
江璃還未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從假山后竄出,寒光直逼她面門!電光火石間,
沈知鶴飛身而至,卻在看清刺客方向的瞬間,身形一轉,撲向了——江棠。“啊!
”江璃只覺左臂一涼,鮮血立刻浸透了衣袖。刺客的刀鋒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猙獰的傷口。
侍衛們一擁而上,很快制服了刺客。江璃強忍疼痛,
冷眼看著不遠處——沈知鶴將江棠護在懷中,緊張地檢查她是否受傷,而江棠則瑟瑟發抖,
像只受驚的小鹿。“姐姐!你受傷了!”江棠終于注意到江璃,驚呼一聲。沈知鶴這才轉頭,
看到江璃鮮血淋漓的手臂,臉色一變:“大小姐……”“無妨。”江璃自己撕下裙擺一角,
草草包扎傷口,“沈侍衛護主心切,本王妃怎會怪罪?”她特意加重了“王妃“二字,
看到沈知鶴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回府的馬車上,江璃閉目養神。傷口已經由御醫處理過,
疼痛卻一陣陣襲來,遠不及心中的寒意。“小姐……”沈知鶴騎馬跟在車旁,
聲音透過車簾傳來,“今日是屬下失職……”江璃沒有回應。她想起剛才在宮中,
皇后私下對她說的話:“北疆王雖名聲不佳,但據我所知,他并非傳聞那般兇殘。
三年前他曾秘密入京,那時……”“娘娘認得北疆王?”江璃驚訝地問。
皇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曾救過一位落水的貴女,為此背上留下了一道疤。
”江璃心頭一震。三年前,她確實曾在御苑落水,被一個陌生人所救。醒來時那人已經離去,
只留下一件披風……“小姐,到了。”沈知鶴的聲音打斷了回憶。江璃剛下馬車,
就聽到府中一片嘈雜。原來江棠已經先一步回府,哭哭啼啼地宣揚著今日遇刺之事,
把沈知鶴的“英勇救主“說得天花亂墜。“沈知鶴。”江璃站在庭院中央,
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安靜下來,“護主不力,該當何罪?”沈知鶴單膝跪地:“按府規,
當受鞭刑二十。”“姐姐!”江棠撲過來,眼中含淚,
“沈侍衛是為了救我才……要罰就罰我吧!”江璃看著江棠表演,心中冷笑。
她太了解這個庶妹了——江棠越是求情,越會激起沈知鶴的保護欲。“妹妹身子弱,
怎能受罰?”江璃故作溫柔地扶起江棠,“既然沈侍衛甘愿為你受罰,姐姐成全他便是。
”她轉向管家:“就在這院中行刑,所有人看著。”鞭子破空的聲音在院中回蕩。
沈知鶴跪得筆直,背上很快皮開肉綻,卻一聲不吭。江棠在一旁啜泣,不時用帕子拭淚,
卻在無人注意時,向江璃投去挑釁的目光。江璃端坐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當第十鞭落下時,沈知鶴終于悶哼一聲,鮮血順著背脊流下,在地上匯成一小灘。“夠了。
”江璃突然抬手,“剩下的十鞭記下,若再犯,一并處罰。”她起身離開,
身后傳來江棠假惺惺的關切聲和沈知鶴虛弱的回應。回到房中,江璃才放任自己顫抖起來。
她拆開手臂上的包扎,傷口猙獰可怖,就像她此刻千瘡百孔的心。
“沈知鶴……”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像是在告別一段從未開始的感情。窗外,
一輪冷月高懸,照著她即將啟程的北方之路。3送嫁隊伍行至北疆邊境時,遭遇了埋伏。
江璃在馬車中猛然驚醒,耳邊充斥著刀劍相擊的錚鳴與士兵的慘叫聲。她掀開車簾一角,
只見外面箭矢如雨,護送她的侍衛已經倒下一片。“保護王妃!
