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這年我算是明白了，
能隨便在高數課上打盹——尤其是當你即將被一個奶聲奶氣的小炸彈炸得連渣都不剩的時候。
那天我正對著黑板上蠕動的積分符號天人交戰，右眼皮突然狂跳。事實證明，
眼皮跳不是災也不是財，是有個扎著羊角辮的小祖宗正拽著我們?；ǖ娜箶[，
像顆裹著草莓奶油的導彈一樣撞開了教室后門。蘇璨穿的還是那件白裙子，
裙擺卻沾著可疑的淡粉色污漬，像是被誰抹了一手冰淇淋。
而那個“兇手”此刻正搖搖晃晃往講臺上爬，手里舉著半塊融化的甜筒，
奶聲奶氣地喊：“爸爸！”整個教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接著爆發出海嘯般的竊笑。
我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眼睜睜看著那團粉色小肉球爬上講臺，
左腳的小皮鞋“吧嗒”一聲踩在我的高數課本上，甜筒里的奶油糊在了“洛必達法則”那頁，
瞬間形成了一道滑稽的白色拋物線。“同學，這就是你上課吃零食的理由？
”高數老師推了推眼鏡，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我手忙腳亂地抽紙巾擦書，
余光瞥見蘇璨耳尖通紅，正想開口解釋，卻見小丫頭片子已經抓起粉筆在黑板上畫開了。
她的粉筆字寫得比我小學表弟還爛，歪歪扭扭的圓圈旁邊戳了三根毛，
奶聲奶氣地介紹：“這是媽媽！”接著又畫了個方腦袋，
頭頂歪歪扭扭插了根三角尺——顯然是我，“這是爸爸！”最后在旁邊畫了個圓滾滾的東西，
“這是糖糖的小熊熊！”全班哄堂大笑，我看見后排的老三掏出手機偷拍，
趕緊用課本擋住臉。蘇璨快步走上講臺抱她下來，發梢掃過我鼻尖，帶著股若有若無的奶香，
像極了迎新晚會那晚她靠在我肩頭時的味道——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回憶這種事的時候。
“那個...林硯同學，能借一步說話嗎？”蘇璨低頭盯著地板，手指絞著裙擺，
連耳墜都在輕輕發抖。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昨晚刷到的育兒視頻，
里面說“當孩子突然叫爸爸時，父親要保持冷靜，給予積極回應”——去他媽的積極回應，
我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然而還沒等我起身，小丫頭片子已經蹦到了我課桌上，
兩只小臟手按在我課本上，鼻尖幾乎要貼上我的：“爸爸為什么不抱糖糖？
是不是不喜歡糖糖？”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像兩把小扇子，瞳孔里倒映著我呆滯的臉，
眼角還沾著干掉的奶油，像顆誤入人間的小臟桃。教室里“哇”聲一片，
我聽見前排的女生小聲說：“沒想到林硯平時挺正經，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后桌的老四憋著笑踢我椅子：“可以啊老林，藏得夠深”。我欲哭無淚，
只能硬著頭皮把她抱下來——這丫頭比我想象中沉多了，懷里軟乎乎的，還帶著股奶香味，
像團會動的棉花糖。“那個...糖糖對吧？”我咽了咽口水，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你媽媽有沒有教過你，不能隨便叫別人爸爸？
