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我們人生中唯一一次有機會親自選擇家人的時候。選對了,后半輩子都有光;選錯了,
余生都將錯綜復雜。第一章 邂逅,醇香時光雨點突然砸下來的時候,
紀晚正在為客人手沖一杯瑰夏咖啡。水流從細口壺中緩緩流出,
在她的手腕輕轉下畫著均勻的圓圈,浸濕咖啡粉的表面。香氣立刻蒸騰而起,
帶著柑橘和蜂蜜的甜香。她專注地盯著粉層膨脹的狀態,確保萃取恰到好處。
“這雨來得真突然?!弊诎膳_前的客人轉頭望向窗外。紀晚微微頷首,
手上的動作絲毫未受影響。直到完成最后一段注水,她才抬眼看向窗外。
原本晴朗的午后此刻烏云密布,豆大的雨點砸在步行道的石板路上,濺起一朵朵小水花。
行人紛紛加快腳步,尋找避雨的地方?!澳墓逑?,請慢用。
”紀晚將咖啡杯輕輕放在客人面前,淺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微微晃動。就在這時,
咖啡廳的門被推開,風鈴清脆地響了一聲。紀晚轉頭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匆匆踏入,
帶進一陣潮濕的風。男人穿著深灰色西裝,顯然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淋了個措手不及,
肩膀和袖口處都深了一片。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著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
輕輕拍去身上的水珠,環顧四周后選擇了靠窗的角落位置?!皻g迎光臨醇香時光,
請問需要點什么?”紀晚拿著菜單走過去。男人抬起頭,
紀晚這才看清他的樣貌——輪廓分明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眼睛深邃而沉靜,
眼角有幾道細紋,像是經常皺眉留下的痕跡?!耙槐诳Х?,謝謝?!彼穆曇舻统?,
手指修長干凈,接過菜單時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茍。“我們這里有十幾種單品咖啡,
您有偏好的口味或產地嗎?”紀晚習慣性地詢問,她從不滿足于隨便給客人一杯咖啡。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目光重新聚焦在紀晚臉上,認真打量起這個顯然對咖啡很有研究的店主。
紀晚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藏青色圍裙,長發松松地挽在腦后,
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在頸邊,襯得皮膚越發白皙?!拔蚁矚g層次分明、余味干凈的口感。
”他思考了一下回答,“不要太酸的。
”紀晚嘴角微微上揚:“那我推薦您嘗試我們新到的哥倫比亞天堂莊園豆,水洗處理,
中深烘焙,有堅果和焦糖的風味,尾韻帶著一點紅酒的醇厚?!蹦腥它c頭:“聽起來不錯,
就這個吧。”“需要搭配我們的手工杏仁餅干嗎?今天剛烤的?!薄昂玫?,謝謝。
”他合上菜單遞還給紀晚,然后從公文包里取出筆記本電腦,很快沉浸在工作中。
紀晚回到吧臺,特意挑選了一只寬口的陶瓷杯,她知道這種杯型能讓咖啡香氣更好地聚集。
磨豆機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新鮮咖啡豆被碾碎的瞬間,香氣更加濃郁了。她一邊沖咖啡,
一邊不自覺地觀察角落里的男人。他打字的速度很快,偶爾停下來思考,
修長的手指抵在下巴上。窗外的雨依然下著,水珠順著玻璃滑落,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卻讓咖啡廳內顯得更加溫暖寧靜?!澳母鐐惐葋喬焯们f園。
”紀晚將咖啡和點心放在他面前的小圓桌上。男人合上電腦,雙手捧起杯子先聞了聞香氣,
然后小心地啜了一口,在口中停留幾秒才咽下。紀晚注意到他閉上眼睛品味的樣子,
像個真正的咖啡鑒賞家?!昂馨??!彼犻_眼,眼中帶著真實的贊賞,
“確實有焦糖和紅酒的風味,酸度剛好,余味很干凈。”“您懂咖啡?!奔o晚有些驚喜。
“略知一二?!彼t虛地說,“我在巴西留學時去過幾個咖啡莊園,
從那以后就對精品咖啡產生了興趣。”“巴西的咖啡農莊!”紀晚眼睛亮了起來,
“我最喜歡他們的黃波旁品種,甜感非常突出?!眱扇司瓦@樣聊起了咖啡,
從產地特性到處理工藝,從烘焙曲線到萃取方式。窗外的雨聲成了背景音,時間悄然流逝。
“所以你就開了這家咖啡店?”男人問道,他現在知道眼前這位年輕女子不僅是店員,
還是店主。紀晚點頭:“大學畢業后的選擇。我學的是設計,
但總覺得坐在電腦前畫圖少了點什么。咖啡讓我感受到真實的溫度和連接?!薄凹o晚。
”她突然想起還沒自我介紹,伸出手?!皽爻兄t?!蹦腥伺c她握手,他的掌心溫暖干燥,
與冰冷的外表形成反差。雨停了,陽光穿透云層照進咖啡廳,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溫承謙看了看手表,露出些許遺憾的表情?!拔以撟吡?,謝謝你的咖啡和談話。
”他合上電腦,從錢包里取出鈔票放在桌上,“不用找了。”紀晚沒有推辭,
只是微笑道:“希望下次還能為您沖咖啡?!睖爻兄t在門口停頓了一下,
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溫馨的小店和站在吧臺后的紀晚,輕輕點頭后推門離去。
風鈴又清脆地響了一聲。紀晚收拾杯碟時,發現杯底壓著一張名片:溫承謙,
溫氏地產集團副總裁。她愣了一下,溫氏地產正是這片商業區的大業主。她不知道的是,
走出咖啡廳的溫承謙也在想著同一件事。醇香時光咖啡廳所在的老商業區,
正是溫氏即將啟動的改造項目核心區域。這次偶然的相遇,將徹底改變兩個人的命運軌跡。
第二章 拆遷危機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醇香時光”的后廚,
