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禾攥著手機,指尖在屏幕上無意識地摩挲。禮堂內暖黃色的燈光將人群的影子拉得很長,
后排座椅空蕩蕩的,偶爾有零星幾個低頭刷短視頻的同學,連前排的觀眾都開始交頭接耳。
她第無數次瞥向手腕上的電子表,指針已經指向晚上八點半,
距離晚會開始過去了整整一個半小時。這場元旦晚會的前半程實在乏味,
那些精心編排的歌舞節目,在她眼中都像是千篇一律的程式化表演,激不起絲毫興趣。
她原本只是應朋友之邀,勉強來湊個熱鬧,此刻卻滿心后悔,只盼著能早些離開。
“下一個節目——《童話英雄》,表演者:計算機學院玩偶隊。
”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音響炸響,沈聽禾下意識皺眉,
卻在看到舞臺幕布緩緩升起時屏住了呼吸。三個色彩鮮艷的玩偶蹦跳著登場。
米老鼠戴著夸張的白色手套,小黃鴨晃悠著黃色鴨蹼,
而站在C位的草莓熊明顯有些手忙腳亂。它圓潤的身軀裹在毛絨服裝里,
腦袋上歪歪扭扭的草莓葉子隨著動作不停搖晃,
笨拙地比劃著與音樂完全不匹配的動作.“哈哈!”沈聽禾忍不住笑出聲,
掏出手機對準舞臺。鏡頭里,草莓熊被米老鼠帶得一個趔趄,差點撞上旁邊的小黃鴨,
她連忙按下錄制鍵,手指飛速點開與肖涵的對話框:“小涵,快看我給你分享的視頻!
”“看那個草莓熊他好可愛啊哈哈他怎么能這么可愛。他都跟不上別人的動作,
他肯定是臨時被拉上去的哈哈哈哈。”消息發送出去后,沈聽禾干脆放下手機,
全身心投入這場荒誕又歡樂的表演。
禮堂里此起彼伏的笑聲混著“GG Bond”的魔性旋律,
讓她暫時忘記了晚會前半段的無聊。當晚,沈聽禾的朋友圈九宮格里,
都是草莓熊的特寫:它被扯歪的耳朵、張開的熊爪、還有那副仿佛寫著“救命”的滑稽姿態。
肖涵的評論讓她又笑出了聲:“九張圖六張都是草莓熊看來你是真喜歡啊。
”她回復了一連串捂嘴笑的表情,卻沒想到,這個笨拙的草莓熊,
會在一年后以另一種方式闖入她的生活。
“請進群了的同學改備注@所有人”沈聽禾第無數次發送這條消息,
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敲得生疼。作為校青協組織的社區關愛老人志愿活動負責人,
她已經盯著微信群整整一個小時。大部分成員都自覺修改了“姓名+班級”的備注,
唯有一個藍色頭像頑固地頂著“咸魚”二字。
夕陽的余暉透過自習室的窗戶灑在她的筆記本電腦上,
名單上“蔣一昭”三個字被染成暖橙色。沈聽禾咬著筆頭,
將這個名字與社團報名表上的照片對照——照片里的男生戴著黑框眼鏡,嘴角微微上揚,
眼神卻透著疏離。“難道是他?”她滑動手機屏幕,再次點開那個咸魚頭像的個人主頁。
除了默認的系統背景圖,再無任何動態,甚至連性別都顯示“未知”。
沈聽禾賭氣般發送好友申請,驗證消息寫得毫不客氣:“不改備注無法安排工作。
”直到第二天清晨,手機才震動著彈出新消息。沈聽禾迷迷糊糊解鎖屏幕,
發現“咸魚”不僅通過了好友申請,還將群昵稱改成了“蔣一昭-計算機2班”。
她剛想松口氣,卻注意到對方朋友圈設置了“僅三天可見”,且一片空白。“怪人。
”她嘟囔著把手機塞進書包,匆匆趕往活動現場。初春的風還帶著寒意,
社區老年活動中心的院子里,幾個早到的志愿者正在搬運桌椅。
沈聽禾抱著簽到表的手被凍得通紅,突然聽到身后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小心!
