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神病的媽凌晨兩點多從樓上摔下來,我們接到小叔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小叔說,我爸也是剛才才打電話通知他的,現在他們要去找車先把我媽送到醫院。
可是為何我爸要在我媽摔下樓后十三個小時才通知家里人?
而且他今天早上還正常去給小姑家砌房子了!1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得令人作嘔。
我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市立醫院神經外科的走廊上,
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CT報告單。白色的燈光在眼前晃動,
耳邊是哥哥周強和醫生的低聲交談。“病人腰椎L1-L3骨折,右側肋骨斷了四根,
右大腿股骨粉碎性骨折,左小腿脛腓骨骨折……。
”“加上她原有的精神分裂癥和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手術風險太高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比我記憶中要年輕許多,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
沒有后來因為長期打工而留下的繭子和傷痕,也沒有瘦得只剩皺巴巴的皮包著骨頭。
為了證實我不是在做夢,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真實得令人窒息。我重生了!
重生在母親墜樓后的第三天,哥哥決定放棄治療帶她回家的前一晚。"曉曉?
"哥哥的聲音將我從恍惚中拉回現實。他比記憶中年輕了十歲,眼角的皺紋還沒那么深,
但眉頭緊鎖的樣子一如既往。"醫生說了,媽這種情況做不了手術。去省城醫院也一樣,
而且……。"而且我們負擔不起醫藥費!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但我知道,在爹不管,
娘精神病的這些年,哥哥靠干苦力供我讀書已經很辛苦了。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
也用來修家里的房子了。十年前的今天,一切都像是噩夢的開端。
父親根本不會出一分錢給母親治病,他巴不得媽媽就這樣死了!果然,和前世一樣,
我爸依舊在家該干嘛干嘛。仿佛現在受傷昏迷昏迷不醒的人不是她妻子,
而是和他毫無相關的陌生人。"我明白。"我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
前世的我在這里哭鬧過,哀求過,甚至跪下來求哥哥再想想辦法。但最終,
我們還是把母親帶回了那個地獄般的家。哥哥松了口氣,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懂事"。
"明天一早我就聯系車,把媽接回去。你……要不要先回學校?"我搖搖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請假了,跟你一起送媽回去。"哥哥拍拍我的肩膀,
轉身去辦理出院手續。我靠在冰冷的墻上,任由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前世我們把母親接回家后父親和他那個叫陳麗的小三自告奮勇的"照顧"母親。
只是直到母親死后,我才知道,說是照顧,其實是虐待。無法行動的母親成了他們的出氣筒,
身上總是有莫名其妙的淤青,床單上的屎尿經常十天半個月沒人清理。三個月后,
母親在極度痛苦中離世,死時體重不到六十斤。而最諷刺的是,母親墜樓根本不是意外。
那天晚上,只有父親和陳麗還有母親在家。母親"意外"從三樓陽臺摔下來后,
他們拖了整整十二個小時,父親才打電話通知小叔。后來醫生私下告訴小叔,
母親身上有些傷痕是墜樓前就有的。2我深吸一口氣,甩甩頭,推開病房門。
母親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氧氣面罩下,她的臉腫脹發青,
幾乎認不出原本的樣子。她的右腿打著石膏,被吊在半空中,左腿纏著厚厚的繃帶。
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像是生命的倒計時。我輕輕握住母親的手。
這雙手曾經為我梳過頭,包過餃子,在我發燒時整夜不眠地為我擦身子。
現在它們布滿了針眼和淤青,像枯樹枝一樣脆弱。"媽……。"我哽咽著喊了一聲,
明知她聽不見。母親因為精神疾病和大量鎮痛藥的作用,大部分時間都處于昏睡狀態。
前世的我在這里哭了很久,然后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但這一次,
我30歲的靈魂裝在20歲的身體里,帶著十年的悔恨和憤怒回來了。
說起母親一輩子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從小外婆就去世,后來嫁給父親,
為父親生了我們兄妹三人。但是,她還是在父親頻繁找小三,帶回家的過程中,
氣出了精神病 。也被父親送去精神病院很多年。我每年最怕的就是去精神病院看望母親。
在等著母親被醫生帶出來的時間里,
我總是能透過門的玻璃看到很多和母親一樣的病人在里面毫無目的,目光呆滯的走來走去。
而每次母親見到我們來看她,總是說,你們不能接我回去就不要來看我!