”侍衛長的吼聲很快被一支穿喉而過的箭矢截斷。江璃咬緊下唇,
從發髻中拔下一支鋒利的金簪握在手中。若真到了最后關頭,她寧可自我了斷,也絕不受辱。
馬車突然劇烈顛簸,馬匹受驚狂奔起來。江璃被甩到車廂壁上,額頭撞出一道血痕。
就在她以為必死無疑時,一聲清越的哨音破空而來,受驚的馬匹竟奇跡般地停下了腳步。
車簾被一把掀開,刺目的陽光照射進來。江璃瞇起眼睛,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江姑娘受驚了。”那聲音低沉悅耳,與想象中北疆王的粗獷兇悍截然不同。
江璃這才看清來人——一襲墨藍色錦袍,腰間懸著一柄古樸長劍,面容俊朗如刀削斧鑿,
唯有左眉上一道淺疤為他平添幾分肅殺之氣。“你是……北疆王?”江璃聲音微顫,
卻仍保持著世家貴女的儀態。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風拂過冰原:“顧辭舟。
姑娘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是個邀請的姿勢。江璃猶豫片刻,
將手輕輕放在他掌心。顧辭舟的手溫暖干燥,穩穩地扶她下了馬車。直到此時,
江璃才看清周圍景象——護送她的隊伍傷亡慘重,而另一支黑甲騎兵已將襲擊者盡數殲滅。
顧辭舟身后站著一位白發老將,正低聲向他匯報著什么。“是西戎人假扮的馬賊。
”顧辭舟轉向江璃,眼中含著歉意,“讓姑娘受驚了,是我的疏忽。”江璃搖搖頭,
目光掃過滿地尸骸:“這些護衛……”“我會妥善安葬,并撫恤他們的家人。
”顧辭舟語氣鄭重,“姑娘可有受傷?”他伸手想查看江璃額頭的傷口,卻在半途停住,
似是怕唐突了她。這個細微的體貼舉動讓江璃心頭微暖。“一點小傷,不礙事。
”江璃勉強笑了笑,“多謝王爺相救。”顧辭舟搖頭:“我接到消息說送嫁隊伍可能遇襲,
便親自帶人來迎。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他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披在江璃肩上,
“天氣轉涼,姑娘先隨我回府吧。”披風上帶著松木與冷雪的氣息,意外地好聞。
江璃攏了攏衣領,跟著顧辭舟走向他的坐騎——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四蹄雪白,神駿非常。
“此馬名喚'踏雪',性情溫順,姑娘不必害怕。”顧辭舟親自扶江璃上馬,
然后翻身坐在她身后,雙臂環過她拉住韁繩,卻小心保持著距離,沒有真正觸碰到她。
踏雪揚蹄飛奔,北疆的風呼嘯著掠過耳畔。江璃從未騎過這樣快的馬,卻奇異地不感到害怕。
顧辭舟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傳來穩定有力的心跳。北疆王府比江璃想象中更為宏偉。
它不是京城那種雕梁畫棟的奢華,而是由巨石壘成的恢弘建筑,
高聳的城墻在夕陽下泛著鐵灰色的冷光,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到了。”顧辭舟勒住馬,
利落地翻身而下,然后伸手扶江璃。府門大開,兩排侍女侍衛整齊列隊。見他們到來,
所有人同時行禮:“恭迎王爺、王妃回府!”江璃腳步一頓。
王妃……這個稱呼從此就是她的身份了。顧辭舟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
低聲道:“姑娘不必拘束,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下人。
”他親自將江璃送到一處名為“棲梧苑“的院落。推開院門,
江璃驚訝地發現里面竟是完全按照江南園林風格建造的——小橋流水,假山亭臺,
甚至還有一株從南方運來的桂花樹。“聽聞姑娘喜歡江南景致,我便命人仿建了這處院子。
”顧辭舟眼中含著期待,“不知可合姑娘心意?”江璃眼眶微熱。自母親去世后,
再無人如此用心待她。她輕撫桂花樹的葉子,低聲道:“王爺費心了。”“姑娘先沐浴更衣,
稍后我會派醫女來為姑娘診治傷口。”顧辭舟微微頷首,“晚膳時分,我再來接姑娘。
”待顧辭舟離去,江璃才徹底放松下來。侍女們早已備好熱水,
浴桶中灑滿了北方罕見的玫瑰花瓣。溫熱的水流洗去一路風塵,也暫時沖淡了心中的忐忑。
沐浴后,江璃換上了一身北疆風格的衣裙——質地比南方的更為厚實,卻意外地柔軟舒適。
醫女為她處理了額頭的傷口,又奉上一碗安神的湯藥。天色漸暗,江璃正對著銅鏡梳發,
忽聽門外侍女通報:“王爺到。”顧辭舟已換了一身月白色常服,更顯得長身玉立。
他看到江璃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姑娘穿北疆服飾,很是相宜。”江璃微微低頭,
露出修長的頸項:“王爺謬贊了。”晚膳設在一處臨水的亭臺中。菜色兼顧南北風味,
甚至有幾道江璃家鄉的特色小菜。席間顧辭舟談吐文雅,從北疆風物談到詩詞歌賦,
絲毫不像傳聞中那個嗜血好殺的魔王。“王爺與傳聞……很不一樣。”江璃忍不住道。
顧辭舟輕笑:“傳聞說我生飲人血?”“還有說您活剝俘虜……”“西戎人確實這么傳。
”顧辭舟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因為他們最精銳的三千鐵騎,曾被我全殲于黑水河畔。
”江璃心頭一顫,這才想起眼前人畢竟是威震邊疆的戰神。“嚇到姑娘了?
