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心里供著個白月光,連兒子作業本上都印著她的名字。家長會上,
我看著孩子撲進她懷里喊'媽媽',而我這個親生母親,成了全場最可笑的笑話。
后來她死了,他們父子卻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看見我的好,跪著求我原諒。
可水晶碎了就是碎了——他們用了十五年教會我不被愛,又怎敢妄想在十五天內讓我相信愛?
1我和陳明結婚十五年。世人管這個稱作「水晶婚」。但我卻清楚,
在陳明的心里一直有個白月光,叫林婉。他們是大學同學,初戀,差一點就結婚了。
后來因為家庭反對,林婉出國,兩人斷了聯系。陳明娶了我,可他書桌最底下的抽屜里,
至今還藏著一沓泛黃的信,全是林婉寫的。我是在婚后第三年發現那些信的。那天大掃除,
我無意間碰掉了抽屜里的文件袋。信紙散落一地,每一張開頭都是「親愛的明」,
落款是「永遠愛你的婉」。甚至我們結婚前一周,他們仍有書信的往來:「如果你真的幸福,
我會祝福。但你知道,我永遠在這里等你。」我不是沒試過走進他心里。剛結婚那幾年,
我學著做他愛吃的菜,陪他熬夜看球賽,甚至偷偷去學林婉喜歡的鋼琴曲,
只為了他能多看我一眼??伤难凵窨偸秋h得很遠。有一次我彈完鋼琴,
他脫口而出:「婉婉以前也愛彈這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整個晚上都沒再和我說話。后來我放棄了。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子小軒。至少,
小軒會沖我笑,會軟軟地喊「媽媽」,會在我懷里撒嬌。陳明可以不愛我,但小軒需要我。
2小軒十歲那年,數學成績一落千丈。陳明難得主動關心,托人找了位「金牌家教」,
說是朋友強烈推薦的,貴是貴了點,但效果奇好。他特意強調:「這位老師很難約,
我可是托了不少關系。」周六上午,門鈴響了。我打開門,愣住了。
站在門口的女人穿著淺杏色連衣裙,黑發垂肩,眉眼溫婉。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
三十多歲的年紀,皮膚依然像少女般瓷白。她沖我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小巧的梨渦:「你好,
我是林婉。」我猛地回頭看向陳明。他站在客廳里,手里還拿著小軒的作業本,
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恢復如常:「哦,林老師來了?快請進?!?/p>
語氣平靜得仿佛他們素不相識。林婉的目光在我和陳明之間輕輕一掃,
笑意更深:「陳太太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小軒的。」她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陳明,
尾音微微上揚。我僵在原地,一時語塞。陳明趁機道:「林老師快進來吧,
孩子在屋里等你呢。」第一節試聽課結束后,小軒立刻喜歡上了這位新老師。
他興奮地拉著林婉的手,沖我喊:「媽媽!我要林老師教我!」
林婉蹲下身平視小軒:「好孩子,跟你爸爸一樣聰明?!褂谑?,林婉成了小軒的家教。
那天晚上,陳明罕見地主動洗碗,還提議周末帶小軒去新開的科技館。
深夜我起來喝水的時候,聽見書房傳來壓抑的抽泣聲。虛掩的門縫里,
陳明對著電腦屏幕上的舊照片淚流滿面。那是他和林婉的畢業合照,
被他藏在加密文件夾里十五年。3我們的生活看似照常。陳明依然會在早上七點半出門,
小軒依舊背著我買的書包去上學。但有些東西改變的悄無聲息,就像溫水煮青蛙。
等我意識到時,已經快要窒息。林婉的入侵是無聲而徹底的。她給小軒準備的「獨家教材」
上印著「LW Education」的logo,每一頁都畫著可愛的笑臉貼紙。
我翻開小軒的數學作業本,發現所有批改的痕跡都是粉色熒光筆。這是我從來不會用的顏色,
因為陳明說過討厭「太娘」的東西。「婉婉阿姨說這個顏色能讓人心情愉悅?!?/p>
小軒搶回作業本時,眼神里帶著防備,「她懂得可多了,連爸爸都說她是教育專家。」
我站在廚房里,看著冰箱上貼著的「健康飲食表」發呆。
那上面用彩色磁貼標注著每天的食譜,全都是林婉的筆跡。
我買的全脂牛奶不知什么時候被換成了低脂的,連早餐麥片也變成了她推薦的那個進口品牌。
「媽媽,婉婉阿姨說這種麥片更有營養?!剐≤幇淹胪频轿颐媲埃改阋院髣e買原來那種了。
」陳明從報紙后面抬起頭:「聽林老師的沒錯,她在這方面是專業的。」
他說這話時眼睛都沒離開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林婉剛發來的消息:「明哥,
小軒今天的測驗又得了滿分!」4我并不在意林婉的「入侵」。
但讓我真正開始產生恐慌的是,陳明和小軒開始用「林老師說」來否定我所有的教育方式。
這三個字成了家里的金科玉律。對比之下,我十五年來積累的育兒經驗變得一文不值。
