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子夜尸變湘西的夜像被浸了墨的棉絮,黏膩的霧氣順著青石板路爬進霧隱村,
十八具裹著青布的尸體直挺挺立在曬谷場上,林淵握著引魂鈴的手沁出冷汗。
父親林老九戴著青銅面具,正用朱砂在最后一具尸體眉心畫鎮(zhèn)魂符,忽聽得山風(fēng)掠過竹林,
發(fā)出似哭似笑的尖嘯。"爹,三魂燈芯在晃。" 林淵盯著供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燈,
引魂鈴上的銅鏈無風(fēng)自動,叮叮當(dāng)當(dāng)撞出破碎的節(jié)奏。趕尸最怕三魂燈滅,
那意味著尸身魂不歸位,可此刻十八盞燈芯都在詭異地抽搐,像被無形的手揪住了魂魄。
林老九的動作突然頓住,青銅面具下傳來壓抑的悶哼。林淵看見父親握朱砂筆的手背上,
青黑色的咒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如同活物般順著手臂爬向心口。"快跑!
" 父親突然撕下面具,蒼老的面容上爬滿紫黑紋路,眼球卻詭異地泛著青白。
曬谷場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村民們舉著火把從木屋涌出。
林淵眼睜睜看著父親的身體慢慢僵直,指尖長出寸許長的黑甲,突然轉(zhuǎn)身撲向最近的尸體。
那具本該沉睡的尸體竟緩緩轉(zhuǎn)頭,空洞的眼窩對著他,喉間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咯咯聲。
"老九中了尸毒!" 陳瞎子的破鑼嗓從人群中炸開,他拄著棗木拐杖擠到前排,
渾濁的眼珠在夜色里泛著微光,"趕尸人破了禁忌,觸怒了陰差!" 村民們頓時騷動起來,
火把明滅間,林淵看見村長陰沉著臉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三魂燈 "噗" 地熄滅,
十八具尸體同時發(fā)出低啞的嘶吼。林淵被父親撞得踉蹌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尸體。
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他顫抖著摸向腰間的趕尸鞭,
卻聽見父親用陌生的聲音低吟:"子時三刻,
血祭陰河......"當(dāng)?shù)谝豢|晨光刺破霧靄時,曬谷場只剩下林淵一人。
十八具尸體整齊地倒在地上,眉心的鎮(zhèn)魂符已變成暗紫色,像干涸的血跡。
林老九的尸體趴在最中央,手背上的咒印蔓延至整張臉龐,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殺人兇手!" 村長高舉桃木劍沖過來,劍尖抵住林淵咽喉,
"老九走陰時你擅自觸碰引魂鈴,壞了趕尸禁忌,現(xiàn)在還敢留在村里?" 村民們跟著起哄,
有人撿起石塊砸向他,石子擦過額頭,鮮血順著眼角滴落。
"我沒有......" 林淵攥緊父親留下的羊皮筆記,指節(jié)發(fā)白。
他清楚記得出發(fā)前父親反復(fù)叮囑,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翻開第三頁,
可此刻那頁紙正透過羊皮滲出暗紅的印記,像滴在雪地上的血。"滾出村子!
" 村長的桃木劍劃破他的衣領(lǐng),刺痛傳來的瞬間,林淵被人從背后猛地推搡,
踉蹌著摔進泥溝。他抬頭看見陳瞎子站在人群里,布滿老繭的手正對著他比出驅(qū)邪的手勢,
嘴里喃喃念著聽不懂的咒語。暮色四合時,林淵背著破舊的行囊蹲在村口老槐樹下。
遠處傳來馬車碾過石子路的聲響,三輛騾車拐過彎道,車簾掀開,
露出個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孩。她穿著淺藍帆布外套,手里舉著臺笨重的攝像機,
眼睛亮晶晶地望著霧氣彌漫的村落。"爸,你看那棵槐樹,
樹干上的符文和縣志里記載的趕尸鎮(zhèn)魂陣很像!" 女孩跳下車,踩著膠底鞋跑向老槐樹,
忽然瞥見樹影里的人影,"你是誰?怎么坐在這兒?"林淵抬頭,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睛。
女孩胸前掛著工作牌,上面寫著 "蘇晴 中山大學(xué)民俗學(xué)研究生"。他慌忙別開視線,
低頭盯著自己磨破的布鞋,袖口露出的手腕上,
三道淺紅的抓痕正隱隱發(fā)燙 —— 那是昨晚逃離時被父親抓傷的。"小晴,別亂跑。
" 中年男子戴著圓框眼鏡,穿著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手里捧著本泛黃的筆記本走來。
看見林淵時,他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是趕尸匠林家的孩子?