”顧辭舟神色又柔和下來,“在姑娘面前,我只是顧辭舟。”用過晚膳,
顧辭舟帶江璃參觀王府。書房是最后一站——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四壁書架直抵穹頂,
中央是一張鋪滿地圖的檀木桌。“姑娘可隨意翻閱。”顧辭舟點燃了更多的燈燭。
江璃走近書架,忽然在一格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好奇地抽出一本,
發現竟是一冊精心裝訂的畫集——里面全是關于她的記錄:某年某月參加詩會,
某日某時在御苑賞花……甚至還有幾幅她的畫像。“這是……”江璃震驚地看向顧辭舟。
顧辭舟神色坦然:“我關注姑娘已有五年。”“為何?”“因為令堂與我母親是故交。
”顧辭舟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的星辰,“十二年前,我母親病逝前曾留下一封信,
囑我有能力時照拂江家嫡女。”江璃心頭一震:“我母親從未提起……”“她們相識于微時,
后來因種種原因斷了聯系。”顧辭舟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江璃,“三年前我秘密入京,
本想拜訪姑娘,卻恰巧在御苑看到你落水……”“是你救了我?”江璃瞪大眼睛,
“可當時我醒來時,只看到一件披風……”顧辭舟點頭:“朝中有令,藩王不得擅自入京。
我救你后不得不立刻離開。”他頓了頓,“如今姑娘來到北疆,我必護你周全。
這是我對令堂的承諾,也是……我的心愿。”江璃不知該如何回應。
太多信息沖擊著她的思緒——母親與北疆王妃的友誼,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還有這五年來隱秘的關注……“姑娘不必現在答復。”顧辭舟溫聲道,“來日方長。
”他送江璃回棲梧苑,在院門前止步:“姑娘好生休息,明日我帶你熟悉王府周邊。
”江璃行禮告退,回到房中仍心緒難平。她推開窗戶,讓北疆清冷的夜風吹拂面頰。
遠處傳來悠長的號角聲,那是邊關將士換防的信號。京城似乎已遠在天邊,
而那個曾讓她魂牽夢縈的沈侍衛……江璃搖搖頭,不愿再想。就在此時,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王妃,京城來信!”侍女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江璃接過信箋,
展開一看,是江府管家寫來的:「大小姐容稟:沈侍衛自您離京后日日醉酒,
昨夜竟闖入您舊居,在院墻上刻滿二小姐名字。老爺震怒,將其鞭笞三十,
他卻仍口口聲聲只念著二小姐……」信紙在江璃手中攥緊,又緩緩松開。她走到燭臺前,
將信箋一角點燃,看著火焰吞噬那些字句。“沈知鶴……”她輕聲道,聲音里再無波瀾,
“你我之間,就此了斷。”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神比北疆的夜更冷。4一月過去,
江璃逐漸適應了北疆的生活。顧辭舟信守承諾,每日都會抽時間陪她熟悉北疆風俗。
他教她辨認草原上的各種草藥,告訴她如何從云層變化預判風雪,
甚至親自示范北疆特有的騎射技巧。這日清晨,江璃正在棲梧苑的亭臺中臨帖,
忽聽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姑娘今日氣色不錯。”顧辭舟一身勁裝,顯然是剛練武歸來,
額上還帶著薄汗。江璃放下毛筆,為他斟了杯茶:“王爺這么早?
