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段家每隔數年便有女子覺醒異能。這個秘密卻被所有男丁藏了起來。直到那天,
長姐自盡,給我留下一句話:“記住,別讓人發現你是覺醒者。”一瞬間,我清醒了。
一雨水順著祠堂的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沉悶的聲響。我跪在蒲團上,
長姐的牌位就在眼前,黑漆木上金色的"段錦"二字刺得我眼睛發疼。今天是她的忌日,
卻只有我一個人來祭拜。"瑤瑤,別跪太久,地上涼。"母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回頭看她站在祠堂門口,手里攥著一塊手帕。她眼睛紅腫,顯然剛哭過。自從長姐走后,
母親就像被抽走了魂魄,整日恍恍惚惚。"我再陪長姐一會兒。"我輕聲說。母親點點頭,
轉身離去時肩膀垮了下來。我轉回身,伸手輕撫長姐的牌位。三年前,
十七歲的長姐在閨房里用一根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沒人知道為什么,
父親只說她是得了癔癥。但我知道不是這樣,因為長姐最后留給我的那句話——"記住,
別讓人發現你是覺醒者。"當時我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直到三個月前,
我開始做那些奇怪的夢。"瑤瑤。"一個低沉的男聲讓我渾身一僵。
父親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高大的身影籠罩著我。
他身上那股檀香混著墨汁的味道讓我喉嚨發緊。"父親。"我低頭行禮。"你最近睡得不好?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讓我后背沁出一層冷汗,"李嬤嬤說你夜里常說夢話。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那些夢境越來越清晰——有時我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有時能聽見幾堵墻外的私語。最可怕的是前天夜里,我夢見自己漂浮在空中,俯瞰整個段府。
"只是...天氣悶熱,睡不安穩。"我努力讓聲音不發抖。父親沉默了片刻,
忽然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那一瞬間,
一股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我清晰地感知到了父親的情緒,像一團黑色的迷霧,
里面裹挾著警惕、懷疑和...恐懼?"十六歲了,"父親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
卻讓我毛骨悚然,"你長姐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許了人家。"我猛地抬頭,
對上父親深不可測的眼睛。他在試探我。"女兒還想多陪父母幾年。"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父親盯著我看了許久,終于收回手:"去吧,你母親準備了蓮子羹。
"直到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我才敢大口呼吸。肩膀被父親碰過的地方隱隱發燙,
那種感知他人情緒的能力又出現了——這不是夢,是真的。我顫抖著看向長姐的牌位,
突然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我是覺醒者。段家的女子會覺醒異能,
而這個秘密被男丁們刻意隱瞞。長姐不是因為癔癥自盡,是因為她覺醒了。祠堂外雨勢漸大,
我起身時腿已經麻了。走出祠堂,穿過回廊時,我注意到幾個家丁在遠處交頭接耳,
目光不時瞟向我。自從長姐走后,府里多了許多生面孔,名義上是新雇的仆役,
實際上卻在監視著每一個女眷。回到閨房,我鎖上門,從床底拖出一個木匣。
里面是長姐留給我的幾封信和一本手札。以前我看不懂其中含義,現在卻有了新的理解。
