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周卓群站在高考成績公布欄前，耳邊是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和尖叫聲。
他死死盯著榜單上自己的名字——周卓群，總分412分，全省排名第98234名。
"哈哈哈，周卓群，你連三本線都沒過??？"身后傳來刺耳的笑聲，是同班的張子豪，
他拍了拍周卓群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拍進地里，"看來你只能去工地搬磚了，
跟你爸一樣。"周卓群的手指攥緊了書包帶，指節發白。他沒有回頭，只是沉默地轉身離開。
身后傳來更多的嘲笑聲："啞巴周又裝深沉了！""窮鬼一個，連補習班都上不起，
活該考不上！"七月的陽光毒辣地照在周卓群身上，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
但他感覺不到熱。他的腦海里只有母親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和期待的眼神。
昨晚她還說："卓群，媽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好大學，改變咱們家的命運。
"周卓群踢著路邊的石子，石子滾進下水道，發出空洞的回響。就像他的人生一樣，
正在墜入黑暗?；氐郊?，那是一間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用的。
母親周淑芬正坐在小板凳上糊紙盒，聽到開門聲，她抬起頭，
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卓群回來啦？成績怎么樣？"周卓群站在門口，喉嚨發緊。
他看見母親期待的眼神，看見她因為長期低頭工作而變形的頸椎，看見她手腕上貼著的膏藥。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周淑芬的笑容漸漸凝固，她放下手中的紙盒，
輕聲問："沒考好？""媽，我對不起你。"周卓群的聲音嘶啞，
"我沒考上...連三本都沒過。"房間里安靜得可怕。周淑芬慢慢站起身，走到兒子面前，
出乎意料地，她伸手抱住了周卓群："沒事，兒子，媽不怪你。咱們再想辦法。
"周卓群聞著母親身上廉價洗衣粉的味道，眼淚終于決堤。他知道，
家里已經拿不出復讀的錢了。當晚，周卓群躺在床上，聽著隔壁傳來母親壓抑的啜泣聲。
他盯著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在心里發誓：就算不上大學，他也要出人頭地，
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第二天一早，周卓群就出門找工作。
他跑遍了附近的商場、餐館、快遞站點，但都因為沒經驗被拒絕。最后，
一家外賣站點的經理勉強同意讓他試試："電動車自備，一單提成五塊，干不干？
"周卓群毫不猶豫地點頭。他用母親攢下的兩千塊錢買了一輛二手電動車，
開始了外賣小哥的生活。七月底的江城像個蒸籠，周卓群每天要送四十多單外賣，
衣服濕了干，干了又濕，結出一層白色的鹽漬。最難受的是遇到以前的同學，
他們總是用驚訝又鄙夷的眼神看著他："周卓群？你怎么送外賣了？"一個月后，
周卓群領到了第一份工資——4876元。他給母親買了一件新衣服，
剩下的錢全部交給了她。周淑芬摸著兒子的臉，心疼地說："黑了，也瘦了。""媽，
我沒事。"周卓群笑著安慰她，"等我攢夠錢，就去學門技術，將來開個小店。
"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捉弄周卓群。九月中旬的一天，
他在送餐途中被一輛逆行的摩托車撞倒，外賣灑了一地，電動車也壞了。肇事者揚長而去，
周卓群只能自認倒霉，賠了客戶餐費，還被站點扣了錢。那天晚上，
周卓群蹲在路邊修電動車時，接到了高中班主任李老師的電話："周卓群，
江城職業技術學院有個補錄名額，學費一年八千，你要不要去？"周卓群握緊了手機。八千，
相當于他兩個月的工資。但這是最后的機會了。"我去，李老師。謝謝您。
"周卓群聽見自己說。為了湊學費，周卓群開始打兩份工，白天送外賣，