「林老師說超前學習會扼殺創造力?!巩斘野褗W數班的報名表放在餐桌上時,
小軒立刻把它揉成一團,「我不去!婉婉阿姨說死記硬背會變成書呆子!」
陳明一邊給林婉回消息一邊頭也不抬地說:「林婉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教育學碩士,
她說的肯定有道理?!刮铱粗≤幇褕竺砣舆M垃圾桶,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那個曾經纏著我講數學題的孩子,現在對我精心挑選的輔導班嗤之以鼻。
「林老師說母親過度保護會影響獨立性。」于是十歲的孩子堅持自己上學。我偷偷跟在后面,
看著他差點被一輛闖紅燈的電動車撞到。當我沖上去拉住他時,小軒卻用力甩開我的手。
「別碰我!婉婉阿姨說我要學會自己面對危險!」他的眼神那么陌生,
像是在看一個多管閑事的陌生人。那天晚上,
陳明聽完我的擔憂后只是笑了笑:「林婉說得對,男孩子要早點獨立。
我十歲的時候早就自己上下學了?!?/p>
我看著他手機屏幕上和林婉的聊天記錄——她發來一張小軒在校門口的照片,
配文是「我們的小男子漢」。陳明回復了三個愛心表情,這是他從來不會給我的待遇。
5整理小軒房間時,我在枕頭下發現了小軒的日記本。我知道身為母親,
我不應該偷窺孩子的隱私。可我實在好奇,這個家有了林婉介入后,小軒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翻開第一頁,我的手指就開始發抖。在「最崇拜的人」一欄,他工整地寫著「婉婉阿姨」,
還畫滿了小星星。而「媽媽」那欄只有簡短的「做飯好吃」,后面跟著一個敷衍的勾。
往后翻,幾乎每頁都有林婉的名字:「今天婉婉阿姨帶我去吃了超棒的冰淇淋,爸爸也來了,
我們三個玩得好開心。」「婉婉阿姨說我比媽媽聰明多了,她說我遺傳了爸爸的好基因?!?/p>
「要是婉婉阿姨是我媽媽就好了......」最后一頁的鉛筆畫更是讓我的血液更加凝固。
畫上的三個人手拉著手,高個子是穿著西裝的爸爸,戴眼鏡的是小軒,
而那個長頭發、有梨渦的女人,分明就是林婉。畫紙邊緣還有一行小字:「我的家人」。
我拿著日記本去找陳明時,他正在書房和林婉視頻通話。聽到我的腳步聲,
他匆忙關閉了畫面,但沒來得及退出聊天窗口。屏幕上最后一條消息赫然在目:「明哥,
小軒今天問我能不能當他的干媽,你說好不好?」「你看看這個?!?/p>
我把日記本平靜地放在桌上。陳明隨意翻了幾頁,眉頭都沒皺一下:「小孩子表達喜歡而已,
你別太敏感。」「還有,小軒都十歲了,
你這個當媽的怎么能做出來偷看孩子日記本的行為呢?」他訓斥我一通,
「林婉對孩子很有辦法,這是好事?!惯@時,陳明的手機又亮起來。
是林婉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下一秒,陳明迅速回復「當然好」。我沒有說話。
只是轉身離開了房間。6期中家長會成了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當我趕到教室時,
班主任尷尬地告訴我:「陳軒媽媽?可是...剛才已經有一位林女士自稱是他母親來過了。
」我的腳步頓在原地。順著李老師指的方向,我看見林婉被五六個家長圍在中間。
「小軒媽媽,您教育孩子真有方法!」一個胖胖的家長奉承道,「陳軒這學期進步這么大,
都是您的功勞吧?」「有你這樣的媽媽,可真幸福啊?!沽滞裱谧燧p笑,
那個動作優雅得刺眼:「哪里,是孩子自己聰明?!剐≤帍慕淌依锱艹鰜?,
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后飛快地撲向林婉。接著,他獻寶似的舉起一張滿分試卷,
「李老師說要家長簽字!」林婉自然地接過試卷,從包里掏出鋼筆。我站在三米外,
看著她在家長簽名欄寫下「林婉」兩個字,筆跡流暢得像是練習過無數次。「媽媽...」
小軒這才注意到我,聲音立刻低了下去,「你怎么來了?」我整理好心情,
對小軒說了一句:「沒什么,接你回家?!够丶业穆飞希≤幰恢睈瀽灢粯贰?/p>
他故意落后幾步,踢著路邊的石子。「為什么你不能像婉婉阿姨那樣穿裙子來?」
他突然開口,聲音里滿是委屈,「其他媽媽都夸她又漂亮又有氣質,
還說...還說陳軒真幸福,有這么好的媽媽...」「可我才是你的媽媽?!?/p>
小軒脫口而出:「但我更想要她這樣的媽媽,不如以后家長會,都讓婉婉阿姨來吧?!?/p>
聽到這話,我沒有忍住,喊了一句:「不可能!」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回蕩,
幾個路人驚訝地看過來。小軒被嚇呆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掏出手機就要給陳明打電話。
「爸爸!媽媽又兇我!」電話一接通,小軒就哭喊著告狀,「我要婉婉阿姨來接我!」
幾分鐘后,陳明出現在我們面前。他一下車就蹲下身抱住小軒,完全無視站在一旁的我。
「寶貝怎么了?」聽完事情經過,陳明的第一反應竟是責備我:「你沖孩子發什么火?