紀晚正踮著腳尖從架子上取下一袋埃塞俄比亞耶加雪菲咖啡豆。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她差點失手打翻豆子?!拔?,爸,這么早?”她用肩膀夾著電話,雙手忙著稱量咖啡粉。
“晚晚,你收到商業區管委會的通知了嗎?”父親紀明遠的聲音透著擔憂?!笆裁赐ㄖ?/p>
”紀晚停下手中的活計?!罢麄€商業區要改造拆遷,包括你的店。我剛在晨練時遇到老李,
他女婿在管委會工作,說通知今天就會發到各商戶手里。
”紀晚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圍裙邊緣,指節泛白?!安豢赡埽液灥氖俏迥曜饧s,
這才第三年……”“資本面前,合約算什么?”紀明遠嘆了口氣,
“當年我的書店不也是這樣……”“爸,我先去看看具體情況。
”紀晚打斷父親即將開始的往事回顧,掛斷電話時發現手心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咖啡店門上的風鈴急促地響動,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紀女士?商業區改造通知,
請您簽收?!奔o晚接過那個燙手的信封,拆開的手指微微發抖。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因城市更新計劃,本商業區納入整體改造范圍,
所有商戶需在三個月內完成搬遷,補償方案詳見附件。附件中的數字讓紀晚倒吸一口涼氣。
那點補償款甚至不夠支付她咖啡設備的一半成本,更別說找一個同等位置的新店面了。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腦海中閃過溫承謙的名片。溫氏地產副總裁,
也許他能解釋這一切?三小時后,紀晚站在溫氏集團總部大樓的玻璃幕墻前,
仰頭望著這座聳入云霄的鋼鐵巨人。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淺藍色襯衫和米色西裝褲,
頭發一絲不茍地挽起,試圖在氣勢上不輸給這棟冷冰冰的建筑。
前臺接待員掃了一眼她的預約記錄,露出程式化的微笑:“抱歉,沒有預約不能見溫總。
”“請告訴他,醇香時光咖啡廳的紀晚有急事。”紀晚堅持道?!皽乜偟娜粘膛诺搅藘芍芎?,
您可以留下聯系方式……”“怎么回事?”一個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紀晚轉身,
看見一位穿著利落套裝、妝容精致的女性正打量著她?!傲种?,這位女士想見溫總,
但沒有預約。”前臺解釋道。
—名片上印著“總裁助理”的頭銜——的目光在紀晚身上逡巡了一圈:“溫總正在開董事會,
沒空接待無關人員。如果是商業區拆遷的事,可以直接去項目部咨詢。
”“我必須親自和溫承謙談?!奔o晚直視林妍的眼睛,“請轉告他,
上周五在他躲雨的那家咖啡店,我們聊過巴西的黃波旁。
”林妍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挑動了一下,拿起前臺電話撥了個短號。她低聲說了幾句,
掛斷后對紀晚做了個“請”的手勢:“溫總給您十分鐘,32層?!彪娞萆仙倪^程中,
紀晚透過玻璃壁看著城市逐漸變小,心跳隨著樓層數字一起攀升。林妍站在她身側,
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水味,是那種昂貴而疏離的氣息?!皽乜偤苊?,希望您能直奔主題。
”林妍在電梯門開啟前說道,聲音里帶著若有若無的警告。溫承謙的辦公室寬敞明亮,
一整面落地窗將城市天際線盡收眼底。他站在窗前接電話,背對著門口,
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啊艺f過保留意見,
這個方案還需要調整……”他轉身看到紀晚,對電話那頭說了句“稍后再說”便掛斷了。
“紀小姐?!彼疽馑?,自己則坐在辦公桌對面,“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溫總好記性,還記得我這個小店主?!奔o晚的話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刺。
溫承謙推了推眼鏡:“那天你的哥倫比亞天堂莊園讓我印象深刻。
”林妍端來兩杯咖啡放在他們面前,紀晚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這是廉價的速溶咖啡。
溫承謙似乎也注意到了,嘴角微微抽動?!瓣P于拆遷通知……”紀晚直奔主題。
“商業區改造是集團年度重點項目?!睖爻兄t的語氣變得公事公辦,
“所有程序都符合法律規定,補償標準也是按市價……”“法律規定?
”紀晚從包里拿出租約復印件,“這份合約上白紙黑字寫著五年租期,現在單方面提前終止,
這就是溫氏的法律精神?”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林妍站在一旁,
手指不安地敲打著文件夾邊緣。溫承謙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這個項目已經規劃兩年了,
只是……”“只是小商戶的利益不在考量范圍內,對嗎?”紀晚的聲音有些發抖,
“對你們來說那只是一間鋪面,但對我來說,那是全部的心血和夢想?!睖爻兄t沉默了片刻,
突然問道:“你為什么選擇在那里開咖啡店?”紀晚愣了一下:“因為那里有故事。
老商業區雖然不夠光鮮,但每塊磚瓦都沉淀著城市記憶,我的顧客大多是老街坊,
他們不只需要一杯咖啡,更需要一個能喚起回憶的角落。
”她說著從手機里翻出照片:“這是張爺爺,八十多歲了,
每天上午準時來喝一杯危地馬拉;李阿姨剛失去丈夫時,
在我店里一坐就是一整天;還有附近寫字樓的年輕人,
他們說我的店是高壓工作中的綠洲……”溫承謙認真看著那些照片,眼神漸漸軟化。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走了進來?!岸麻L!