"三月初七,又夢見自己站在云端,俯瞰整個揚州城...""四月初二,
今日無意中聽見二叔與父親的談話,他們提到了'封印'...""四月十五,
我知道他們在監視我,李嬤嬤每晚都要檢查我的手腕..."我的手顫抖得幾乎拿不住紙張。
長姐詳細記錄了自己覺醒的過程和能力——她能夠預知未來片段。
而家族中的男性長輩顯然知道這一點,并且采取了措施。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房間。
在那一瞬間的亮光中,我瞥見院墻上有一道黑影閃過。有人在監視我。我吹滅蠟燭,
假裝就寢,卻在黑暗中睜著眼睛。雨聲掩蓋了其他聲響,
但我能感覺到——那種被人注視的灼熱感。長姐的手札中提到,
覺醒者往往會有多種能力先后出現,而感知他人存在是最基礎的。不知過了多久,
監視的視線終于消失。我悄悄起身,從衣柜深處取出一件深色斗篷。
長姐在手札中提到過家族祠堂有個密室,里面藏著段家真正的秘密。雨還在下,
我借著雷聲的掩護溜出房間。府中巡夜的家丁比往常多,我不得不繞路而行。每走幾步,
就能感覺到一陣眩暈——新覺醒的能力在消耗我的體力。祠堂大門上了鎖,
但我記得長姐說過,西側窗戶的插銷是壞的。果然,輕輕一推,窗戶就開了。我爬進去時,
膝蓋磕在供桌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黑暗中,祖先的牌位靜靜排列,
仿佛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我。長姐的指示很明確——供桌下第三塊地磚是松動的。
我趴在地上,手指摸索著冰涼的磚面,果然找到了一塊微微凸起的磚。用力一按,磚塊下沉,
伴隨著機關轉動的輕響,供桌后的墻壁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摸出準備好的火折子,微弱的光線下,
我看到了一段向下的樓梯。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霉味和某種我說不上來的古怪氣息,
像是草藥混合著鐵銹的味道。樓梯盡頭是一間不大的石室,墻上掛滿了畫像——全是女子,
從裝束看跨越了數百年。每幅畫像下方都有一塊小木牌,記錄著姓名和生卒年月。
我顫抖著舉起火折子,看清了最近的一幅——段錦,生于永昌十二年,卒于永昌二十九年。
"長姐..."我的聲音哽咽在喉嚨里。繼續看其他記錄,
一個可怕的規律浮現出來:段家每隔四到七年,
就會有一名女子在十六至二十歲間"病逝"或"遠嫁"。而她們的死亡或離開時間,
恰好與歷史上有記載的天災異變相吻合。最古老的記錄可以追溯到兩百年前:"段氏女明玥,
年十九,能引天火,傷十七人。族老決議,處鴆刑。"我的胃部一陣絞痛。
這不是什么家族秘史,而是一部對覺醒女性的屠殺記錄。"我就知道你會找到這里。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我嚇得火折子脫手落地。轉身看到二叔站在樓梯口,
手里提著一盞燈籠。昏黃的光照在他臉上,勾勒出深深的陰影。"二叔,
我...""你覺醒了,是不是?"他打斷我,聲音出奇地平靜,"像你長姐一樣。
"我想逃跑,但樓梯被他堵住。二叔嘆了口氣,彎腰撿起還在燃燒的火折子。"別怕,
我不是來傷害你的。"他說著指了指墻上的畫像,"這些都是我們段家的驕傲。""驕傲?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記錄上說她們被處死了!
"二叔的表情變得復雜:"事情沒那么簡單。段家的女性覺醒者擁有改變世間的力量,
但這種力量...需要引導和控制。有些前輩沒能控制住,造成了災難。
"他走向最里面的一幅畫像,那是一位面容溫婉的少婦:"這是我妹妹段瑩,你的姑姑。
二十年前,她在覺醒期失控,引發了一場地震,半個揚州城都塌了。"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二叔轉向我,眼中竟有一絲懇求:"瑤瑤,你父親想用老辦法處理你——像對你長姐那樣。
但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別的途徑。""長姐...是父親殺的?
