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出了名的揚州瘦馬。我自小睡在她廂房的柜中,學習她如何伺候男人。阿娘厭我。
后來她跳井而亡。我女繼母業。成了京城里出了名的頭牌花魁。我睡在阿娘廂房的柜子里。
屋里燭火昏暗。透過柜縫,我看見床榻上的男人似乎累了,放下了手中的帶刺的長鞭。
阿娘面色蒼白地趴在床上,喘著大氣。而紗簾后昏昏暗暗的燭火似乎引起了男人的興趣。
他滅了燭火。拿起滾燙的蠟燭放在阿娘的身上。阿娘不敢叫。來這里的人非富即貴,
壞了他們的興致會被關進水籠。水籠可比這痛苦百倍。阿娘強忍著痛,男人似乎不悅。
手中的力道加重,滾燙的蠟燭更加貼近阿娘的腿。男人一把掐住阿娘白皙的脖子。
“還是一個骨頭硬的,一晚上愣是沒聽見你叫一聲,怎么?本大人不討你歡喜?
”阿娘怕急了,顫抖著聲線,曲意逢迎。“大人哪里的話,奴家卑賤,恐污了大人的耳。
”男人似乎被取悅,更加貼近阿娘。“小嘴倒是甜,聽說你染了欲,便會渾身開滿櫻花?
今日本大人倒要一睹為快!”阿娘痛得叫出聲。我躲在柜子里蜷縮著身子,
男人很快便結束了。精神抖擻著拴緊褲腰帶,撿起阿娘的肚兜猛得吸一口,一臉飽食饜足。
“不虧是紅香院的頭牌!”隨后打開房門樂呵呵地走出去。我不敢耽擱,
連忙爬出來去柴房討了碗藥,老婆婆沒好氣白我一眼。“有什么金貴的,有本事別做那頭牌,
別引著那些男人去你房里!”“入了這紅香院還整天想做富貴小姐,在這生老病死由天!
”老婆婆聲音吼得大聲,我心中氣憤卻不想爭辯。沒討到藥,
我只好撿起地上別人熬過的藥渣。才熬了一碗像樣的藥。掀開簾子,
阿娘雙目無神地躺在床上,腿根處早已經被蠟燭燙紅。白皙的脖子上也滿是掐痕,
唯一漂亮的。便是這滿身綻放的櫻花。我端起藥一點點地喂下去,阿娘似乎回過神。
猛地拽住我的手腕,眼神狠厲。“以后不許睡在柜子里!”嘶啞的聲音讓我一陣心疼。
我哆嗦著嘴,大把的眼淚掉落在手腕處。“阿娘,我……”阿娘一掌打翻藥碗,
指著我含淚咒罵。“滾!不要叫我阿娘!我不是你阿娘!”阿娘從不讓我叫她娘。
在紅香院里我只是她的粗使丫頭,媽媽讓我看著阿娘是如何伺候貴人。等將來阿娘老了,
病了,我便可以接代替她,繼續名揚天下。阿娘不語。只是每日折磨我。
我白皙的雙手手滿是傷疤。她說這樣我就伺候不了貴人,揚州下一位瘦馬永遠不會是我。
她總是指著我咒罵。“你就隨了你那爹一副讓人惡心的丑樣子,怎么配取代我的頭牌!
”“你真不愧是你爹的種!”“滾!以后不許叫我阿娘!我不是你阿娘!
”爹對于我來說是多么陌生。我沒見過爹。許是爹的緣故,所以她對我不好。我不討她喜。
可那些男人對她,比她對我,更不好。阿娘的房中總是被瓦肆的媽媽引來一些達官貴人。
達官貴人表面清正廉潔,大公無私,可私下卻是惡心至極。他們總喜歡折磨阿娘,
似乎能找到一絲快感。我恨極了他們!阿娘身子軟,他們便讓阿娘趴在床上,
將阿娘的雙手用長鞭反綁。然后把阿娘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接著把燃燒的蠟燭放進阿娘的嘴里,阿娘只能含淚嗚咽。待他們盡興了。
便要立馬一睹阿娘身上的綻放的櫻花,沒有絲毫前奏。
似乎只是把阿娘當成一個任人擺弄的玩偶。阿娘咬著牙。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夜夜如此……直到那夜,阿娘病了。病得來勢兇猛,我害怕極了。
跪在地上求那柴房的老婆婆賞我點藥,救救阿娘的命。可她卻直接讓人把我扔了出去。
“你娘就是這個賤命!老天要收她的命,我這個老太婆哪里敢攔?”“滾滾滾,趕緊滾!
