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嗦著泡面刷手機的時候，張浩那孫子又開始了。“洗衣粉洗頭？你丫禿了可別哭啊。
”他翹著二郎腿打王者，頭都不帶回的。我剛從澡堂子出來，
頭發(fā)上還滴著水——媽的學(xué)校超市飄柔賣完了，我就隨手擠了點藍月亮。“你管得著嗎？
”我把毛巾甩到床架上，“總比你三天不洗頭強，昨兒你枕頭上那油印子都能烙餅了。
”張浩突然把手機一摔，跟個彈簧似的蹦起來。我就知道要完，這貨眼珠子發(fā)亮的樣子，
活像我家樓下?lián)斓綗燁^的泰迪。“洗衣粉堿性傷頭發(fā)那是偽科學(xué)！”他唾沫星子噴我一臉，
“知道肥皂最早用動物脂肪不？知道古人拿草木灰洗頭不？
知道...”我趕緊把泡面湯吸溜得震天響。上回他跟我掰扯“為什么廁紙是白色”，
足足噴了四十分鐘，害我憋尿憋到膀胱爆炸。陽臺飄來一股餿味兒，
隔壁床老王的內(nèi)褲在晾衣架上晃悠，長了層綠毛。
張浩突然抽了抽鼻子：“你泡面紅燒牛肉的？這味兒跟泔水似的。”我捏著叉子的手直抖。
這桶面是他上周借的沒還，調(diào)料包上都落灰了。“總比你那老壇酸菜強，”我戳著面餅冷笑，
“上回誰半夜躥稀躥得跟噴泉似的？”張浩臉色一僵，轉(zhuǎn)手抓起我桌上的可樂灌了一大口。
易拉罐上水珠滴到他大褲衩上，他渾不在意地抹了把嘴：“碳酸飲料殺精，
難怪你找不到對象。”我他媽真想拿叉子捅他嗓子眼。手機突然震了下，
班群彈出消息：【明天交馬哲論文】。我翻書包找U盤，
張浩又跟個長頸鹿似的抻脖子看：“還寫《資本論》讀后感？土不土啊。”“你寫啥？
《王者榮耀英雄哲學(xué)觀》？”我故意把筆記本轉(zhuǎn)過去不讓他看。果然這貨來勁了，
一腳蹬著椅子滑過來：“真正的哲學(xué)家都在民間！
你看魯班七號那句‘相信科學(xué)’...”老王突然踹開門沖進來，
手里外賣滴滴答答往下掉紅油。“浩子！你特么把我螺螄粉放微波爐加熱了？
”張浩立馬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塑料盒不能加熱？那人家便利店飯團...”“滾蛋！
蓋子都他媽熔我飯里了！”老王舉著坨成一團的粉撲過來，
張浩躥到上鋪還嘴硬：“這說明外賣盒質(zhì)量不達標！
我們應(yīng)該聯(lián)合投訴...”我趁機把泡面桶塞進他球鞋里。
窗臺上那個鋼鐵俠手辦在夕陽下反光——去年他生日我送的，現(xiàn)在被他拿來砸蟑螂。
晚上熄燈后，我在被窩里刷抖音。張浩突然幽幽冒出一句：“短視頻讓人變傻。
”我裝沒聽見。五秒后他果然憋不住：“特別是你這種愛看吃播的，
跟養(yǎng)豬場按點喂食有啥區(qū)別？”手機藍光映著上鋪床板，我瞅見他偷偷側(cè)過身，
等著看我跳腳。突然想起上個月他蹲坑忘帶紙，也是這個姿勢扒著門縫喊我名字。
“你說得對。”我把視頻音量調(diào)到最大，“這炸雞腿真香啊，嘖嘖，油都滴屏幕上了。
”黑暗中傳來床板嘎吱聲。張浩翻身的動靜活像在煎餅鐺上打滾，
我盯著泡面桶里凝結(jié)的油花，突然發(fā)現(xiàn)他每次抬杠時，
眼珠子都粘在我臉上——這孫子根本不是要爭對錯，他就愛看人急眼。
窗臺上那只鋼鐵俠的漆掉了半邊，舉著的手炮對準我。我沖它比了個中指，
可樂罐上的水珠啪嗒掉在張浩的論文封面上，暈開了“張浩”倆字，看著跟“張告”似的。
02我特么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沒在張浩說“天氣預(yù)報都是扯犢子”的時候，
把他連人帶被子扔出去。那天剛考完高數(shù)，我腦漿子都成豆腐渣了。