"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二叔沒有直接回答:"段錦預見到了揚州大水,
她試圖警告官府,差點暴露家族秘密。覺醒者的力量若被朝廷知曉,我們全族都難逃一死。
"燈籠的光映在二叔臉上,我突然感知到了他的情緒——深重的愧疚與矛盾。他說的是實話,
至少部分屬實。"你想讓我怎么做?"我警惕地問。"學會控制你的能力。
"二叔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子,"這是你姑姑留下的,關于如何駕馭異能的心得。
三天后子時,我會在城西的老槐樹下等你,帶你見一個人。"我接過冊子,手指觸到封面時,
一陣刺痛傳來,仿佛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二叔的表情變了變,但很快恢復平靜。
"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父親。"他叮囑道,"現在回去吧,天快亮了。"離開祠堂時,
雨已經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我溜回房間,剛換下濕衣服,就聽見敲門聲。"小姐,
老爺讓您過去。"是李嬤嬤的聲音。我強作鎮定地應了一聲,
將二叔給的冊子藏在了床榻的夾層里。去見父親的路上,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種感知他人情緒的能力又出現了——整個段府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緊張氛圍中。
父親在書房等我,桌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坐。"他頭也不抬地說,
手里翻著一本賬冊。我小心翼翼地坐下,聞到湯藥散發出的苦澀氣味。父親終于抬頭,
目光落在我臉上:"聽說你昨晚沒睡好?""做了噩夢而已。"我努力保持聲音平穩。
父親推過那碗湯藥:"喝了吧,安神的。"湯藥表面泛著詭異的綠色光澤。我伸手去接,
就在指尖即將碰到碗邊時,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長姐留給我的玉墜突然變得滾燙,
緊貼著皮膚灼燒。我手一抖,藥碗摔在地上,黑色藥汁濺了一地,竟冒出絲絲白煙。
父親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我驚恐地看著地面被腐蝕出的小坑,后背冷汗涔涔。"可惜了。
"父親冷冷地說,起身走向書架,"你越來越像你長姐了,瑤瑤。
"他從書架暗格中取出一個鐵盒:"知道這是什么嗎?段家歷代家主保管的'鎮魂鎖',
專門對付不聽話的覺醒者。"鐵盒打開的瞬間,我頭痛欲裂,
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長姐被強迫喝下黑色藥汁、姑姑在鐵鏈中掙扎、更久遠之前,
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在火焰中尖叫..."父親!"我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
"為什么?我們不是你的骨肉嗎?"父親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
但很快又恢復冷酷:"正因如此,才不能讓你們危害家族。段錦不懂這個道理,
她本可以體面地'病逝',卻非要鬧到上吊的地步。
"他取出鐵盒中的物品——一副精致的銀手鐲,上面刻滿古怪符文:"戴上它,
你的能力就會被封印。你可以活著,嫁人,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我踉蹌著后退,
直到背抵上門板。父親步步逼近,銀鐲在他手中泛著冰冷的光。"我不會傷害你,瑤瑤。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卻讓我毛骨悚然,"戴上它,你還是我的好女兒。
"就在他即將抓住我手腕的瞬間,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母親站在門口,臉色慘白,
手里拿著一封拆開的信。"老爺!"她的聲音尖銳得不似人聲,
"琳兒...琳兒在夫家暴斃了!"父親的動作頓住了:"什么?""剛剛送來的急信,
"母親顫抖著說,"說是突發急病,但..."她的目光落在我和父親之間,
看到地上的藥漬和父親手中的銀鐲,突然明白了什么,"不...不會的...段朗,
你答應過我的!錦兒之后不會再..."父親臉色大變,
快步上前捂住母親的嘴:"胡說什么!"趁著這個混亂,我奪門而出,穿過回廊,沖向府門。
身后傳來父親的怒吼和家丁的追趕聲,但我跑得前所未有的快。大門近在咫尺,
卻被突然出現的幾個家丁攔住。"攔住小姐!"管家大喊。我轉身向后院跑去,
那里有段矮墻,小時候長姐常帶我翻出去玩耍。追兵越來越近,我心跳如鼓,
喉嚨里泛起血腥味。就在我即將到達矮墻時,一道黑影從側面撲來,將我撞倒在地。
