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已經相到麻木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條件好又聊得來的。可現實卻又給我了重重的一擊，
可能這就是我的命。1「小悅，你跟那小伙子最近聊得咋樣？有進展沒？」
「都沒說過幾回話，好像他挺忙的，沒說幾句就說要去飛了。」這兩年，
類似的對話我已經說得麻木了。爸爸到處托親戚給我介紹對象，好像只要是男的就行。
就像 deadline 之前瘋狂趕進度，我可真是什么樣的奇葩都遇到過。
比如初中畢業溫飽即可的超市老板，讀書無用那找我干嘛？嘴上總離不開編制的數學老師，
我沒編制我還低人一等了？只考慮女性生育價值的自由職業者，好像我已經毫無價值了，
跟我說話都是浪費時間……真不是我挑，條件比我差的我也接受，可以溝通就行。
但就是兩度臨門一腳時談不攏，突破了我的底線，一刀兩斷了。不過這次宇哥介紹的王一然，
條件確實不錯。身高 180，照片上看著人也端正，還比我小兩歲，是個空少，
聽說已經當上小組長了。他在南寧有一套房子，老家也有兩套。按理說，
這樣的人應該不愁沒對象。其實，幾年前我就加過王一然微信，還打過一次電話。
不過當時聊了兩句就掛了，之后就再沒聯系。我猜他心里不情愿，
只是被家里人催著出來走個過場。沒想到，這都過了幾年了，冷飯還要再炒一次。
在炒冷飯之前，貌似宇哥串通了王一然媽媽，來了一場不同的人介紹同一個人的有緣戲碼。
過程稍微有點曲折，結果也沒多好，那邊聊天也不熱情，我每天也忙，應付著聊幾句，
走走流程。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宇哥每天都催，嘮叨著讓我更主動一點，說對方一直忙工作，
沒談過戀愛，也不會。夸張吧，但也不能不給面子，我只好在微信上約了周六見面。
2周六下午，涼風習習，是個適合外出的天氣。我們約在了一家平價的東北菜館，
我早早地來到了這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第五次調整窗邊花瓶的位置，
玻璃門被推開時，帶進來的風掀起菜單。王一然比照片里更瘦削，白襯衫領口露出一截鎖骨，
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利落。只不過黑眼圈可真重，像熬了個通宵。他掃視了一圈，
直直地朝我走過來。「王一然？」他扯開嘴角時，喉結隨著吞咽滑動。
點菜時我們同時停在地三鮮前，他突然笑出聲。「你聽說過，
老式地三鮮可不是茄子、土豆、辣椒，這個說法嗎？」「哈哈，聽說過，以前可是道葷菜，
保護動物不讓吃了，才變成現在這樣的。」都是東北人，一下子陌生感就消失了。
隨著菜一道道上來，我們的聊天也漸入佳境。差不多的理工科求學經歷，
思維方式也都比較直接。雖然不在一個行業，也比我小 2 歲，但他有的一些困惑，
我也經歷過，很有共鳴。我有些好奇，他為什么要從理工科轉到空乘這個行業，跨度太大了。
「讀研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不適合做研究。本來是想當飛行員來著，
不過體檢時有一項不合格，被刷下來了，后來有個叔叔介紹我當了空少。」真有勇氣，
轉行就相當于重新開始，雖然有點可惜，但挺讓人佩服的。目前看來，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人。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宇哥的微信。他問我在哪見的面，還建議我們吃完飯可以去唱歌，
說王一然唱歌很好聽。我拍了一張菜的照片發了過去，回復說：「正在聊，后面再說。」
飯后，我猶豫著要不要約下一攤。他卻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
我有些失望，看他趕時間，只能在地鐵站前分開。回家的路上，宇哥的微信又來了，
「感覺怎么樣？」「我覺得他挺不錯的，不過他好像沒看上我。」「王一然對你印象很好啊，
挺滿意的。」那可真是夠內斂，一點都沒看出來。3我以為第一次見面之后，
我們會拉近一點距離，但似乎沒什么變化。我們還是會每天聊天，但不像見面時話題那么多。
王一然似乎有很多事，忙得不可開交，不是排班排滿了，就是有新學員需要培訓。
當然我也有點忙，為了減輕點房貸壓力，我接了一些兼職。成年人似乎都沒什么個人生活，
只有搞錢。就這樣，我們接著約了兩次，都是每隔兩周才有時間。第二次，
我們去了一家有名的鐵板燒自助餐廳，當然也有點貴。王一然穿著簡單的 T 恤和五分褲，
比第一次隨性些，像個爽朗的陽光男孩。「最近工作還挺順利的？」「還可以，就是挺累的。
下個月我要休年假，得回老家看看我媽。」我們一邊吃著烤肉，一邊聊著日常瑣事。
不出意外地，宇哥中途又發來微信，這次讓我拍一張我們的合照，我無奈照辦，
感覺就像身邊多了個導演，時不時被控下流程。飯后，我們一起逛了逛商場，
王一然還幫我拿了一些東西，還挺細心的。這次見面好了不少，起碼有點約會的意思了。