”林妍立刻站直身體。溫承謙也迅速起身:“父親?!睖乩舷壬鷴吡艘谎奂o晚:“這位是?
”“醇香時光咖啡廳的店主,來咨詢商業區改造的事?!睖爻兄t介紹道。
“這種事也需要副總裁親自處理?”溫老先生皺眉,
“董事會等你回去繼續討論咖啡業態的規劃。”“我馬上回去?!睖爻兄t轉向紀晚,
“紀小姐,我們改天再詳談。林助理會送你出去。”紀晚站起身,
在離開前最后看了一眼溫承謙:“溫總,商業合作,重在責任心、擔當和尊重。
我們選擇了溫氏,是因為相信你們會尊重約定。”溫承謙明顯怔住了,
連溫老先生都投來驚訝的目光。電梯門關閉前,紀晚聽見溫承謙對父親說:“關于咖啡業態,
我有個新想法……”回到咖啡店已是傍晚,紀晚疲憊地推開門,
發現父親正在幫最后一桌客人結賬。“怎么樣?”客人走后,紀明遠迫不及待地問。
紀晚搖搖頭,把見面的經過告訴父親,包括自己最后那句沖動之下的話?!澳阏f得對。
”紀明遠拍拍女兒的肩膀,“商業合作,責任心、擔當和尊重比什么都重要。
”“但改變不了什么?!奔o晚泄氣地趴在吧臺上,
“他們那種大集團怎么會為一家小咖啡店改變計劃?”“不一定?!奔o明遠神秘地笑了,
“我剛接到老李的電話,說董事會下午臨時叫停了拆遷通知的發放,要求重新評估商業業態。
”紀晚猛地抬頭:“真的?”“溫氏集團發家的第一桶金,
就是老董事長夫人開的一間小茶館?!奔o明遠意味深長地說,“有時候,
最堅硬的商業外殼下,藏著最柔軟的記憶。”當晚打烊后,
紀晚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明天上午十點,
能否帶我去看看你說的那個“有故事的角落”?——溫承謙」紀晚盯著手機屏幕,
心跳突然加快。她回復道:「歡迎??Х任艺??!勾巴猓?/p>
溫氏集團的摩天大樓在夜色中依然燈火通明。第三十二層的某個窗口,一個男人放下手機,
拿起桌上那份被否決的咖啡業態規劃方案,重新翻開了第一頁。
第三章 無用的美好晨露未晞的清晨,紀晚站在“醇香時光”門前,
指尖輕撫門框上那道淺淺的劃痕——那是開店第一天,搬運咖啡機時不小心留下的。
如今這道痕跡已成為她每日開門的儀式,如同僧侶晨鐘暮鼓時的虔誠一拜。
她特意提前兩小時到店,挑選了最滿意的咖啡豆——來自巴拿馬翡翠莊園的瑰夏,
帶著晨露采摘的清新感。磨豆機發出細碎的聲響,咖啡粉落入濾紙的瞬間,
香氣如同被囚禁已久的精靈,迫不及待地四散開來。十點整,風鈴清脆地響起。
溫承謙推門而入,今日他沒穿西裝,而是一件淺灰色羊絨衫配深色休閑褲,
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打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淡金色的輪廓。
“準時是商人的美德?還是咖啡愛好者的執著?”紀晚嘴角噙著笑,將一杯手沖咖啡推向他。
溫承謙接過杯子,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指,一絲微妙的電流在觸碰處炸開。“是期待。
”他輕聲說,“期待再次品嘗能讓人記住的味道?!彼嬕豢冢劬ξ⑽⒉[起,
像是被美味撫慰的貓科動物。“巴拿馬瑰夏?有茉莉和杏桃的風味。”“你的味蕾很誠實。
”紀晚驚訝于他的敏銳,“大多數人都被酸度嚇退了,嘗不出后面的層次。
”“就像商業區改造,表面上看是推倒重建,實際上……”溫承謙從公文包取出一卷圖紙,
在橡木長桌上徐徐展開,“我想聽聽‘故事守護者’的意見。
”圖紙上是商業區改造的鳥瞰圖,原本紀晚熟悉的街巷被全新的建筑群取代。但在核心位置,
設計師特意保留了幾處老建筑的外立面,其中就包括“醇香時光”所在的轉角小樓。
紀晚的手指懸在圖紙上方,不敢觸碰那些精細的線條,仿佛它們會像晨露般一碰即碎。
“這是……?”“折中方案?!睖爻兄t的指尖點在那處轉角,“保留建筑外殼,
內部改造升級。你的咖啡店可以繼續在這里,面積擴大一倍,作為新商業區的文化地標。
”陽光在圖紙上跳躍,那些線條仿佛活了過來,在紀晚眼前交織成未來的模樣。
她抬頭看向溫承謙,發現他鏡片后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罕見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蜜糖。
“為什么?”她輕聲問,“為什么是這家小店?”溫承謙望向窗外,
那里有幾個老人正坐在長椅上曬太陽?!耙驗槲夷赣H生前最愛這樣的街角咖啡館。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她說城市需要一些‘無用的美好’?!币魂囄L拂過,
帶來門外紫藤花的香氣。紀晚突然注意到溫承謙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淺淺的戒痕,
如今已經空無一物?!拔倚枰銕兔σ巹澬律虡I區的咖啡業態?!睖爻兄t轉移話題,
從公文包取出另一份文件,“作為顧問,報酬可以從優?!奔o晚翻開文件,
看到扉頁上燙金的“溫氏集團”logo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抬頭,
發現溫承謙正凝視著她,目光如同他杯中咖啡般深邃?!俺山??!彼斐鍪郑?/p>
“但有一個條件——我要教你真正的手沖咖啡,而不是那種……”她指了指他杯中的咖啡,
做了個鬼臉。溫承謙低笑出聲,笑聲像是大提琴最低沉的那根弦在震動?!氨话l現了?