”小丫頭片子歪著頭看我，突然伸手戳了戳我的臉：“媽媽說，爸爸眼睛大大，鼻子高高，
這里還有顆痣！”她的指尖點在我左眼角，奶聲奶氣的語氣里帶著篤定，
“糖糖找了好久才找到爸爸呢！”教室里的竊笑變成了此起彼伏的驚嘆。
我下意識摸了摸眼角的痣，忽然想起迎新晚會那天，蘇璨確實醉醺醺地捏過我的臉，
含糊不清地說：“你這顆痣...像小熊的眼淚耶”?，F在想來，那時候她眼里倒映的月光，
大概就是命運在偷偷作祟吧。蘇璨終于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幾分愧疚：“抱歉，
沒提前和你商量就帶她來學校...但她最近總吵著要找爸爸，我實在沒辦法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根細針扎在我心上。我這才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還有裙擺上那灘已經凝固的冰淇淋——顯然，為了應付這個小祖宗，她已經焦頭爛額了很久。
就在這時，下課鈴救了我一命。同學們三三兩兩往外走，
老三路過時擠眉弄眼：“需要幫忙帶娃嗎？我表弟能把幼兒園拆了，經驗豐富”。
老四則舉著手機壞笑：“老林，你上表白墻了，標題是『驚！
高冷?；ň古c神秘男子未婚先孕』”。我瞪了他們一眼，
轉頭看見糖糖正扒在教室后門的窗臺上，對著路過的蝴蝶“咯咯”直笑，
小皮鞋一下下踢著門框，像在敲鼓?！耙?..先去吃午飯吧？”我撓了撓頭，
“邊吃邊聊？”蘇璨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糖糖聽見“吃飯”兩個字，立刻蹦了過來，
伸手抱住我的腿：“爸爸要請糖糖吃炸雞！媽媽總說垃圾食品不好，
但糖糖偷偷在電視上看過，炸雞配可樂超——級好吃！
”蘇璨的臉“騰”地紅了：“別聽她瞎說，我只是偶爾讓她吃一次...”話沒說完，
糖糖已經抱著我的小腿開始晃悠，羊角辮掃過我的手背，
像兩把小刷子：“爸爸好不好嘛~糖糖好久沒吃炸雞了~”教室里還有幾個沒走的同學，
正憋著笑看我們這場“家庭倫理劇”。我咬咬牙，掏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說吧，
哪家炸雞？”糖糖立刻歡呼起來，伸手比了個耶——順便把手上的奶油蹭到了我褲子上。
蘇璨慌忙掏紙巾，卻被糖糖一把抓住手腕：“媽媽別管爸爸啦！爸爸是大笨蛋，
連擦嘴都不會！”事實證明，糖糖不僅會指揮人買炸雞，
還會在吃炸雞時把番茄醬涂在我臉上。她坐在我和蘇璨中間，左手拿著雞腿，
右手攥著番茄醬包，突然嚴肅地說：“爸爸別動，糖糖給你畫小貓！”我還沒反應過來，
臉上已經被糊了兩道紅紅的“胡子”，
惹得蘇璨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那是我今天第一次見她笑，像春雪初融，
眼角眉梢都浸著暖意。“現在爸爸和糖糖一樣啦！”小丫頭片子滿意地看著我的臉，
然后把自己的雞腿塞進我嘴里，“爸爸吃！這是糖糖給你的獎勵！”我猝不及防咬了一口，
油漬蹭到嘴角，糖糖立刻伸手來擦，卻越擦越亂。蘇璨嘆了口氣，
抽出張紙巾輕輕替我拭去油漬，指尖掠過我下巴時，我感覺心跳漏了半拍。
午飯在雞飛狗跳中結束，糖糖抱著喝空的可樂瓶打嗝，小肚皮吃得圓滾滾的。
蘇璨收拾垃圾時，她突然打了個哈欠，
揉著眼睛往我懷里鉆：“爸爸抱...糖糖困了...”我下意識摟住她的小身子，
她的頭枕在我肩上，很快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嘴角還沾著粒面包屑。