"蘇晴這才注意到男孩懷里抱著的羊皮卷,邊緣磨損嚴(yán)重,卻被小心地用紅繩捆著。
她蹲下身,語氣柔和:"我們是來研究趕尸文化的,
你......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遠處突然傳來鐘聲,悠長而沉重,
驚起枝頭寒鴉。林淵猛地站起來,行囊?guī)ё永盏眉绨蛏郏?子時快到了,你們趕緊進村,
別在外面逗留。" 說完轉(zhuǎn)身就跑,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蘇晴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滿心疑惑。村口的老槐樹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蘇教授摸著樹干上深淺不一的刻痕,神情凝重。
那些符文呈環(huán)形排列,中心刻著個扭曲的 "尸" 字,被人用朱砂反復(fù)描過,
卻在歲月侵蝕下漸漸斑駁。"爸,
剛才那個男孩......" 蘇晴想起他眼中的警惕與傷痛,心里微微發(fā)酸,
"村民們好像很排斥他,會不會和村里最近的怪事有關(guān)?"蘇教授沒有回答,
目光落在地上未干的血跡,指尖輕輕劃過筆記本上的記錄:"霧隱村趕尸術(shù)傳男不傳女,
每代只收一名弟子。三年前最后一次趕尸記錄顯示,林家父子護送十八具尸體回村,
此后再無記載......" 他推了推滑下的眼鏡,聲音低沉,"小晴,接下來的日子,
我們要格外小心。"子時三刻,霧隱村中央的古井突然傳來異響。
正在整理資料的蘇晴聽見窗外傳來重物落水的撲通聲,她掀開窗簾,
看見井邊站著個佝僂的身影,手里提著個滴著水的布袋。月光照亮那人的側(cè)臉,
正是白天在村口見過的陳瞎子。她剛要出聲,忽見陳瞎子轉(zhuǎn)身望向客棧方向,
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冷光。蘇晴慌忙縮回身子,心跳如鼓。窗外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她摸到枕邊的手電筒,猶豫片刻,悄悄套上外套,跟了出去。
井臺邊的泥地上留著一串水漬腳印,蘇晴順著腳印走到后山林邊,
看見陳瞎子正跪在一塊腐朽的木牌前,手里捧著個漆黑的陶罐。月光被烏云遮住,
她聽見老人沙啞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陰河一脈,血祭開眼。老九啊老九,
你當(dāng)年若肯聽話,何至于落得個暴斃的下場......" 陶罐打開的瞬間,
一股濃重的尸臭味撲面而來,蘇晴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忽聽得頭頂樹枝斷裂聲,
陳瞎子猛地抬頭,手電筒光束掃過樹梢。蘇晴腳下滑了半步,
踩斷枯枝的脆響在夜里格外清晰。她看見老人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明晃晃的柴刀,
正順著她的方向緩緩走來,嘴角勾起陰森的笑意。
2 古井血咒柴刀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在耳畔炸開,蘇晴本能地往后退,腳下踩空摔進土坑。
陳瞎子的身影籠罩下來,柴刀刃口泛著青白月光,
眼看就要劈落 ——"叮 ——" 引魂鈴的脆響刺破夜色,林淵從樹影里竄出,
手中趕尸鞭甩出蛇形,鞭梢纏住柴刀猛地一拽。陳瞎子踉蹌半步,
陶罐 "砰" 地摔在地上,黑紅色液體滲進腐葉,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小崽子,
你還敢回來?" 陳瞎子抹去嘴角的涎水,渾濁的眼睛盯著林淵腰間的引魂鈴,
"你爹的魂早就被陰河收了,你以為憑老九那半本殘卷能翻出什么浪花?