林婉只是好心幫忙。」他安撫地摸著小軒的頭發,「爸爸明天帶你去給婉婉阿姨道歉好不好?
」「該道歉的是誰?」我忍不住質問。小軒突然掙脫陳明的懷抱,沖我大喊:「我討厭媽媽!
我要婉婉阿姨當我媽媽!」這句話像刀子般捅進我心里。更痛的是,陳明只是皺了皺眉,
竟然沒有立即糾正?!赶然丶野??!龟惷髯罱K只是嘆了口氣,牽起小軒的手往車上走。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父子倆的背影漸漸遠去,誰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7回到家時,
陳明已經哄小軒睡下了。餐桌上放著一杯冷掉的牛奶,旁邊是林婉留的字條:「明哥,
小軒睡前記得喝牛奶。PS:家長會的事我很抱歉,沒想到會撞見?!刮夷闷鸨樱?/p>
把牛奶慢慢倒進水槽。白色的液體打著旋消失在下水道里,就像我這些年的付出,
悄無聲息地被沖刷得一干二凈。8林婉確診肝癌晚期的消息來得突然。那天晚上,
陳明接完電話后,整個人像被雷擊中一樣僵在原地。
我看著他顫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好幾次才解鎖,通話記錄里「林婉」
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肝乙メt院。」他抓起外套就往外沖,甚至忘了換下拖鞋。
小軒從房間里探出頭:「爸爸,怎么了?」陳明折返回來,
蹲下身緊緊抱住兒子:「婉婉阿姨生病了,爸爸要去照顧她。」他的聲音哽咽得厲害,
「你乖乖的,爸爸很快就回來?!埂肝乙惨?!」小軒立刻哭鬧起來,「我要見婉婉阿姨!」
我看著他們父子相擁而泣的畫面,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客廳中央。
陳明臨走前終于看了我一眼:「晚飯不用等我了。」那語氣,
仿佛只是去參加一個普通的加班。接下來的日子,陳明請了長假在醫院陪護。
小軒整天哭鬧著要見「婉婉阿姨」,甚至在學校課堂上突然大哭,說夢見婉婉阿姨死了。
班主任打電話讓我去接孩子時,委婉地提醒:「陳軒一直喊林老師媽媽,
其他家長都在議論...」9最后一次去醫院時,林婉已經瘦脫了形。
曾經光彩照人的臉龐凹陷下去,唯有那雙眼睛依然明亮。病房里擺滿了陳明和小軒送的鮮花,
床頭柜上放著他們三人的合影?!改銇砹恕!顾龤馊粲谓z地說,目光卻越過我看向門口,
「明哥和小軒呢?」「去給你買粥了?!刮以诖策叺囊巫由献?。林婉顫巍巍地拉住我的手,
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寒戰?!笇Σ黄?..」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我只是...太羨慕你了...」「我馬上就要死了,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我還沒有回應,病房門就被猛地推開。陳明和小軒沖了進來,完全無視我的存在,直奔病床。
「婉婉阿姨!」小軒撲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把頭靠在她胸前,「我給你買了最愛吃的紅豆粥!
」陳明紅著眼睛守在床邊,那專注而深情的眼神,十五年來從未給過我。
他細心地幫林婉掖好被角,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今天感覺怎么樣?」
他問得那么自然,仿佛他們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我看著他們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面,
默默退出了病房。走廊上,護士站的姑娘們正在議論:「302床的病人真幸福,
老公孩子天天守著?!埂嘎犝f那孩子不是親生的?」「噓,小點聲...」
10林婉的葬禮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舉行。陳明一早就帶著小軒出門了,
甚至沒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等我趕到殯儀館時,儀式已經開始。遠遠地,
我看見小軒穿著黑色小西裝,胸前別著一朵白花,站在陳明身邊抽泣。
「......林婉女士是一位優秀的教育工作者,她用愛心溫暖了無數孩子......」
牧師的悼詞在禮堂里回蕩。我悄悄在后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