“她平時中午都要午睡的?！碧K璨輕聲說，目光落在糖糖臉上，滿是溫柔，
“今天大概是太興奮了?！标柟馔高^餐廳的窗戶照進來，在她發梢鍍了層金邊，
我突然想起迎新晚會那天，她也是這樣安靜地靠在我肩頭，任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
“其實...我早就想找你了。”蘇璨垂下眼瞼，手指輕輕替糖糖理了理亂掉的辮子，
“但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畢竟那天晚上，你可能什么都不記得了?！蔽液眍^動了動，
想說我記得，記得她發間的茉莉香，記得她笑起來時眼睛彎成月牙，
記得我們在月光下接的那個帶著酒精味的吻。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對不起，
讓你一個人扛了這么久?！碧K璨搖搖頭：“我不怪你。只是糖糖越來越大，
她需要爸爸...如果你覺得困擾的話，我們可以...”“沒有！”我脫口而出，
驚得懷里的糖糖動了動，“我是說...我愿意負責任。雖然我現在還是學生，
但我可以打工賺錢，也可以幫你照顧糖糖，只要你...不嫌棄我?！碧K璨愣住了，
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良久，她輕輕說：“其實我今天來，
不是為了逼你負責...只是覺得你有權利知道。但如果你愿意和糖糖相處，我當然很高興。
”懷里的小丫頭突然咂了咂嘴，
含糊不清地喊：“爸爸...媽媽...”我和蘇璨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陽光落在糖糖臉上，把她的睫毛照得透明，像振翅欲飛的蝴蝶。我突然覺得，
命運這東西雖然離譜，
但有時候也挺可愛的——比如讓我在高數課上遇見一個喊我爸爸的小炸彈，
順便炸出了藏在心底的，關于某個?；ǖ拿孛??！澳莻€...”我清了清嗓子，
“下午沒課的話，要不要帶糖糖去逛逛校園？她剛才還說想看操場的秋千。
”蘇璨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點頭：“好啊。不過先說好，要是她又闖禍，你可別后悔。
”我看著懷里睡得正香的小丫頭，想起她在黑板上畫的歪歪扭扭的一家三口，
突然覺得心里軟乎乎的。后悔？這輩子大概都不會了。畢竟能被這樣一個小天使喊爸爸，
就算再被炸一百次，我也甘之如飴。于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我抱著熟睡的糖糖，
和蘇璨并肩走在校園里。路過教學樓時，聽見有人小聲議論：“看，
那就是表白墻里的一家三口”，“哎，沒想到林硯這么有福氣”。我抬頭看了眼蘇璨，
她耳尖又紅了，卻沒有躲開我的目光。糖糖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小手抓住了我的衣領。
我低頭看她，發現她嘴角還掛著笑，大概是夢見了滿屋子的炸雞和小熊軟糖。
我突然想起迎新晚會上，我問她為什么一個人坐在花壇邊，她仰著頭看月亮，
說：“因為月亮很圓，像媽媽做的桂花餅?！爆F在，月亮不在天上，在我懷里，
還帶著草莓冰淇淋的甜香。而真正的月亮，正紅著耳朵，走在我身邊。
1從醫院抽血處出來時，
拆了零件重組的變形金剛——左胳膊上貼著她強行按上去的Hello Kitty創可貼，
