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重生了在和殷寧十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那天,我特地包下了市中心的那家法國餐廳。
只因為殷寧說過,她最喜歡這家餐廳的招牌牛排。作為京大最年輕的女教授,
她總是怕會影響自己在學生們眼中的形象,所以平日里殷寧從不允許我去接她。這天,
是她破天荒地主動邀請我去學校接她下班。
一想到等下她看到我為她精心準備的一切時露出的笑臉,我的心情就無比輕快。
然而車子行至半路,一輛忽然出現(xiàn)的垃圾車將我連人帶車沖撞進了護城河里。因搶救及時,
我撿回了一條命,卻也不可避免地陷入昏迷。“爸爸,爸爸……”混沌中,
依稀可以聽見兒子和女兒小聲的呼喚。這對雙胞胎是愛人殷寧十月懷胎為我生下的寶貝,
也是這一生中除了殷寧以外我最在意的人。在那一聲聲奶聲奶氣的呼喚下,
我的意識才慢慢逐漸回籠。醒來的時候,床邊并未見到孩子們的身影。
只有妻子殷寧坐在病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見我醒來,她沒有一絲欣喜。
她這個人一向冷情,我并不在意。帶著呼吸機無法出聲,我只能勉強抬手,試圖碰觸她的手,
安慰她不要擔心。誰知她察覺到我了的動作,厭惡地皺了皺眉,將自己的手移開,
搭在了一旁為我供氧的儀器上。「……」“南潯,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你害死閆向東之后,就該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要不是你把我從他生命中奪走,
向東也不會痛苦得整日酗酒,最終年紀輕輕死于非命!
”殷寧黑曜石一般的雙眸靜靜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南潯,是你殺了他,
是你毀了我本該屬于我和他的美好人生!”她的話像是猝了毒的箭,
一字一句地崩碎了我一直以來愛她的信念。……閆向東這個名字我已經(jīng)十幾年沒聽過了。
我只知道他死了,死的時候,殷寧的確曾經(jīng)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為他難過了好一陣。
可我卻不知道,原來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一直沒有忘掉這個人,
甚至還把他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殷寧的眼角噙著淚,似乎很悲傷,可隨即勾唇一笑,
溫婉姣好的笑容透出一絲破碎和猙獰。“垃圾車沒有撞爛你的車,沒關系,
我還可以再送你一程。”在我還在消化她話的含義時,
她那保養(yǎng)細膩的手一點點地拔掉了維持我我生命的氧氣管。沒有了氧氣,
尚無法自主呼吸的我,眼前開始一陣陣發(fā)黑,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正逐漸將我吞噬。
看到我無力抽搐的樣子,殷寧笑得越發(fā)開心。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分明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絲快意。我終于明白,原來她跟我在一起的十幾年,
只是在為閆向東的死向我報復?!我不甘心,更不相信這十幾年,
在我對她的愛和陪伴呵護中她沒有對我產(chǎn)生一絲愛意。至少,我們還有一對可愛的孩子。
想到兒女,我腦中燃起一絲求生的意志,我強撐著精神試圖抬手去按床頭的呼叫鈴。“對了,
忘了告訴你,兩個孩子也不是你的,是我和外面隨便找的男人生的。畢竟只要一想到,
要為你這樣卑鄙的男人生孩子,我就覺得惡心,
想吐……”殷寧的話輕而易舉地將我徹底擊垮,更是斬斷了我對求生的渴望。眼皮垂落,
