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歸來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袁媛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的身體被拋向空中，
時間仿佛被拉成長長的粘絲的糖漿，她甚至對著藍天白云深嘆了一口氣。十二年了，
她日日活在悔恨中，一面為了家人，為了孩子強顏歡笑，
一邊時時刻刻惦記著被她不經意間弄丟的父母。十二年的歲月， 天空從沒有今日這般藍，
爸爸媽媽，女兒終于能去找你們了。她的眼前閃過孩子 ，閃過丈夫，閃過弟弟……別了，
我的家人們。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她想起今天的日期——2024.5.26 母親去世十二周年的忌日。
她仿佛看見了爸爸媽媽正微笑地看著她，兩人還是那樣的干凈利落……“這樣也好。
”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后的念頭。“媛媛，媛媛，還不起來嗎？再不起來遲到可別怪我。
”這聲音太熟悉，袁媛在夢里不敢睜眼，生怕一醒來這聲音就沒了，
余下此生就再也見不到了。“這孩子，多大的人了，還往被窩里鉆，我可跟你說好了，
喊到三我就進門掀被子了，一、二”溫柔的聲音穿透夢境，袁媛猛地睜開眼，
床對面的墻上掛著方形的掛鐘，很簡單又特別的清楚，
那是她大學畢業那年第一天上班時給自己買的，花了一百八十八元錢，帶日歷帶鬧鐘。
而現在，屏幕上顯示：2012年2月26日，星期六 7：30。
她顫抖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臉，皮膚緊致細膩，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光滑柔嫩。
她掀開被子跳下床，梳妝臺鏡子里是年輕有朝氣的臉。
2 母女重逢“我…真的回到了從前?”袁媛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鏡前的凳子上。
門外又傳來“叩叩叩”聲。“臭丫頭，還不起來嗎？媽媽今天可是做了你最喜歡的煎粽子，
涼了就不好吃了。”這個聲音是那樣的溫柔、親切又鮮活。媽媽的聲音。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自小到大，她都喜歡吃粽子，但只喜歡吃媽媽裹的，又緊又大，一個比菜市場上的兩個都大，
尤其是切開煎一煎，油不必多，煎到兩面微黃。她連滾帶爬地沖向房門，猛地拉開。
站在房門外的是與她相伴了二十五年的親娘。
五十三歲的母親鐘美珍系著那條舊衣服翻做的圍裙，一只手還維持著敲門的姿勢。
“怎么了這是?做噩夢了？瞧瞧多大的人了，要是你弟在家又得笑你。”父母結婚早，
二十出頭就結了婚，卻在七年后才有了第一胎，也就是自己，可以說放在手心里怕化了，
放在荷包里又怕悶了，心肝寶貝一樣寵著。哪怕是四年后又有了雙胞胎弟弟，
她在家里的地位都無人能夠撼動。連親戚都會不解，不就是一個丫頭嗎？
難道就比小子還金貴？這種情況下，爸爸只會笑， 媽媽卻會說，我家跟別人家不一樣，
就是丫頭吃香。媽媽，可能就是你們待我太寵了，從不考慮到你們的身體會有一天出現問題，
甚至永遠離開我們。我以為你們會活到白發蒼蒼，會陪我們到天長地久。
死?死是個什么東西？袁媛終于嗚咽出聲，緊緊的抱住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人。“媽媽，
我真的做噩夢了，怕的要死，嗚嗚嗚，嗚嗚。”鐘美珍輕輕的拍著女兒的背：“好了好了，
都當老師了，還這樣愛哭，不過一個夢嘛，一會就忘了，快去洗臉，粽子要涼了。
”她轉身又去了廚房。廚房里飄來油煎雞蛋的香氣，陽光透過窗簾灑在餐桌上，
一切都那么真實。袁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感真真實實地傳來，這一刻，
她可以確定這不是夢，而是又回到了十二年前，回到了媽媽去世前的三個月。
前世媽媽是兩個月后才查出胰腺癌的，醫生說這種癌可稱之為“癌中之王。”可不是厲害嗎？
查出到人沒了不過一個月的功夫，那么大的一個人，就從這個世上永遠永遠的消失不見了，