晚上去便利店值夜班。一個月下來，他瘦了十斤，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周淑芬心疼得直掉眼淚，但周卓群總是笑著說："媽，等我畢業找到好工作，
咱們就熬出頭了。"十月初，周卓群終于湊夠了學費，如愿進入江職院學習計算機應用。
他比任何人都刻苦，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離開圖書館。同學們嘲笑他是"書呆子"，
他卻充耳不聞。然而好景不長。大一寒假前夕，周淑芬在工廠加班時突然暈倒，
被診斷為脊椎嚴重變形需要手術，費用至少五萬元。周卓群站在醫院走廊里，感覺天旋地轉。
他翻遍所有銀行卡，加上向親戚借的錢，也只湊到兩萬。醫生告訴他，如果不盡快手術，
母親可能會癱瘓。那天晚上，周卓群坐在醫院樓梯間，把臉埋在手心里。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如此絕望。"小伙子，你沒事吧？"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
周卓群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站在面前，手里拿著一杯咖啡。
"我...沒事。"周卓群擦了擦眼睛，勉強笑了笑。男人沒有離開，
而是坐到了他旁邊："我是趙明遠，明遠科技的?？茨銟幼樱龅嚼щy了？
"周卓群本想拒絕陌生人的關心，但也許是壓力太大，也許是對方眼神太真誠，
他鬼使神差地說出了母親的病情。"這樣啊。"趙明遠沉思片刻，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名片，
"明天早上九點，來我公司一趟。也許我能幫上忙。"周卓群接過名片，
上面燙金的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趙明遠，明遠科技集團董事長兼CEO。第二天，
周卓群穿著唯一一套像樣的衣服來到明遠大廈。前臺小姐看到他的打扮，
露出懷疑的神色："您有預約嗎？"周卓群剛掏出名片，
一個秘書模樣的人就快步走來："周先生是吧？趙總在等您。"電梯直達頂層，
周卓群的心跳越來越快。趙明遠的辦公室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個江城的風景。"坐。
"趙明遠示意他坐下，"我查過了，你母親的情況確實需要盡快手術。
"周卓群緊張地握緊拳頭："趙總，我...我會還錢的，
我可以簽借條..."趙明遠擺擺手："錢不是問題。我有個提議——你輟學來我公司工作，
我預付你五年工資用于你母親的手術和后續治療。當然，如果你表現好，工資會漲。
"周卓群瞪大了眼睛。五年工資？那至少是三十萬！
但他隨即想到自己的學業："可是我還沒畢業...""公司有培訓體系，邊工作邊學習。
"趙明遠笑了笑，"怎么樣？"周卓群只思考了三秒鐘："我答應您。謝謝趙總！"就這樣，
周卓群成了明遠科技最年輕的員工，從最基礎的倉庫管理員做起。他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晚上自學編程和管理知識。三個月后，他被調到IT部門做助理；半年后，
因為解決了一個棘手的系統故障，他被破格提拔為項目協調員。
趙明遠一直暗中關注著這個年輕人的成長。他發現周卓群不僅聰明勤奮，
更重要的是有擔當、重情義。每個月發工資，周卓群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繳費；每次加班，
他總是最后一個離開；同事有困難，他總是第一個伸出援手。2019年春天，
明遠科技遭遇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競爭對手竊取了他們的核心技術資料，導致股價暴跌，
多個大客戶考慮終止合作。公司高層會議上，氣氛凝重。
市場總監王磊拍桌子："必須有人為此負責！我建議立刻開除IT部門主管！
"眾人紛紛附和，只有周卓群站了起來："趙總，我認為現在追責無濟于事。
我們應該立即啟動B計劃，開發升級版產品。"會議室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年僅20歲的年輕人。"繼續說。"趙明遠示意道。
周卓群深吸一口氣："我之前注意到系統有異常訪問記錄，所以私下備份了核心代碼，
并做了一些改進。如果給我一個團隊，兩周內我們能推出新版本。