她那熟悉卻陌生的身影終于在我眼前逐漸落幕。……桌椅碰撞發(fā)出的聲響震得我耳膜一顫,
忽悠醒來,抬起頭來正對視上一雙年輕俊朗的眉眼。十八歲的男孩挑釁地向我一笑,
揚了揚手上粉藍色的信封,大大方方塞進了我前排的書桌里。“哥們,
知趣兒的就別搞小動作,我知道你和殷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你也希望她以后能幸福的對吧。”聽到他的話我怔愣一瞬,這才反應過來,我重生了,
重生在閆向東給殷寧塞情書的那一刻。我終于想起來,上一世,
我在閆向東離開之后便把情書拿走,將其當做證物,
轉(zhuǎn)身把他追求她的事情告訴了老師和殷寧的父母。在學校和家長的雙重施壓下,
閆向東才不得不開始跟殷寧保持距離。
為了避免殷寧這樣的全校成績排名第二的好學生被帶壞,
班主任甚至借紀律問題對閆向東進行了處分。沒有了學校的約束,
閆向東整日和校外的混混朋友喝酒鬼混,最終死于一場酒后飆車釀成的車禍。所以,
就是為了這樣一個小混混,殷寧恨毒了我十幾年?上一世,我如愿地娶了她之后,
拼死拼活的努力工作,就是為了讓她和孩子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我自認為是一個好丈夫,
好父親,我做到了一個男人為心愛的女人和家庭所能做到的一切。可是最后,
我竟然落得了一個被深愛多年的枕邊人親手了結(jié)生命的下場。
胸腔中涌出一股巨大的悲涼和不甘,而此刻面前的閆向東眼睛里的不耐煩和警告,
更是顯得格外諷刺。不可否認,閆向東長了一副好皮囊,桀驁俊逸的模樣沒有女生不會心動。
我盯著他的眼睛沉默許久,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對,我希望她可以幸福。
”既然上一世殷寧對閆向東那般念念不忘,我決定尊重她的選擇,還給她想要的人生。
閆向東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轉(zhuǎn)身離開了班級。正如我答應的那般,
閆向東塞給殷寧的情書我沒有動,更沒有打算在背后將此事告訴殷寧的父母和老師。
體育課結(jié)束之后,看到殷寧頂著被太陽曬得泛紅的,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臉蛋回來時,
我的心臟還是忍不住輕顫。不是心動,而是被最心愛的人背刺那種難以自愈的心痛。“南潯,
這節(jié)課老師帶著我們和八班打籃球賽,可惜你頭疼請假,白白錯過了。
”學生時期的殷寧性格大大咧咧,同我說話時,言語間還帶著青梅竹馬之間的親昵和戲謔。
我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像從前那樣同她聊上兩句,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出來。
她并不在意我的反應,坐在前排的座位上,簡單收拾一番便準備下一節(jié)課所需要的書本。
手才剛探進書桌,摸出了那封粉藍色的信封。殷寧的同桌蘇梅子眼尖看到了信封,
“哇”的大叫了一聲,“情書!”這兩個字如同一塊石子,
迅速在一群學習生活枯燥無味的高二學生們之間漾起漣漪,許多人不約而同朝這邊看了過來。
在眾人的目光中,殷寧雪白的脖頸霎時泛起了一層可愛的粉紅。“可以啊南潯,
原來體育課請假就是為了給殷寧塞情書!”“你們倆青梅竹馬,還寫什么情書,我要是你,
干脆直接去殷寧家提親算了。”幾個聊得來的同學笑著打趣我,我淡然地搖頭,還沒否認,
殷寧便急切地打斷了她們,“你們別胡說,我和南潯只是普通鄰居!
”我和殷寧上學放學形影不離,班里同學不知傳過多少有關我們的八卦。
第一次聽到殷寧如此直白的澄清,同學們面面相覷。“你們別瞎猜,
可別耽誤咱們班南大學霸交女朋友。”殷寧掩飾尷尬,補充了一句。從始至終,
她都沒有回過頭來看我一眼。我心中覺得有些奇怪,還沒來得及多想,
便有有眼尖的同學發(fā)現(xiàn)情書上的端倪。“署名一個‘閆’字,咱們班里只有一個姓閆的人!