右耳掛著她從頭發上扯下來的粉色發卡，口袋里還塞著半塊被口水泡軟的小熊餅干。
這小祖宗全程把抽血當游戲，舉著棉花糖在我旁邊喊“爸爸勇敢，不怕打針”，
害得護士小姐姐憋著笑扎了我兩針?！疤翘?，不能把發卡塞爸爸鼻孔里。
”蘇璨無奈地從我鼻毛里拔出那枚亮晶晶的小粉花，糖糖卻咯咯直笑，
把沾滿口水的棉花糖往我嘴邊送：“爸爸吃！甜絲絲的！
”我看著她睫毛上還掛著的淚珠——明明剛才抽血時她比我還興奮——只能張嘴咬了一小口，
差點被齁得原地升天。等待檢測結果的三天里，我過上了從未想象過的“帶娃初體驗”。
比如凌晨三點起來給糖糖找被她藏在冰箱里的小熊玩偶，
比如在食堂被她指揮著用炒飯擺成小豬佩奇的形狀，再比如現在，
蹲在女生宿舍樓下幫她撈掉進花壇的水晶鞋——是的，
這丫頭非要穿著公主裙來給蘇璨送“愛心便當”，結果跑太快踢飛了鞋。“爸爸加油！
再扒拉一下！”糖糖趴在花壇邊，小屁股撅得老高，公主裙上的紗邊沾滿了泥土。
我感覺自己像個考古學家，在冬青叢里摸索那只粉色的小皮鞋，
手指突然觸到個冰涼的東西——不是鞋，是枚銀色的戒指，內側刻著小小的“S.C”。
“找到了！”我舉起皮鞋，卻見糖糖眼睛直勾勾盯著我手里的戒指：“爸爸手里是什么？
糖糖也要！”沒等我反應，她已經搶過戒指套在拇指上，蹦蹦跳跳往蘇璨懷里鉆：“媽媽看！
爸爸送糖糖戒指啦！以后糖糖就是爸爸的新娘子！”蘇璨的臉“騰”地紅到耳根，
伸手想摘戒指，卻被糖糖護在手心：“媽媽不許搶！這是爸爸給我的定情信物！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定情信物？這小丫頭片子到底從哪兒學的詞？“糖糖，
那是媽媽的戒指?！碧K璨輕聲哄她，“快還給爸爸，他只是不小心撿到的。”糖糖卻搖搖頭，
把戒指往我手指上套：“爸爸戴！戴無名指！”我慌忙往后躲，
卻被她抓住手強行套了上去——尺寸太小，卡在中指上怎么都拔不下來?！斑@下好了，
全校都要以為我已婚了。”我苦笑著晃了晃手，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光，
和蘇璨無名指上的那枚同款。她迅速別過臉去，
發絲遮住泛紅的耳尖：“其實...那是我去年生日買的，本來想...算了，
快帶糖糖去洗手吧，看她臟得像小泥猴?！睓z測結果出來那天，我在實驗室門口來回踱步，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糖糖蹲在旁邊玩螞蟻，突然指著我的影子喊：“爸爸的影子好長，
像大妖怪！”說著撲上來抱住我的腿，“糖糖不怕！糖糖有奧特曼！
”說著從兜里掏出個皺巴巴的奧特曼卡片，在我腳邊晃了晃?！傲殖幭壬瑱z測結果出來了。
”護士小姐姐遞來報告單，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我感覺喉結在冒煙，
手抖得差點撕爛那張紙。蘇璨輕輕握住我的手腕，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像塊融化的奶糖。
糖糖踮著腳想夠報告單，嘴里還叼著半塊餅干：“爸爸快看！糖糖是不是小魔仙變出來的？
”當“99.99%”的字樣跳進視線時，我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蘇璨的手突然攥緊，
我轉頭看她，發現她眼底有水光在晃。糖糖卻突然指著報告單上的照片喊：“哇！
這是糖糖的星星圖譜！爸爸快看，糖糖的星星和爸爸的連在一起啦！”原來在小孩子眼里，