”“今日帶姑娘去城外牧場看看。”顧辭舟接過茶盞,指尖不經意間擦過江璃的手指,
兩人俱是一怔,又各自別開視線。自從知道顧辭舟暗中關注自己多年,
江璃對他的感覺變得復雜起來。一方面感激他的照顧,
另一方面又對這種隱秘的關注感到些許不安。但不可否認,
顧辭舟確實是個令人難以討厭的人——他博學卻不賣弄,威嚴卻不專橫,
就連府中的老仆都對他敬愛有加。用過早飯,兩人共乘踏雪出了城。北疆的草原廣袤無垠,
秋風拂過,草浪翻滾如海。顧辭舟指著遠處的一片白色帳篷:“那是牧民的冬營地,
再過一月,他們就要南遷了。”“為何要遷徙?”江璃好奇地問。“北疆的冬天極寒,
牧草會被大雪覆蓋。”顧辭舟解釋道,“牧民們世代沿固定路線遷徙,夏季北上,冬季南下。
我每年都會派兵護送,確保他們安全。”江璃若有所思:“王爺對子民很是關愛。
”“職責所在。”顧辭舟輕描淡寫地帶過,但江璃已經從府中下人口中得知,
顧辭舟為了減輕百姓賦稅,自己的王府用度極為簡樸。踏雪信步前行,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顧辭舟神色一凜,將江璃護在身后。
只見一隊騎兵飛馳而來,為首的正是那日見過的白發老將。“王爺,西戎斥候出現在黑石谷!
”老將軍聲音急促。顧辭舟眉頭緊鎖:“多少人?”“約二十騎,看裝束是先鋒探路的。
”顧辭舟略一沉吟,轉向江璃:“姑娘先隨秦將軍回府,我去去就回。
”江璃卻拉住他的衣袖:“我與你同去。”“太危險……”“既為北疆王妃,豈能遇事就躲?
”江璃目光堅定,“況且有王爺在,我不會有危險。”顧辭舟凝視她片刻,
終于點頭:“跟緊我。”一行人策馬奔向黑石谷。那是一片由黑色巨石組成的峽谷,
地形險要。顧辭舟命大部人馬埋伏在谷口,只帶江璃和兩名親衛登上了一處高地。
從高處俯瞰,果然看到一隊西戎騎兵正在谷中逡巡。他們身著皮甲,腰配彎刀,
不時停下來在地上做標記。“他們在繪制地形圖。”顧辭舟低聲道,
“看來西戎又蠢蠢欲動了。”他打了個手勢,埋伏的北疆士兵立刻射出箭雨。
西戎人猝不及防,瞬間倒下一片。剩余的人倉皇逃竄,卻被包抄的北疆騎兵截住去路。
“留活口!”顧辭舟喝道。就在此時,一支冷箭從暗處射來,直取江璃咽喉!
顧辭舟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入懷中,那箭矢堪堪擦過他的手臂,帶出一道血痕。“有埋伏!
”顧辭舟厲聲喝道,同時將江璃護在身下。更多的箭矢破空而來,
其中一支深深扎入顧辭舟的后背!“王爺!”江璃驚呼。顧辭舟咬牙折斷箭桿,
拔劍在手:“秦將軍,保護王妃!”戰斗很快結束。埋伏的西戎人被盡數殲滅,
但顧辭舟也因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回到王府時,他幾乎是從馬背上跌下來的。“快傳醫官!
”江璃攙扶著他,聲音發顫。顧辭舟被安置在寢殿。醫官剪開他的衣衫時,
江璃倒吸一口冷氣——除了新傷,顧辭舟背上還有一道陳年疤痕,從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
猙獰可怖。“這是……”江璃忽然想起皇后的話——北疆王曾救過一位落水的貴女,
為此背上留下了一道疤。醫官處理傷口時,江璃一直守在旁邊。顧辭舟因發熱而昏昏沉沉,
卻仍不忘安慰她:“姑娘別怕……小傷而已……”入夜后,顧辭舟的高燒不退。
醫官說箭上可能有毒,需要連夜配制解藥。江璃親自為他換冷巾,擦拭額頭的汗水。
“水……”顧辭舟在昏迷中呢喃。江璃連忙扶起他,將水杯遞到他唇邊。顧辭舟喝了幾口,
又陷入昏睡。借著燭光,江璃細細端詳他的面容——劍眉入鬢,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堅毅。
這樣一個人,為何會對她如此用心?她輕輕撫過那道舊傷疤,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緒。
若這真是救她時所留,那他們之間的緣分,遠比想象中更深。
“王妃……”一名侍女輕聲走進,“京城又來信了。”江璃本想拒絕,
卻看到信封上蓋著江府的緊急印鑒。她拆開信,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信中說,
沈知鶴為了討江棠歡心,竟在胸口刺上了她的名字;前日更冒險去絕壁采摘雪蓮,
險些墜崖身亡。而江棠對此不過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癡人“,轉頭就與尚書公子定下了婚約。
