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民的辦公室在古董街盡頭,酸臭的普洱茶味混著霉味撲面而來。當林深出示袖扣照片時,
這個禿頂中年人的茶杯 "咣當" 砸在桌面上:"沈明遠栽贓我!
上周他拿假的汝窯瓷碗騙我,我早該去舉報他偽造古董!" 茶水在杯中劇烈晃動,
褐色液體濺在雕花桌沿,像極了案發現場未干的血漬。
林深的目光掃過墻上掛著的 "誠信為本" 匾額,
匾額下方的保險柜密碼鎖上有新鮮的劃痕。那些劃痕呈逆時針螺旋狀,
邊緣帶著金屬摩擦的毛邊,顯然是用尖銳工具反復撬動留下的。
"您說案發當晚在 ' 琉璃閣 ' 鑒定瓷器?" 他翻開筆記本,
紙頁間夾著的鋼筆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據店員回憶,您 22:45 就離開了,
而霧隱山莊監控顯示,您的黑色奧迪在 23:10 出現在山莊后巷。
" 他特意加重了 "后巷" 二字,觀察著對方喉結的滾動頻率。李建民的喉結劇烈滾動,
袖口突然滑落,露出手腕內側的燙疤 —— 形狀竟與案發現場鎮紙的饕餮紋完全吻合。
窗外的風突然呼嘯起來,吹得窗戶咯咯作響。李建民看到林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慌忙地扯下袖口,想要遮住那道醒目的燙疤,手指卻在發抖。
桌上的茶杯也跟著晃動起來,發出細微的聲響。"這... 這只是個意外。
"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躲閃,不敢與林深對視。
十年前在景德鎮作坊的事故畫面突然在腦海閃現:沸騰的釉漿翻倒的瞬間,
他本能地用左手去護那只剛出窯的汝窯瓷碗。林深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李建民,
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他緩緩地走到保險柜前,蹲下身,仔細地觀察著密碼鎖上的劃痕。
"李老板,這個保險柜最近好像被人動過啊。" 他輕聲說道,手指輕輕撫摸著劃痕。
保險柜表面的銅漆在指腹下剝落,露出底下新打的卯榫痕跡,
顯然這是個近期更換過核心部件的二手保險柜。李建民的身體微微一僵,
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沒... 沒什么,可能是我不小心刮到的。
"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內袋,那里還藏著半張撕碎的當票,
上周他剛把父親留下的和田玉扳指典當了換現金。林深冷笑一聲,
從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后開始嘗試破解保險柜的密碼。李建民見狀,
急忙沖過來想要阻止,卻被林深一把推開。"李老板,你這是欲蓋彌彰啊。" 林深說道,
目光依舊集中在保險柜上。他注意到密碼盤右側有三個數字鍵磨損嚴重,
指尖在 "3""6""9" 上依次停頓,突然想起李建民辦公桌上的臺歷,
在案發前三天用紅筆圈著 "父忌" 二字。經過一番嘗試,
保險柜終于 "咔嗒" 醫生打開了。林深往里一看,里面有一些文件和一個精致的木盒。
他先拿起文件,發現里面有一些關于沈明遠偽造古董的證據,包括一些照片和交易記錄。
還有一張沈明輝的照片,上面有一些奇怪的標記,像是一些坐標和符號。照片邊角泛著黃,
背面用鉛筆寫著 "1997.6.30 港九碼頭",正是香港回歸前夜。林深皺了皺眉,
將文件放在一邊,然后打開木盒。木盒里裝著一對袖扣,正是林深手中照片上的那對。
他拿起袖扣,仔細地觀察著,發現袖扣內側刻著一個小小的 "李" 字。
金屬扣環處還纏著幾根深灰色的頭發,長度與沈明遠尸體枕頭上的殘留完全一致。"李老板,
這袖扣怎么會在你的保險柜里?" 林深轉過身,盯著李建民問道。
窗外的路燈突然閃爍了兩下,在李建民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李建民癱坐在椅子上,
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好吧,我承認,我確實去過霧隱山莊。" 他嘆了口氣,說道,
"但我沒有殺人,我只是想去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釋然,
仿佛這個秘密在胸腔里憋了太久,此刻終于找到了出口。"屬于你的東西?