"林淵護著身后的蘇晴,掌心全是冷汗。他看見陳瞎子布鞋邊緣沾著的朱砂,
和父親死時鞋底的印記一模一樣。三天前守靈夜,他曾看見這個老人半夜溜進停尸房,
袖口沾著的正是這種湘西特有的辰砂。"陳伯,我爹臨終前說 ' 血祭陰河 ',
" 林淵聲音發(fā)顫,卻強作鎮(zhèn)定,"當(dāng)年爺爺走陰時也是這般癥狀,
你們是不是對趕尸人下了咒?"陳瞎子的瞳孔驟然收縮,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閉嘴!
有些事不是你該問的 ——"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三道火光順著山路狂奔,哭嚎聲里混著恐懼的顫音:"老周頭... 老周頭死在停尸房了!
"蘇晴趁機打開手電筒,強光掃過陳瞎子胸前。老人慌忙用衣襟遮擋,
可她還是瞥見了那串掛在脖子上的尸陀林主骨串,十八顆指骨泛著青灰色,
每顆都刻著細小的鎮(zhèn)魂符 —— 和曬谷場尸體眉心的印記一模一樣。"走!
" 林淵抓住她的手腕往村子跑,夜色里傳來村長的銅鑼聲,一下比一下急。
當(dāng)他們沖進祠堂時,只見老周頭的尸體趴在香案前,后背蜿蜒著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
傷口周圍皮膚呈紫黑色,像被毒蛇啃噬過。"又是三爪痕!" 有村民驚呼,
"和上個月李獵戶死時一模一樣!" 蘇晴注意到尸體指尖沾著濕泥,
指甲縫里嵌著片枯黃的槐樹葉 —— 正是村口那棵老槐樹上的。村長陰著臉關(guān)上祠堂門,
手中桃木劍指著林淵:"你剛被趕走就出了事,這是第幾起了?
三魂燈滅那晚你碰過所有尸體,現(xiàn)在他們的怨氣都來找你索命了!" 村民們低聲附和,
有人舉起火把靠近,火光在林淵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等等," 蘇晴突然站出來,
舉起相機展示剛才拍的照片,"陳瞎子今晚在古井邊祭獻陶罐,里面的液體能腐蝕草木,
他脖子上戴著尸陀林主骨串,和死者傷口的弧度吻合。" 她指向老周頭后背的抓痕,
"這更像是用骨串劃傷的,而不是尸體抓傷。"祠堂里頓時安靜下來。
陳瞎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拐杖在地上敲出規(guī)律的節(jié)奏:"女娃娃懂什么?
這是陰差勾魂的印記,三年前老九帶回來的十八具尸體本就不該進村,
他們的魂靈一直在井里喊冤 ——""夠了!" 蘇教授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
他手里捧著本泛黃的族譜,鏡片上蒙著層白霧,"縣志記載霧隱村趕尸術(shù)源于明代,
每代趕尸人需在子時三刻用經(jīng)血祭祀陰河,維持人尸平衡。" 他推了推眼鏡,
目光落在林淵身上,"你父親最后一次趕尸,是不是帶回來十八具尸體?"林淵點頭,
突然想起父親筆記第三頁滲出的血字。他悄悄摸向懷里的羊皮卷,
指尖觸到一片潮濕 —— 不知何時,第三頁的朱砂印記竟像活了般,
在羊皮上洇出蜿蜒的血線,形如一條正在蠕動的小蛇。"問題就出在這兒,
" 蘇教授翻開族譜某頁,上面畫著和老槐樹相同的符文陣,"十八是極陰之?dāng)?shù),
當(dāng)年建村者用十八具尸身鎮(zhèn)住陰河入口,每代趕尸人必須定期血祭,否則陰河怨氣上涌,
就會發(fā)生尸變。"他看向村長,"最近三年村里沒再舉行血祭,對嗎?"村長的臉色變了變,