老王蹲廁所拉虛脫了——這傻逼真信了張浩說的“考前吃冰淇淋能清醒”，啃了三個甜筒。
宿舍就剩我跟張浩大眼瞪小眼，空氣里飄著他三天沒洗的臭襪子味。
“把你那生化武器收收行嗎？”我踹了腳他床底下發(fā)霉的球鞋，
“不知道的以為咱屋搞硫化氫實驗?zāi)亍！睆埡普侵柵_欄桿往外瞅，
跟個長臂猿似的突然扭頭：“要下雨？氣象臺是你二舅開的？”他指著天邊那坨黑云，
“知道積雨云形成條件嗎？知道相對濕度達到多少才會降水嗎？
知道——”“知道您老博學(xué)多才。”我趕緊打斷他，
這貨上周剛因為糾正教授板書里的錯別字，害我們?nèi)喽鄬懥宋迩ё终撐摹Ｊ謾C嗡嗡震，
氣象臺推送暴雨橙色預(yù)警。
我瞅了眼陽臺上晾著的《古代漢語》筆記——那是我熬了七個通宵，
把教授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板書一個字一個字摳下來的。“操！”我蹦起來往陽臺沖，
后脖領(lǐng)子突然被揪住。張浩跟拎小雞似的把我拽回來，笑得跟偷了油的耗子似的：“急啥？
不是說有暴雨嗎？”他咣當(dāng)一聲把陽臺門開到最大，“咱倆打個賭，要是十二點前下雨，
我管你叫爹。”我盯著這傻逼后腦勺上翹起的頭發(fā)，特想抄起窗臺上的仙人掌給他開個瓢。
但上個月他跟我賭香菜是不是臭蟲味，輸了之后硬是裝失憶，我算是看透了。“行，你牛逼。
”我把筆記摞在離陽臺最遠的墻角，特意用啞鈴壓著。
張浩還在那叭叭：“要不要給你借個救生圈？等會屋里劃船用...”晚上十一點，
老王掛著吊針回來了，一推門就罵街：“張浩你把我充電寶塞哪了？
”這倆活寶吵得我太陽穴直跳，筆記才背到甲骨文演變史。突然一道閃電劈下來，
照得張浩跟鬼似的。他正趴地上給手機充電，插頭都快蹭出火星子了。“打雷不能充電！
”老王嗷一嗓子，張浩立馬來勁了：“雷電通過電路傳導(dǎo)概率比中彩票還低！
知道法拉第籠原理嗎？知道...”嘩啦！雨點子砸在窗玻璃上的時候，
我正看到“黼黻”的注音。張浩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起來，
沖去陽臺伸手：“這也叫暴雨？我家狗撒尿都比這量大——”狂風(fēng)呼地灌進來，
雨幕跟消防栓爆了似的往里滋。老王晾在窗邊的《金瓶梅》精裝本直接糊我臉上，
張浩的破洞褲讓風(fēng)吹得跟面海盜旗似的呼啦作響。“關(guān)門啊傻逼！”我跟老王齊聲吼。
張浩死死扒著門框不撒手，眼鏡片讓雨淋得跟啤酒瓶底似的：“這是陣雨！馬上就停！
你們看天上...”轟隆一聲雷響，陽臺上的晾衣架咣當(dāng)砸下來。
我眼睜睜看著我那摞筆記像中了邪似的，被風(fēng)掀著往門口竄。啞鈴在濕瓷磚上打滑，
劃出條優(yōu)美的弧線——精準砸進了洗腳盆里。“我的書！”我撲過去的時候，
張浩還在那嚎：“別關(guān)！現(xiàn)在關(guān)了就證明他們預(yù)測準了！”老王一屁股把他拱開，
鐵門甩上的瞬間，我聽見外面花盆炸裂的聲響。屋里跟水簾洞似的，我哆嗦著翻開筆記。
紙頁黏成一坨，墨跡暈得比張浩的痔瘡膏還慘烈。
老王舉著泡發(fā)的《金瓶梅》手直抖：“張浩我日你祖宗...”張浩縮在床角擰褲腿，
嘴里還不消停：“誰讓你們非把東西放地上？不知道流體力學(xué)原理嗎？
水往低處流這是常識...”我攥著爛成渣的“稷”字釋義，
突然發(fā)現(xiàn)墻角那個鋼鐵俠手辦漂過來了——去年我送他時，
這孫子說“漫威都是美帝文化入侵”。現(xiàn)在它腦袋上粘著片爛菜葉，獨眼閃著詭異的光。
凌晨三點，張浩的呼嚕震得床板直顫。我蹲廁所里拼湊筆記，