其他姑娘還等著我熬藥補身體!”我不明白。最出名的揚州瘦馬也只能是病死的下場嗎?
我不服,與她爭辯起來。“其他姑娘補身體,我娘就不用了嗎!
”老婆婆卻直接一斧頭劈向我。“狐媚子我不救!你娘是妖怪!”我吃了閉門羹。
房里阿娘喘著大氣,面色蒼白,哆嗦著手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給你!拿著玉佩,走吧!
我不要了!”地上是一塊竹葉花紋的玉佩。我剛想撿起來,門外瓦肆的媽媽便帶著下人闖入,
一腳踩在我撿起玉佩的手上。“呦,云娘,你還藏著這好東西呢?”“怎么了?瞞著媽媽,
是怕我要了你的不成?”我掙扎著,想奪了去。卻被下人壓著跪在地上,
媽媽捏著我的臉強迫我抬起頭。“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敢跟老娘搶東西?
既然云娘你這么不懂事,那玉佩媽媽就收下了。”阿娘慌了。起身坐在床上,
剛想說話就瘋狂地咳起來。媽媽拿起扇子捂著口鼻,一臉嫌棄。“都病成這樣了,還治什么?
來人!把她給我拉去亂葬崗,埋了!”“死了就死了,反正不值幾個銀子!”我心猛地一抖。
拼命地去扒媽媽的衣裙,苦苦哀求她。“不要!我娘沒病!求你救救她!”“我娘可是頭牌,
沒了我娘,那些達官貴人怎么辦?”“你們不能這么做!”媽媽似乎聽了什么好笑的話。
“你真以為我紅香樓靠得是她云娘?我們可是背靠京城里的貴人!
”我仿佛看見阿娘身子猛得一顫。接著媽媽似乎想到什么,輕輕抬起我的下巴。
“我可以救你阿娘。”“不過你以后可要接了你阿娘的名,畢竟你娘老了,
身子骨確實不行了。”“嗯,你嘛,模樣倒是不錯,畢竟是你娘的孩子,倒有些天賦。
”我身子猛地一顫。可下一秒阿娘面色蒼白地昏倒在床榻上。我沒有退路了。咬著牙應了聲。
......媽媽行動很快。當晚便找了其他姑娘教我該怎么伺候貴人。深夜,
貴人便點了我的牌子。迎著月光,男人惡心的嘴臉被照亮。我哆哆嗦嗦地躺在床上。
男人興奮極了。“聽說云娘是你娘啊,本大人還沒嘗過母女倆,今日就來試試是你娘軟,
還是你柔。”說罷男人脫掉褲子便向我撲來。抓著我的外褲就要褪下。我尖叫起來往后面退。
男人更加興奮了。“沒想到還沒接過客啊,今日倒也是讓本大人提前享用了!嘿嘿!
”我拼命地掙扎,男人死活拽不下我的衣衫。他有些怒了。一巴掌扇到我的臉上,
揚起手中的鞭子就甩在我身上。我感覺到鮮熱的血順著大腿根流下來。男人似乎不解氣。
大手掐著我的嘴,從燭臺上直接取下蠟燭。下一秒我感受到了嘴巴灼烈的痛感。
可我卻掙扎不了。因為我的身子早已被男人用長鞭綁住,動彈不得。
而男人陰深深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嘿嘿,死丫頭老實了吧!看本大人怎么折磨你,
讓你服服帖帖!”隨著衣裙地掉落,男人變得更加粗魯。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下一秒。
我聽到房門被撞開。而男人重重地身子倒在了我的身上。我睜開眼,
昏暗的燭光照亮那人滿是血的臉。“阿娘……”阿娘一棍子敲在男人的頭上,
鮮血流進了我的衣領里。他趴在我的肩上。我瞪大眼睛。因為我感受不到了他的呼吸。
他……他死了?我渾身顫抖著,屈辱的感覺讓我的眼淚大滴地落下。
娘趕緊幫我解開身上的束縛,撿起地上的衣物披在我凍得冰涼的身上。
外面響起下人的怒罵聲。“快點!出事了!云娘跑了!”娘不敢耽擱,撈起我便沖向門外。
我被嚇得不清,娘焦急地呼喊聲喚回我的意識。“云昭,別害怕,娘在,娘帶你逃出去!