握緊桃木劍的手青筋暴起:"外鄉(xiāng)人懂什么祖訓(xùn)?老九就是因為擅自更改血祭時辰,
才遭了天譴 ——""不對," 林淵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顫音,
"我爹上個月偷偷在井邊祭拜過,我看見他手腕上有道新疤。"他卷起袖子,
露出自己手腕上的抓痕,"趕尸人血祭要用無名指血,我爹死時,右手無名指有結(jié)痂的傷口。
"蘇晴突然想起陳瞎子今晚祭獻的陶罐,里面的液體顏色和林淵描述的血祭相符。
她湊近老周頭的尸體,發(fā)現(xiàn)死者右手無名指同樣有新鮮的刀傷,傷口周圍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他們都被取了血!" 蘇晴驚呼,"老周頭、李獵戶,還有林叔,
他們都是被人取了血祭獻給陰河,卻被故意制造出尸變的假象!" 她轉(zhuǎn)向陳瞎子,
"你脖子上的骨串,每顆指骨都來自趕尸人,對嗎?當(dāng)年你和村長合謀,害死了林爺爺,
現(xiàn)在又害死林叔,就是為了阻止趕尸人停止血祭!"陳瞎子的拐杖 "當(dāng)啷" 落地,
枯瘦的手捂住脖子上的骨串。村長突然暴起,桃木劍劈向蘇晴,卻被林淵用趕尸鞭纏住劍刃。
引魂鈴劇烈搖晃,發(fā)出刺耳的顫音,祠堂供桌上的三魂燈突然亮起,
昏黃的燈光映出香案下的暗格。蘇教授眼尖地發(fā)現(xiàn)暗格里露出半截羊皮卷,
和林淵手中的極為相似。他剛要伸手,窗外突然傳來密集的砸門聲,
有人在外面哭喊:"不好了!曬谷場的尸體... 尸體都不見了!"眾人沖到曬谷場時,
只見十八具尸體整齊地跪在地上,面向村口老槐樹的方向。月光照亮他們眉心的鎮(zhèn)魂符,
此刻竟變成了鮮紅色,像剛滴落的血。林淵看見最前排的尸體手指在動,
指甲縫里同樣嵌著槐樹葉,和老周頭的一模一樣。"子時三刻到了。" 陳瞎子突然低笑,
聲音里帶著癲狂,"陰河開眼,尸魂歸位 —— 林淵,你爹的魂靈就在其中,
你敢不敢看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十八具尸體同時抬頭,空洞的眼窩轉(zhuǎn)向人群。
林淵認(rèn)出中間那具尸體的衣著,正是父親下葬時穿的壽衣。他渾身發(fā)冷,
聽見蘇晴在身后輕聲說:"它們的腳... 沒有沾地。"沒錯,
所有尸體的布鞋都懸在離地三寸的位置,正是趕尸術(shù)中 "尸體自行跳動" 的姿態(tài)。
可此刻沒有趕尸匠引路,沒有引魂鈴響,它們竟自己站了起來。蘇教授突然指著老槐樹方向,
聲音發(fā)抖:"你們看樹上 ——"眾人抬頭,只見老槐樹的枝椏間吊著十八個紙人,
每個紙人胸前都貼著寫有名字的黃符。夜風(fēng)掠過,紙人輕輕搖晃,像極了晾曬的尸體。
而在樹影最深處,有個模糊的人影正抱著個陶罐,緩緩走向古井。
林淵認(rèn)出那是父親常穿的青布衫,他再也顧不上恐懼,沖向老槐樹??僧?dāng)他扒開樹枝,
看見的卻是具風(fēng)干的尸體,胸前掛著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樣的羊皮卷,
卷首赫然寫著 "陰河血契" 四個朱砂大字。身后傳來蘇晴的驚叫,
他轉(zhuǎn)身看見十八具尸體正一步步逼近,村長和陳瞎子已不知去向。蘇教授護著女兒往后退,
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倒,手電筒光束照到井臺邊的泥地 —— 那里新出現(xiàn)了一排赤足腳印,
腳印盡頭,是半張被撕碎的黃符,上面畫著和父親死時相同的咒印。"引魂鈴!
