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引“你總說我記性差。”孟婆攥著九百九十九顆星砂,鎏金瞳仁映出銀河倒卷,
“可這些你給的痛,我一次都沒忘。”云瀾撫過她霜發間的星火,
心口仙骨裂出笑紋:“夫人若真記仇,怎會忘了我后背刻著你九百世的生辰?
”2 正文——孟婆舀起一勺忘川水,青銅鼎里翻滾的湯藥蒸騰起灰紫色霧氣。
她垂眸看著自己手腕內側的月牙形疤痕,這具身體總會在陰雨天隱隱作痛,
像是有誰用銀簪刺入骨髓般細密的疼。"婆婆,今日的彼岸花蕊。
"侍女捧著玉碟輕手輕腳走來,青石板路上浮著薄霜。孟婆接過碟子時指尖微顫,
殷紅的花粉簌簌落進湯里,轉瞬化作縷縷青煙。枯樹上的銅鈴忽然無風自動,水面泛起漣漪。
孟婆抬眼望去,玄色衣擺掠過奈何橋頭青石,連者星君腰間玉佩磕在橋欄上發出清脆聲響。
他袖口繡著北斗七星紋樣,銀線在幽冥的微光里明明滅滅。"星君又來撈記憶碎片?
"侍女踮腳張望,"這個月第三回了。"孟婆攪動湯勺的力度重了幾分,
青銅鼎發出沉悶的嗡鳴。她看著那人立在忘川河邊,蒼白的手指探入黑水,
衣袖被腐蝕出焦痕也恍若未覺。水面上浮起細碎的光點,像是打碎的琉璃盞,
每一片都映著模糊的人影。"您說那些碎片里都是什么呀?"侍女往孟婆身邊湊了湊,
"上回我看見有片里映著穿嫁衣的新娘子......"青銅勺突然砸在鼎沿,
驚得侍女后退半步。孟婆盯著自己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那陣刺痛又順著經脈游走。
三生石在橋頭泛著幽光,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石面突然浮現紅衣女子執劍而立的殘影,
轉瞬即逝。"當心燙著。"連者星君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掌心托著片泛藍光的碎片。
孟婆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像是剛從戰場歸來。星君將碎片放在她熬湯的石案上,
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轉身就走。"明日......"他喉結動了動,"若有人問起往生咒,
莫要教她念全篇。"孟婆望著他背影消失在霧靄中,案上碎片突然發出蜂鳴。
她下意識用指尖輕點,畫面如漣漪蕩開:青衣仙人跪在誅仙臺上,雷光劈開他束發的玉冠,
血順著下頜滴在懷中女子的紅衣。那女子腕間月牙疤痕赫然在目。青銅鼎突然沸騰,
湯藥濺在手背灼出紅痕。孟婆猛地縮回手,碎片"咔"地裂成兩半。
遠處忘川河傳來重物落水聲,侍女驚慌地跑來:"星君跳進河里了!
那些黑水在啃噬他的仙骨!"孟婆提著裙擺奔向河邊時,看見黑水中浮起萬千光點。
連者星君半個身子已經化作透明,仍固執地抓著最后一片金色碎片。
當他終于把碎片拼湊完整時,三生石突然迸發出刺目強光,
石面上浮現出兩個名字——"阿寧,我終于等到......"星君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他化作星塵前將碎片輕輕按在孟婆心口。無數記憶如洪水沖破閘門,
孟婆看見千年前自己穿著嫁衣執劍擋在天門前,而青衣仙人不顧天規要帶她私奔。
3 往生咒孟婆攥著心口滾燙的碎片跪坐在忘川河邊,三生石上的刻痕正在滲血。
那些猩紅的血珠順著"阿寧"二字蜿蜒而下,
在青苔斑駁的碑底凝成冰晶——這是天罰的印記。"婆婆,星君留下的玉佩!