母親很多時候精神都是正常的,就像每次去看她,他剛看到我們得時候,
都想著讓我們接她回家。可是,沒過幾分鐘,她整個人就會變得激動起來,又哭又鬧!所以,
我很害怕去精神病院看望母親,因為我沒有能力接她回來!今年好不容易精神病好了很多,
也不再到處發瘋亂跑,哥哥就覺得接回來在家休養,可能會對母親的病有好處。
這也是我最高興的事。可是接回來還沒半個月,就發生這樣的事。想到這些,
想到母親接下來會受的折磨,我擦干眼淚,做出了決定。我要拔掉母親的氧氣管。
這不是謀殺,而是救贖。我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什么——三個月的折磨,褥瘡,饑餓,
羞辱,最終在痛苦中孤獨地死去。與其那樣,不如現在就讓她安詳地離開。這個念頭一產生,
就像毒藤一樣在我心中瘋狂生長。或許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孝順,只有我知道,
這是在幫她解脫。"22床家屬,探視時間結束了。"護士推門進來提醒道。我點點頭,
最后看了母親一眼。"明天見,媽。"我在心里悄悄的說道:“或許明天就是最后一面了。
”明天一早,在哥哥來接她回家之前,我會先來醫院結束這一切。3走出醫院,
初夏的熱浪撲面而來。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期——2015年6月18日。
這個日期刻在我的記憶里,因為三天后就是父親和陳麗的婚禮。說是婚禮,
意思只是簡單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沒錯,母親還沒死,
父親就已經迫不及待要娶那個小三了。因為父親說,這個女人已經陪了他好幾年,
他要給她個名分。甚至她十五歲的女兒都已經到家里來了。
現在一家三口估計還在家里忙著三天后的婚禮。但是我知道,
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和他的丈夫離婚。但是他們沒有結婚證,就像我父親和我媽也一樣,
只是簡單的辦了個酒席。就算結婚了。她這是出軌!還想光明正大的嫁到我們家。這種事,
在城里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在我們偏遠的農村,這也是很少見的。
有時候真的覺得我沒離婚的父親,和這個沒有離婚的小三,兩個人走到一起,
連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只是大家都不會去管這些事情。而陳麗的丈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陳麗和我父親在一起的這些年,居然從來沒有出現過。記得上次我外婆去世,誰都想不到,
我爸他居然帶著陳麗去。而且,我舅舅發喪帕的時候,他居然讓給陳麗也發一個。結果,
可想而知,被我舅舅他們打了一頓。回來之后,我小叔和姑姑他們一句話也不說,
就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畢竟帶著小三上門,還想讓小三替我媽帶孝帕這種事。
我叔叔和姑姑他們只會覺得理虧。根本不可能因為我父親被打就敢去討公道。因此,
我父親看著不為他出頭得小叔和姑姑,在家里悄悄罵了他們好幾天。我搖搖頭,
甩掉這些回憶,一步步走出醫院。在醫院附近找了個小旅館住下,20塊錢一晚。床板很硬,
被子冷冰冰的還帶著一股霉味,但是此時的我沒有心情在意這些。哥哥則回了親戚家。
躺在床上,我仔細盤算著明天的計劃。醫院神經外科的護士站晚上只有一個人值班,
凌晨兩點會換班,中間有大約十分鐘的空檔。病房里另外兩個病人都是老年人,睡得死沉。
只要動作夠快,不會有人發現。我設了凌晨1:30的鬧鐘,卻根本睡不著。
腦海中不斷閃回前世的片段:母親死后,父親和王麗霸占了家里唯一的房子。
哥哥因為自責遠走他鄉,五年后醉酒駕車身亡。而我大學輟學,輾轉各個城市打工,
什么臟活累活都干過。現實生活中也沒有小說電視里那種,女主總會遇到男主拯救的戲碼。
所以,我三十歲還孤身一人。因為現實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或者,有價值!
最讓我無法釋懷的是,我們明明知道母親死得蹊蹺,卻什么都沒做。當時的我太懦弱,
太害怕父親,甚至沒勇氣要求尸檢。"這次不一樣了。"我對著黑暗喃喃自語。
4鬧鐘響起時,我早已穿戴整齊。凌晨的醫院走廊空無一人,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護士站果然只有一個年輕護士在打瞌睡,我輕手輕腳地從她身后溜了過去。而且就算發現了,
也無所謂,我是患者的女兒,他們不會多想的。母親的病房門虛掩著。我推開門,
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母親蒼白的臉上。監護儀的光點在黑暗中閃爍,
顯示著她的生命體征——血壓偏低,血氧飽和度92%,心率68。還算穩定,
這意味著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站在床邊,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真的要這么做嗎?
親手結束母親的生命?我的手開始發抖,冷汗浸透了后背。
但當我想到前世看到母親尸體時的場景——她瘦得皮包骨頭,大腿上的褥瘡深可見骨,
指甲縫里全是污垢……我咬緊牙關,伸手向氧氣管摸去。
就在我的手指碰到氧氣面罩的那一刻,母親突然睜開了眼睛。我嚇得倒退一步,
差點叫出聲來。母親渾濁的眼珠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直勾勾地盯著我。
她的嘴唇在氧氣面罩下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媽……媽媽?"我顫抖著呼喚。
母親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向病房門口。她的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推……推我……"我的血液瞬間凝固。母親記得!她記得是誰把她推下樓的!
"是爸爸和陳麗推你的嗎?"我壓低聲音問道,心臟狂跳不止。母親的眼睛突然涌出淚水,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然后又開始搖頭,表情變得驚恐。她的手指無力地抓住我的衣袖,
嘴唇顫抖著。"……曉……逃……。"這個簡單的字眼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在前世,
母親臨終前也對我說過這個字。當時我以為她是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現在才明白,
她是在警告我,想保護我。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跪在床邊,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為自己的計劃感到無比羞愧,也為前世的懦弱悔恨不已。
母親的手突然用力回握了我一下,雖然很輕,但我感覺到了。然后她的眼睛慢慢閉上,
又陷入了藥物導致的昏睡中。我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病床欄桿。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母親記得自己被推下樓,這意味著她的墜樓不是意外,而是謀殺未遂!
如果我今天拔了她的氧氣管,不僅不能為她伸冤,反而會幫助真正的兇手逃脫懲罰!
窗外的天空開始泛白,我擦干眼淚,決定改變計劃。既然重生給了我第二次機會,
我就應該用這機會為母親討回公道,而不是簡單地"幫她了斷"。
我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母親,悄悄離開了病房。走廊上已經能聽到早班護士的腳步聲,
新的一天開始了。5走出醫院大門時,朝陽剛剛升起。我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掏出手機撥通了哥哥的電話。"哥,我改變主意了。我們不能把媽送回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曉曉,你知道我們沒有其他選擇。""有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