”“天啊,居然是閆向東!”閆向東這樣的男生,長得帥,又特立獨行,
多少女孩子暗自喜歡他。一想到他竟鐘情殷寧,還會用這樣浪漫的方式向她表白,
班上不知多少女生心碎。有人打趣,“咱們殷寧可是超級學霸,
怎么可能……”閆向東是混混,沒人敢得罪他,同學到底欲言又止。
可他的言外之意所有人都懂,那便是篤定殷寧不可能看上閆向東那種劣跡斑斑的差生。
“誰說我不同意?”殷寧忽然站了起來,揚了揚手中已經(jīng)被她打開的情書,
我看到上面只寫了一句黑色加粗的文字——【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預備鈴響起,
閆向東正好出現(xiàn)在班級門口。殷寧迎了上去,當著班級所有學生的面,顫抖著聲音大聲道,
“閆向東,我答應你!”閆向東沒料到殷寧這樣膽大,怔了片刻,才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盡管只抱了一下就松開,這樣的舉動還是迅速點燃了班級的氣氛,不少同學起哄叫好,
發(fā)出搞怪的口哨聲。只有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直到掌心的筆蓋戳破皮膚,尖銳地疼。
#第二章 殷寧變了我跟殷寧是鄰居,卻又比鄰居更近一層。
我爸和殷寧的父親是市里知名國企的同事,年輕時他們一同入職。他們年齡相仿,水平相當,
開始時把彼此當做對手和目標,在并駕齊驅(qū)的過程中,漸漸的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后來他們各自成家,單位在家屬院里給他們分了房子,恰好是同一棟樓的上下樓。第二年,
他們便先后有了各自的孩子——我和殷寧。明明比殷寧大一個月,
小的時候我卻始終沒有她個子高。家屬院里其他小朋友欺負我的時候,
都是殷寧像小英雄一樣挺身而出,把我護在她身后。那時她總扎著一對丸子頭,
愛穿紅色的小裙子。在我看來,她就像小哪吒一樣無所不能。可她畢竟不是哪吒,有一次,
在為了我跟其他小朋友發(fā)生沖突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腳。明明很疼,可她紅著眼睛,
卻強忍著不肯落淚的倔強模樣,讓年幼的我心頭一顫。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下定決心,
我要保護她。保護她一輩子。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一輩子有多久,只知道要一直一直的對她好,
不讓她再受一點點的委屈,受一點點的傷。我是這樣想的,也盡我所能這樣做了。從幼兒園,
小學,到初中,高中,我和殷寧始終在同一個班。倒并非巧合,
是我爸和殷寧她爸故意找老師安排,他們希望我們兩個可以互相照應。
我和殷寧自然也樂于應承兩位老父親的苦心。我理科成績比較好,每一道殷寧不會的題,
我都會掰開揉碎的講給殷寧聽。
殷寧也會像個小管家婆一樣不厭其煩地督促我背誦枯燥乏味的英語單詞。
我和她常年霸榜學校的年級第一和第二,上高中的第一天,我們便約好,
要一同考到北京的大學去。我以為我和殷寧可以這樣按部就班的在一起一輩子,
直到高二上學期,班里來了一個轉(zhuǎn)校生。閆向東。那時的學校還不實行尖子班,
班級里有我和殷寧這樣的尖子生,同樣也可以容納閆向東這樣的藝術(shù)生。聽說他會街舞,
而且頗有天賦。殷寧眼睛亮晶晶地跟我聊起閆向東的時候我總是毫不在意,
甚至有些鄙夷——一個高中生,只會會跳舞有什么用,文化課不過關同樣樣考不到頂級學府。
高二上學期期末的元旦,學校組織了一場文藝匯演。
要不是老師要求必須全體同學統(tǒng)一到禮堂觀看,我是不會去那里浪費時間的。
沒想到作為壓軸節(jié)目的閆向東一出場,立刻便將整場匯演的氣氛推向了巔峰。不可否認,
閆向東的表現(xiàn)無懈可擊,動感的音樂和極賦張力的動作輕而易舉就獲得了滿堂的吶喊。
其中來自女同學的尖叫聲尤為熱烈。節(jié)目的結(jié)尾,
