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疑似重生的事實,薛寧并沒有在原地怔愣太久。
震驚過后,她的第一反應是先回家,好好消化一下這個驚人的消息。
然而稍稍冷靜下來,薛寧就發現,目前第一件該做的事,居然是到公司請假。
否則自己一聲不吭地突然消失了,肯定會不可避免地引人探究,從而惹來一些無謂的麻煩。
除了請假,倒是也可以直接辭職。
但辭職所需的手續比請假要繁瑣得多,如果能請到長假,她準備盡量不采用辭職的方法脫離公司。
再說,萬一她以為的重生實際上是錯誤的,末日并沒有如期來臨,那到時候她還是可以回去上班的,最多被扣點獎金而已。
打定了主意,薛寧匆匆整理了一下儀表 ,就強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公司方向走去。
來到公司,薛寧沒有理會部門主管對她無故遲到的責問,而是直奔人事部,要求請一個月的長假。
“小薛啊,不是我不體諒你,但是你這突然請這么久的假,又沒有明確的理由,我真沒辦法批給你啊。”人事部主管張姐翻看著薛寧的請假申請表,有些無奈地皺眉說道。
“抱歉張姐,我家中突然有急事,拜托您通融一下吧!”薛寧心中有點后悔,自己剛才太過緊張,過來請假時甚至忘記了先想好一個合適的請假事由。
不過她也做好了準備,如果實在不能請假,她就直接辦理離職算了。
張姐看薛寧著急的樣子,突然想起來什么,說道:“要不這樣,今天陸總在呢,你去找陸總要個特批,我再簽字就沒問題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把薛寧的請假申請表遞了回來。
聽她這樣建議,薛寧便接過申請表,一路上了電梯,往總經理辦公室走來。
薛寧所在的這家星火科技,就是由這位總經理陸忱一手創建。
陸總還不滿三十歲,手下公司已經頗具規模,可以稱得上一句青年才俊,關鍵是人很隨和,員工有什么難事找到他那里一般都管用。
更兼公司以年輕人為主體,公司氛圍一向是輕松自在的,上下級間也沒有太多壓迫感。
如果不是末日要來了該多好啊,自己本來都準備好就這樣在星火混到退休了,薛寧有些難過地想,不敢過多思索末日來臨后公司還能有幾人幸存的問題。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外,薛寧輕輕敲門,聽到一聲低沉的“請進”,便推門進去,看到陸忱正埋頭敲著鍵盤,修長的手指飛快地跳動著。
“陸總”,等陸忱敲完一段抬起頭,薛寧打個招呼,把請假的事向他說了一遍。
“這樣啊”,陸忱沉吟一下,“過來,我給你批假。”
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大名,陸忱把申請表還給薛寧,看著她,又說道:“你家中有什么困難,別自己硬扛,我……公司或許可以幫你?”
“不用不用,謝謝陸總!”薛寧連忙搖頭,“我家沒什么大事,就是有點雜事比較費時間。您先忙,我走了哈!”
陸忱輕輕點頭,沒再說什么。
薛寧就連忙出去找張姐,交了請假條,匆匆收拾了下東西,用最快的速度回家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撲進柔軟的沙發里,薛寧才來得及整理一下心情,同時梳理一下目前知道的情況。
按照夢里的時間線,6月5日第一個感染者發病,當時被當做狂犬病進行治療。
直到6月10日左右,感染者逐漸增多,且癥狀非常明顯,攻擊別人后還出現了傳染性,才被定性為一種新型傳染病。
最初,官方只當該病和以往的幾種病癥一樣,是由某種病毒變異引起的。
因而依據以往的經驗,官方按部就班地發布了各項防疫措施,號召民眾囤積物資不出門,還興建了多個傳染病醫院和隔離基地。
直到進入7月份,情況逐漸不可控,滿街都是變異后的人群,見人就猛地撲上去撕咬,不把人扯碎不罷休。
防疫措施基本失去作用,隔離基地被迫改為避難所。想要進入的人要接受嚴格的身體檢查,體溫異常和有外傷的一律不允許進入。
最大的噩耗就在這期間出現了——全世界研究所日以繼夜地分析實驗,最終一致得出結論:病毒的來源是海底地震時噴出的濃霧,傳播途徑也不止是體液接觸,還有空氣傳播……
早在人們還不知情的時候,病毒已經悄無聲息地感染了數不清的人,甚至比發現第一例感染者的時間還要更早。
這個結論直接宣告了所有防疫措施的失敗,接下來的事情殘忍到令人不忍回憶。
薛寧一邊努力回想夢中的每一個細節,一邊拿著紙筆記錄,爭取一項也不遺漏。這些可都是自己接下來能否活下去的關鍵。
一番整理下來,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半小時。
終于寫完,薛寧翻看著自己記錄的東西。
因為當時沒什么準備,所以她生存的時間不算長,質量也很差,獲得的有效信息并不算多。
最有用的,除了幾處關鍵的日期,剩的就是8月20日的那份官方公告了。
公告不僅告知了所有人病毒的來源和傳播方式,還公布了一個薛寧一直很困惑的問題的答案,那就是,上一世自己為什么一直神奇地沒有發病?