我掙扎著抬頭,對上了李嬤嬤猙獰的面孔。"小姐別跑了,"她喘著粗氣說,
"老奴是為你好。"我拼命掙扎,突然,一股熱流從胸口涌向四肢。李嬤嬤驚叫一聲,
像被什么東西燙到般松開了手。我趁機爬起,手腳并用地翻過矮墻,落入墻外的灌木叢中。
身后傳來雜亂的喊聲,但我沒有回頭,只是拼命地跑,直到肺像要炸開一般疼痛。
轉過幾條小巷后,我躲進一個廢棄的土地廟,蜷縮在神像后大口喘息。衣服被汗水浸透,
我顫抖著摸出胸前的玉墜——長姐留給我的最后禮物。它現在冰涼如常,
但剛才確實救了我一命。翻開衣領,我發現胸口被玉墜燙出了一個奇怪的印記,
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觸碰它時,一段陌生的記憶突然涌入腦海——長姐臨死前夜,
偷偷將這個玉墜系在我脖子上:"它會保護你,當你真正需要的時候。"當時的我不明白,
現在卻懂了。長姐預見到了自己的死亡,也預見到了我的覺醒。她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我。
廟外傳來腳步聲,我屏住呼吸。透過破敗的窗欞,我看到幾個段府家丁匆匆跑過,
為首的正是管家。"分頭找!老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等腳步聲遠去,
我才敢稍微放松。從懷中摸出二叔給的小冊子,借著從破屋頂漏下的陽光,
我看到封面上寫著《馭靈錄》三個娟秀的小字。翻開第一頁,
是一段令人心驚的文字:"凡段氏女覺醒者,必遭家主誅殺。吾冒死留此冊,
望后來者知其真相,習其法門,破此宿命。"落款是"段瑩"——我那死于非命的姑姑。
二我在破廟里蜷縮到日影西斜。肚子餓得發疼,喉嚨干得像塞了一把沙子,但我不敢出去。
段府的人肯定還在找我,說不定已經通知了官府,說段家二小姐得了瘋病出走。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玉墜,那朵花形印記隱隱作痛。姑姑的《馭靈錄》攤在膝頭,
我已經反復讀了開頭幾頁。上面記載著最基本的控制異能的方法——呼吸法、冥想術,
還有如何識別"靈視"的征兆。"靈視初現時,眼前似有薄霧,
能見常人所不能見..."我輕聲念著,突然意識到這不就是我最近經歷的嗎?
那些模糊的影像,遠處的聲音,還有感知他人情緒的能力...廟外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音,
我渾身一僵,迅速把冊子塞回衣襟。透過墻縫,我看到一個佝僂的老婦人挎著籃子經過,
嘴里哼著小曲。不是追兵。松了口氣,我繼續翻閱小冊子。
后半部分記載了幾種攻擊性能力的訓練方法,包括"御物"和"靈擊"。
姑姑在頁邊用朱筆標注:"慎用!消耗甚巨,易暴露。"天色漸暗,破廟里越來越冷。
我必須找個更安全的地方過夜,最好能弄點吃的。正思索間,
一陣異樣的感覺爬上脊背——有人在附近,而且帶著惡意。我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神像后方。
果然,不一會兒,幾個舉著火把的人影出現在廟門外。"搜仔細點!
"一個粗獷的男聲命令道,"老爺說了,找到人有重賞!"火把的光亮越來越近,
我縮成一團,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膛。突然,一個家丁徑直朝神像走來,
手中的棍棒撥開蛛網和雜草。再往前兩步,他就能發現我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我胸前的玉墜突然變得滾燙。一股奇異的力量從胸口涌向四肢,
眼前的世界仿佛覆上了一層淡藍色的薄紗。
我清晰地"看"到了家丁周身纏繞的紅色氣流——那是他的情緒,憤怒與貪婪交織。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朝那團紅色氣流抓去。指尖剛觸及,家丁就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一般,
猛地后退幾步,撞翻了同伴手中的火把。"怎么回事?"領頭的怒喝。
"有...有東西打我!"那家丁結結巴巴地說,驚恐地環顧四周。火把掉在地上,
點燃了干燥的茅草。火苗迅速蔓延,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撲打著。"邪門!這地方不干凈!
"一個家丁喊道,聲音發顫。領頭的不甘心地環視一圈,終于揮手:"撤!去別處找!
"等他們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我才癱軟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剛才那是什么?
我真的用意念擊退了那個家丁?《馭靈錄》里提到過"靈擊",
但沒說過初學者就能做到啊...火勢漸大,我不得不離開破廟。夜色已深,
我借著月光向城西方向摸去。二叔說過三天后在老槐樹下等我,
但現在的我連一晚都難熬過去。穿過幾條小巷后,我聽到前方有流水聲——是城西的浣花溪。
溪邊有片竹林,或許能暫時藏身。剛走到溪邊,一陣眩暈襲來,我扶住一棵柳樹才沒跌倒。
使用能力的代價來得太快,我現在餓得眼前發黑。"誰在那里?