"侍女從黑水里撈起半塊殘玉,北斗七星的銀線已經斷裂。孟婆接過的瞬間,
玉佩突然發出灼熱青光,她腕間的月牙疤痕竟生出細密金紋,像是被什么封印松動了。
忘川河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孟婆猛然記起千年前那個雨夜。她穿著浸透鮮血的嫁衣,
親手用斬魂劍剜出仙骨。當時連者星君——那時他還叫云瀾——死死抓著她的手腕,
眼淚混著雨水落在那道傷口上。"阿寧,
我會找到辦法......"記憶里的哽咽與此刻河水的嗚咽重疊,
孟婆突然沖向熬湯的青銅鼎。湯藥表面浮著詭異的銀斑,這是千年未見的異象。子夜時分,
孟婆掀開床榻下的青磚。侍女舉著燈籠的手一抖,
暖黃光暈里赫然顯現三百六十五片記憶水晶,
每片都裹著星輝織就的鮫綃——正是連者星君這些年打撈的碎片。
"您早就......""我每日熬湯時,都會悄悄藏起一片。
"孟婆指尖撫過水晶表面泛起的霜花,那些霜花立刻化作星圖。當最后一片水晶歸位,
星圖突然投射在屋頂,正是大婚那日他們共同推演的紫微星盤。突然有陰風撞開窗欞,
湯鼎中銀斑化作鎖鏈纏住孟婆腳踝。她腕間金紋暴漲,竟凝成半截仙骨虛影。"果然追來了。
"孟婆冷笑,當年她在誅仙臺自毀仙骨時,就在天樞星位埋了道禁制。
三生石方向傳來金戈碰撞聲,侍女驚慌地舉著半卷竹簡跑來:"那些天兵在砸石碑!等等,
這竹簡怎么在發光?"她懷里的正是記載往生咒的幽冥卷宗。孟婆瞳孔驟縮。
竹簡懸浮在空中自動展開,缺失的后半截正被星君留下的玉佩補全。咒文浮現的剎那,
她腕間的仙骨虛影突然凝實,忘川河水逆流沖天,在夜空中鋪開銀河般的通路。
"原來他這些年......是在用星辰之力重鑄我的仙骨。"孟婆望著掌心流動的金光,
玉佩中傳來云瀾殘留的嘆息。那些他假裝隨意丟在案上的彼岸花,
那些特意被忘川水腐蝕的衣袖,此刻都成了星河圖紙上的坐標。
天兵將領的怒吼震落奈何橋邊的曼珠沙華:"罪仙云瀾私改天命,
爾等......"孟婆揮袖掀起忘川浪濤,仙骨完全蘇醒的瞬間,
她看見每朵浪花里都藏著云瀾收集的記憶碎片。
原來這人把最痛的畫面都替換成了他們初遇時的桃花雨,
連天雷劈開仙骨時都在用星斗擺她最愛的銀河鵲橋。"該醒的是你們。"孟婆足尖輕點,
星河之路在她腳下綻放。當往生咒最后一個音節響徹地府時,三生石上的血冰突然炸裂,
碎石中浮起枚嵌著星砂的銀簪——正是當年云瀾送她的定情信物。
侍女突然指著銀河盡頭驚呼:"星君的影子!
"------4 星砂引銀簪懸在孟婆鬢邊時,忘川兩岸的彼岸花突然全部轉向銀河。
那些浸著星砂的簪體映出細密裂痕,
每一道裂紋里都蜷縮著螢火似的微光——是云瀾碎裂的魂魄。"跟著星光走。
"孟婆將簪子插入發髻,星河之路突然收縮成絹帶粗細。侍女驚覺腳下不再是青石板,
而是浮動的星圖,每顆星子都是記憶碎片里截取的畫面。天兵將領的方天畫戟劈來時,
孟婆翻掌祭出三生石碎塊。血冰濺在戟刃上瞬間蔓延,將領的鎧甲結出猩紅冰晶。
"這血冰里......有天罰咒!"他驚恐后退,鎧甲碎裂聲像是百鬼夜哭。
侍女懷里的鮫綃突然自動展開,裹住兩人周身。星輝織就的薄紗觸到銀河之水,
竟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是星君的字跡!"侍女指著其中一片,
"這里寫著'北冥有魚,其淚化珠'......"孟婆突然駐足。
簪子尖端正指著銀河某處,那里的星砂聚成旋渦。她取下簪子往旋渦中心一劃,
漫天星子突然簌簌墜落,在腳下鋪成望不到頭的青石臺階——正是誅仙臺的登天梯。
"婆婆當心!"侍女突然扯住她衣袖。臺階兩側浮現出冰雕般的透明人影,
全是當年圍觀誅仙之刑的仙官。他們被血冰封印的魂魄保持著指指點點的姿勢,
眉心都嵌著星砂。簪子突然劇烈震顫,孟婆腕間的仙骨金紋刺破皮膚。
她順著血脈奔涌的方向望去,看見臺階盡頭蜷著團青色霧氣。那是云瀾殘留的一縷神識,
正被九道玄鐵鎖鏈穿透,鎖鏈上掛滿刻著"逆天"二字的玉牌。
"原來他們把你的神識當鎮物......"孟婆眼底泛起血色,仙骨完全顯形的剎那,
忘川河水順著銀河倒灌上來。裹著記憶碎片的浪濤撲向鎖鏈,
每一滴水都映著他們曾經的時光。當第一滴載著桃花雨的水珠撞上玉牌,
玄鐵鎖鏈突然發出龜裂聲。侍女恍然大悟:"星君在每片記憶里都藏了破陣的星軌!