”阿娘攥緊我的手。我們一路逃到后院,卻發現整個院子早已被封閉。沒有一點出路。
我們無路可走了。身后下人的追趕聲越來越近,還有媽媽的怒斥聲。“她們跑哪里了?
”“趕緊追回來呀!人要是跑了,京城貴人怪罪下來可呀整啊!”“一群廢物!還不快去!
”阿娘有些急了,整個臉慘白,剛想和我說話,便一口血吐了出來。我大驚失色,
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阿娘你怎么了!”阿娘搖了搖頭。從懷里拿出玉佩遞到我手中。
“云昭,娘護不住你了,你拿著玉佩當了,能有不少銀子,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京城不要去了。”“京城,是吃人的地方。”我含著淚,拼命地搖著頭。“娘!我不走!
我要和你在一起!”娘一把掌打在我的臉上,咬牙切齒道。“你不走,
也要和娘淪為青樓女子嗎!云昭!聽話!”“踩著娘的肩膀!娘送你出去!
”我死死地地拉住娘的衣袖,而娘的眼神卻決絕。身后的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沒有時間了!娘的視線落在一旁的草垛處,直接把我塞了進去。我拉著她的衣袖想喊她。
可娘直接點了我的穴。我動彈不得。瓦肆的媽媽和下人也趕到了。
阿娘咬著牙狠心地拽下衣袖,將草垛趕緊堵上。躲在草堆里,我看見娘一步跨上旁邊的枯井。
瓦肆的媽媽氣得咬牙切齒。“你個賤人!還敢跑了!看來這些年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你想想京城的兒子!”我心一驚。阿娘笑了笑。“兒子?你回去告訴京城的人!
我沈云華誰都不要了!”說罷阿娘朝我望了望,一滴淚笑著從眼中滑落。
我瞪大流著淚的眼睛。阿娘決絕地邁入那口老井中。“阿娘!”床榻上的我被猛地驚醒,
身上的羅裙早已被汗水打濕。眼角的淚順著臉頰滑落。門外的下人推門來報。“云昭姑娘,
大人讓您做好準備,您等的人今晚會來。”我應了聲。起身向桌上擺放的靈位走去。
“慈母沈云華之位”我擦了擦眼淚,抬手拂去靈位上的灰塵,又趕忙上了香。娘啊。
你怎么又來夢里尋我了?您是想女兒了?還是在怨女兒終究來了京城,終究是步了您的后塵。
做了這京城里誰人不知的花魁。可是娘啊。
女兒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負心漢,過上羨煞旁人的日子!我邁著步子走了出去。
外面歌舞升平,屬京城最大的青樓,花滿樓。
而樓梯處正在上樓的紈绔子弟,便是我今晚的第一個目標。周望。平江王最寵愛的兒子。
周望被眾人擁著上樓。“世子爺,今日我可聽過了萬花樓的頭牌不見客,您是見不著人嘍。
”周望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本世子想見得人還能見不到?不讓見,那可要小心我父王了!
”話音剛落,轉角處的我立馬迎上去。腰側的玉鈴鐺碰撞,粉末順勢飄在空中。
在我側身走過去的那一刻,周望抬手攔住了我。“姑娘身上的香好生熟悉,莫不是花魁,
云昭姑娘?”周望帶著輕笑隔著面紗打量著我。“公子找奴家何事?
”他輕抬玉扇想掀下我的面紗,我立馬后退半步。“公子自重!”旁邊的眾人打趣道。
“放肆!你可知咱們世子爺可是平江王的兒子,今日專門找姑娘伺候咱們世子爺!
”我作勢離開。周望身邊的酒囊飯袋立馬按住我,我掙扎起來。冷笑一聲。“怎么?
世子爺也要強搶民女?”周望好似聽到天大的笑話。“那又如何?
今天只要你乖乖地把本世子伺候好,說不定還能給你個通房丫頭當當!”我冷哼一聲,
直接一口唾沫吐到他的臉上。“呸!”男人的臉色頓時沉了,被我徹底激怒。
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我的臉上,狠狠地掐著我的脖子。“賤人!你敢辱罵本世子?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他咬牙切齒道。“來人!把她給我拖進去!