閆向東自以為酷地朝臺下比了一個“愛你”的手勢,又引得觀眾席躁動一片。
我只覺這種吸引人眼球的舉動無比幼稚,偏過頭卻正好看到,
不知何時站起身來的殷寧正晶亮的目光緊鎖在閆向東身上,一張雪白的小臉緊張羞澀,
紅得宛如滴血。那時的我還不知,殷寧的心已經(jīng)被閆向東俘獲。我更不知道,
閆向東在舞臺上設計的小動作,原本就是贈與殷寧。從那天起,
閆向東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殷寧,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后便第一時間幫她打好晚餐。
晚自習時還常借著問問題,抄筆記的借口邀請她到他的旁邊的空位上上晚自習。
對于上一世的我來說,怎么會會允許別人人把殷寧從我身邊搶走。
所以我才在閆向東向她遞出情書后的第一時間,就徹底斬斷了他不該有的心思。重活一世,
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不再參與殷寧的人生,哪怕心底仍有些許不甘,我還是強迫自己,
默默的當個過客就好。自從那日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公開和閆向東的關系,
殷寧開始同我保持距離。高中課業(yè)繁重,堪稱早出晚歸。從前殷寧總和我結(jié)伴同行,
自那天起,上學放學再也沒有等過我一起。好幾次早上下樓時。
我都能看到閆向東騎著自行車載殷寧上學時遠去的背影。熹光之下,看著他們舉動親昵,
有說有笑的模樣,我以為我會憤怒。可沒想到的是,我心里關于殷寧的所有情緒,
也正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慢慢沉淀,變淡。殷寧和閆向東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她也自作主張從前排的位置挪到了最后一排,和閆向東做同桌。班主任找殷寧談過話,
她只說是幫轉(zhuǎn)校生補功課。班主任向來珍惜她這個全校第二的好苗子,
又怕她被后排學生的學習氛圍影響,到底態(tài)度強硬地勒令她搬回了原來的位置。
殷寧不滿于和閆向東相處的時間減少,于是開始隔三差五地請晚自習的假。閆向東是藝術(shù)生,
不需要上晚自習。毫無疑問,他們已經(jīng)將相處的地點從校內(nèi)轉(zhuǎn)移到了校外。
一開始我并不知道她們約在了哪里,直到有一次下了晚自習,
我在路邊的網(wǎng)吧門口的霓虹燈下,看到了擁吻的二人。不同于在校園內(nèi)的清純,
殷寧為了融入進閆向東的圈子,開始戴浮夸的首飾,畫厚重的濃妝。
若不是和她自幼一起長大,又同床共枕共同生活了十幾年,
我都不敢相信那個站在臺階上的煙熏妝小太妹就是殷寧。#第三章 借我些錢時隔十幾年,
上學時學的東西到底還是忘了許多。我只好每天加倍努力的復習,
這才讓我逐漸找回了學生時期的感覺。期中考試,我堪堪穩(wěn)住了年級第一的位置,
沒有露出破綻。反而是殷寧,一直穩(wěn)居年級第二的她,從小到大,
破天荒地考了一個年級第159名的成績。放學的時候,
我在家屬院門口看到了殷寧和她媽媽。殷寧這樣的尖子生,成績掉落的這樣快,
班主任肯定會請家長來學校聊一聊。雙方只需要簡單的溝通,便會發(fā)現(xiàn)殷寧借口請假,
實則逃課的真相。殷阿姨邊走邊罵殷寧,她原本是個性格很溫和的長輩,這次也被氣極了,
聲音提高了許多,不惜招來小區(qū)里諸多目光。反觀殷寧,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油鹽不進,
無所謂的樣子。好像她媽媽罵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我并不想和她們照面,
沒想到才轉(zhuǎn)身離開,就被殷阿姨發(fā)現(xiàn)了。“小潯,等一等。”她叫住了我,快步追了上來,
來不及喘勻氣息,開門見山,“你一定知道寧寧這次為什么成績下滑的這么厲害,對不對,