"九重鎖鏈接連崩斷時,那團青霧突然化作人形。云瀾虛影抬手凝出半塊玉佩,
與孟婆手中的殘玉拼合完整。北斗七星銀線重連的瞬間,銀河突然被撕開裂縫,
露出后面琉璃打造的天門——正是千年前他們訣別之地。"阿寧,你看。
"云瀾虛影指著天門匾額。當年被雷劈焦的"南天門"三字,
此刻在星砂映照下顯現出凹凸刻痕。孟婆飛身觸碰,指尖傳來灼痛,
那些刻痕竟是密密麻麻的"寧"字。侍女突然指著銀河盡頭:"血冰又追上來了!
這次凝成了箭雨!"孟婆將合二為一的玉佩按在天門正中,
云瀾最后的聲音隨風而至:"用往生咒......"她咬破指尖在玉佩上畫符,
血珠滲入星圖的剎那,往生咒全篇浮現在天門表面,每個字都是跳動的星火。
當最后一個"歸"字亮起,天門轟然洞開。無數星砂從裂縫涌出,
在孟婆掌心凝成殷紅如血的紅豆。銀河之水突然開始退潮,
侍女看見每個浪頭里都裹著片帶血的鮫綃——正是這些年云瀾在忘川忍受噬魂之痛時,
悄悄用仙骨刻下的護命符。"原來星君每次撈碎片前......"侍女哽咽著抓起片鮫綃,
上面的星輝突然拼出云瀾的側臉。孟婆將紅豆按在心口,天門內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
而銀河盡頭隱約浮現出琉璃宮闕的輪廓。血冰箭雨逼近眉心的瞬間,
孟婆突然轉頭輕笑:"你可知往生咒倒著念是什么?"侍女愣神間,
只見她反手將紅豆彈向銀河,天門內照出的金光里,赫然映出個正在凝聚的青色身影。
------5 琉璃燼血凝紅豆撞進金光的剎那,孟婆發間的銀簪突然炸成星屑。
那些星砂沒有墜落,反而懸空拼出二十八星宿圖,圖中缺失的天樞位正對著她心口。
"是時候了。"孟婆抓住侍女手腕,縱身躍入天門裂縫。身后血冰箭雨撞在琉璃宮墻上,
竟燒灼出焦黑的"罪"字。
侍女回頭時驚叫出聲——那些字跡與他們當年婚書上被天雷劈焦的落款一模一樣。
琉璃宮闕比記憶里更陰森,廊柱上嵌滿冰晶眼瞳。孟婆撫過墻面時,
那些眼瞳突然齊刷刷轉向她腕間仙骨。最深處傳來鐵鏈拖地聲,
混著沙啞的哼唱:"北冥有魚......其淚化珠......""是星君說的那句話!