本世子今日就要她知道厲害!”周圍眾人一陣哄笑。一涌而來的下人按住我,便往屋里拖。
此時閣樓拐角處,久等的男人也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我笑了笑。開始拼命地掙扎。“救命!
來人啊!來人啊!”“不要!放開我!世子爺求您放過奴家吧。
”眼淚也恰當好處地落了下來。周望被我的反應再次激怒了。又是一巴掌甩了上來,
臉上立馬浮現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喊!再喊就把你舌頭拔了!”動靜鬧得有點大。
而剛剛閣樓的男人已經被眾人擁到大廳中央。時機到了!我猛地掙脫眾人的束縛,一躍而下。
摔在男人的面前,伴隨著玉佩碎落的聲音,男人停下腳步。而周望一廂人卻仍不肯放過我。
“趕緊下去!把人抬上來!”他們沖到我的身邊,便要把我拉走,
我被扯得渾身像是裂開一般。娘啊。當初你也是這般痛吧。就在我快要撐不住昏睡過去時,
耳邊傳來男人顫抖的聲音。“住……住手!
”模糊之間我看見男人跌跌撞撞地身影向我奔來…...我看見了娘。她很生氣,咒罵著我。
“云昭!你為什么這么不聽話!為什么要回京城!”可沒一會她又哭了。“裴景盛,
這輩子我是不欠你了!”最后望見她又決絕地再次跳入井中。我猛地睜開眼睛,
身上的劇痛讓我皺起眉頭。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房門直接被踹開,
傳來一陣帶著怒氣的質問聲。“那個賤人呢!把她給我拉出來!敢勾引我阿爹!
”一個蠻橫的小姑娘帶著下人闖了進來,指著我吩咐。“把她給我拉下來,
碰到院里的水缸里!”下人們一擁而入,我被他們拖下了床。身上似乎快要散架,
我直接被扔在冰冷的水里。我猛嗆兩口水,虛弱極了。“這是哪?
我與姑娘速素未蒙面為何如此?”小姑娘氣急了,指著我怒罵。“都是你個狐媚子!
讓阿爹和周望哥哥差點爭執起來!現在阿爹又把你帶回府中!”“你說!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術!”我泡在水里打顫。“奴家聽不懂姑娘的話!
還請姑娘高抬貴手放奴家回去!”小姑娘長得可愛,卻蛇蝎心腸。“你惹娘也不開心,
我必須要懲罰你!來人!把她淹死,扔在亂葬崗!”我也不愿再裝。
“堂堂官家小姐草菅人命!呸!”她沒說話,倒是身邊的嬤嬤倒是先動起手來,
上來便甩了我一巴掌。“賤蹄子!敢這樣跟我們郡主說話!”隨后直接把我的頭按進水里。
水底的我笑了笑。憋氣。我可是練了足足一年!不過還是要裝裝樣子,我開始掙扎起來。
“放……放開我!”老嬤嬤似乎湊近我耳邊。“姑娘可別怪嬤嬤,公主說了,
今日就送你去見你那下賤的阿娘!”我心猛得一跳。果然。那個女人果然還是認出了我!
我索性攤牌,笑得陰森。“你最好今日送我下去,不然明日我就送你去見阿娘,
你們一個都跑不掉!”老嬤嬤身子抖了一下。隨后按在水里的手更加用力。
就在我快要憋不住的時候,頭上的力道突然沒了。耳邊傳來怒斥聲。“裴云汐!你在干嘛!
”我猛地抬起頭趴在缸邊劇烈的喘氣。接著便被人撈了起來抱在懷里。
那人擔憂心疼的聲音響起。“云昭……爹來晚了。”我沒見過阿爹。在娘死之前。
阿娘提起爹時眼里總是充滿了恨。我不敢去問。我以為娘討厭爹。可娘在夜里昏睡過去,
我給她擦拭身子時,她總會喊著一個男人的名字。裴景盛。我知道這個人大概就是阿爹。
我偷偷去問了紅香院的姐姐。那可是個大人物。金科狀元郎。也是京城長公主的夫婿。
娘為什么會認識他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娘心里有他。我問過阿娘想不想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