你告訴阿姨!”我下意識地越過她,看向她身后的殷寧,卻收到一記警告的目光。
我還是沒有跟殷阿姨說實話,找了一個借口敷衍了過去。殷阿姨知道我和殷寧從小關系最好,
猜到我是在有意替她隱瞞,也知道從我這里問不出什么,到底沒再繼續(xù)追問。她嘆了口氣,
一再叮囑我要多幫幫殷寧,這才轉(zhuǎn)身離開。殷寧并沒有跟上去,而是朝我走了過來。
“謝謝你了。”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主動和我說過話,語氣很是生硬,
還夾帶著一絲連她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流里流氣。看著她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頰,
不知怎么,我心底生出一些憐憫。本想斟酌著說些什么,她卻不耐煩的擺手。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省省吧,我不想聽。”“總之,我是一定要跟閆向東在一起的。
上輩子錯過了,這輩子,我絕對不會放手的。”我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盯著她的眼睛,
耳后的皮膚迅速泛起細細的雞皮疙瘩。那雙原本晶亮的雙眸因為熬夜和濃妝生出些血絲,
稍顯渾濁,正同樣不甘示弱地回看著我。我竟沒想到,她也是重生回來的。如果說,
我對少女時期的殷寧,還保有一絲細微的情感。那么,在得知她也是重生回來的之后,
那絲情感也徹底灰飛煙滅了。不需要殷寧刻意,我開始主動同她保持距離。除了在班級上課,
其余時間我都盡可能地不與她出現(xiàn)在同一個地點。我實在不想看到她年輕的外表下隱藏著的,
曾經(jīng)親手殺死過我的靈魂。即便已經(jīng)盡量避忌,
可我和殷寧“青梅竹馬”的關系還是讓閆向東對我很不放心。一日放學后,
閆向東跟著我到了一處僻靜的胡同,推搡著將我摁在墻邊。我懶得反抗。“我警告你,
殷寧已經(jīng)是我的女人了,你最好別對她產(chǎn)生不該有的心思。
”我聽著他幼稚得有些可笑的宣言,內(nèi)心居然毫無波瀾。“你放心,我只當殷寧是鄰居而已。
”我語氣平靜。“記住你說的話!”閆向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放了幾句狠話,
沒有再為難我,轉(zhuǎn)身走掉了。我看著他走到在胡同口,七八個男生在他出去后,
簇擁著隨他一起離開。時間過得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又迎來了期末考。
高二下班學期的期末考有著特別的意義,班里所有的同學都很重視這次考試,
大家瘋狂的刷題,想要給即將來臨的高三,拼一個良好的開端。只有殷寧除外。
閆向東在校外上街舞課的時候,她大多數(shù)時間都趴在桌子上睡覺,全然無心學習。
只有閆向東回來上課時,她才會湊到他身邊,與他旁若無人地親昵。老師找了她幾次,
沒想到她非但沒有收心,反而變本加厲,公然翹課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聽別的同學說,
好幾次看到殷寧出入閆向東在校外學習街舞的舞館。殷寧長相清新可愛,
以前的她學習成績好,性格開朗,在班級里有許多朋友,其中還不乏暗暗戀慕她的男生。
自從和閆向東在一起之后,她不僅成績急速下滑,也因為捕風捉影的吃醋,
跟不少女同學發(fā)生過沖突,甚至揚言找校外的混混教訓那些人,儼然一副太妹的做派。
對于她翻天覆地的改變,許多同學都替她感到惋惜。只是可惜在繁重的學業(yè)中,
沒有人會抽出更多的精力關注她。包括我在內(nèi)。她終于從班級曾經(jīng)的焦點人物,
淪落為了無人問津的小透明。就連老師也對她無比失望,
不再苦口婆心地規(guī)勸她走回“正路”,由她去了。期末考試的前一天,學校取消了晚自習。