"王磊冷笑："你以為你是誰？一個高中畢業的倉庫管理員！""夠了！"趙明遠打斷他，
"周卓群，你需要什么資源？""五名程序員，十萬服務器資源，還有...您的信任。
"周卓群直視趙明遠的眼睛。趙明遠沉思片刻，拍板決定："好，我給你十天。成功了，
你升職加薪；失敗了，我承擔全部責任。"接下來的十天，周卓群幾乎住在了公司。
他帶領團隊日夜趕工，終于在第九天凌晨完成了新版本。測試結果顯示，
性能比原版提升了30%。新產品發布會當天，會場座無虛席。
當趙明遠宣布明遠科技不僅沒有倒下，反而推出了更強大的產品時，全場掌聲雷動。
發布會后，股價迅速回升，幾個大客戶都續簽了合同。慶功宴上，
趙明遠把周卓群叫到辦公室："知道我為什么給你這個機會嗎？"周卓群搖頭。
"半年前那場車禍。"趙明遠的話讓周卓群愣住了，"那天我開車經過建設路，
看到一個外賣小哥不顧危險，把一位老太太從失控的摩托車前推開，自己卻被撞倒了。
那個外賣小哥，就是你。"周卓群這才明白，原來他們的相遇并非偶然。"這半年來，
我一直在觀察你。"趙明遠繼續說，"今天，我想正式邀請你成為我的特別助理，
并資助你完成大學教育。你愿意嗎？"周卓群的眼眶濕潤了。他知道，
自己的人生將從此改變。"我愿意，趙總。不，趙叔叔。"周卓群鄭重地說。
趙明遠笑了："以后私下就叫叔叔吧。對了，你母親的手術很成功，
醫生說再休養兩個月就能完全康復。"從那天起，周卓群的人生開啟了新篇章。白天，
他跟隨趙明遠學習商業決策和管理藝術；晚上，他在江城大學的夜校攻讀工商管理學位。
他的眼界、能力和人脈都在飛速提升。2020年初，明遠科技成立新的事業部，
專注于人工智能領域。年僅21歲的周卓群被任命為事業部副總經理，
成為公司最年輕的高管。任命書下來的那天，周卓群帶著母親搬進了公司提供的公寓。
周淑芬摸著嶄新的家具，流下了幸福的淚水："兒子，媽為你驕傲。
"周卓群抱住母親："媽，這只是開始。我向您保證，我們會過得越來越好。
"周卓群站在明遠科技大廈18層的會議室里，手指輕輕劃過光可鑒人的會議桌。
窗外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將"AI事業部副總經理"的金屬名牌照得閃閃發亮。
他至今仍覺得有些不真實——三個月前他還是個倉庫管理員，
如今卻擁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和團隊。"周副總，十點的項目啟動會還有十五分鐘開始。
"秘書小林敲門提醒道。周卓群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深藍色西裝領口。
這是他第一次獨立負責公司的重要項目——為江城商業銀行開發智能風控系統。
合同金額兩千三百萬，如果成功，將打開金融科技領域的市場。會議室里已經坐了十幾個人，
周卓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旁的市場總監王磊。王磊四十出頭，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
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微微瞇起，像是在打量一個有趣的獵物。"喲，我們的天才少年來了。
"王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坐這兒吧，讓我也沾沾年輕人的靈氣。
"周卓群禮貌地笑了笑："王總說笑了，我還需要向各位前輩多學習。
"他注意到王磊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會議開始后，
技術總監劉明介紹了項目的基本要求和時間節點。當談到團隊配置時，
王磊突然插話："考慮到公司目前人力緊張，
AI事業部只能抽調五名技術人員支持這個項目。
"周卓群皺眉："劉總監剛才說至少需要八名開發人員才能按時完成。""特殊情況嘛。
"王磊攤手，"最近幾個大項目都在趕進度，實在抽不出更多人。
不過我相信以周副總的才能，五個人綽綽有余了。"會議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周卓群感覺到十幾雙眼睛都在盯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他知道這是王磊給他的下馬威——如果項目失敗，責任全在他；如果現在爭辯，