我以為我的演技不錯。”“咖啡不會說謊?!奔o晚走向吧臺,“來,第一課——水溫控制。
”接下來的兩小時,溫承謙笨拙地學著注水手法,
他的手指在纖細的鵝頸壺柄上顯得格外修長。幾次失敗的嘗試后,
咖啡粉床不是注穿就是淤積,紀晚終于忍不住從背后握住他的手示范?!笆滞笠潘?,
像這樣畫螺旋……”她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
意識到兩人此刻的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溫承謙的背脊明顯僵硬了一瞬,
但他沒有躲開,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陽光在他們周圍形成一道光暈,
將兩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投在墻上,宛如一幅古老的皮影戲。一周后的周五傍晚,
紀晚應約來到溫氏集團總部。落日余暉將玻璃幕墻染成橘紅色,整棟大樓像是被點燃的冰山。
電梯直達頂層會議室,透過落地窗,整座城市盡收眼底,萬家燈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會議室里已經坐了七八位西裝革履的高管,溫承謙站在投影幕前,正在講解商業規劃。
看到紀晚進來,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示意她坐到前排預留的空位?!斑@位是紀晚小姐,
‘醇香時光’的主理人,也是我們咖啡業態的特邀顧問。”溫承謙向眾人介紹,
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一位鬢角灰白的董事皺眉:“溫總,
保留老建筑會影響整體商業價值……”“王董,”溫承謙打斷他,
“您還記得二十年前溫氏第一個商業項目嗎?正是保留了老郵局的外墻,
才讓那個項目成為經典。
”投影切換到紀晚參與設計的效果圖——老建筑被巧妙地融入現代商業體中,
咖啡店成為連接過去與未來的紐帶。會議室響起零星掌聲,但質疑聲仍在繼續?!皵祿砻?,
精品咖啡在二三線城市的接受度……”紀晚突然站起來,從包里取出三個精致的玻璃瓶。
“請各位先品嘗一下。”她將瓶子分發給幾位主要董事,“這是三種不同處理法的咖啡豆,
代表三種可能的商業方向?!睖爻兄t投來驚訝的目光,隨即嘴角微微上揚。
他接過紀晚遞來的手沖器具,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沖泡——手法雖然生澀,但步驟完全正確。
咖啡的香氣很快彌漫整個會議室,幾位董事的表情從懷疑變成驚訝再到享受。
紀晚注意到溫承謙沖咖啡時專注的側臉,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瞇起,下顎線條緊繃,
像是正在進行一場神圣儀式?!斑@杯是日曬處理的耶加雪菲,”紀晚解釋道,
“保留了最原始的果香,就像我們想要保留的城市記憶……”會議結束時,
方案獲得了原則性通過。人群散去后,只剩紀晚和溫承謙站在落地窗前,
腳下是璀璨的城市燈火?!澳阍缇蜏蕚浜昧藰悠贰!睖爻兄t說的是陳述句,不是問句。
紀晚微笑:“我父親說,商業談判和相親一樣,第一印象決定成敗。”“你父親很有智慧。
”溫承謙望向遠方,“我父親……不太一樣。在他眼里,數字比故事更有說服力。
”夜色漸深,城市的燈光如同海底的發光生物,在玻璃幕墻外無聲閃爍。
溫承謙突然轉向紀晚:“周末有空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咖啡相關?”紀晚挑眉。
“算是吧?!彼哪抗饴湓谒樕?,又迅速移開,“云南的一個咖啡種植基地,我剛投資的。
當天往返?!奔o晚注意到他說“剛投資的”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那道戒痕,
像是觸摸一個看不見的傷口。“好啊?!彼p聲應道,
突然很想伸手撫平他眉間那道幾不可見的皺褶。窗外,一輪滿月悄然升起,
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光潔的地板上交織成一幅抽象畫。大樓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
像是某種巨大生物平穩的呼吸。第四章 再強的將軍也需要軍醫云南之行后的第三個工作日,
紀晚正在“醇香時光”的后廚調試新到的肯尼亞咖啡豆。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咖啡研磨機發出均勻的嗡嗡聲,
與她哼唱的小調形成奇妙的和諧。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溫承謙”三個字。
接通后傳來的卻是林妍冷冰冰的聲音:“紀小姐,溫總請您立刻來集團總部32樓會議室。
”“他怎么了?”紀晚手上的動作一頓,咖啡粉灑落少許在臺面上?!捌^痛發作,
但他堅持要繼續開會。”林妍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他說只有你知道他辦公室左邊抽屜里……”“我二十分鐘到。
”紀晚沒等對方說完就掛斷電話,迅速裝好自制的精油滾珠瓶和幾包草藥茶,
甚至來不及換下沾著咖啡漬的圍裙。溫氏集團總部電梯里,紀晚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
想起云南之行返程的飛機上,溫承謙曾不經意提到自己偶發偏頭痛的毛病。
當時她隨口分享了母親留下的精油配方,沒想到他竟記住了。32樓會議室外的走廊上,
林妍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來回踱步,看到紀晚時明顯松了口氣,
卻又在看到她的打扮后皺了皺眉?!八麄冊诶锩娼┏忠恍r了?!绷皱麎旱吐曇?,