DNA圖譜是會發光的星星。我蹲下來，把她抱進懷里，
聞著她頭發里殘留的草莓洗發水味道：“對，糖糖的星星永遠和爸爸的連在一起，好不好？
”她用力點頭，餅干渣掉在我領口，卻突然皺起鼻子：“爸爸臭臭！糖糖要給爸爸噴香香！
”說著她從兜里掏出個小瓶子，對著我猛噴——是蘇璨的玫瑰香水，嗆得我直咳嗽。
蘇璨終于笑出聲，伸手替我拍掉肩上的餅干渣：“看來以后得給你準備個急救包，
專門裝她的小玩意兒?！闭嬲奶魬饛耐聿烷_始。蘇璨精心準備的蝦仁蔬菜粥端上桌時，
糖糖的臉皺得像顆酸梅：“不要吃綠綠的東西！糖糖要吃冰淇淋！”她把小勺子摔在桌上，
粥濺出來弄臟了桌布。我想起育兒APP上說的“正面引導法”，清了清嗓子：“糖糖看，
這是蔬菜超人！吃了就能打敗怪獸哦！”糖糖斜睨我一眼，突然抓起勺子舀起一勺粥，
精準地潑在我臉上：“爸爸先吃！爸爸當超人！”蘇璨強忍著笑遞來毛巾，我擦著臉，
看見粥里的胡蘿卜丁正順著下巴往下淌，活像個滑稽的蔬菜面具?！耙辉囋嚜剟顧C制？
”我抹掉睫毛上的粥，掏出手機翻出表情包，“如果吃完一碗粥，就給你看小豬佩奇？
”糖糖眼睛一亮，卻又搖搖頭：“不要！要看爸爸學小狗叫！”于是在蘇璨震驚的目光中，
我趴在地上“汪汪”叫著轉圈圈，糖糖笑得前仰后合，
終于張嘴吃了一口粥——然后立刻吐出來：“呸！苦苦的！”蘇璨無奈地嘆氣，
突然想起什么，從抽屜里拿出個小熊造型的餐具：“試試這個？上次你說小熊碗能裝魔法。
”糖糖果然被吸引，摸著小熊耳朵喃喃自語：“小熊熊說要乖乖吃飯...那糖糖只吃三口！
”她皺著眉頭吞了三口粥，突然指著我的頭發喊：“爸爸的頭發像鳥巢！
糖糖要往里面藏草莓！”說著把碗里的草莓丁全塞進我頭發，蘇璨笑得差點打翻自己的碗。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兩個小時，最終以糖糖把粥潑在我襯衫上，蘇璨無奈點了炸雞告終。
小丫頭片子啃著雞腿，突然把油乎乎的手搭在我肩上：“爸爸別生氣，
明天糖糖讓媽媽給你做草莓蛋糕賠罪！”我看著她嘴角的油漬，
突然覺得這一身狼藉也挺可愛——至少，有人愿意為我烤草莓蛋糕。深夜，
我在浴室洗襯衫上的粥漬，鏡子里映出脖子上糖糖貼的卡通貼紙。手機突然震動，
蘇璨發來消息：“今天謝謝你，讓糖糖這么開心。其實她很久沒這么笑過了?！蔽叶⒅聊?，
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很久，最后只回了個笨笨的笑臉。熱水沖刷著指尖，
我突然想起迎新晚會上，蘇璨醉眼朦朧地說“以后想生個像小熊一樣的寶寶”，
現在小熊真的來了，帶著一身奶香和草莓汁，把我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
卻又甜得讓人舍不得收拾。擦干頭發時，
聽見客廳傳來糖糖的夢話：“爸爸...抱抱...”我輕輕推開房門，
看見她抱著小熊玩偶縮在蘇璨懷里，兩人的睡姿一模一樣——膝蓋微微蜷起，手指攥著被角。
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她們發間織出銀色的網。蘇璨動了動，睜開眼，
對我比了個“小聲”的手勢。我點點頭，輕手輕腳替糖糖蓋好被子，指尖觸到她溫熱的小臉。
她嘟囔了句什么，嘴角揚起甜甜的笑，像朵在夜里悄悄綻放的小花開在枕頭上。離開房間時，
我看見蘇璨靠在床頭，正對著手機屏幕發呆。屏幕光映得她睫毛纖長，
我突然想起白天在醫院，她攥著我手腕時掌心的溫度。原來有些緣分，早就藏在基因里，
藏在某個月光如糖的夜晚，藏在一個小丫頭片子的眼睛里，等著某天突然炸開，