" 蘇晴突然想起什么,"用引魂鈴按趕尸步法轉(zhuǎn)圈,尸體就會跟著鈴聲走!
" 林淵猛地驚醒,顫抖著搖響引魂鈴,按照父親教過的 "七星步" 后退。
清脆的鈴聲中,尸體們果然停住腳步,齊齊轉(zhuǎn)向聲源方向。就在這時,
古井里突然傳來巨大的水花聲,井水像沸騰般翻涌,水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人臉倒影。
林淵看見父親的臉出現(xiàn)在中央,嘴唇開合,
似乎在說:"翻開第三頁... 血祭陰河的真相..."他再也忍不住,
摸出羊皮卷翻開第三頁。泛黃的紙頁上,朱砂寫的字跡早已變成暗紅,赫然是十八個名字,
每個名字旁都畫著骷髏頭,而在最下方,用鮮血寫著:"每代趕尸人需以自身精血喂養(yǎng)陰河,
直至油盡燈枯 —— 林老九絕筆"曬谷場的霧氣突然變得濃重,尸體們開始劇烈顫抖,
眉心的鎮(zhèn)魂符紛紛剝落。蘇晴看見其中一具尸體的手指變長,指甲變成黑紅色,
正是林淵父親死時的模樣。她突然想起陳瞎子的話,驚呼:"他們要變成活尸了!快跑!
"林淵抓住蘇晴的手往祠堂跑,卻聽見身后傳來 "噗通" 倒地聲。
他回頭看見十八具尸體同時跪下,面向古井方向,緩緩磕起頭來。井水漸漸平靜,
水面倒映的人臉逐一消失,最后只剩下父親的臉,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漸漸沉入黑暗。
祠堂里,蘇教授正在研究從暗格找到的羊皮卷,臉色越來越凝重。
他抬頭看見兩個年輕人沖進來,沉聲說:"我明白了,霧隱村的趕尸術(shù)根本不是讓尸體回家,
而是用活人血祭養(yǎng)尸,維持陰河封印。你們林家每代趕尸人,都是被村子獻祭的活祭品。
"林淵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父親臨終前的 "對不起" 突然有了意義。
原來那些所謂的秘術(shù)訓(xùn)練,不過是為了讓他盡早適應(yīng)血祭,直到像父親一樣,
被陰河吸干精血而死。"現(xiàn)在怎么辦?" 蘇晴看著窗外晃動的火光,
村民們正舉著火把朝祠堂走來,"他們肯定是來對付我們的,
陳瞎子和村長不會讓秘密泄露出去。"林淵握緊引魂鈴,指節(jié)發(fā)白:"去井底。
父親說血祭陰河的真相在第三頁,而井底應(yīng)該就是陰河入口。只有下去看看,
才能知道怎么破解詛咒。"蘇教授點頭,從背包里取出防水手電:"縣志記載陰河連通地脈,
當(dāng)年建村者用十八具尸身和趕尸人血祭鎮(zhèn)住地火,一旦封印失效,整個村子都會被地火吞噬。
"他看向林淵,"你父親可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想停止血祭,所以才被滅口。
"祠堂外的叫罵聲越來越近,三人從后窗翻出,繞到古井旁。林淵解開腰間的牛皮繩,
將引魂鈴系在井口:"這是趕尸人專用的鎮(zhèn)魂繩,能保我們下井時不被陰河怨氣侵蝕。
"蘇晴剛要伸手接繩子,忽聽得身后傳來拐杖敲擊聲。陳瞎子站在陰影里,
手中舉著個青銅羅盤,羅盤中央的指針瘋狂旋轉(zhuǎn),指向古井:"小崽子,
你以為下去就能找到答案?當(dāng)年老林頭就是下去后瘋的,他看見陰河里泡著的,
全是歷代趕尸人的尸體 ——""讓開!" 林淵紅著眼舉起趕尸鞭,