我如往常一樣步行在街道上,任冬季的寒風吹散腦中的疲憊。殷寧站在小區(qū)門口,
攔住了我的路。“南潯,我……”這是她兩世以來,第一次對我欲言又止。
我猜到她想說的事跟閆向東有關。我沒說話,靜靜地等她開口。
不知道她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我多久,她的臉頰已經(jīng)凍得泛紅。
我忽然就想起以前的她總是嚷嚷著怕冷,于是結(jié)婚后,我直接如她所愿,
將我們的小家安置在了四季溫暖如春的南方。殷寧深吸一口氣,才開口道,“借我些錢。
”“什么?”我一愣。殷寧的父母與我父母一樣,都是國企員工,家庭條件一直很不錯,
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毫不吝嗇,她怎么會張口向我借錢?轉(zhuǎn)念一想,
應該是這段時間她的表現(xiàn)實在太差,她的父母難以接受,所以斷掉了她的零用錢。
殷寧掩飾著窘迫,“閆向東通過了海選,下個星期我要陪他去京市參加街舞綜藝的復選賽。
”我點點頭,什么都沒說,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拿出了這周父母給的零花錢,全給了她,
“五百,我暫時也只有這么多。”殷寧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痛快地把錢給她,
“我還以為你會勸我不要去。”“你想多了。”我笑了笑。殷寧盯著我的眼睛,
還想說些什么。動了動嘴唇,卻到底什么都沒說。我指了指她身后的小區(qū)門口,
“我可以走了嗎?”“閆向東很優(yōu)秀,他一定會實現(xiàn)他的夢想!”我笑了笑,
“那祝你們好運!”殷寧第二次向我說了“謝謝”,然后終于讓開了路,擦肩而過,
與我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我忽然頓住腳步,鬼使神差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她,
正好看到了不遠處,她與閆向東相擁著離去的背影。
#第四章 殷寧不見了兩天的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父母為了讓我放松心情,
特地定了機票帶我去海邊度假。才下飛機,母親接到了殷寧媽媽打來的電話。“什么?
寧寧不見了?”媽媽也因為替殷阿姨著急語氣忍不住提高,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別著急,
她是不是去同學家里玩了?”我拖著行李走在母親身邊,靜靜地聽著她們的通話。
“……什么?還丟了一千多塊錢?”“……你別多想,如果錢是寧寧拿的,
說明她是有計劃的出行。說不定她只是和朋友出去散心去了,
應該不會有危險的……”母親安撫著殷阿姨,許久才掛斷電話。離開機場的時候,
母親突然問我,“小潯,你是不是知道寧寧去哪了?”二十來年的相處,
使得我的父母和殷寧的父母親密得好像親人,母親自然也替殷寧感到擔心。
我看著她含著擔憂的雙眼,并未隱瞞如實告訴她,說殷寧可能是陪同學去外地參加比賽了。
母親相信我,立刻回撥電話,將我說的話轉(zhuǎn)述給了殷阿姨。好友家里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我父母自然也不能坦然地在外地度假,于是匆匆結(jié)束了假期,趕回了家里。回去之后才知道,
殷寧的父母已經(jīng)為殷寧的失蹤報了警。短短的三四天時間而已,他們二人好像蒼老了十歲。
一周之后的一個早晨,我下樓為父母買早餐,回來時路過殷寧家門口,
卻看到她家的門虛掩著,從里面?zhèn)鞒鰜砹思ち业臓幊场!芭尽钡囊宦暣囗戇^后,
門被猛地推開,殷寧從里面沖了出來。她頭發(fā)微亂,風塵仆仆,半邊臉頰通紅,
腫的像個饅頭。沒想到會與我照面,殷寧怔了一瞬過后,才飛快地跑下樓去。
門里傳出來殷阿姨崩潰的哭聲,我提著早餐上樓,將方才看到的事情全都告訴了父母。“唉,