"一個女聲突然從竹林中傳來。我僵在原地,進退兩難。逃跑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腿軟得像棉花。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從竹林中走出,手中提著一盞燈籠。當她走近,
燈籠的光照在臉上時,我差點驚叫出聲——"琳表姐?"那張蒼白的面容,
分明是今早母親口中"暴斃"的段琳!她比我大五歲,兩年前嫁給了城北一個綢緞商。
段琳的表情從警惕變成震驚,又迅速轉為緊張。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瑤兒?
你怎么在這里?""家、家里說你死了..."我結結巴巴地說。
段琳冷笑一聲:"他們當然希望我死。"她警惕地環顧四周,"跟我來,這里不安全。
"她拉著我鉆進竹林深處,七拐八繞后,來到一間隱蔽的茅屋前。屋內簡陋但整潔,
點著油燈,角落里堆著幾個包袱,像是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段琳閂好門,
轉身仔細打量我:"你覺醒了,是不是?"我點點頭,突然鼻子一酸,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段琳嘆了口氣,把我摟進懷里。她身上有淡淡的藥草香,
讓我想起長姐。"好了,現在你安全了。"她輕拍我的背,"餓了吧?我煮點粥。
"趁她生火的功夫,我打量著這個簡陋的棲身之所。墻上掛著幾件衣服,
桌上散落著紙張和筆墨。最引人注目的是床榻上方貼著的一張黃紙,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號。
"那是障眼法,"段琳頭也不回地說,"能掩蓋靈能波動,讓你父親的人找不到這里。
"她遞給我一碗熱騰騰的野菜粥,我顧不得燙,狼吞虎咽地喝起來。段琳坐在對面,
燭光映照下,她的面容比記憶中憔悴許多,眼下有深深的陰影。"所以,
"她等我吃完才開口,"你看到了什么?祠堂密室?"我驚訝地抬頭:"你知道密室?
""當然,"段琳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每個覺醒者最終都會找到那里。
我是三年前發現的,就在我嫁人前一個月。"她從床下拖出一個小木箱,
取出一疊信件:"這些是我這些年收集的證據。
段家每隔幾年就會有一個女子'病逝'或'遠嫁',實際上是被囚禁或殺害。
你長姐是最近的一個。"我顫抖著接過那些信件。
最上面一封是段琳寫給一個叫"青姨"的人,詳細記錄了段家近二十年來失蹤的女子名單。
第二封是某個大夫的證言,承認受段家指使,給幾位小姐開過"安神湯"——實則是毒藥。
"父親今天也想讓我喝那種湯..."我喃喃道,想起地上腐蝕出的坑洞。
段琳的眼神變得鋒利:"你逃出來了?很好,比錦兒聰明。""長姐她...真的是自殺嗎?
"段琳沉默片刻,從箱子底層取出一張折疊的紙:"這是錦兒留給我的。
她預見到了自己的死亡,也預見到了你的覺醒。"我展開那張紙,
上面是長姐熟悉的筆跡:"琳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世。
父親和二叔決定處置我,因為我預見了揚州大水,并試圖警告官府。
他們說我差點暴露家族秘密。瑤兒將在三年后覺醒,她的能力比我們都要強大。請保護她,
帶她去找青姨。記住,別相信二叔的承諾,他雖心存憐憫,但最終會服從家主之命。
"信紙在我手中顫抖。長姐早就知道父親會殺她,
卻無力改變..."錦兒的能力是預知未來片段,"段琳輕聲說,"而我能感知他人的記憶。
你呢,瑤兒?你覺醒了什么能力?"我告訴她關于靈視、情緒感知和在破廟里發生的事。
段琳的眼睛越睜越大。"天啊,"她倒吸一口冷氣,"你是個全能的靈媒!
段家幾百年才出一個這樣的覺醒者。"她從墻上取下一幅卷軸,展開后是一幅族譜,
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十幾個名字:"這些都是有記載的覺醒者。大多數只有單一能力,
像我和錦兒。少數有兩三種能力。而你..."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可能有全部潛能。
"我胸口的花形印記突然刺痛起來,
—長姐懸在梁上的身影、父親手中的銀鐲、一個從未見過的青衣女子在月下舞劍..."啊!