“董事會質疑咖啡業態的投入產出比,
溫總從云南回來就一直工作到現在……”紀晚輕輕推開會議室的門縫,
看到溫承謙背對著門口站在投影幕前,肩膀線條僵硬得像塊大理石。即使隔著一段距離,
她也能看出他左手正無意識地按壓著太陽穴,右手握著的激光筆在幕布上微微顫抖。
“……數據很清楚,精品咖啡的復購率……”他的聲音依然平穩,但尾音已經有些飄忽。
紀晚悄悄繞到后排坐下。投影儀的光束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像是被凍結的微型星系。
她注意到溫承謙的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
襯衫后背有一小塊深色痕跡——那是被汗水浸濕的痕跡。會議結束的瞬間,
溫承謙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深深插入發間。董事們魚貫而出,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除了坐在角落的紀晚?!俺褟姷哪腥俗钣薮??!奔o晚走到他身邊,
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草藥茶推到他面前。溫承謙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
額角有根青筋隱約跳動??吹郊o晚,他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松動:“你怎么……”“左邊抽屜,
是吧?”紀晚已經從他西裝內袋摸出辦公室鑰匙,“林小姐說你提到這個。
”溫承謙的辦公室寬敞簡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天際線。紀晚徑直走向那張紅木辦公桌,
左邊抽屜上了鎖。她試了試鑰匙,打不開?!捌婀帧彼紫律?,
發現抽屜下方有個幾乎看不見的凹槽。輕輕一按,
暗格彈開——里面整齊放著幾瓶進口止痛藥、一副老式銀邊眼鏡,
還有一張邊角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輕時的溫老先生和一位溫婉的女士,
站在一家名為“清荷茶館”的小店門前。女士穿著素雅的旗袍,眉眼間與溫承謙有七分相似。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與溫承謙留下的戒痕形狀一模一樣?!罢业搅藛??
”門口傳來溫承謙虛弱的聲音。他倚在門框上,臉色蒼白如紙。紀晚迅速將照片放回,
只取出精油瓶:“躺下?!彼谏嘲l旁蹲下,輕輕摘掉他的眼鏡。
溫承謙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隨著她指尖的觸碰微微顫動。
滾珠蘸著薰衣草和薄荷混合的精油,在他太陽穴處畫著輕柔的圓圈?!昂粑??!奔o晚引導他,
“想象你在聞一杯剛磨好的耶加雪菲?!睖爻兄t的呼吸漸漸平穩,
紀晚的指尖能感覺到他繃緊的肌肉在慢慢放松。不知何時,他的左手覆上了她的手腕,
沒有用力,只是輕輕貼著,像是錨定一艘漂流的船?!霸颇系目Х然?,”他突然開口,
聲音低沉,“是我母親娘家的祖產。十年前被舅舅賭輸,我最近才買回來。
”紀晚的手指停頓了一秒:“照片里的茶館……”“她一生的夢想。”溫承謙閉著眼睛,
“后來為了幫父親拓展事業,賣掉了。她去世前最后一句完整的話是‘阿謙,
別讓數字成為你唯一的語言’。”陽光從西邊的窗戶斜射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在墻上,
像一幅古老的剪影畫。紀晚的指尖沾著他太陽穴的溫度,
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到他精心構筑的防御工事背后的真實。“下次頭痛別硬撐。
”她輕聲說,擰緊精油瓶蓋,“再強的將軍也需要軍醫?!睖爻兄t睜開眼,目光清明了許多。
他坐起身,襯衫領口因為剛才的姿勢微微敞開,露出鎖骨處一道淺淺的疤痕。
“我父親周五有個家宴,”他整理著袖口,狀似隨意地說,
“他希望見見咖啡項目的合作伙伴?!奔o晚正在收拾精油瓶的手一抖,
瓶子滾落在地毯上:“家宴?我?”“只是商務場合。”溫承謙彎腰撿起瓶子,
兩人的手指在瓶身相觸,“他聽說云南之行的成果后,對你很感興趣?!敝芪灏?,
紀晚站在穿衣鏡前反復調整裙裝。她最終選了一條墨綠色的絲絨連衣裙,襯得膚色如雪,
頭發松松挽起,露出纖細的頸線。桌上擺著她精心準備的禮物——一套手工燒制的咖啡杯,
以及她親手調配的咖啡豆禮盒,每種豆子都標注了風味特點和烘焙程度。
溫家宅邸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是一座中西合璧的莊園。紀晚下車時,
晚霞正將白色主樓染成淡金色,庭院里的桂花樹隨風搖曳,灑落一地細碎的金黃。
林妍在門廳迎接她,目光在紀晚的禮物盒上停留了幾秒:“溫老不喜歡花哨的禮物。
”“咖啡不是用來取悅人的,”紀晚微笑,“是用來分享美好的。
”餐廳里已經坐了七八個人,長桌中央擺著純銀燭臺,燭光在水晶杯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溫承謙站在窗邊與一位白發老者交談,看到紀晚進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快步走過來為她引薦。“父親,這位是紀晚,咖啡店主人兼我們項目的顧問。
”溫承謙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貝,“紀晚,這是我父親溫志遠。
”溫老先生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上下打量著紀晚:“聽說你讓我兒子對咖啡產生了興趣?