第三次，我們去 KTV 唱歌，算是懷舊了。他唱的也確實好聽，嗓音低沉又有磁性，
我自愧不如，只能默默地當觀眾。比起他，我真是有點乏善可陳。就是他經常會看手機，
處理下公事，這時包廂就會顯得特別空蕩蕩。這次回到家后，
宇哥的微信消息又準時彈了出來。「王一然下個月要回老家，你能不能跟他一起休年假，
一起回來？」這才見了幾面，還沒到那個程度吧。「回不去，我最近工作上有重要節點，
請不了假。」沒過多久，我媽打來電話，問同樣的問題。「媽，我工作忙著呢，回不了。」
真是讓人挺煩躁的，當事人都沒說啥，他們倒是急夠嗆。「哎呀，你宇哥說那孩子人不錯，
他很難有假期，錯過這次下次不知道啥時候有時間了。」我媽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
完全沒注意到我的不滿。我趕在快爆發前，趕緊找借口掛斷了電話。4王一然休年假前，
我們沒再見過，他也沒有提過讓我一起休假。我就當是宇哥和我媽在自嗨吧。突然有一天，
我正窩在沙發上追劇，宇哥發來的一張照片，讓我感覺晴天霹靂一樣。照片里，
王一然在正和我爸媽在客廳里聊天，氣氛看著還挺融洽。緊接著，宇哥的語音就來了，
「我帶王一然來你家了，他買了不少東西給你爸媽，都不便宜。」「宇哥，這是咋回事？
都不提前跟我說的？」我聲音都高了幾分。宇哥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滿，趕緊解釋，「哎呀，
就只是過來認識一下，你也別多想。」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宇哥又發來消息，
「王一然覺得你家特別好。他說要是方便的話，想讓雙方家長見個面，好好聊聊。」「宇哥，
我們這才見了幾面，說實話連彼此的性格都沒了解清楚，怎么就急著讓家長見面了？
再說我不在，你們見面有什么用？」「哎呀，小悅，這孩子對你印象很好，
他覺得你們很合適。」宇哥試圖說服我，「王一然還說，要是順利的話，
這一兩個月就可以準備結婚。」「宇哥，你是不是搞錯了？怎么就談到結婚了？」
宇哥還在勸我，「這孩子挺心急的，可能是覺得你們條件很合適吧。要不，你請幾天假回來？
」怎么就說到結婚了，這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宇哥，我覺得還沒到這個程度，
怎么也得相處一段時間才行。再說，我們也沒確定是不是男女朋友，
怎么就一步到位說結婚了。」宇哥夠奇怪的，一直這么熱心的 cue 流程，
這流程三級跳一樣，快的我都接不住。他傳達的王一然想法，
跟王一然給我的感覺也很不一樣，很分裂。我越想越不對勁，于是打了一個電話給我媽。
「媽，王一然來這一天，你們都聊了啥？」「就說說家里和工作的情況。
不過你宇哥倒是提了，王一然有個貴人，幫他找了現在的工作。」貴人？
第一次見面說的那個叔叔？「具體怎么說的？」「也沒說啥啊，
就是這個貴人聽說王一然爸爸沒了，在工作上、生活上都挺照顧他的。
那個人在民航系統挺有關系的，以后工作上的發展不用愁，現在是小組長，
未來也能很快就升職。」「沒說別的了嗎？」「沒了吧，哦，對了，
后來王一然認了那貴人當干爹了。」干爹……這個詞讓我心里一緊，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
5是不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不過王一然他父親去世得早，認個干爹似乎也挺正常。
畢竟每個人的家庭情況不同。從王一然平時的表現來看，他確實是個踏實、溫和的人。
也許他只是單純地想早點安定下來。宇哥，也是親戚，他就是太熱心了而已，
應該不會騙我的。我確實也不能太草木皆兵，這樣就什么可能也沒有了。
后面還是得多了解了解，走著看吧。七夕節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突然收到一，
就是他經常會看手機，處理公事束鮮花。卡片上寫著：「七夕快樂，希望你能接受我，
做我的女朋友。」落款是王一然的名字。我看著那束花，心里有些動容。
這是我收到的第一束花。我現在的年齡，也輪不到我挑三揀四。我真的該給他，
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就這樣，王一然正式成為了我的男朋友。6正式交往之后，
我也有心想加快速度，多相處多些了解，但事與愿違。王一然仍然很忙，
總是抽不出時間見面，有時候一周都見不上一次。即使見面了，也只是吃飯而已。
我有好多次約他出去走走，但他要不說忙沒時間出來，要不出來也是手機不離手。有一次，
我心血來潮，約他去看電影。那天，我提前選好了座位，還買了可樂和爆米花。電影開場后，
我主動牽了他的手，他好像有點詫異，還有點緊張。然而，剛看了不到十分鐘，
王一然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電話，小聲說了幾句，然后轉過頭來，滿臉歉意。
「公司臨時有事，我得回去加班。」他匆匆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在電影院里。