" 林深挑眉問道,"什么東西?" 鋼筆尖在筆記本上懸停,隨時準備捕捉關鍵信息。
"就是那對袖扣。" 李建民說道,"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之前被沈明遠偷走了。
我知道他當晚在霧隱山莊,所以就開車過去了。我從后巷進去,找到了他的房間,
但是里面沒有人。我找了半天,才在床頭柜的抽屜里找到這對袖扣,然后就離開了。
" 他忽然想起推開房門時,房間里飄著若有若無的檀香,那是沈明遠慣用的熏香,
此刻卻像催命符般纏繞在記憶里。"那你手腕上的燙疤是怎么回事?" 林深繼續問道。
目光落在對方顫抖的手上,注意到虎口處還有常年盤玩核桃留下的老繭。
"這個..." 李建民猶豫了一下,說道,"是我小時候不小心被燙傷的,
和案發現場的鎮紙沒有關系。"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不敢說出那個真相:半年前在沈明遠的工作室,
他親眼看見那個饕餮紋鎮紙被用來壓著偽造的宋代茶盞模具。林深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但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將文件和袖扣收好,準備離開。"李老板,麻煩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配合我們做進一步的調查。" 他說道。警徽在胸前閃爍,映出李建民如死灰般的臉色。
李建民無奈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跟著林深走出了辦公室。
經過門口的 "誠信為本" 匾額時,他突然發出一聲苦澀的笑,驚飛了檐角棲息的麻雀。
離開李建民的辦公室后,林深馬不停蹄地趕往蘇婉的住所。蘇婉的臥室彌漫著玫瑰香水味,
混合著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息。她盯著林深遞來的監控截圖,
涂著水晶甲的手指在真絲睡裙上絞出褶皺:"那是... 是明遠的弟弟明輝,
他三年前就車禍去世了,怎么可能..." 指甲在屏幕上留下淡淡的劃痕,
像一道道未愈合的傷疤。屏幕里,戴棒球帽的男人在翻越后墻時,
出左眉角的黑痣 —— 與沈明遠的尸檢報告中 "死者左眉角有陳舊性燙傷" 完全一致。
監控畫面的雪花點在男人轉身時突然密集起來,
仿佛連電子信號都在抗拒這個不該出現的身影。床頭柜上的胰島素針劑盒打開著,
里面少了三支藥劑。針劑盒內側貼著張泛黃的便簽,上面是蘇婉的字跡:"明輝,按時注射,
別讓傷口發炎。" 林深的手指劃過梳妝臺上的全家福,
發現沈明遠的臉被刻意用馬克筆涂黑,露出后面另一張照片:年輕的蘇婉挽著沈明輝的手臂,
背景是 1997 年的香港回歸慶典。照片里的沈明輝穿著米色風衣,左胸口袋上別著的,
正是李建民保險柜里的那對袖扣。"蘇女士,你和沈明輝是什么關系?
" 林深指著后面的照片問道。梳妝鏡里映出蘇婉驟然繃緊的肩膀,
鏡臺上的香水瓶在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卻照不亮她眼底的陰霾。蘇婉的身體微微一顫,
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輕聲說道,"明輝是明遠的弟弟,
我們曾經是戀人,但是后來因為一些原因分開了。
"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根的淡褐色印記,那里曾戴著明輝送的銀戒,
直到沈明遠在婚禮前夜親手為她戴上鉆戒。"分開的原因是什么?" 林深追問道。
注意到梳妝臺下露出半截相冊,邊緣有被撕扯過的毛邊。蘇婉沉默了一會兒,
說道:"因為明遠。明遠一直喜歡我,而明輝為了成全他,選擇了離開。
" 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在寂靜的房間里掀起驚濤駭浪。
她忽然想起 1997 年的那個夏夜,明輝在維多利亞港的游輪上對她說:"阿婉,
有些愛要藏在心底,才不會被現實灼傷。""那沈明輝真的是三年前車禍去世的嗎?
" 林深問道,"為什么監控中的男人會有和沈明遠相同的特征?" 窗簾被夜風掀起一角,
月光照亮了蘇婉睫毛上的水珠。蘇婉搖了搖頭,眼中泛起了淚光。"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她說道,"明輝去世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 左手悄悄按在床頭柜抽屜上,那里藏著最新的胰島素采購單,
收貨地址是城郊的紅旗路 13 號。林深注意到床頭柜上的胰島素針劑盒,
問道:"蘇女士,你有糖尿病嗎?" 目光落在她蒼白的手腕上,那里有幾處淡青色的針孔。
蘇婉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已經患病多年了。" 指尖劃過針劑盒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