他以前只喝速溶?!薄昂每Х茸约簳f話?!奔o晚遞上禮物,“一點小心意,
聽說您喜歡堅果風味的咖啡,特意選了危地馬拉的豆子。”溫老先生接過禮盒,
表情略微松動:“坐吧?!蓖聿瓦M行到一半時,侍者端上一道海鮮湯。
溫承謙突然傾身對紀晚低語:“別碰那道湯,里面有父親最愛的松露油。
”紀晚正疑惑這個提醒的含義,就看見溫老先生舀了一大勺湯,撒上厚厚一層松露碎。
她突然想起溫承謙辦公室抽屜里那張照片背面的日期——5月18日,正是今天?!皽乜偅?/p>
”紀晚輕聲問,“今天是不是……”“我母親忌日。
”溫承謙的刀叉在盤子上劃出輕微的聲響,“父親每年這天都會準備她最愛的松露海鮮湯。
”紀晚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她看著溫老先生將湯勺送到嘴邊,
突然站起身:“溫董事長!”全桌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溫老先生挑眉:“什么事?
”“我……我聽說您對咖啡烘焙很有研究?!奔o晚急中生智,“能請您看看我帶來的豆子嗎?
正好配餐后甜點?!睖乩舷壬畔聹祝粲兴嫉乜戳怂谎郏骸澳脕戆?。
”紀晚長舒一口氣,卻看到溫承謙投來疑惑的目光??Х认銡夂芸鞆浡麄€餐廳。
溫老先生品嘗后難得地露出微笑:“烘焙得很均衡,保留了足夠的甜感。”他轉向兒子,
“比你上次帶回來的強多了?!睔夥罩饾u輕松起來,直到侍者端上紀晚準備的咖啡味蛋糕。
溫老先生剛吃一口就劇烈咳嗽起來,臉色迅速漲紅?!案赣H!”溫承謙跳起來,
“你的堅果過敏?”紀晚腦中轟然作響——她完全不知道這事!蛋糕配方里確實加了杏仁粉。
她迅速從手包中取出隨身攜帶的抗過敏精油,滴在溫老先生的茶杯里:“請喝下去,
能緩解喉嚨腫脹!”溫老先生喝下茶,呼吸漸漸平穩。管家已經取來應急藥物,
一場危機總算化解。餐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紀晚,仿佛她是個恐怖分子。
“我……非常抱歉?!奔o晚聲音顫抖,“我完全不知道……”“你不知道很正常。
”溫老先生突然開口,聲音還有些嘶啞,“承謙沒告訴你,是因為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溫承謙僵在原地,臉色變得煞白。紀晚這才明白,
溫老先生是在測試兒子的記憶——而溫承謙失敗了?!凹o小姐,”溫老先生轉向紀晚,
目光如炬,“你剛才為什么阻止我喝湯?
”紀晚深吸一口氣:“因為照片背面的日期……和您夫人無名指上的戒指。
我想……松露也許是她的最愛,不是您的。”餐廳里靜得能聽見銀針落地。
溫老先生的目光在紀晚和兒子之間來回掃視,最后定格在紀晚臉上:“你看了那張照片?
”“無意中看到的?!奔o晚誠實回答,“抽屜的暗格自己彈開了?!背龊跛腥艘饬?,
溫老先生突然大笑起來:“承謙,這姑娘比你細心多了?!彼酒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你母親去世十年,你從沒注意過我每年這天點的都是她愛的菜,而不是我愛的。
”溫承謙像是被人當胸擊中,嘴唇抿成一條細線。紀晚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指節發白?!凹o小姐,”溫老先生轉向紀晚,眼神柔和了許多,“下周來我書房喝杯茶吧,
我有些老茶具想給你看看?!被爻痰能嚿希瑴爻兄t一言不發。夜色已深,
車窗外的路燈像一串串懸浮的珍珠。紀晚偷偷看他緊繃的側臉,想說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謝謝?!痹谝粋€紅燈前,溫承謙突然開口,“為我父親。
”紀晚搖頭:“我只是……”“你只是做了本能的反應?!睖爻兄t轉頭看她,
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這就是你與生俱來的特質,紀晚。
你能看到人心深處最真實的褶皺,就像你能品出咖啡最細微的風味層次。
”車停在“醇香時光”門前,溫承謙繞到副駕駛為紀晚開門。夜風拂過,帶著初秋的涼意。
他突然伸手拂去她肩上的一片桂花花瓣,手指在她發梢停留了一秒?!巴戆?,紀晚。
”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謝謝你今天……記住我母親?!奔o晚望著遠去的車尾燈,
手指無意識地觸碰著他剛才拂過的地方。頭頂的星空格外明亮,
像是有人撒了一把鉆石在黑絲絨上。她突然明白,今晚她觸碰到的不僅是溫承謙的過去,
還有他小心翼翼守護著的、不為人知的柔軟內核。
第五章 近距離的心跳加速商業區改造項目啟動儀式的彩帶飄落在紀晚肩頭,
像一片片細小的彩虹。她站在臨時搭建的舞臺上,身旁的溫承謙正與市長握手。三個月來,
他們的方案經歷了十七次修改,終于在今天破土動工。“紀小姐,”市長親切地握住她的手,
“聽說‘醇香時光’將成為新商業區的文化地標?年輕人有想法很好啊。”閃光燈接連亮起,
紀晚瞇起眼睛,在刺目的光線中看到溫承謙嘴角噙著一絲難得的笑意。
他今天穿了深藍色西裝,襯衫領口別著一枚簡約的銀質領針,在陽光下偶爾閃爍,
如同暗夜中的星辰。儀式結束后,
工作人員分發著紀念咖啡杯——杯身設計融合了老商業區的建筑輪廓,正是出自紀晚的手筆。
一位女記者湊過來:“紀小姐,傳聞您和溫總關系特殊,
這次項目能保留您的店鋪是否與此有關?”紀晚正欲回答,一只修長的手從她身后伸出,
接過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商業區需要文化靈魂,”溫承謙的聲音近在耳畔,
“這與任何私人關系無關?!彼闹讣獠唤浺獠吝^紀晚的手背,留下一瞬的溫度。