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在家中變異,薛寧每天提心吊膽,卻直至死亡時都沒有出現變異的跡象。
原來,薛寧能不被感染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濃霧來臨的那幾天,她陰差陽錯地服用了對癥的抗感染藥物!
沒錯,直到末日即將到來,才終于有個研究所發現:聯合使用神經藥物易妥思和免疫抑制藥物敏復清,對病毒感染具有預防作用!
經研究,碰巧因為各種原因同時服用了這兩種藥物的人,在吸入霧氣后擁有相當大的不發病比率。
但是這兩種藥物只能預防吸入感染,對被撕咬等直接進行體液接觸的情況,則幾乎沒有預防作用。
專家猜測是因為病毒載量一旦超過了某個臨界值,藥物就會失去效果。
至于這兩種藥物為什么會起到如此神奇的作用,則還需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薛寧知后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應該感謝多年來的神經衰弱,還有突然發作的過敏體質,讓自己僥幸逃過了第一波就被帶走的命運。
感嘆過后,薛寧又花了點時間把筆記整理一番,將最有用的信息一條條單獨寫在一張紙上。
【1、病毒的傳播方式為空氣傳播和體液傳播。吸入病毒潛伏期15到40天,體液交換潛伏期3到24小時。
2、聯合使用神經藥物易妥思和免疫抑制藥物敏復清可以預防吸入感染。
3、感染者發病后腦神經受損,變得狂躁嗜血,聽覺視覺弱化,嗅覺極度發展。
4、病毒已確認不經水源傳播,水是干凈的。】
看著紙上簡單的幾行字,薛寧有些感慨。
她上一世存活的四個月,獲得的有效信息居然就只有這可憐的一點。
本來她還準備將信息整理一下,設法在保證自己身份不暴露的情況下,把它們傳遞給官方。
現在看來,就這么一點消息,其實也沒什么傳遞的必要了,薛寧有些悲觀地想。
此時距離海底濃霧噴出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天之久,病毒早已經悄無聲息地侵犯了全世界。
現在說什么都是回天乏力了,該感染的都早已感染,剩下的時間只是發病前的倒數。
官方人員很快也會感染殆盡,幸運兒千不足一。
就算設法將消息通知到官方,由于沒有第一時間服用抗感染藥,此時再服用藥物也沒有用了。
而至于發病時間之類,這一點馬后炮一樣的統計學信息,官方專家手中的只會更多更全面。
薛寧就算冒著暴露自己身份的風險發出消息,除了能夠造成恐慌,其實并不能拯救太多的人。
至于極少數幸運地沒有被感染的人,大多是能夠自體產生抗體的免疫者,現在濃霧已經散去,他們只要在尋找物資時保護好自己,就可以順利地活下去了。
而社會失去秩序后,物資會被怎樣爭奪和分配,那是適者生存的法則,是薛寧無力去干涉的。
薛寧只是個普通人,充其量,是個幸運些的普通人。
在無力拯救世界的情況下,她決定,還是先設法讓自己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