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言我和周宴禮在民政局準備領證。他接了個電話,就匆匆要走。「有點急事,
改天再領證吧。」我緊緊拽住他的衣角,「能不去嗎?」周宴禮眉頭一皺,輕斥:「別鬧。
領證什么時候都行。棠棠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我得去看看。」他走后沒一會兒發來信息。
「棠棠腳摔得有點嚴重,我得陪著,明天的婚禮改一改時間吧。」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這已經不知道是周宴禮第幾次堅定地選擇林晚棠而拋棄我了。
麻木的胸口已經升不起更多的情緒。「這位小姐還辦理嗎?」工作人員同情地問我。
我掏出手機,拉出那個許久沒聯系的對話框。【哥哥,和我領個證,好嗎?】消息幾乎秒回。
【好。】1我怔愣地看著手機上的回復,有點不真實感。【等我,二十分鐘后到。
】正看著這條消息發呆,媽媽一通電話打了過來。「知知,和宴禮領完證了吧?
領完就來世紀酒店,咱們兩家晚上一起吃個飯。」「媽,我們沒領證。
周宴禮的小青梅摔傷了,他去醫院陪她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語氣出奇地平靜,
好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情。因為這種事已經發生太多太多次了,而我第一次冷靜地對待它。
可是,媽媽卻氣炸了。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她,向來懂得克制情緒的她,
發了好大的脾氣:「婚禮他說改期就改期?請了多少有頭有臉的人,
親朋好友都大老遠地趕來,他這樣讓別人怎么說你……」一瞬間的安靜。
媽媽的嘆息從電話那頭傳來。也許是想到我多年的執拗和妥協。「寶貝,你做什么決定,
媽媽都尊重你。」平靜的心因為這句話掀起巨浪,我的眼淚落了下來。掛斷了電話。
我和周宴禮是大二開始交往的。那時候,單純燦爛的我看到清冷憂郁的周宴禮,
一眼就淪陷了。除了上課,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圍著他。直到他扶著額頭,
假裝頭疼地答應了我。全世界好像都綻滿了煙花,砰砰直響。找到一個喜歡的人,
和他一起走過大學,順理成章地工作,籌劃兩個人的未來。
我一度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直到林晚棠的出現。
2那是我倆在一起的五周年紀念日。我興奮地計劃了很久,纏著周宴禮一起去云南旅游。
我提前兩個月把行程、民宿都訂好。每天都在微信上給他倒計時,讓他一定記得把假給請了。
他一邊寵溺地發無語的表情,一邊說我幼稚。可就在周年紀念日的前兩天。
他的小青梅從國外回來了。聽說是父母離婚,雙方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她融入不了,
就回國了。一通電話,周宴禮就說他沒法陪我去旅游了。他解釋道:「棠棠好久沒回國了,
沒人接機我不放心。」「一個紀念日而已,都讓你不要小題大做。」
我傷心地把機票、民宿都退了。沒想到,自此以后,周宴禮就時不時地被叫走,
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時光越來越少。他癡迷機械鍵盤,我托國外的朋友高價買了絕版軸體,
自己學著組裝,手指被焊錫燙了好幾個泡。只要他喜歡的,我都想給他。
可當林晚棠眨著眼說「能送我嗎?」,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答應了。我咬著唇沒說話。
他后知后覺地哄我:「棠棠性格直爽,拒絕的話顯得我小氣。你別多想,我對她沒別的意思。
你要是喜歡,我那把定制款給你?」我就這么被哄好了。那時的我還沒發現,
他對誰有過如此溫柔妥帖?只是她不一樣罷了。訂婚半年后,我們約了幾對朋友去海邊度假,
林晚棠也在其中。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她,卻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敵意。傍晚漲潮時,
眾人沿著礁石灘往回走。林晚棠忽然踉蹌了一下,
猛地拽住我的手腕——我們雙雙跌進冰冷的海水里。尖銳的貝殼劃破小腿,我疼得倒抽冷氣,
卻看見林晚棠在浪花中對我勾起嘴角。」知微姐,」她的聲音混著潮聲飄過來。」你說,
宴禮是會先扶未婚妻,還是先救'失足落水'的可憐妹妹?」當周宴禮的聲音急促逼近時,
林晚棠已經變成瑟瑟發抖的落湯雞,帶著哭腔仰起臉:」不怪知微姐,是我自己沒站穩……」
我張了張嘴,卻在觸及周宴禮目光的瞬間如墜冰窟。他彎腰抱起了林晚棠。
我看他們倆的身影漸行漸遠。朋友們也都有點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把我扶起。「知知,
我們都相信你不是那種人。」「你也別生氣。宴禮只是一時疏忽,他肯定不是故意要冷落你。
」是啊,別人都相信我,他怎么就不信呢?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倆一起看電影,
他被林晚棠的一個電話叫走:「棠棠好像又做噩夢了,我去看看她。」沒等我回應,
他已經拿起外套離開了座位。發燒39.2度時,我拍下體溫計發給他。
兩小時后收到回復:「棠棠害怕打雷,今晚我在這陪她,你多喝熱水。」我想著結了婚,
周宴禮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可是現在,我累了。3「知知。」
一道清潤的嗓音把我從回憶里喚回。我抬頭看向來人。是祁敘白。他還是記憶里溫潤的樣子,
看向我時好像帶著一縷光。「哥哥。」已經緩和的情緒在看到他時突然再次崩潰。
我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我和祁敘白自小相識,
他原來就住在我家隔壁。雖然我們年紀相差不多,可我總覺得他是個溫柔可靠的大哥哥。
七歲時,我學自行車摔倒,他第一時間沖過來,笑著:「好笨,我五歲就會騎了」。
可是卻在我的車架后面扶了一星期。我心血來潮想堆雪人,他陪我在雪地里凍得發抖,
最后還把圍巾給了雪人「御寒」。停電的夏夜,他拿著蒲扇坐在陽臺給我扇風,
兩人數著星星聊到睡著。我們有好多快樂的回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疏遠的呢?