"侍女攥緊懷里殘留的鮫綃。碎布上的星輝突然騰起,在他們面前聚成條發光小徑。
孟婆跟著光斑轉過回廊,瞳孔猛地收縮——九根纏著鎖魂符的青銅柱立在殿中,
每根柱上都用星砂寫著"寧"字。柱陣中央浮著口冰棺,棺蓋刻著北斗七星。
孟婆的仙骨突然不受控制地刺破皮肉,金光照亮棺內景象:云瀾的軀體完好無損,
但心口插著把纏滿紅線的匕首,刀柄處墜著顆紅豆。
"原來你把自己的心......"孟婆指尖發顫。千年前她自毀仙骨時,
云瀾竟偷偷剖出半顆心臟,用紅線纏成續命符。那些年他頻繁出入忘川,哪里是撈記憶碎片,
分明是來喂心頭血養魂。冰棺突然震動,紅豆發出尖銳嗡鳴。
侍女懷里的三生石碎塊自動飛向棺槨,在北斗七星的位置拼出個缺口。孟婆突然想起什么,
扯斷發帶露出后頸——那里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泛著紅光。
"您背上怎么也有......""當年剜仙骨的舊傷。"孟婆將疤痕貼在缺口處,
冰棺轟然炸裂。云瀾的心跳聲如悶雷滾過琉璃宮,所有嵌在墻里的眼瞳開始流血。
紅豆突然裂開,露出里面裹著的銀鈴,正是孟婆湯鼎上缺失的那只鎮魂鈴。
鈴聲蕩開的漣漪里,孟婆看見真相:仙魔大戰時,天帝早被魔氣侵蝕。她撞破陰謀那日,
云瀾為保她性命,不得不親手將她推下誅仙臺。那些天兵砸三生石,根本不是懲戒罪仙,
而是要毀掉天帝入魔的證據。"阿寧,接住!"云瀾殘存的意識突然操控銀鈴飛起,
鈴舌竟是半截仙骨。孟婆腕間金紋暴漲,與鈴舌嚴絲合縫扣在一起。整座琉璃宮開始坍塌,
地面裂痕中涌出黑水——竟是忘川支流藏在此處。侍女突然被黑影纏住腳踝,
她懷里的鮫綃自動裹成光繭。孟婆揮動銀鈴,黑水中浮起無數記憶碎片,
每片里都是云瀾在忘川撈碎片的情景。原來他每次忍受噬魂之痛時,
都在用仙骨刻她的名字鎮痛。當最后一塊碎片歸位,云瀾的心跳聲突然清晰。
插在他心口的匕首化作紅線,將兩人手腕纏在一起。孟婆突然嘔出口金色血液,
血珠落地凝成彼岸花,花蕊里坐著個巴掌大的琉璃小人——正是天帝當年失蹤的一縷善念。
"殺了他......"琉璃小人突然睜眼,
"用鎮魂鈴刺入......"宮闕穹頂在此刻徹底崩塌,天帝裹著魔氣的法相壓下來。
孟婆看向逐漸蘇醒的云瀾,突然搖響銀鈴。往生咒倒著念出的音節震碎所有琉璃瓦,
每一粒星砂都化作利刃刺向法相眉心。"你以為收集記憶是為兒女情長?
"孟婆在狂風中大笑,"我要這三十三重天都看看,他們的信仰早就臟了!
"云瀾在此刻徹底睜開眼,握住她搖鈴的手。兩人腕間紅線迸發強光,
那些年他在忘川收集的記憶碎片突然全部展開,化作水幕籠罩天界。
仙魔大戰的真實影像傾瀉而出,天帝法相在眾生嘩然中開始潰散。
侍女突然指著滿地星砂:"快看!紅豆發芽了!"6 同心劫紅豆根系扎進血泊的剎那,
整個忘川的彼岸花突然同時凋謝。殷紅花瓣匯聚成流,纏繞著孟婆與云瀾交握的手腕,
將那抹逐漸暗淡的紅線染得越發鮮艷。"疼嗎?"云瀾突然用指腹抹過孟婆頸后疤痕。
他掌心北斗七星紋路亮起,
孟婆這才發現他腕骨上全是細密的針孔——那是千年間用紅線穿魂留下的印記。
天帝法相揮出的魔氣化作黑龍襲來時,云瀾突然將人攬進懷里。孟婆聽見血肉被撕裂的悶響,
卻發現痛呼聲來自對面——黑龍竟反身咬住了天帝手腕。
"你的血......"孟婆猛然抓起云瀾的手,那些針孔正在滲出金紅交織的血珠。
墜落的血珠里浮動著細碎畫面:她在忘川熬湯時,這人總是躲在三生石后悄悄放血養花。
云瀾悶笑著咳出血沫:"當年你說彼岸花太艷,
我總得想法子......"話音被劇烈的震顫打斷,琉璃小人突然跳上孟婆肩頭,
