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自橫倒也不是忽悠兩人。
因為達子香這種草藥對生長環境有極其嚴苛的要求。
在其生長的地方,往往都有狼群出沒。
而他爹在這片山林里當了四十幾年的獵戶,輕易都不敢觸及那片土地,就更別提眼前這兩人了。
憑這兩個人的能耐,甭說是找到達子香,怕是還沒等見到達子香,就得讓狼群給吃的骨頭渣滓都不剩。
聽聞楚自橫的話。
眼前兩人的臉色也都泛起了白。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老男人走上前,一邊幫楚自橫綁繩子,一邊試探性地問:“那您呢?”
“我咋了?”
楚自橫有些不解。
老男人繼續問:“您能不能領著我們去柞木林?”
“你自己想找死,別拉上我好嗎?”
楚自橫白了他一眼,心里暗罵一句有病。
如果不是看在他給了自己兩張大團結的份上。
楚自橫壓根就不帶搭理這個人的。
他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咋可能會愿意陪著這倆貨去找死?
“去去去。”
“你們倆該干嘛干嘛干嘛去。”
“哥們可沒這個時間陪你們發瘋。”
楚自橫懶得搭理二人,自顧自就要拖著自己的獵物離開。
“小哥,小哥你別忙走啊……”
老男人上前將楚自橫給攔了下來,抓著楚自橫的手說:“兄弟,我真的很需要達子香,你要是愿意帶我們過去,并且幫我們找到達子香,一張,不,兩張大團結!”
“呵!”
楚自橫哼笑了聲:“別說是兩張大團結,就算是二十張大團結我也不可能跟著你們倆過去找死。”
兩張大團結的確不少。
但他很清楚柞木林有多危險。
讓他自己去,他都不敢保證自己百分百能回來,就更別提帶上這兩個菜雞了。
可他想走。
老男人卻說什么都不肯放手。
“你放開!”
楚自橫有些惱了:“再不放開我可要動手了。”
可老男人卻仍舊不放手。
“小哥,小哥……”
老男人眼圈泛紅,哽咽著懇求道:“我媳婦得了哮喘,醫院里開的哮喘藥根本不夠用,就等著達子香救命了,我求您,您就幫幫我們吧……”
“只要您愿意幫我,您要多少錢都行。”
“我現在沒有,等將來發了工資,我一點點還給你。”
說話間。
他還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工作證遞給楚自橫。
“我叫林國盛,在咱們市紡織廠任職。”
“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跑路,真的!”
楚自橫瞥了一眼工作證,心中暗自驚訝。
這人居然還是個車間主任!
要知道,當下可是計劃經濟時代。
車間主任幾乎都是由組織內部的人擔任的。
而他說他不會跑路,倒也有幾分可信度,畢竟人家這個身份地位放在這里,就算想跑也跑不了。
當然。
更讓他驚訝的還是他在這個時代幾乎可以算作土皇帝一般存在的人,竟然能為了老婆,跑到這深山老林里冒險。
“不是我不愿意幫你。”
“是那個地方非常的危險。”
“即便是我自己過去,想活著出來都得費好大一番手腳。”
楚自橫淡聲道:“帶上你們,純粹就是過去找死去了。”
“這……”
林國盛眼里帶著明顯的苦澀,邊上他兒子的臉色也不好看,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瞧見這場景。
楚自橫不自覺地就聯想到了自己家里的妻女。
當下的林國盛又何嘗不是另一個版本的他呢?
妻女離去之后,他偶得機遇,也賺了錢,過上了好日子,但妻女卻再也回不來了。
正如他,雖然在當下地位超然,可卻沒辦法幫妻子緩解痛苦。
念及至此。
楚自橫也不免的動了惻隱之心。
“這樣吧。”
“明天早上你在這里等我,我會把你需要的達子香給你。”
聽見楚自橫這么說。
眼前兩人的眼里當即流露出了喜色。
不過楚自橫卻補充一句道:“不過先說好,達子香我不會白給你,兩錢一張大團結!”
一錢是五克。
這就相當于是每克一塊錢。
對比當下的物價,這可是妥妥的高價了。
畢竟,當下大米也才一毛多一斤,豬肉兩毛一斤。
可林國盛卻沒有絲毫猶豫,當即點頭說:“好,就兩錢一張大團結,明天一早我來這里等你!”
楚自橫也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拽著爬犁,往叢林外走去。
林國盛與兒子相互對視一眼。
“爹!”
“你真的信他?”
林國盛嘆了口氣道:“不信他又能怎么樣,我們還有別的選擇么?”
他現在也只能相信楚自橫了。
只希望他能兌現諾言,真的能帶著達子香過來。
……
另一邊。
帶著滿滿的收獲回到家。
沒等進門,楚自橫便興奮的喊道:“媳婦,你快出來看,我給你帶了好東西回來!”
聽到院子里的動靜。
劉幼晴下意識的抱緊婉婉。
每次楚自橫喝多酒回來對她非打即罵,早就已經讓她有了心理陰影。
回想當年,她答應嫁給楚自橫,就是相中他是個獵戶,跟著他可以不愁吃穿。
誰知道,他卻不干人事,不去打獵,不思勞作,整日虐待自己。
若不是女兒還小,她怕是早就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但在惶恐之后。
劉幼晴還是將婉婉放在炕上,急急忙忙的推門走了出來,生怕出來晚了會挨打。
出了門。
抬眼就看見那發鬢染霜,正往手上哈著氣的楚自橫。
而在他身后的簡易雪橇上面,赫然躺著一只體型彪壯的野豬以及一只矮鹿。
瞧見這個場景。
劉幼晴不自覺瞪大了眼睛:“你這是……”
“既然說要讓你們母女吃飽穿暖,我肯定會說到做到啊……”
楚自橫瞥了眼那野豬還有矮鹿,笑道:“有了這兩個畜生,過年之前你們娘倆都不缺肉吃了!”
看著楚自橫那張燦爛的笑臉。
以及他將兩只獵物拖進屋子里忙碌的場景。
劉幼晴只感覺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她已經忘記,自己上一次看見這般場景是什么時候了。
是公爹去世之前?
還是更加久遠之前?
難道……
他并不是一時興起,他真的要痛改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