他高中畢業后就出國了,那時還總給我打電話發信息。直到大二,我和周宴禮在一起。
那時我滿心滿眼都是周宴禮,整個世界都圍著他轉。祁敘白也好像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沒找他,他也默契地沒再找我。直到前不久,聽說他從國外回來了。4看向眼前的人,
也許是剛從某個商務會議趕來,身上穿著定制的正裝西服,多了一絲凌厲和成熟。
聽見他嘆了一口氣,拿出紙巾幫我把眼淚擦去。「小哭包,不是要領證嗎?怎么,后悔了?」
「沒有。」我含著淚眼望著他。他揉揉我的頭發。結婚手續在工作人員詫異的目光中辦完。
整個流程只有十幾分鐘,可是連這點時間周宴禮都給不了我。領完證,祁敘白就匆匆走了。
臨走前,他安排了家里的司機送我,還留了句:「明天的婚禮放心。」我點點頭,
捧著結婚證暈暈乎乎地上了車。5車上,又接到了周宴禮的電話。「對不起。」
我以為他在因為領證的事情向我道歉。下一秒,林晚棠嬌滴滴地聲音傳來:「知微姐,
我不是故意的呀。就是覺得你的婚紗太漂亮了,想試穿一下。結果不小心摔倒給踩破了。」
「沒事,知微不會這么小氣的。」周宴禮安慰她。然后回我:「反正明天的婚禮也取消了,
再重新訂就?好了。」他忘了,這是意大利大師的定制款,我提前約了半年才約到。
也不想問為什么一個腳受傷的人會去穿我的婚紗。「沒事,扔了吧。」我淡淡地回。
周宴禮有點訝異,想象中的指責和無理取鬧沒有出現。他以為我只是在賭氣。
他啞聲回道:「一件婚紗而已,過兩天我再給你訂一件。還有,
棠棠在國外有個骨科方面的醫生朋友,她這次摔的有點嚴重,我得帶她去看一下,
今晚就出發。」電話這頭一片安靜。和周宴禮在一起的大學時光,確實是幸福的。
我也相信他是真心喜歡我的。只是,從林晚棠出現之后我才發現,他的喜歡從不是我的專屬。
還記得有一次。周宴禮的初中同學聚會,林晚棠也在。我沒有參加,但是收到周宴禮的消息,
說他喝了點酒,讓我去接他。我估摸著時間就過去了。可是走到包廂門口,聽到里面的談話。
「喲,宴禮一直幫晚棠擋酒,幾個意思呀。」「就是,一個人能喝三個人的量,
有愛的加持就是不一樣啊。」林晚棠假裝生氣:「瞎說什么呢,搞得我是他女朋友一樣……」
「嗐,你們出去說說你們之間純友誼看看有沒有人相信!還在我們面前裝呢——」
「上初中時你的三年不間斷早餐,老師罰你抄字,這些都是誰做的。還有你感冒沒來上學,
周宴禮筆記還做了雙份,嘖嘖嘖,從小吃你們狗糧長大。」……「宴禮好像真有女朋友吧?」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包廂突然一片安靜。我握著包廂門把的手不自覺縮緊。「有的。」
是周宴禮的聲音,有點低沉。想起上大學時,有一次我跑800米摔倒,他又著急又生氣。
就是這樣的聲音。也許事情沒有我想的那么不堪。我偷偷松了一口氣。可是下一秒,
如墜冰窟。「有時候責任比感情更重要,你們懂的吧。」他故作輕松地說。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那時的心痛是真的,可是我還是堅持了下來。
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我,這輩子最大的傷心委屈都是周宴禮給的。可是現在,
不是唯一偏愛的喜歡。我不要了。「沒關系,想去就去吧。」我的語氣更加平淡。
周宴禮一怔,明明應該欣慰的,沒有大吵大鬧沒有歇斯底里,可是心中卻莫名涌上一陣恐慌。
我不想再回復,直接掛斷了電話。畢竟我已經結婚了,不是嗎?周宴禮的電話又打來,
我不想再接,直接設置了靜音。6到了家,我剛走進屋子,媽媽就恨鐵不成鋼地開始數落我。
「早就看周宴禮不順眼。也就人長得帥點,天天圍著他的小青梅打轉,沒點邊界感。閨女啊,
咱不能年紀輕輕就瞎了啊。」爸爸也在一旁附和:「這婚不結就不結吧,