它掌心托著的正是當年婚書殘頁。"紅繩為證,星辰為媒。"小人念出婚書上的字句,
枯萎的彼岸花突然全部復活。萬千花蕊中升起星砂,在天帝周身織成紅色囚籠。
孟婆忽然落淚,淚水墜地化作冰晶。她腕間仙骨金紋順著紅線流向云瀾,
兩人腳下浮現出完整的北斗七星陣。"你總說我記性差,"她哽咽著將鎮魂鈴系在云瀾腰間,
"可大婚那日你說要引銀河為聘,我至今都記得星光落在你眉梢的模樣。
"天帝的怒吼震落宮闕殘瓦,云瀾卻低頭抵住孟婆的前額。他們周身浮起細碎的光暈,
每片都是這些年藏在忘川里的記憶:云瀾在噬魂痛楚中刻她的小像,
她熬湯時偷偷將花瓣捏成星辰形狀,三生石上重疊的手印......"阿寧,看腳下。
"云瀾突然引著她后退半步。血色紅線交織的地面上,
竟顯露出用星砂繪制的陣圖——正是當年他們私奔前推演了整夜的移星換斗陣。
琉璃小人突然躍入陣眼,天帝的善念化作流光注入陣中。孟婆看著云瀾逐漸透明的身體,
突然扯斷紅線將兩人手腕緊緊纏住:"你以為我還會讓你獨自承受?"鎮魂鈴發出清越長鳴,
陣圖綻放的強光中,孟婆看見云瀾眼底映出自己完整的仙骨。
那些曾以為遺忘的過往洶涌而來:誅仙臺上他偷偷換掉斬魂劍,
忘川河邊他忍著噬魂痛楚也要笑著遞來彼岸花,
每片記憶碎片里都藏著他沒說出口的"珍重"。天帝法相崩塌的轟鳴聲中,
云瀾突然吻去孟婆眼睫上的冰晶。這個觸碰輕得像當年喜帕落下時的驚鴻一瞥,
卻讓纏繞千年的紅線迸發出比朝陽更熾烈的光芒。
"你的仙骨......"云瀾驚覺孟婆在將神力渡給自己。"當年你分半顆心給我,
如今我還你半身仙骨。"孟婆拽著他躍入陣眼,枯萎的紅豆突然瘋長成樹。
樹冠上每片葉子都是記憶碎片,根系深深扎進天帝法相的心口。琉璃宮闕徹底坍塌時,
侍女看見兩道身影從星河中墜落。她慌忙展開鮫綃去接,
卻發現孟婆腕間紅線已化作金色脈絡,而云瀾心口處長出枝晶瑩的仙骨,
正與她頸后疤痕遙相輝映。"婆婆,星君他......""叫夫人。"云瀾突然睜眼,
指尖還纏著孟婆一縷白發。他們身下的忘川水泛著溫柔的金紅色,每道漣漪都映著星光。
---7 白發纏云瀾指尖的白發閃著細碎星光,孟婆偏頭要躲,
卻被他勾住一縷纏在腕間紅線處。忘川水漫過兩人交疊的衣擺,
水面突然映出奇異景象——三生石舊址上竟生出了并蒂彼岸花,一株血紅,一株霜白。
"你的頭發......"云瀾突然蹙眉,拈起的那縷白發根部泛著金紅,
像是被什么灼燒過。孟婆垂眸替他理好松散的衣襟,指節不經意擦過他心口新生的仙骨,
那里立刻浮起細密星紋。侍女提著燈籠小跑過來,燈罩上沾著幾片紅豆葉:"樹頂開花了!
但是那些花苞里好像裹著人影......"話音未落,整條忘川突然倒流。
孟婆被水浪掀得踉蹌,云瀾攬住她腰身旋身避過浪頭。
飛濺的水珠里閃過零碎畫面:當年仙魔大戰時,天帝將裝著魔種的琉璃盞遞給她的場景。
"原來如此。"孟婆突然攥緊云瀾的手腕,"那盞琉璃蠱惑人心的法器,
一直藏在......"震耳欲聾的碎裂聲打斷了她。紅豆樹根系從地底拔出,
每條根須都卷著塊記憶水晶。樹冠上的花苞接連綻放,每個花芯都坐著個琉璃小人,
齊聲唱著大婚時的《桃夭》曲。云瀾突然悶哼一聲,心口仙骨裂開細紋。孟婆扯開他衣襟,
發現裂紋走向竟與當年誅仙臺的裂痕一模一樣。"他們用誅仙臺的煞氣溫養魔種!
"她指尖金紋暴漲,三生石方向突然射來道血光。"小心!"云瀾翻身將人護在身下。
血光擦過他后頸,在孟婆眼前凝成行血字:"仙骨歸位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