把兩個人的命運炸成繞在一起的麻花，甜得黏牙，卻又舍不得松開。
我摸了摸還卡在中指上的戒指，突然覺得有點癢——大概是某個小魔仙在施咒，讓我的心，
一寸寸，長出了帶草莓味的藤蔓。2周六清晨五點半，我是被鼻尖一陣癢癢的觸感驚醒的。
睜開眼，正對上糖糖放大的臉——她手里攥著我的一根頭發，正聚精會神地往自己頭上別。
“爸爸醒啦！”她奶聲奶氣地歡呼，頭頂歪歪扭扭別著五六個發卡，有我的奧特曼款，
也有蘇璨的珍珠款，活像個移動的發卡展示架，“今天是幼兒園開放日，
糖糖要當最漂亮的小公主！”我揉著眼睛坐起來，
看見床上散落著各種顏色的襪子——左腳粉色公主襪，右腳藍色恐龍襪，
中間還混著蘇璨的肉色絲襪。糖糖撲進我懷里，
手里舉著條紫色紗巾：“這是媽媽的魔法披風！爸爸幫我系上！”“糖糖，
披風不是這么用的...”蘇璨頂著雞窩頭走進來，手里還拿著牙刷，
看見床上的慘狀立刻瞪大了眼睛，“我的香奈兒紗巾！你又從衣柜里翻出來了？
”糖糖撅著嘴把紗巾往脖子上繞：“媽媽的披風會發光！糖糖也要發光！”她轉頭看向我，
眼睛突然亮起來，“爸爸的毛衣！爸爸的毛衣是藍色的，像天空！”沒等我反應，
她已經把我昨晚扔在椅背上的毛衣套在頭上，下擺拖到地上，活像個會走路的藍色蘑菇。
“現在糖糖是天空公主！”她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毛衣領口卡在下巴上，
露出圓鼓鼓的臉頰，“爸爸是大地騎士！媽媽是花朵仙子！我們要一起去打敗怪獸！
”蘇璨無奈地嘆氣，轉身去拿梳子：“先說好，今天必須穿正常衣服，
不然老師會以為你家里有礦?！碧翘菂s搖搖頭，
抓起蘇璨的口紅往小熊玩偶嘴上涂：“小熊也要化妝！上次爸爸的臉畫得太丑了！
”我看著被涂成血盆大口的小熊，想起上次被她用番茄醬畫胡子的慘狀，不禁打了個寒顫。
蘇璨試圖搶救口紅，卻被糖糖躲過，小丫頭片子轉頭把口紅印在我臉上：“爸爸是白馬王子！
要涂紅紅的嘴唇！”等我們終于從臥室里逃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后。
糖糖穿著公主裙（套在我的毛衣外面），左腳公主襪右腳恐龍襪，脖子上系著蘇璨的紗巾，
頭上還戴著我的棒球帽（反著戴的），手里抱著涂滿口紅的小熊，
活像個從童話書里逃出來的混搭風小魔仙?！疤翘?，咱們商量下，能不能換雙一樣的襪子？
”我蹲下來和她平視，盡量讓語氣顯得誠懇，“你看，小熊都在哭了，它說想穿一樣的襪子。
”糖糖低頭看看小熊，突然把襪子脫下來套在熊手上：“小熊穿手套！
糖糖的腳腳要自己選衣服！”說著踮起腳親了親我的臉，口紅印蹭得我滿臉都是，
“爸爸乖乖，不準和糖糖的腳腳吵架！”蘇璨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
遞來一面小鏡子：“看看你的王子造型?！蔽医舆^鏡子，看見自己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口紅，
頭發被糖糖扎成了三個小揪揪，其中一個還別著她的粉色發卡。
再看看蘇璨——她穿著匆忙換上的連衣裙，頭發隨便扎了個馬尾，
耳墜上還掛著糖糖的小熊發繩?！拔覀冞@是要去參加校園時裝周吧？”我苦笑著掏出手機，
“說不定能上學校論壇的搞笑板塊?！碧K璨搖搖頭，從包里掏出濕紙巾替我擦臉：“忍忍吧，
去年她幼兒園表演，有個家長穿成了移動城堡，咱們這算正常的?！笔聦嵶C明，
蘇璨還是太樂觀了。當我們走進校園時，立刻吸引了無數目光。
路過的學弟學妹們紛紛掏出手機拍照，老三騎著共享單車從旁邊經過，