陳瞎子卻突然露出詭異的笑,轉(zhuǎn)身指向 approaching 的村民:"他們來了,
帶著桃木火把,要燒了祠堂,燒了你這個災(zāi)星。"火光中,村長舉著桃木劍走在最前面,
身后跟著二十多個村民,每個人眼中都泛著瘋狂的光。蘇晴看見他們手中除了火把,
還有農(nóng)具和獵槍,顯然是有備而來。"跳井!" 蘇教授當(dāng)機立斷,率先跨過井沿,
抓住鎮(zhèn)魂繩往下滑。蘇晴緊隨其后,林淵最后看了眼逼近的村民,正要下井,
卻被村長的桃木劍抵住后腰:"林家的孽種,你以為能逃到陰河去見你爹?"千鈞一發(fā)之際,
陳瞎子突然沖過來,用拐杖纏住村長的劍:"老東西,讓他們下去!陰河開眼需要祭品,
他們下去了,村子才保得?。?村長顯然沒想到同伴會反水,愣神的瞬間,
林淵趁機跳進井里。井水冰冷刺骨,他在下沉?xí)r睜開眼,看見井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而在深處,有個泛著藍光的洞口,像只永遠無法饜足的眼睛,正等待著吞噬闖入者。
3 陰河尸庫井水在腳踝處突然消失,林淵重重摔在濕滑的巖石上,手電筒光束掃過穹頂,
只見鐘乳石倒懸如白骨,滴滴答答的水聲里混著指甲刮擦石壁的細響。蘇晴嗆咳著爬起,
發(fā)現(xiàn)腳下是條由人骨鋪成的小徑,每根腿骨都刻著倒流的鎮(zhèn)魂符,指向洞穴深處的幽藍光點。
"小心頭頂。" 蘇教授用手電照向洞頂,數(shù)十具風(fēng)干的尸體倒掛在巖縫間,
腰間系著褪色的趕尸腰帶,正是林家祖?zhèn)鞯臉邮?。林淵認(rèn)出其中一具尸體手腕上的銀鈴,
那是爺爺當(dāng)年從不離身的物件,此刻鈴鐺里卡著半片槐樹葉,和村口老槐樹上的一模一樣。
"陰河不是河,是尸庫。" 林淵摸著石壁上的鑿痕,突然觸到凹凸的文字,"永樂年間,
霧隱村先民為避地火,以十八壯丁血祭陰脈,封火于地心 —— 這是爺爺筆記里的殘句。
"他掏出浸滿井水的羊皮卷,第三頁的血字在藍光下竟像活物般蠕動,漸漸拼出幅立體地圖。
蘇晴的手電筒掃過洞穴深處,突然定格在某個物體上。她屏住呼吸,
只見藍光來自一座由尸身堆砌的高臺,十八具完整的尸體環(huán)臺而坐,
每具尸體心口都嵌著塊刻字的青磚,磚上朱砂已褪成褐色,
卻仍能辨出 "鎮(zhèn)火"" 安魂 "等字樣。而在高臺中央,懸浮著具巨大的骸骨,
肋骨張開如穹頂,胸腔里跳動著幽藍的火焰 —— 正是縣志里記載的" 地火核心 "。
"看腳下!" 蘇教授突然低喝。三人慌忙避開,只見石縫里伸出青紫色的手臂,
指甲縫里塞滿槐樹葉,皮膚下隱約可見蠕動的紅線。
林淵認(rèn)出那是趕尸人被尸毒侵蝕后的癥狀,父親臨終前的手臂正是這般模樣。
"它們是歷代趕尸人。" 蘇教授翻開從祠堂暗格找到的族譜,最后一頁畫著相同的洞穴,
旁邊用朱砂寫著:"每代趕尸人血盡則投井,以尸身鎮(zhèn)火,魂魄困于槐木紙人,
永為陰河守墓。"他看向林淵,"你父親不是第一個想反抗的,
二十年前你爺爺也曾試圖燒毀羊皮卷,結(jié)果被村長和陳瞎子聯(lián)手制住,投入了陰河。
"洞穴深處突然傳來石塊摩擦聲,高臺中央的地火劇烈跳動,
懸浮的骸骨發(fā)出 "咯咯" 的關(guān)節(jié)響動。林淵看見那具巨大骸骨的手指動了動,
肋骨間掉落下個東西 —— 正是父親死時緊握的青銅面具,面具眼窩里嵌著的朱砂,
此刻正指著高臺東側(cè)的石壁。"那里有暗門!