你就是想的撕心裂肺，也不可能再見一次。事后親戚朋友勸他們節哀，說時間會沖淡一切，
走的人已經走了，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理是這么一個理，她也以為是這樣的。
可她低估了思念這個東西，深入骨髓的親情 根本就淡不了。四年后，父親沒了，十二年后，
自己也沒了。3 體檢風波坐在餐桌前，袁媛貪婪地看著母親忙碌的身影，
母親的身影瘦瘦高高，但精力充沛，完全看不出兩個月即被診斷為胰腺癌晚期。想到這里，
袁媛握緊了拳頭，指甲都深深地掐進掌心。為什么不能提前一年回來？
兩個月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心砰砰砰跳起來，一股絕望的感覺涌上心頭？
如果重新活回十二年前，只為再一次看媽媽在自己面前死去，那還不如不回來。“媽，
你今天有空嗎？”“怎么了？今天也不是周末，我得去廠里上班。”“媽，我幫你請假去，
一會我帶你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我記得你這段時間老說說胃口不怎么好，
不喜歡吃油膩的東西。”媽媽診斷前兩個月就跟她說過這些，她完全沒當回事，
只去超市給媽媽買了些開胃的零食，也曾提過帶媽媽做檢查，可媽媽笑著拒絕了，
覺得自己身體這樣好，有什么必要花這冤枉錢？家里還有兩個兒子在大學讀書呢。
鐘美珍笑著搖頭：“好好的我做什么檢查？七月份我跟你爸剛做過，一切正常。”“媽，
那只是基礎檢查，我想帶你去做個更全面的，包括腫瘤標志物和腹部CT。
”媽媽走后的四年，父親也因為肺癌走了，可能跟后面四年猛抽煙有關系，
她也得帶父親做檢查，但不是現在，父親可以稍微晚一些。“媛媛，你今天到底怎么啦？
你是聽說什么了？還是你自己身體不舒服？”“不是我，我好好的。
”袁媛差一點就喊出是你這句話，她深吸一口氣，”媽，你就當是為我，
我這段時間老是做夢你病了，晚上都睡不好。”“你這傻孩子，夢都是反的，
媽媽身體都好著呢。”“媽，就這一次，當我求你了，如果檢查都好好的，我也安心了，
也不會老是做噩夢了。”看著女兒發紅的眼睛，鐘美珍妥協了，這個女兒在他們夫妻的心里，
一直是個慣寶寶，兒子反而差了許多。“好，好，要不這樣，我今天去上班，剛好把假請了，
明天你帶我去檢查。”“不行，就今天，我去給你請假，媽，依我說，
你都拿退休工資兩年了，干脆把工辭了，安安心心在家養老，說不定過幾年還得帶孫子。
”鐘美珍笑起來：“傻丫頭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兩個弟弟都是二十一歲，他們養孩子還早著，
反倒是你，明年該跟斯年結婚了，也不知道你那婆婆幫不幫帶孩子，如果不給，
媽媽就先幫你帶，那時候才辭工，多做一年多賺好幾萬呢。
”袁媛不跟她辯這個問題：“這些暫時不說，我去幫你請假，我自己也請個假。
”媽媽是服裝廠的出納，她則是一名小學老師，舒舒服服，但也沒多大前景。
爸爸是名老會計，跟朋友合伙開著一家小型的會計事務所，帶自己一共七八個人，
生意不算多好，但勝在自由。每天早上會雷打不動地鍛煉身體，在外面變著花樣吃些早點，
然后直接上班。兩個弟弟都是去年上的本科大學，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他們家就跟許許多多的家庭一樣，和美安寧。4 醫院驚魂一小時后，
她們來到了市中心醫院。袁媛直接掛了消化內科專家號和全套體檢套餐。等待叫號時，
她的手一直在發抖。"你臉色很差。"鐘美珍擔憂地看著女兒，"要不要先去看看？
"袁媛搖頭，緊緊攥著掛號單。她知道胰腺癌被稱為"癌中之王"，早期幾乎沒有癥狀，
等出現黃疸、消瘦和疼痛時通常已是晚期。但如果有幸在早期發現，生存率會大大提高。
"37號，鐘美珍。"護士的叫號打斷了她的思緒。診室里，
頭發花白的主任醫師聽完袁媛的要求后皺起眉頭："沒有癥狀為什么要做這么多檢查？
尤其是增強CT還有一定輻射風險。""醫生，我堅持。"袁媛聲音堅定，"費用不是問題，
我只想確認我媽媽的身體狀況。""你女兒很關心你啊。"醫生對鐘美珍笑了笑，
既然家屬要求，他也不好反對，最終還是開了檢查單。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
袁媛陪著媽媽穿梭于各個檢查室。每做完一項檢查，她的焦慮就減輕一分，
有些檢查進行的時候，能問的她都問了，醫生都表示不錯。當最后一項增強CT完成后，