殷寧這孩子,我們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原來挺懂事的孩子,
怎么忽然變得這么不叫人省心啊。”母親和父親搖頭惋惜,早飯也沒顧上吃一口,
就下樓去陪殷寧的父母了。我從同學那里得知,閆向東落選了。
他的街舞在我們這座四五線的城市里或許可以拿得出手,一旦去了更專業(yè)的舞臺,
便算不得出色。殷寧是在第二天被她爸媽帶回來的,聽我父母說,找到她的時候,
她正在一間小而舊的出租屋里為她的小男朋友做早飯。因為生疏,
手上還被濺出來的油花燙傷了手。“造孽哦,你殷阿姨從小把寧寧當珠寶一樣捧在手心,
什么家務都不舍得讓她做。結(jié)果她不好好念書,跑去伺候別人。”說完,
母親忙小心翼翼地與父親對視一眼,他們又同時看向我,生怕我聽到這些會不高興。
在四位開明的家長眼里,早就認定我和殷寧會是一對,默認了我和她,
會在畢業(yè)以后會按部就班地結(jié)婚、生子。對此,我并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大的反應,
只是放大了英語聽力的聲音,一門心思扎在題海之中。父母面面相覷,
默默地離開了我的房間。重生之后,我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規(guī)劃。為了新的目標,
我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我專注于自己的人生,
卻也不得不從父母的聊天中斷斷續(xù)續(xù)地拼湊出了殷寧的近況。殷寧被找回來后,
每天都會和父母吵架。她瘋魔一般想要退學,打工賺錢供閆向東實現(xiàn)夢想。
殷父殷母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放著大好的人生路不走,誤入歧途。
可不論他們怎么說,怎么罵,都不能讓殷寧清醒過來。沒辦法,
他們只能選擇最粗暴直接的辦法,將殷寧鎖在了自己房間。誰知殷寧更加倔強,
直接用自殺來威脅父母。“后來呢?”吃飯的時候,母親聊起殷寧,欲言又止。我夾了口菜,
破天荒地搭了一句茬。母親放下筷子,長長的嘆了口氣。“殷寧傷得倒是不重,
就是被她爸媽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借著上廁所的機會,和那個男孩跑了。
”沒有人知道殷寧去了哪里。她的名字也漸漸的不再出現(xiàn)在我家餐桌上。
親對她感到惋惜的同時又抱有幾分慶幸——好在這樣叛逆任性的女孩最終沒有嫁到我們南家。
再次聽到殷寧的消息是在高三上學期的期中考試之后。
課間的時候我看到了殷寧和她的父母出現(xiàn)在了教務樓門口。初秋的天氣依然炎熱,
殷寧穿著單衣,盡管款式寬松,我還是能看得出她身材和體態(tài)的變化。畢竟上一世,
她懷兩個孩子時都是我在她身邊全程陪伴,哪怕那兩個孩子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果不其然,
晚上放學回家,我無意間聽到了母親和父親再次聊起了殷寧的事。“……懷孕了,
好像都三四月了,打了傷身,只能留下來。”“……不退學怎么辦,
難不成真的一邊帶孩子一邊高考嗎?”“……”注意到我回來,母親立刻不再說什么,
立刻起身去廚房為我準備宵夜去了。只有父親看著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第五章 婚禮高三下半年,面對著一天天逼近的高考,
所有人都竭盡全力地去迎接這人生的第一場戰(zhàn)斗。經(jīng)歷過一次人生,
高考對我來說并沒有那么可怕。但我依然會全力應對。我的手機已經(jīng)舊了,
高三下半年一開始,父母主動給我買了新的手機。他們信任我不會玩物喪志,
同時也希望我壓力不要太大。可我只拿手機刷更多的題型。社交軟件只有微信,才登錄上,
空蕩蕩的聊天列表里赫然出現(xiàn)了一條“對方請求加為好友”的通知。
