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惡毒?"七歲女兒厭惡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臟。
她甩開我的手撲向白芷柔:"我要表姨做我娘親!"我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寢衣。
窗外殘月如鉤,分明是永昌十八年的春夜。指甲掐入掌心,
真實的痛感告訴我這不是夢——我蘇沉璧,重生回到了十年前。"小姐怎么起來了?
"丫鬟碧竹撩開帳子,"明日表小姐及笄宴,夫人囑咐要早些......""我病了。
"我打斷她,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現在就去稟告母親,說我突發急癥,明日不能赴宴。
"銅鏡中映出我蒼白的臉,十六歲的容貌,二十六歲的眼神。前世今日,
我在白芷柔的及笄宴上遇見陸凜,那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再去打聽,陸小將軍可會赴宴。
"我摘下腕上翡翠鐲放入錦盒,"把這個添進賀禮。
"碧竹瞪大眼睛:"這不是老夫人給小姐的......""快去!"我攥緊梳篦,
齒尖陷入掌心。前世陸凜在宴會上為白芷柔舞劍助興,卻因我尚書嫡女的身份轉而求娶我。
婚后十年,
他總用那種嫌惡的眼神看我:"若不是你當初在及笄宴上勾引......"次日晌午,
碧竹帶回消息:"陸小將軍果然來了,還特意換了新袍子呢!表小姐簪花時,
他眼都不眨地盯著看,
宴后還向白家打聽表小姐愛吃什么......"梳齒"啪"地斷在掌心,
鮮血順著指縫滴在裙裾上,像極了我死前咳出的那口血。前世今日,
陸凜也是這般對白芷柔一見鐘情,后來卻成了我"處心積慮拆散良緣"的罪證。"小姐!
您的手......""無妨。"我擦凈血跡,望向宮墻方向,"聽說皇后娘娘要選伴讀?
"三日后,鳳儀宮內。我故意彈錯《鳳求凰》的最后一個音,
前世我為討好陸凜苦練這首曲子,如今每一個音符都讓我作嘔。"蘇小姐琴藝退步了?
"皇后微微蹙眉。我伏地請罪:"臣女愚鈍,
只愿為公主抄錄《女戒》......""我要她!"朝陽公主突然指著我,
"她不像那些人只會討好本宮。"走出殿門時,一道玄色身影攔在階前。
五皇子蕭云瑾把玩著青玉茶杯,目光如刀鋒刮過我臉頰:"蘇小姐的《鳳求凰》,
結尾本該是羽音。"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個細節,連陸凜都不曾注意過。
朝陽公主的寢殿比我想象中簡樸許多。"看什么看?"小公主瞪著我,"嫌本宮這里寒酸?
"我放下包袱,徑直走到窗前將厚重的錦簾拉開,陽光霎時灌滿內室:"公主久病初愈,
該多曬曬太陽。""誰準你——"她話到一半突然頓住,瞇起眼像只被順毛的貓,
"倒是比太醫說的管用。"我抿唇輕笑。前世記憶里,
這位驕縱的小公主在明年春天就會香消玉殞,死因是一碗杏仁酪。"殿下平日用藥,
可有什么忌口的?"我狀若無意地整理書案,余光瞥見床頭半碗冷掉的藥湯。"苦得要命,
本宮才不喝。"公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小臉漲得通紅,
"那些庸醫……咳咳……開的方子越吃越難受!"我心頭一跳。前世公主死后,
太醫院曾記載她"咳血而亡"。我假裝失手打翻藥碗,趁宮女收拾時藏起一片沾藥的瓷片。
"你干什么?"公主狐疑地看我。"臣女笨手笨腳,這就去給公主重新熬藥。"太醫院拐角,
我撞進一個帶著沉水香氣息的懷抱。蕭云瑾單手扶住我肩膀,另一手還轉著一枚青玉茶杯。
"蘇小姐對藥理也有研究?"他目光落在我袖口沾染的藥漬上。我迅速抽回手:"略通皮毛。
""巧了。"他突然俯身在我耳邊低語,"本王近日也在研習《本草綱目》,
尤其是……砒霜篇。"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前世公主尸骨驗出砒霜之毒,但真兇始終未明。
難道……"殿下說笑了。"我強自鎮定地后退半步,"砒霜是劇毒,怎會入藥。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將茶杯塞進我手中:"替本王拿好了,改日來取。
"茶杯內壁殘留的茶渣泛著詭異的青灰色。我盯著他遠去的背影,
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莫非前世毒殺公主的,正是這位看似與世無爭的五皇子?
三更時分,我悄悄燃起燭火。瓷片上的藥渣與蕭云瑾茶杯里的殘渣在宣紙上攤開,
散發出相似的苦杏仁味。"果然……"我指尖發抖。前世公主死后,
蕭云瑾因哀慟過度得了圣心,這才開始參與朝政。若公主不死……窗外突然傳來輕叩。
碧竹慌張地探頭進來:"小姐,公主又咳血了!太醫說......說怕是熬不過今晚!