她長舒一口氣。"滿意了？"鐘美珍捏了捏女兒的臉，"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還要等結果。"袁媛拉著媽媽在醫院走廊坐下，"大部分今天能出來，CT報告要明天。
"等待血液檢查結果時，袁媛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水。回來時，
她看到媽媽正低頭揉著上腹部，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媽！你哪里不舒服？
"袁媛沖過去，水瓶掉在地上。鐘美珍迅速放下手，強笑道："沒什么，就是有點胃脹氣，
老毛病了。"這個動作和前世一模一樣。袁媛的心沉到谷底，她早該想到，
癥狀可能已經開始了，只是媽媽一直忍著沒說。"我們去問問檢驗科，報告能不能快點出來。
"袁媛拉起母親，聲音里帶著微顫。下午三點，大部分結果出來了。
腫瘤標志物CA19-9略高于正常值，醫生建議結合影像學檢查判斷。
這個結果讓袁媛如墜冰窟——CA19-9正是胰腺癌的重要指標之一。
"略有升高不一定代表有問題。"醫生寬慰道，"很多良性疾病也會導致指標上升，
等明天的CT結果出來再說。"回家的路上，袁媛異常沉默。鐘美珍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
不再抱怨女兒小題大做。"媛媛，如果真的有什么問題..."等紅燈時，鐘美珍突然開口。
"不會的！"袁媛打斷媽媽的話，"一定是檢查誤差，或者就是普通的炎癥。
明天CT結果出來就知道了。"5 手術抉擇當晚，袁媛堅持睡在父母臥室的地鋪上。
父親袁由長出差在外，家里只有她們母女二人。黑暗中，她聽著母親均勻的呼吸聲，
淚水無聲滑落。前世的這個時候，她正在和男友談戀愛，完全沒注意到母親的不適。而現在，
她有機會把一家人的命運都改過來。對，就是一家人。前世媽媽走后的第二年，
爸爸身體就差了許多，病重的那一年，兩個弟弟剛好大四，干脆都一門心思去照顧父親，
暫時放棄了找工作。母親沒了，不能再沒有父親，姐弟三人不顧一切地盡可能用好藥。
但好藥就貴，且不報銷，短短兩年，人沒了，債務欠下一大堆。她在父親死前一個月結的婚，
因為是父親再三的要求，女兒二十八九歲了，不能再耽誤了。她死的那年三十七，
孩子才七歲，剛剛上的小學，兩個三十出頭的弟弟，因為債務，因為種種，婚是結了，
兩對小夫妻卻經常吵架，不是因為彼此不喜歡，而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第二天一早，
沒等醫院通知，袁媛就拉著母親回到了醫院。CT室的醫生看到她們這么早來取報告，
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鐘美珍的家屬？"一位年輕醫生拿著報告單走出來，
"請到診室來一下。"袁媛的心跳幾乎停止。她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跟著醫生走進了一間小診室。如果有什么，不可能瞞住母親，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她知道。
"CT顯示胰頭部有一個約2cm的占位性病變，邊界尚清晰，考慮胰腺腫瘤可能性大，
建議進一步做ERCP檢查和病理活檢。"醫生的話像錘子一樣砸在袁媛心上。
鐘美珍的臉色瞬間蒼白："腫瘤？是...癌癥嗎？""目前還不能確定性質，
需要進一步檢查。"醫生的語氣謹慎，"如果是早期，手術切除后預后還是不錯的。
"袁媛的大腦飛速運轉。在前世，母親確診時腫瘤已經長到5cm并轉移。
現在只有2cm且邊界清晰，這意味著他們還是有機會的。"我們現在就辦住院手續。
"沈雨薇斬釘截鐵地說。鐘美珍已經沒有了主張，老公不在家，突然發生了這種事，
她已經欲哭無淚。這種病怎么就發生在自己身上呢？她現在還不能死，女兒沒有結婚，
兩個兒子才大二，她還沒有安排好他們。6 上海求醫接下來的72小時如同夢境。
ERCP檢查確認了腫瘤位置，活檢結果證實是胰腺導管腺癌，但尚未發現遠處轉移。
外科會診后認為可以手術切除。"你女兒很有先見之明。"主治醫生對鐘美珍說，
"這種病早期很難發現，等有癥狀時往往已經晚了。你還是運氣好，現在發現得早，
手術成功率很高。"鐘家珍住院準備手術期間，袁媛寸步不離。她跟學校請了長假，