差點笑到摔進花壇：“老林！你們這是cosplay彩虹小馬嗎？”糖糖絲毫沒察覺異樣，
舉著小熊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紗巾被風吹得飄起來，露出毛衣下若隱若現的公主裙裙擺。
突然，紗巾勾住了操場邊的單杠，她“哎呀”一聲停住，回頭看著我，
眼里蓄滿了淚水：“爸爸！披風飛走了！”我來不及多想，
立刻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爸爸的披風借給你！咱們的公主不能受涼。”糖糖破涕為笑，
把小熊塞進我懷里：“爸爸拿好我的騎士勛章！我們繼續前進！
”蘇璨看著我只穿毛衣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外套遞給我：“早上挺冷的，
你穿上...”我剛要拒絕，糖糖已經搶先一步把外套套在我頭上：“爸爸變成烏龜啦！
烏龜騎士！”操場上響起一陣笑聲，我從外套里探出腦袋，看見蘇璨耳尖泛紅，
卻又忍不住笑。陽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鉆，我突然想起迎新晚會那天，
她也是這樣笑著看我，說我的眼睛像小熊的眼淚。“糖糖！”遠處傳來一個清亮的男聲，
我轉頭看見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走來，手里提著個精致的禮盒，“聽說今天是開放日，
我給你帶了禮物?！碧翘茄劬σ涣?，立刻撲了過去：“陳墨叔叔，糖糖要拆禮物！
”原來這就是蘇璨的青梅竹馬，我突然想起上次在蘇璨家，
糖糖把他送的小熊轉手塞給我時的場景，不由得攥緊了拳頭。陳墨打開禮盒，
里面是個限量版的芭蕾小熊玩偶，粉色紗裙上還綴著亮片。糖糖尖叫著接過，
卻突然轉身遞給我：“爸爸玩！陳墨叔叔是客人，要看我們表演！”我愣了愣，接過小熊。
陳墨挑了挑眉，笑著說：“看來糖糖和你很親啊，林硯同學?！蔽疫€沒來得及回答，
糖糖已經拽著我們倆往操場中央走：“現在開始表演！爸爸當王子，陳墨叔叔當巫師，
媽媽當公主！”“可是公主應該和王子在一起呀。”陳墨故意逗她，糖糖卻搖搖頭，
把小熊放在蘇璨懷里：“媽媽是被巫師抓走的公主！爸爸要騎馬過來救媽媽！
”說著她指著我的外套，“爸爸的披風就是馬！”于是，在全校師生的目光下，
我披著外套扮演“馬”，馱著糖糖繞著操場跑，陳墨則舉著小熊扮演“巫師”，
蘇璨抱著芭蕾小熊坐在秋千上當“公主”。糖糖揮舞著紗巾大喊：“駕！白馬王子沖呀！
”我的毛衣后背被汗水浸透，卻聽見蘇璨在遠處笑得直不起腰，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和我們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亂七八糟卻又溫暖的畫。中午在食堂吃飯時，
糖糖已經把芭蕾小熊的紗裙扯下來當抹布，正在用我的筷子在餐盤里攪拌炒飯。
陳墨遞來濕巾，突然說：“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林硯。能有糖糖這么可愛的女兒，
還有...”他看了眼蘇璨，“這么好的搭檔。”我還沒反應過來，
糖糖已經把炒飯抹在我臉上：“爸爸是大花臉！糖糖給你洗洗臉！
”說著抓起我的水杯往我頭上倒，冰水順著脖子流進衣領，惹得鄰桌同學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