"我抓起外袍就往外跑,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沖進小廚房,我打翻正在熬煮的藥罐,
從荷包里取出私藏的甘草片。"你做什么!"太醫怒喝。"公主是熱毒攻心,
該用涼血清肺的方子!"我搶過藥匙,憑前世記憶抓出金銀花、連翹,
"這方子里有熱性的當歸,越吃越壞!""胡鬧!這是太醫院——""讓她試。
"冷冽的嗓音從門口傳來。蕭云瑾不知何時出現,玄色蟒袍在燈籠下泛著血光,"治不好,
本王替她擔著。"我手一抖,甘草多放了三分。煎好的藥汁漆黑如墨,
公主剛喝一口就全吐在我身上。"燙死了!你想謀殺本宮嗎!
"我咬牙跪下:"請公主再試一次。"這次我先嘗了一口,等溫度適宜才遞過去。
朝陽公主盯著我唇邊殘留的藥漬,突然奪過碗一飲而盡。奇跡般,咳嗽漸漸平息,
她蜷在我懷里沉沉睡去。"蘇小姐好醫術。"蕭云瑾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只是不知道,
這解毒的法子從哪學來的?"我抬頭直視他幽深的眼睛:"殿下說笑了,
臣女不過碰巧看過幾個偏方。"他忽然伸手擦去我嘴角的藥漬,
指尖在我唇瓣停留一瞬:"真甜。"那晚之后,朝陽公主把我當成了救命恩人。
而蕭云瑾再沒提起藥方的事,只是每次遇見,
他手中把玩的青玉茶杯都會有意無意地朝我方向傾斜。轉眼到了元宵宮宴。
我刻意避開賞燈的人群,獨自在御花園假山后透氣。
遠處傳來熟悉的嗓音——是陸凜和白芷柔。"別這樣。"白芷柔的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
"讓人看見了。""怕什么?"陸凜的語調是我前世熟悉的輕佻,"你表姐不是進宮了么?
正好……"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前世他也是這樣,婚前與白芷柔藕斷絲連,
婚后反倒指責我拆散他們。"蘇小姐看得可盡興?"溫熱氣息突然噴在我耳后,
一只修長的手捂住我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蕭云瑾將我困在他胸膛與假山之間,
聲音壓得極低,"要不要本王幫你添把火?"我掙開他的桎梏轉身,月光下他眉眼如畫,
唇角噙著玩味的笑。"不勞殿下費心。"我冷笑,"狗男女罷了。
"蕭云瑾忽然抬手摘下落在我發間的梅花:"聽說陸家要向白家提親了。""好事。
"我拂袖要走,卻被他拽住手腕。"裝得真像。"他摩挲著我腕間跳動的血脈,
"連本王都差點信了,蘇小姐對陸小將軍……毫無舊情。"我心頭巨震。
他怎么會知道前世的事?難道……"殿下慎言。"我猛地抽回手,
"臣女與陸小將軍素不相識。"他低笑出聲,突然攬住我的腰縱身一躍。下一刻,
我們已站在假山頂端。遠處陸凜似有所覺,抬頭張望的瞬間,
蕭云瑾故意讓月光照亮我們相貼的身影。"你——!"我慌忙低頭,卻聽見陸凜驚怒的喊聲。
"誰在那里!"蕭云瑾帶著我輕盈落地,在陸凜追來前塞給我一盞琉璃宮燈:"記住,
你欠本王一次。"我提著燈疾步離開,心跳如雷。
轉過回廊時撞上一堵人墻——陸凜不知何時抄近路攔在前方,眼中燃著我熟悉的占有欲。
"蘇沉璧?"他上下打量我,"原來進宮伴讀的是你。"我側身想走,
卻被他一把扣住肩膀:"故意躲在暗處偷看?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荒謬的臺詞讓我差點笑出聲。前世我為他癡狂十年,換來的不過是臨終前一句"虧欠"。
如今我不屑一顧,他反倒貼上來。"陸小將軍誤會了。"我冷淡地拂開他的手,
"臣女只是路過。"他瞇起眼:"欲擒故縱?"他突然伸手要摘我發間根本不存在的珠花,
"本將軍倒要看看——""陸小將軍。"蕭云瑾的聲音幽靈般響起,"御前失儀,該當何罪?
"陸凜臉色驟變,單膝跪地:"參見五殿下。"蕭云瑾把玩著從我這里"借走"的青玉茶杯,
漫不經心道:"蘇小姐是朝陽的伴讀,驚擾了她,就是驚擾朝陽。"他茶杯一轉,
"自己去領二十杖。"我捏緊袖中藥渣。這位五皇子究竟想干什么?救我,試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