我從頭像上那抹逆著光的影子認出來,那是殷寧。自從她在班級和閆向東公開之后,
便第一時間刪除了我的微信。想不到時隔一年,她又主動將我加了回去。我沒點同意,
卻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她的朋友圈。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朋友圈是完全公開的,
讓我可以輕而易舉地窺探到她最近的生活。她的動態(tài)發(fā)布得很勤,有時一天可以發(fā)兩三條,
內(nèi)容基本都是和閆向東在一起。他們牽手,相擁,一起自拍,一起吃美食,
還有她拍攝的閆向東跳舞的視頻。最近幾天的動態(tài),是她和他在夜市的霓虹燈下自拍。
三月初的北方夜里依然很冷,她裹著軍大衣偎在他懷里,笑容看上去很甜蜜,
可配的文字卻是“可可愛愛手工飾品,9.9元三個哦,我們夜市見!”我點擊放大了照片,
這才注意到照片下半部分的前景是一個手工首飾攤的一角。算了算日子,
她應該才生下了孩子沒多久。即便是打工族也應該處于產(chǎn)假期,可她居然沒有在家休養(yǎng),
反而在外面擺地攤?看了眼時間,夜里10點半。不知怎么,
我心中生出一簇想要去夜市里看一看的想法。好在僅僅一息之間,那想法便徹底熄滅了。
我放下了手機,趁著時候還早,埋頭又刷了一套物理試題。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我再一次迎來了高考。我如常發(fā)揮,最后一科結(jié)束后,離開考場的時候,看到這熟悉的場景,
不由得一瞬的怔愣。上一世,我和殷寧分在了同一考點的不同考場。考完試,
我第一時間找到她,旁若無人地將她抱了起來,興奮到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
那時的她也是極放松的,任由我抱著她,也任我在得意忘形的時候,
忍不住輕輕的吻了她的臉頰。“南大學霸,你這次發(fā)揮的怎么樣?
”是在其他考場考試的同桌,打斷了我的神游。我笑了笑,接過他的話,同他結(jié)伴離開。
而那段過往,逐漸變得模糊。高考結(jié)束后,父母安排了好幾個度假的方案供我選擇。
我一個都沒選,先是踏踏實實地睡了兩天兩夜。醒來后又趁著父親放年假,陪他回老家,
在爺爺奶奶住了幾天。我一直都很喜歡田園生活,再加上爺爺奶奶無限制的寵溺,
頗有些樂不思蜀。可沒住幾天我就接到同桌的電話,他告訴我,殷寧要結(jié)婚了,
讓我們回去參加她的婚禮。聽到這個消息,我以為我或許應該多少有些情緒反應,
誰知我的心情就想盛夏的風,連一絲波動也沒有。和幾位同學相約,
我們一起去了請柬上殷寧現(xiàn)在的家——也就是閆向東的老家。重生之后,
我也曾預想過殷寧這一生會過什么樣的生活,可我沒想到,她的歸宿會是在這里。
我和幾個同學坐了高鐵,又轉(zhuǎn)乘客車,最后實在沒有交通工具,搭了當?shù)乩相l(xiāng)的電動三輪,
才在中午之前趕到了殷寧的家。一進村子就看到一道紅色的氣球拱門,遠遠看上去很氣派,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拱門后面的房子僅僅是兩間老舊的磚房。院子倒是很大,
三三兩兩地站了不少本村的親朋好友。我才進院子,
便在眾人當中鎖定了那個一襲白紗的新娘。殷寧似有所感,回過頭時,正對上我的眼睛。
“哎呀,是東子的同學來了吧,快快,往里頭走。”閆向東的親戚熱情地將我們往院里引,
我一步一步,離她越來越近。我看出她身上的婚紗很劣質(zhì),設計普通,
就連尺碼也完全不合適——肩部松垮,腰腹處卻有些緊繃,我?guī)缀跻凰查g就反應過來,
她肚子里面應該又懷了一個。殷寧察覺到我的目光,
下意識地用手上革制的紅色手包遮住了腹部。我的目光不自覺地上移,落在了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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