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前半句讓蘇時宜心中的緊張一掃而光，后半句讓黎知微的臉毫無血色。
蘇奶奶終是發了怒：“溫家、黎家真是好教養，教出兩個這樣的小輩，恕我今日不留客了！”
“聽到了嗎，還不快滾！”
黎知微就這么被人趕出了大廳，一墻之隔，儀式繼續。
蘇時宜單膝跪地，將從深海取回的戒指送給她心愛的男孩。
他們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相擁，捧花之后是近在咫尺的彼此。
“對不起。”
蘇時宜看著他的臉，認真地承諾：“不是你，是他們該說對不起。以后，我都會在你身邊。”
“而且，今天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他習慣了道歉，習慣了不被安慰，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
另一邊，黎知微將溫鶴臣帶回原定的舉辦婚禮的酒店。
司儀的表情尷尬，此刻賓客盡散，溫家人不知所蹤，滿地狼藉，消息一向傳的很快。
溫鶴臣撕扯著禮服：“黎知微，你干嘛帶我回來，你是不是還想嫁給我？你做夢，我才不要娶你！”
黎知微揮了揮手，示意司儀下去，關上了大廳的門。
撕破偽裝，溫鶴臣再也無所顧忌：“黎知微，我不怕實話告訴你，我根本不喜歡你，我愛的就是蘇時宜！她和你這種上趕著倒貼的女人不一樣！”
“我一直以為黎競川喜歡你，沒想到他個舔狗這么會裝，居然勾搭上了時宜。”
“明明黎競川上學那會兒就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知道你喜歡我還是怎么趕都趕不走，罵他打他也不還手，活脫脫一個傻子。”
談及此處，溫鶴臣想到了什么，話鋒一轉：“不，也許他真的只是個傻子，是個被你傷透心了的傻子。”
“他真的很愛你，他從不敢反駁我，唯一一次，還是我出事那天，他撞見我和蘇時宜表白了，才敢和我頂嘴。到現在我愿意陪你玩過家家的游戲，都是他一次次求我留在你的身邊。他為了你的幸福做小伏低這么久。”
“有這么一個人全心全意愛著你，這么多年了，你敢說沒有對他動過心嗎？黎知微，你是愛他的吧，你要還有點良心，現在立刻！去把她搶回來！”
說到最后，溫鶴臣又是撕心裂肺了起來。
可是黎知微什么都聽不到了，只有那句“你是愛他的吧。”
溫鶴臣說他不愛她的時候，她沒有打斷。
他說黎競川愛她的時候，她沉默了。
可是當溫鶴臣說“你是愛他的吧”，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可是他的姐姐，她怎么可能愛他？
飛機穿越云層，那些話在黎知微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如同纖細的金屬繩，將她的心勒緊、切割。
她開始恐慌，所以她逃了回來。
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夜色已深。
黎知微推開黎競川的臥室，空空如也的房間，一走近是嗆人的霉味，連桌上都蒙上一層灰，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鋪上，沒有半分溫度可言。
她從黎家一樓到四樓再到一樓，來來回回逛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黎競川的一點點痕跡。
是啊，他在五年前就被她送入了瘋人院，回來的七天里，她什么都沒有給過他，可他就這么安安靜靜呆了七天。
不，也是有的。
隨著她信步走到后院，她看到了那兩個小小的土堆。
她送給過他的，又親手將其奪去，何其殘忍。
她想到了他淚流滿臉質問的模樣，心臟隱隱傳來鈍痛。
她忘記了自己有多久，不帶那些濃烈的情感，不帶任何的說教偏見，就只是平靜地和他說上一句話，好好地看過他一眼了。
她沖到書房，相冊一本接一本地被翻開。
很多兩人合照已在五年前被她親手清理，留下的有他的照片都是有溫鶴臣的三人合照。
兩個人的親密無間，一個人的孤獨落寞。
曾經的黎知微永遠只是看著溫鶴臣，而曾經的黎競川也從沒有看過鏡頭。
為什么，她從來沒有發現？
不，她一直都知道的啊，不是她一手放任促成的嗎？
在那一刻，黎知微開始憎惡，憎惡溫鶴臣，更憎惡自己。
她給他打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直到鈴聲響起又停止，他都沒有接。
趕來的溫鶴臣看著這一地狼藉，不可抑制地笑了出來：“黎知微，你瘋了，你不會要告訴我。”
“你真的愛上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