聽見老王在給輔導(dǎo)員打電話：“對，室友反社會...不是，
您聽我說...”馬桶水箱突然傳來指甲撓玻璃的聲音。我猛地掀開蓋子，
跟只濕漉漉的耗子四目相對——這畜生嘴里還叼著半頁“金文考據(jù)”。
我默默把剩下的筆記塞進洗衣機，倒了半瓶84消毒液。滾筒轉(zhuǎn)起來的時候，
張浩在夢里還在叭叭：“...你這算法不對...”03我蹲食堂扒拉米飯的時候，
張浩端著餐盤蹭過來了。這貨居然破天荒給我?guī)Я斯蘅蓸罚桌奚纤榈蔚轿覝铮?/p>
活像鱷魚的眼淚。“昨兒那事兒...天氣預(yù)報確實挺準哈。”他筷子在紅燒肉里扒拉，
專挑肥的夾。我盯著他后脖頸上蚊子包，想起這孫子對花露水過敏，突然笑出聲。
張浩跟讓雷劈了似的猛抬頭：“笑屁啊！我這是客觀陳述事實！”“你說得對。
”我把青菜葉撥到一邊，“氣象臺就該聘你當(dāng)顧問，畢竟你比衛(wèi)星雷達靠譜多了。
”他喉結(jié)動了動，憋得耳朵通紅。
我太清楚這表情了——就像上次他非說《霸王別姬》不如漫威好看，
被文學(xué)院妹子懟得啞口無言那會兒。回宿舍路上我拐進小賣部，特意買了張浩最恨的榴蓮糖。
果然剛撕開包裝紙，這貨就跟警犬似的躥過來：“你知道這玩意細菌超標嗎？
知道東南亞工人口水都滴到...”“老板說買三送一。”我往他兜里塞了兩顆，
“不要拉倒。”老王正趴床上改論文，看我們進來趕緊把電腦合上。
張浩立馬來勁了：“藏啥呢？不會是給妹子寫情書吧？”說著就要去掀人家被窩。
我瞄見老王文檔標題閃過“肛腸科”仨字——他爸是痔瘡大夫，
這倒霉孩子繼承家業(yè)寫相關(guān)論文呢。趕緊拽過張浩：“馬哲重點劃了沒？
老吳說這次考唯物辯證法。”張浩鼻孔朝天嗤笑一聲：“他說考你就信？
去年還說要考《離騷》呢，結(jié)果全特么考的《史記》。”我背過身咬住腮幫子才沒笑出聲。
去年明明是他自己記混了考試范圍，在考場差點把答題卡啃了。現(xiàn)在倒裝起諸葛亮了。
晚飯后我特意把臺燈調(diào)最亮，筆記本攤在桌上，頁腳密密麻麻全是熒光筆印。
余光瞥見張浩在床上翻烙餅，手機屏光每隔五秒就往我這掃。“老王，
第三章第二節(jié)的‘白馬非馬’你弄懂沒？”我故意提高嗓門，
“老吳上課說這是重點中的重點。”老王配合地哀嚎：“殺了我吧！這比肛瘺病理難懂多了！
”床架突然嘎吱響，張浩趿拉著人字拖晃過來：“就這？公孫龍子的詭辯論也好意思叫哲學(xué)？
”他手指戳得我筆記本啪啪響，
“要我說真正考點在《墨經(jīng)》的邏輯學(xué)...”我啪地合上本子：“您老高見。
”轉(zhuǎn)身從書包掏出本《古代漢語習(xí)題集》，封皮用紅筆寫著“絕密”倆字，
還畫了個帶箭頭的卡通便便——這圖標是張浩專屬，上回他往我水杯里擠牙膏留下的紀念。
果然身后呼吸聲變重了。我慢悠悠翻到附錄部分，把夾在里面的麥當(dāng)勞優(yōu)惠券抖得嘩嘩響。
那是上周張浩偷吃我雞翅時塞的，邊角還沾著油漬。“我去拉屎。
”我把習(xí)題集往枕頭底下一塞，特意露出半截“絕密”的紅字。廁所門關(guān)上的瞬間，
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張浩那件掉色衛(wèi)衣我太熟了，蹭在床梯上跟砂紙似的。
蹲坑蹲到腿麻才出來，看見張浩正襟危坐在自己桌前，耳朵尖紅得能滴血。
本站所有內(nèi)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權(quán)。版權(quán)聲明 - 投稿聲明 - 自審制度 - 免責(zé)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