又顯得能力不足。"好的，五個人沒問題。"周卓群平靜地說，
"但我需要自主選擇團隊成員的權利。"王磊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笑道："當然，
這是你的項目。"會議結束后，周卓群立刻去找了趙明遠。作為董事長特別助理，
他現在可以隨時進入總裁辦公室。"趙叔叔，
關于銀行項目的人員配置..."周卓群剛開口，趙明遠就抬手制止了他。
"我知道王磊只給了你五個人。"趙明遠從文件中抬起頭，目光炯炯，"你覺得不公平？
"周卓群深吸一口氣："不是不公平，是不夠。這個項目關系到公司新業務線的開拓，
五個人根本...""卓群，"趙明遠打斷他，"你知道我為什么提拔你嗎？
"周卓群愣住了。"因為我看重你解決問題的能力，而不是抱怨問題的習慣。
"趙明遠的聲音不疾不徐，"在職場上，資源永遠不夠。真正的強者，
是用有限資源創造最大價值的人。"周卓群感到臉上一陣發熱。
他意識到自己差點犯了初入職場的大忌——越級告狀。"我明白了，趙叔叔。"他挺直腰板，
"我會用五個人完成八個人的工作。"趙明遠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像話。對了，
你母親最近身體怎么樣？""好多了，謝謝趙叔叔關心。"周卓群感激地說。
趙明遠不僅支付了母親的全部醫療費用，還安排了最好的康復治療?；氐阶约旱霓k公室，
周卓群立刻開始篩選團隊成員。他需要的是多面手——既能寫代碼又能做測試，
既能熬夜加班又能應對客戶的那種。最終他選定了四名技術骨干和自己組成五人小組。
項目開始的第一個月，進展比預期順利。周卓群幾乎住在了公司，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以上。
他親自參與核心算法設計，同時協調與銀行的溝通。團隊成員被他的拼勁感染，
也都全力以赴。然而好景不長。第二個月初，王磊突然通知周卓群，
項目預算被削減了百分之三十。"為什么？"周卓群忍不住質問，"合同金額沒變，
為什么要削減預算？"王磊推了推眼鏡，笑容可掬："公司整體戰略調整，
所有項目都要緊縮開支。怎么，周副總對自己的能力沒信心了？"周卓群握緊了拳頭，
但很快又松開："我會想辦法。"走出王磊辦公室，
周卓群聽到里面傳來刻意壓低的嘲笑聲："毛頭小子也敢接這么大的項目，
看他怎么收場..."當晚，周卓群獨自一人在辦公室加班到凌晨三點。
他重新規劃了項目進度，決定砍掉幾個非核心功能，集中精力做好風控模型這個核心。
回到家時，母親已經睡了，餐桌上留著一碗還溫著的雞湯和一張字條："兒子，別太累。
"周卓群鼻子一酸。他知道母親雖然身體好轉，但脊椎問題還是讓她經常疼痛。
他多希望能讓母親早點過上好日子。第二天一早，
更壞的消息傳來——團隊中最資深的程序員李工被王磊臨時調去了另一個項目。
"這是故意的！"年輕氣盛的程序員小張拍桌而起，"我去找趙總評理！
"周卓群攔住他："別沖動。李工的崗位我來頂。""可是周總，您已經負責整個項目了，
再寫代碼...""沒關系，我熬幾個通宵就行。"周卓群勉強笑了笑。實際上，
他已經連續一周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了。項目進入第三個月，壓力越來越大。
銀行方面不斷提出新需求，團隊成員一個接一個病倒。周卓群不僅要完成自己的開發任務，
還要填補其他人的空缺。他的黑眼圈越來越重，體重掉了近十斤。更糟的是，
里開始流傳一些閑言碎語——"聽說周卓群是靠拍趙總馬屁上位的""那個銀行項目快黃了，
他根本不懂技術""等著看他笑話吧"...周卓群知道這些謠言從何而來，但他選擇沉默。
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項目中，用結果說話。演示前一周，周卓群收到母親住院的消息。
周淑芬的脊椎問題突然惡化，需要再次手術。"媽，我馬上來醫院。
"周卓群抓起外套就要走。"不用，兒子。"周淑芬在電話里的聲音虛弱但堅定，
"醫生說不是大手術，你專心工作。媽沒事..."掛掉電話，
周卓群在洗手間用冷水沖了把臉，看著鏡子里那個眼睛布滿血絲的年輕人。有那么一瞬間，
他想放棄一切。但想起母親期待的眼神，想起趙明遠的信任，他咬緊牙關回到了電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