女記者識趣地離開后,溫承謙低頭對紀晚說:“別在意這些閑話?!薄拔以谝獾氖牵?/p>
”紀晚轉身面對他,“你下周的生日打算怎么過?”她早就從林妍那里套出了這個信息。
溫承謙明顯一怔,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睜大:“我不慶祝生日。”“三十三歲生日,
值得破例一次?!奔o晚從包里取出一張手工卡片,上面畫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旁邊寫著“私人訂制生日體驗券”?!爸芰挛缛c,‘醇香時光’后廚見。不許帶助理,
不許談工作?!睖爻兄t接過卡片,指尖在紙面上摩挲了一下,仿佛在感受紙張的紋理。
“你確定要浪費一個周六下午……”“這不是浪費,”紀晚踮起腳尖,
輕輕拂去他肩頭一根看不見的線頭,“這是投資?!敝芰年柟飧裢饪犊?,
將“醇香時光”的后廚照得透亮。紀晚系著一條嶄新的碎花圍裙,
正往蛋糕胚上涂抹咖啡奶油。收音機里放著輕快的爵士樂,她隨著節奏輕輕搖擺,
發梢在頸后掃來掃去,像小貓的尾巴。三點整,風鈴響起。溫承謙出現在門口,
罕見地穿著淺色休閑裝,手里還拎著一個紙袋。他看到紀晚的裝扮,
明顯愣了一下——她今天把頭發扎成了高馬尾,露出纖細的頸線,
圍裙帶子在腰后系成一個完美的蝴蝶結?!皽蕰r得不像個總裁?!奔o晚笑著拉他進來,
“先洗手,然后幫我攪拌這個奶油?!睖爻兄t順從地卷起袖子,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紀晚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著一塊復古機械表,表帶已經有些磨損,顯然常年佩戴。
“我母親的表?!辈煊X到她的目光,溫承謙輕聲解釋,“每年生日這天我會戴上它。
”紀晚遞給他一個攪拌碗:“那今天破例,允許你想她。”她頓了頓,“也想你自己。
”接下來的兩小時,廚房里彌漫著咖啡和黃油混合的香氣。
溫承謙在紀晚指導下笨拙地擠著奶油花,眉頭緊鎖的樣子像是在處理一份重要合同。
當他不小心把可可粉撒得到處都是時,兩人笑作一團,紀晚的指尖沾著奶油點在他鼻尖,
留下一個小小的白點?!皠e動?!彼蝗粶惤焓秩ゲ聊莻€奶油點。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
紀晚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著咖啡香氣。溫承謙的呼吸明顯滯了一下,
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昂昧?。”紀晚迅速退后,耳根發燙,“嘗嘗你的杰作。
”溫承謙切下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眼睛微微瞇起:“……好吃。”簡單的評價,
卻讓紀晚心頭涌起一股暖流。“還有禮物?!彼艿絻ξ镩g,捧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打開看看。”溫承謙拆開包裝,是一本1935年初版的《咖啡品鑒大全》,
封皮已經有些泛黃,但保存完好。“這……你怎么找到的?”他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波動。
“花了三個月追蹤?!奔o晚得意地說,“最后在意大利一個古董商手里買到。
扉頁有原作者簽名?!睖爻兄t小心翼翼地翻開扉頁,指尖輕撫過那個褪色的簽名。
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他低垂的睫毛和微微顫抖的嘴角。紀晚突然覺得,
此刻的他像是被剝去了所有社會身份,只是一個被小小驚喜打動的普通人?!爸x謝。
”他抬起頭,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他從帶來的紙袋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我也準備了……不是什么貴重東西。
”盒子里是一枚銀質咖啡勺,柄部雕刻著精細的藤蔓花紋,頂端鑲嵌著一顆小小的藍寶石,
在燈光下閃爍著內斂的光芒?!斑@太貴重了……”紀晚的手指懸在半空?!吧妆募y路,
”溫承謙指向那些藤蔓,“是根據你咖啡店門前的紫藤設計的。
藍寶石是因為……”他頓了頓,“你眼睛在陽光下會變成這種顏色?!奔o晚的心跳突然加速,
像是有一群蝴蝶在胸腔里撲騰。她接過咖啡勺,金屬觸感冰涼,卻仿佛能灼傷她的指尖。
“我幫你戴上。”溫承謙取出一條細銀鏈,將咖啡勺穿成吊墜。當他繞到她身后時,
紀晚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她的后頸,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銀鏈扣上的瞬間,
他的手指不小心擦過她的皮膚,像是一道微弱的電流?!昂昧?。”他的聲音近在耳畔,
低沉而溫柔。紀晚低頭看著胸前的吊墜,藍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當她抬頭時,
發現溫承謙正凝視著她,目光中有什么東西讓她呼吸一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溫承謙皺眉看了一眼屏幕:“抱歉,必須接。”電話那頭傳來激烈的爭論聲,
紀晚聽到“預算”“董事會”之類的字眼。
溫承謙的表情逐漸恢復成那個冷靜自持的商界精英,眉頭緊鎖,下頜線條繃緊。掛斷電話后,
他揉了揉太陽穴:“南區項目出了問題,我得去處理?!薄艾F在?”紀晚難掩失望。