" 蘇晴眼尖地發(fā)現(xiàn)石壁上的符文排列成八卦狀,中心石塊刻著和引魂鈴相同的紋路。
林淵摘下腰間的鈴鐺按上去,石壁發(fā)出悶響,緩緩裂開條縫隙,透出腐木與檀香混合的氣味。
縫隙剛夠一人通過,蘇教授正要上前,洞頂?shù)箳斓氖w突然集體轉(zhuǎn)身,空洞的眼窩對準(zhǔn)他們。
林淵聽見熟悉的引魂鈴響,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鈴鐺并未晃動 —— 那鈴聲來自暗門后方,
帶著某種詭異的韻律。"是趕尸調(diào)。" 林淵渾身發(fā)冷,父親曾說過,
只有趕尸匠死后魂魄被困,才會無意識地重復(fù)生前執(zhí)念。他握緊蘇晴的手,率先鉆進暗門,
眼前景象讓他瞳孔驟縮:暗門后是間石屋,四面墻上嵌滿玻璃罐,
每個罐子里都泡著趕尸人的殘肢,罐底沉著半片槐樹葉。正中央的石臺上,擺著十八個紙人,
每個紙人背后都貼著泛黃的生辰八字,最前排的紙人胸口繡著 "林老九" 三個字,
紙人手中攥著片帶血的羊皮 —— 正是林淵手中羊皮卷缺失的邊角。
"陰河血契需要十八代趕尸人的精血才能發(fā)動。" 蘇教授指著石臺上的銅鼎,
里面凝固的黑血中埋著十八枚指骨,"陳瞎子脖子上的骨串,就是從這些尸體上取下來的,
他們一直在收集趕尸人的殘肢,維持地火封印的同時,也在積蓄破除封印的力量。
"蘇晴突然指著紙人堆里的異動,只見 "林老九" 紙人緩緩轉(zhuǎn)頭,空洞的眼窩對著林淵,
嘴角裂開詭異的弧度。她想起村口老槐樹上的紙人,突然明白:"槐樹是鎮(zhèn)魂樹,
紙人困住趕尸人的魂魄,讓他們無法超生,只能永遠為村子守墓!
"洞穴外傳來尸體撞擊石壁的聲響,顯然那些倒掛的趕尸人尸身被驚動了。
林淵抓起石臺上的殘卷,
發(fā)現(xiàn)上面畫著破除槐樹陣的方法:需用當(dāng)任趕尸人的心頭血澆灌樹根,同時燒毀所有紙人。
而在殘卷角落,父親用指甲刻著小字:"陳瞎子是當(dāng)年合謀者,
村長手中有初代趕尸人的骨劍,可破地火封印 ——""轟!" 地火核心突然爆發(fā)出強光,
高臺中央的骸骨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肋骨間的幽藍火焰化作無數(shù)火蛇,順著石壁爬向暗門。
蘇晴看見火蛇所過之處,石縫里的尸體紛紛燃起藍火,皮膚剝落露出底下刻著咒印的骨頭。
"走!" 蘇教授推著兩人沖向暗門,卻見來時的石徑已被火蛇封鎖,
身后的石壁正在緩緩閉合。林淵突然想起父親筆記里的趕尸密語,
咬破舌尖用血在引魂鈴上畫咒,鈴鐺發(fā)出刺耳鳴叫,竟將火蛇震退半尺。"去槐樹陣!
" 他大喊,"只有毀了槐樹,才能解開紙人對魂魄的束縛,讓爺爺和爹的魂靈安息!