每天守在病床前，仿佛要把前世失去的時光全部補回來。她又給出差在外的父親打了電話，
兩個弟弟則沒打算透露，說了無非是耽誤他們讀書。"袁媛，你好像變了一個人。
"某個下午，鐘美珍突然說道，"突然就這么...懂事了。"袁媛正削著蘋果，手一抖，
刀刃劃破了手指。鮮血滴在蘋果上，像一朵小小的紅花。"人總會長大的，媽。"她輕聲說，
將染血的蘋果丟進垃圾桶，"我只是...不想留下遺憾。"手術定在一周后進行。
袁媛利用這段時間查閱了大量關于胰腺癌的文獻和最新治療方案。
她甚至找親戚聯系了幾位國外專家，將母親的病例資料發過去咨詢第二意見。與此同時，
她開始記錄與母親的每一天。用手機拍攝母親的笑容，錄下母女之間的談話，
收集她掉落的頭發——所有前世她沒能保留的記憶碎片。兩天后，袁由長終于趕了回來。
看到丈夫風塵仆仆的樣子，鐘美珍忍不住淚珠滾滾，這幾天她心里怕的要命，她舍不得死，
也不能死。袁媛悄悄退出病房，給父母留出獨處的空間，夫妻三十多年，
父親這一刻心里該是多么的難過。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她打開手機備忘錄，
4.收集媽媽的聲音和影像 √5.陪媽媽康復（待完成）6…（待完成）...清單很長，
幾乎涵蓋了前世所有遺憾。袁媛知道，即使手術成功，母親的生命依然可能受到威脅，
最起碼熬過五年才能稍微松口氣。這一次，她不會再錯過任何一個該注意的地方。三日后，
護士來為鐘美珍做術前準備。袁媛幫母親換上手術服，梳好頭發，
就像前世母親為她做的那樣。"媽，等你好了，我們一家人去三亞看海吧。"她眼眶發熱，
"你還從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呢。"鐘美珍心里嘆氣，但還是微笑著答應女兒："好啊，
不過得等冬天，夏天太熱了。""嗯，冬天去。"袁媛俯身抱住母親，"我愛你，媽媽。
""你也是媽媽的寶貝。"鐘美珍輕拍女兒的背，"別擔心，媽媽會沒事的。
"當手術室的燈亮起，袁媛跟父親坐在等候區，雙手緊握。這一次，命運將如何書寫？
她不知道。但無論如何，她已經抓住了重生的機會，沒有讓悲劇重演。窗外，
一株早櫻悄然綻放，粉白的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生命脆弱又頑強的秘密。
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袁媛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指甲不知不覺在手心掐出了四個月牙形的紅痕。袁由長坐在女兒旁邊，
手里攥著一份皺巴巴的手術同意書復印件。"媛媛，你媽這個病...真的能治好嗎？
"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咱們這里雖然是省極醫院，回頭最好還是去上海看看，
我不放心”。7 絕處逢生袁媛轉頭看向父親。
她看到的是一個雙眼布滿血絲、鬢角突然多了許多白發的憔悴男人。
"早期胰腺癌的五年生存率有20%到30%。"她機械地復述著查閱的數據，
"如果手術切除干凈，配合后續治療，媽有機會的。""你怎么懂這么多？
"袁由長瞇起眼睛，"從你突然要帶你媽體檢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
你好像...早就知道她會生病一樣。"袁媛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頭整理衣角掩飾慌亂："我同事的媽媽就是得這個病去世的，我查了很多資料。
"袁由長還想追問，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主刀醫生走出來，摘掉口罩，
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手術很成功，腫瘤完整切除了，清掃的淋巴結中有兩個微轉移，
但都在局部范圍內。"袁媛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醫生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喜悅凝固："不過胰腺癌容易復發，建議術后做輔助化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