溫承謙已經拿起外套:“明天就是deadline,如果今天不解決……”“去吧。
”紀晚勉強笑了笑,“生日蛋糕我給你留著。”他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突然捧起紀晚的臉,
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謝謝你,為我準備這一切?!睕]等紀晚反應過來,他已經大步離開,
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風鈴輕輕晃動,余音裊裊。紀晚呆立原地,額頭被吻過的地方發燙,
像是被烙印了一般。她機械地收拾著廚房,心卻隨著那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飄向遠方。
周一的項目會議上,溫承謙又恢復了那個一絲不茍的商業精英形象,
仿佛周末那個在廚房笨拙擠奶油的男子只是紀晚的幻覺。當討論到咖啡區地面材質時,
兩人產生了分歧?!按罄硎m合高端商業體?!睖爻兄t指著效果圖。
“但冬天會冷得像冰窖?!奔o晚反駁,“原木材質更符合咖啡文化溫暖的特質。
”“維護成本太高。”“用戶體驗比成本更重要!”會議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董事們面面相覷,沒人見過誰敢這樣直接反駁溫承謙。
林妍的嘴角甚至浮現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溫承謙的臉色陰沉下來:“紀小姐,
商業決策需要考慮多方面因素?!薄皽乜?,”紀晚直視他的眼睛,“如果只考慮成本和效率,
那不如直接開自動販賣機?”一陣尷尬的沉默后,溫承謙突然合上文件夾:“休會十分鐘。
”他大步走出會議室,紀晚緊隨其后。在空無一人的消防通道里,
溫承謙轉身面對她:“你不該在那么多人面前……”“是你先把我當透明人!
”紀晚壓低聲音,“周末之后,你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溫承謙深吸一口氣:“我在處理危機,南區項目差點……”“我知道你忙,
但起碼的禮貌呢?”紀晚的聲音有些發抖,
“還是說溫總只有在需要咖啡顧問時才記得我的存在?
”溫承謙像是被擊中般后退一步:“你認為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認為?!奔o晚別過臉,
“你給了我這么美的禮物,又表現得像是……像是我們只是商業伙伴。
”消防通道的應急燈在溫承謙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對不起。
”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罕見的脆弱,“我不擅長……這些。”“哪些?”紀晚追問。
“關系。感情?!彼氖种笩o意識地摩挲著那塊老舊手表,“上一次我認真對待一個人,
她拿走了我一半股權?!奔o晚這才明白他層層防備下的真實恐懼。她向前一步,
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我不是她?!睖爻兄t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
像是在重新認識一個陌生人。許久,他微微點頭:“我知道?!焙唵蔚娜齻€字,
卻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瓣P于地面材質,”他轉移話題,聲音恢復了平靜,
“我有個折中方案——主要走道用大理石,座位區用木地板。成本我來想辦法。
”紀晚微笑:“這才是會喝咖啡的人提出的方案。”回到會議室后,溫承謙宣布了調整方案,
沒人敢提出異議。會議結束時,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問紀晚:“晚上有空嗎?
我想請你看看南區項目的咖啡區設計?!绷皱拿济珟缀跻w出發際線。
紀晚淡定地點頭:“我的咖啡店八點打烊。”“我去接你?!睖爻兄t說,
語氣自然得就像在討論天氣。當晚的雨來得突然。紀晚正在清點豆子庫存,
突然聽到雷聲轟鳴,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砸在窗玻璃上。她走到窗前,
看到溫承謙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他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雨中,
路燈將他修長的身影投在濕漉漉的路面上,如同一幅水墨畫?!暗群芫昧??”紀晚鎖好店門,
鉆入傘下。傘不算大,兩人不得不靠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氣。
“剛到?!睖爻兄t撒謊道,他的右肩已經被雨水打濕一片。他們沿著雨中的街道慢慢走著,
誰都沒有急著去取車。雨水在路面形成細小的溪流,倒映著霓虹燈的光芒,
像是打翻了的珠寶盒。紀晚的右肩緊貼著溫承謙的左臂,隔著衣料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小時候,”溫承謙突然開口,“我最喜歡下雨天。因為只有這種天氣,母親才會放下工作,
陪我讀書?!奔o晚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我父親總說,
婚姻是你人生中唯一一次有機會親自選擇家人的時候。我想……友情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