" 三人在火蛇追擊下狂奔,終于從井底的另一處出口爬回地面,月光下,
老槐樹的影子正籠罩著整個曬谷場,十八個紙人在枝頭搖晃,像極了等待收割的亡靈。
井口傳來激烈的爭吵聲,陳瞎子的破鑼嗓混著村長的怒罵:"你當(dāng)年發(fā)過誓要守好封印,
現(xiàn)在放他們下去,地火要是噴出來,全村都得陪葬!""陪葬?" 陳瞎子冷笑,
"你以為老九不知道地火早晚會失控?當(dāng)年我們仨在井底看見的,
是地火核心里沉睡著的上古尸魔,每代血祭根本不是鎮(zhèn)火,是在養(yǎng)魔!"他的聲音突然哽咽,
"老林頭跳下去前讓我?guī)退疹櫮?,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用趕尸人骨頭做陣,
拿活人血祭養(yǎng)魔,你才是霧隱村的罪人!"林淵躲在樹后,
看見村長手中的桃木劍 "當(dāng)啷" 落地,
露出劍柄里藏著的骨劍 —— 劍身刻滿與地火核心相同的咒印,
正是初代趕尸人的遺骨所制。陳瞎子扯開衣襟,露出胸前猙獰的燒傷疤痕,
那是二十年前阻止村長毀村時留下的。"現(xiàn)在沒時間吵架了!" 蘇晴舉起相機對準(zhǔn)槐樹,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看見樹洞里藏著十八個陶罐,每個陶罐都貼著寫有趕尸人名字的黃符,
"那些是歷代趕尸人的精血,只要打破陶罐,紙人就會失去力量!"林淵握緊趕尸鞭,
正要沖出去,卻見曬谷場的十八具尸體不知何時站在槐樹周圍,眉心的鎮(zhèn)魂符已變成青色,
正是即將尸變的征兆。村長突然撿起骨劍,指向陳瞎子:"你以為說出真相就能贖罪?
當(dāng)年老林頭跳地火時,你可是親手遞的火把 ——"話音未落,尸體們同時發(fā)出嘶吼,
朝人群撲來。陳瞎子被尸體撞得摔倒,胸前的骨串散落一地,
每顆指骨落地時都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竟與引魂鈴的節(jié)奏相合。林淵突然福至心靈,
揮起引魂鈴按骨串落點跳動,正是父親教過的 "十八陰魂步"。"跟著鈴聲!" 他大喊,
蘇晴和蘇教授立刻跟上。三人在尸體間穿梭,引魂鈴每響一聲,就有一具尸體定住。
林淵趁機甩出趕尸鞭,纏住槐樹高處的紙人用力一拽,紙人帶著槐樹枝椏墜落,
露出樹洞里的陶罐。"蘇晴,用相機閃光燈照陶罐!" 林淵大喊,朱砂遇強光會失效,
這是父親筆記里提到的破陣方法。蘇晴立刻舉起相機連續(xù)閃光,刺眼的白光中,
陶罐紛紛炸裂,暗紅色的液體濺在槐樹根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老槐樹劇烈顫抖,
枝椏間的紙人瞬間燃起藍火,化作灰燼飄落。林淵看見灰燼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透明的人影,
他們對著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其中兩個身影格外清晰 —— 正是爺爺和父親。"爹!
" 林淵忍不住伸手,卻見父親的虛影指向祠堂方向,那里正傳來地火噴發(fā)的轟鳴。
村長不知何時沖進祠堂,取出了初代趕尸人的骨劍,正對著族譜上記載的地火封印處劈下。
"他要毀掉封印,讓尸魔出世!" 蘇教授驚呼,"縣志說地火核心沉睡著上古尸魔,
當(dāng)年先民血祭不是鎮(zhèn)火,是鎮(zhèn)魔!村長他們養(yǎng)了三百年的,根本不是地火,是尸魔!
"地火的藍光映紅了半邊天,霧隱村的木屋開始劇烈晃動,村民們驚恐的哭喊聲響徹夜空。
林淵看見陳瞎子爬向散落的骨串,
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最后一句話:"以十八代趕尸人骨為引,當(dāng)任趕尸人心頭血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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