”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沈聽禾轉身時,
正看見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生穩穩扶住傾斜的折疊桌,
他手腕上銀色的手表在陽光下晃了晃。“謝謝!”沈聽禾連忙走過去幫忙,
卻在瞥見男生手機屏幕的瞬間呼吸一滯——那是一張草莓熊的壁紙,
正是去年元旦晚會上那只笨手笨腳的玩偶。“蔣一昭?”她脫口而出,聲音比預想中尖銳。
男生抬頭,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你怎么知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口罩上方的眉毛輕輕皺起,“我們見過?”沈聽禾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她突然想起朋友圈里那些草莓熊的照片,想起對著屏幕傻笑的自己,
臉頰瞬間滾燙:“活動名單...名單上看到的。”她慌亂地舉起簽到表,
“這邊需要幫忙布置場地。”蔣一昭點點頭,沒有追問。
他搬起一箱礦泉水的動作流暢而利落,與記憶里那個笨拙的草莓熊判若兩人。
沈聽禾偷偷觀察他的側臉,發現他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鼻梁高挺得近乎鋒利。
“聽禾學姐,這個橫幅掛歪了!”遠處傳來學弟的喊聲。沈聽禾應聲跑去,
卻沒注意到蔣一昭望著她背影的目光,比三月的春風還要溫柔。
志愿活動進行得比預想中順利。蔣一昭就像一塊萬能補丁,哪里需要就出現在哪里。
沈聽禾站在角落記錄活動照片,鏡頭不自覺地追隨著那個修長的身影。照片里,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將他的身影籠罩在金色光暈中。“學姐,在拍什么呢?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沈聽禾差點摔了手機。蔣一昭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
口罩拉到下巴,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混著若有若無的雪松味道。“沒...沒什么。”沈聽禾手忙腳亂地鎖屏,耳尖發燙,
“就是記錄活動素材。”蔣一昭盯著她發紅的耳垂,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需要幫忙嗎?我學過攝影。”不等她回答,
他已經伸手拿過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光線再側一點,構圖會更有層次感。
”他的手臂幾乎貼著沈聽禾的肩膀,呼吸掃過她發頂。沈聽禾感覺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能機械地聽從指揮調整角度。鏡頭里,正在教老人畫畫的志愿者們笑容燦爛,
而取景框邊緣,蔣一昭的指尖泛著淡淡的冷白。活動結束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沈聽禾整理完物資,發現蔣一昭還站在門口等她。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幾乎要碰到她的腳尖。“一起走?”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溫杯,“我買了熱奶茶,分你一杯。
”沈聽禾鬼使神差地點頭。兩人沿著校園小路慢慢走著,初春的櫻花樹在夜色中舒展枝椏,
偶爾有花瓣落在肩頭。蔣一昭話不多,卻總能在她冷場時恰到好處地接過話題,
從攝影技巧聊到最近上映的小眾電影。路過便利店時,沈聽禾突然停下腳步。玻璃櫥窗里,
一只草莓熊玩偶正歪著腦袋看她,粉色絨毛在暖光下蓬松柔軟。她盯著玩偶傻笑,
完全沒注意到蔣一昭若有所思的眼神。“喜歡?”他突然開口。
沈聽禾慌忙搖頭:“沒有沒有,就是覺得...覺得挺可愛的。”五月的陽光變得熾熱起來。
沈聽禾和蔣一昭的關系也在悄然升溫。他們會在圖書館一起復習,
蔣一昭幫她攻克令人頭疼的高等數學,她則陪他看晦澀難懂的歷史紀錄片;周末時,
蔣一昭騎著自行車帶她穿梭在老城區的巷子里,尋找隱藏的美食小店。
但沈聽禾漸漸發現一些奇怪的細節。蔣一昭從不讓她去他宿舍,
每次約會結束都堅持送她到樓下就轉身離開;他的手機永遠調至靜音,
消息提示音從未響起;當她試圖了解他的家庭時,他總會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他不會是有女朋友吧?”肖涵在電話里八卦,“你說他這么神秘,
說不定...”“別亂說!”沈聽禾打斷她,卻在掛斷電話后盯著手機壁紙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