你就算一輩子不結婚,爸媽也能養你。」看到爸爸被媽媽狠狠剜了一眼,
我趕忙拿出還熱乎著的紅本本。「結的,結的。」媽媽有點驚訝,
接過紅本嘴里嘟囔著:「看來小周還不至于那么不靠譜。」可是在打開紅本的一瞬間,
嘴巴張成了一個大o。老爸一臉好奇地探頭過來,看到上面的照片和名字。也震驚了!「寶,
你這是認真的?」兩人齊齊看向我。「是的,我不跟周宴禮結婚了。」我鄭重地說道。
「但是,明天的婚禮照辦。」許家從商百年,我一直任性地沒有幫爸媽打理公司,
可也不能讓許家的聲譽毀在我的手里。吃過晚飯,
我和爸媽一起把結婚照和周家的聘禮都整理了一下。周宴禮還是很重視我們的婚禮的,
聘禮也是他千挑萬選。他那樣用心。最后,卻還是為了林晚棠,棄了我。7門鈴響起,
我去開門。來人竟是祁伯父祁伯母。多年不見,他倆一個英姿勃發一個優雅大方,一點沒變。
祁伯母看到我就摟著我直樂:「好閨女好閨女,終于是我家的了。」
祁伯父輕咳一聲:「注意點長輩形象啊。」「我從小看著知知長大,我啥樣她不知道呀。
親家公親家母,我家那臭小子不給力,我差點以為自己等不到這一天了。」說罷,
祁伯母還假裝抹了把眼淚。全家人都笑了。我那因為周宴禮而沉寂的心也不自覺雀躍了起來。
聊天的間隙,十幾個人抬著一箱箱的東西進來。「是聘禮。」祁伯母說著眨眨眼,
「該有的流程咱都得有。敘白沒來,他有的忙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本來只是拉哥哥來救個場,好像大家都當真了。祁伯父祁伯母和爸媽聊的很歡,
一直商量著婚禮的細節。我偷摸出來,打通了祁敘白的電話:「哥哥,
你怎么跟伯父伯母說的,他們好像都當真了。」祁敘白清朗的聲音傳來:「哦?
我也是當真的。」我的腦袋砰地一下就懵了。祁敘白的笑意似有若無:「傻丫頭,
有哪個哥哥會娶妹妹。你已經沒辦法反悔了,現在你就是我的——」「合法妻子。」
我在面紅耳赤中掛斷了電話,思緒一片混亂。只是想到,如果和祁敘白就這么攜手一輩子,
好像也不錯。8我穿著祁敘白送過來的婚紗。整件婚紗由碎鉆鑲成,
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準備好了嗎?敘白來了。」媽媽催促著。我走到窗邊,
看到樓下一長排的迎親車隊,所有的車都是紅色,裝飾上紅玫瑰,分外妖嬈。幾年不見,
祁敘白的審美都接地氣了。正想著,他已經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來。抬眼,
看到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襯得肩線挺拔如松。想起昨天他說的話,
我的臉突然爆紅。祁敘白盯著我,眼眸深邃,嘴角輕揚,笑意染上濃眉:「走吧。」
明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可是,我們之間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在熱鬧的氣氛中,
我紅通通地被祁敘白牽著手帶走了。9在酒店休息室等待的間隙,聽到外面賓客的談話。
「聽說新郎官昨晚就帶著自己的小青梅飛國外去了,這婚禮怕不是要開天窗咯。」「嘖嘖,
聽說林晚棠在朋友圈發了兩張機票,配文‘跨越半個地球,只為我。’這不是明擺著示威嗎?
」「許知微也是可憐,賓客全都到場了,現在所有人都等著看笑話呢。」
「聽說之前林晚棠一感冒,周宴禮把公司的重要會議都推遲了,就為了陪她去醫院做檢查?
這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啊……」「要我說,這許知微也是圈子里拔尖的美人,
沒想到還會有這一天。交往幾年了,還不如人家小青梅撒個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