電影的劇情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屏幕上光影閃爍。回到家后，我給王一然發了條微信，
「今天辛苦了，注意休息。」他很快回復，「謝謝，真的很抱歉，下次一定好好陪你。」
下次是什么時候？這種若即若離的相處模式讓我有些疲憊，但就此放棄好像又有點小題大做。
或許，真的是他太忙了，我再看看吧。我一直等著王一然口中的飛行淡季到來，
那時他會有多一些的時間陪我。沒想到事情卻突然出現了轉折。7中秋節的前一天，
王一然公司發員工福利，他得幫他干爹領福利，再送過去。我下班回到家沒多久，
手機就響了，是王一然打來的。電話那頭，他的聲音有點發抖，都有些語無倫次。
我好不容易才聽清。「我……我剛到叔叔家，一開門就看到……他上吊了。」
我手里的水杯差點掉在地上，「你說什么？」王一然帶著些哭腔，「我剛到他家，
就看到他掛在那兒……」我只覺得一陣眩暈，大腦一片空白。「你別怕，你先冷靜一下。
你現在在哪里？我馬上過去找你。」我努力讓自己聽起來鎮定一些。「不，不用了。
我已經跟公司說了，也報警了，警察馬上就要來了。」王一然聲音稍微平靜了一些，
「你別過來了，這里太亂了，我會隨時聯系你的。」我握著手機，有點擔心，也有點害怕，
吃不下晚飯，也有些坐不住。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時不時翻出王一然的微信，
看他有沒有發消息給我。房間里除了我的腳步聲，只有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地響著。
我有點預感，仿佛要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里。我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但一些疑問一直充斥在我的腦海里。王一然一直跟我說那是叔叔，沒說他認了干爹，
還是從宇哥那里傳出來的是干爹。而他為什么會自殺？跟王一然有沒有什么關系？
這里面又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隱情。8后續的消息來得很晚，王一然電話接通時，
我聽到背景里傳來一陣警笛。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又低沉，第一句話卻讓我更害怕了。
「你先不要告訴家里，我不想讓家里操心。」「怎么了？」不祥的預感更強烈了。
「我借了很多錢給我叔叔，他自殺了，錢拿不回來了。」「拿不回來就拿不回來吧，
這種事誰都不想的，就當是破財免災吧。」「是我用各種小額貸款的錢借的。」網貸？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貸款借給人錢？」「叔叔生意需要周轉，
他說他自己的房子一時賣不出去，跟我說馬上就能還我。他對我特別好，我不能不借。
我也今天才知道，他還管好多人借了。」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你先讓我緩緩，讓我想想……你具體貸了多少？」
得先解決問題，其他的后面再說。「陸續貸的，應該二三十萬吧，
具體的金額我得算一下才清楚。」越聽越讓人生氣，借出去沒還不說，還繼續借，
一點戒心都沒有嗎？我突然想起上次跟王一然吃飯時，
他提到他叔叔投資的機上餐盒工廠出了問題。這就是自殺的原因？「那你先別急，
事情已經發生了，想辦法解決就行了。今天的事情暫時處理完了吧，你先回家休息，
看看你們公司有什么說法，后續怎么處理你先想想，我也得想一想。」看他這么無助，
我只能先安撫他。躺在床上，我失眠了。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聽都沒聽說過。
不自覺地回想，似乎從一開始，就不太真實，太巧合了。9第二天一早，王一然就發來微信。
「我具體算了一下，比之前想象的多，一共 45 萬多。」消息里附了一張照片，
上面密密麻麻地列著各種數字和銀行名稱。五家不同的銀行或貸款公司，
每個月不同的還款金額，數字加起來有點觸目驚心。我心里一陣陣發涼。這得有多大的膽子，
這么多錢說借給人周轉就借了，還用小額貸款的方式，利息還不知道有多高。
「這數目說多也不多，說少可也真不少，那你現在有什么想法嗎？」
「我叔叔一直說很快能還上，看他平時消費，也不像缺錢的人。他總說他認識誰誰誰，
都是有名的人，我也沒多想。」「要不先找個律師問問，查一下你叔叔名下的財產情況，
說不定他的遺產能償還你的債務，可以盡量減少些損失。」
「我正準備和一個同事去咨詢律師。公司那邊也知道情況了，給我放了假。
后面有事我可以再找你嗎？」他語氣里有些不安。「你拿不定主意，都可以問我，
要不我請假去陪你吧。」「不用了，你上班吧，我就是有點慌，知道你還在，我安心多了。」
不讓我過去陪他，是不是也有點不符合常理。這時一個念頭閃過，背后一陣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