江璃將信折好,放入燭火中。看著紙張化為灰燼,她心中最后一絲波瀾也歸于平靜。
“王爺……”她轉向床榻上昏睡的顧辭舟,輕聲道,“快些好起來吧。”窗外,
北疆的第一場雪悄然飄落。5春去秋來,江璃在北疆已近一年。棲梧苑的桂花開了,
香氣飄滿整個院落。江璃站在樹下,指尖輕觸金黃的花蕊,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江南的江府。
只是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個為情所困的閨閣小姐。“王妃,王爺請您去議事廳。
”侍女在院門外恭敬行禮。江璃收回思緒,整了整衣袖:“這就去。
”北疆王府的議事廳寬敞肅穆,四壁懸掛著疆域圖和兵械。顧辭舟站在沙盤前,
正與幾位將領商議軍務。見江璃進來,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示意她坐到身側。
“西戎最近在邊境頻繁調動,我擔心開春后會大舉來犯。
”白發蒼蒼的秦將軍指著沙盤上一處關隘道。顧辭舟點頭,
轉向江璃:“王妃以為該如何防備?”幾位將領面露詫異。
雖然這一年來江璃逐漸參與府中事務,但軍國大事向來是男子專斷。顧辭舟此舉,
無疑是對她極大的信任。江璃不慌不忙,走到沙盤前仔細查看。
她纖細的手指在幾個關鍵點上劃過:“黑水關、鷹嘴崖、狼煙渡,
這三處是西戎南下的必經之路。若在鷹嘴崖設伏,黑水關佯敗誘敵,最后在狼煙渡截斷退路,
可全殲來犯之敵。”廳內一片寂靜。秦將軍瞪大眼睛:“這……這正是老臣想說的策略!
王妃如何知曉?”“王爺平日與我講解兵法時,曾提到'圍師必闕'的道理。
”江璃微微一笑,“況且我翻閱過北疆歷年戰記,西戎人用兵喜歡走固定路線,
這個陷阱他們必定會鉆。”顧辭舟眼中閃爍著驕傲的光芒:“就按王妃所言布置。另外,
傳令邊境牧民提前南遷,避免被戰火波及。”議事結束,眾人告退。
顧辭舟拉住江璃的手:“多虧有你。”“王爺過譽了。”江璃想要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
“辭舟。”他糾正道,“私下里,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江璃耳根微熱。這一年來,
顧辭舟待她極好,卻從不越禮。他教她北疆的語言和風俗,帶她巡視邊境,
甚至允許她參與政事。漸漸地,江璃發現自己開始期待每日與他相處的時光。
“今晚叔父設宴,你……”顧辭舟欲言又止。江璃了然。
顧辭舟的叔父顧凜一直對她心存芥蒂,
多次在朝中散布她“不守婦道“、“狐媚惑主“的謠言。今晚的宴席,恐怕又是一場鴻門宴。
“我自有應對之法。”江璃眼中閃過一絲鋒芒。顧凜的府邸富麗堂皇,比王府還要奢華幾分。
宴席上,北疆的貴族們濟濟一堂,見江璃隨顧辭舟入席,不少人交頭接耳,目光中帶著審視。
“王妃能飲北疆的烈酒嗎?”顧凜舉杯,語帶挑釁,“還是只習慣南方那些甜膩的果釀?
”江璃不慌不忙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多謝叔父關心。北疆的酒烈而不燥,
正如北疆的人直而不魯,我很是喜歡。”席間響起幾聲輕笑。顧凜臉色一沉,
又示意舞姬獻藝。那些身著薄紗的胡姬舞姿妖嬈,不時向顧辭舟拋去媚眼。
“聽聞王妃出身江南世家,想必精通音律。”顧凜笑道,“不知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
”這是明擺著的刁難。若江璃拒絕,便坐實了“無才“之名;若勉強獻藝,
又難免被拿來與專業舞姬比較。顧辭舟正要開口解圍,江璃卻已盈盈起身:“既然叔父盛情,
我便獻丑了。”她走到廳中央,向樂師借了一把胡琴。素手輕撥,竟是一曲《破陣樂》!
琴音起初如細雨潤物,漸漸轉為金戈鐵馬,最后化作氣吞山河的磅礴之音。在座多為武將,
聞此壯曲無不熱血沸騰。曲終時,滿堂寂靜,繼而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顧辭舟望著廳中那個纖細卻堅韌的身影,眼中滿是驚艷與驕傲。“好!”秦將軍拍案而起,
“王妃此曲,讓我等老骨頭都想起當年馳騁沙場的豪情!”江璃微笑行禮,
目光掃過顧凜鐵青的臉:“雕蟲小技,讓諸位見笑了。”回府的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