"我捂住額頭,那些畫面帶來的疼痛像有人用錐子扎進太陽穴。
段琳趕緊扶住我:"能力覺醒初期會這樣,特別是受到刺激時。"她遞給我一杯水,
"喝下去,會好些。"水中有淡淡的草藥味,喝完后頭痛果然減輕了。段琳幫我躺到床上,
自己坐在床邊守夜。"睡吧,明天我們再詳談。"她吹滅了油燈,
"青姨很快會派人來接我們。""青姨是誰?"我昏昏欲睡地問。"另一個幸存者,
"黑暗中,段琳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我們的希望。"半夜,我被一陣異響驚醒。
段琳已經站在窗邊,透過縫隙往外看。月光照在她緊繃的側臉上。"有人來了,"她低聲說,
"不止一個。"我立刻清醒過來,那種被人注視的灼熱感又出現了。這次更強烈,
像是無數螞蟻在皮膚上爬行。透過靈視,
我"看"到竹林外有七八個紅色的人形光團——充滿惡意的存在。"是段府的人,
"我小聲告訴段琳,"領頭的是管家周福。
"段琳驚訝地看了我一眼:"你能分辨出具體是誰?"我點點頭,
突然感知到更遠處還有一個光團,顏色不同于其他人,是深紫色的:"等等,二叔也在,
但他躲在后面沒有靠近。"段琳迅速行動起來,從床下取出兩個包袱:"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拿著這個,跟緊我。"她遞給我一個小包袱,然后吹滅了屋內最后一盞燈。在黑暗中,
她拉著我的手來到后墻,推開一塊看似固定的木板,露出一個狹窄的洞口。
"爬出去后往右轉,沿著溪流走到看見三棵并排的柳樹,然后在樹下等我。"她急促地指示,
"如果一刻鐘后我沒來,你就自己往下游走,直到看見一座紅瓦小廟,找里面的啞巴老道,
給他看這個。"她塞給我一枚銅錢,上面有個奇怪的花紋。"那你呢?"我緊緊抓住她的手。
"我得引開他們,"段琳露出一個決絕的微笑,"別擔心,我有準備。"我還想說什么,
遠處已經傳來家丁的呼喝聲。段琳推了我一把:"快走!記住,別相信二叔!"我鉆進洞口,
在狹窄的通道里艱難爬行。身后,我聽到段琳推倒家具的聲音,
然后是她的尖叫聲:"有賊啊!救命!"這演技太假了,但足夠引起追兵的注意。
我咬緊牙關,加快爬行速度。通道盡頭是一叢茂密的灌木,鉆出來后,
我按照段琳的指示向右轉,沿著溪流狂奔。冰冷的溪水濺濕了裙擺,我顧不上這些,
只是拼命跑。身后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還有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爆炸了。
跑到三棵柳樹下時,我已經氣喘吁吁。等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段琳終于出現了,
她的斗篷不見了,頭發散亂,但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燈籠炸彈,"她得意地喘著氣說,
"我改良過的配方。夠他們忙一陣子了。"我目瞪口呆:"你...你會做炸彈?
"段琳眨眨眼:"每個覺醒者都有隱藏天賦。我除了能讀取記憶,還特別擅長調配火藥。
"她拉起我的手,"走吧,我們得在天亮前趕到安全屋。
"我們沿著溪流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前。
段琳在洞口做了幾個奇怪的手勢,然后才帶我進去。山洞內部比想象中寬敞,
布置得像個小房間,有床榻、桌椅,甚至還有個小書架。墻上掛滿了各種草藥和符紙。
"這是青姨的一個據點,"段琳點亮油燈,"我們在這里等兩天,她的人應該就到了。
"我癱坐在椅子上,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這一夜的逃亡耗盡了我的體力。
段琳給我倒了杯熱茶,然后開始檢查帶來的包袱。"琳表姐,"我捧著茶杯問,
"為什么二叔要幫我們?他明明參與了迫害覺醒者。
"段琳的動作頓了頓:"段明輝...是個復雜的人。他確實執行家主的命令,
但他也暗中救過幾個覺醒者。錦兒說不能相信他,是因為他最終還是會服從家主。
"她從包袱里取出一本冊子遞給我:"這是錦兒的日記,我想你應該看看。
"我接過那本熟悉的藍布面冊子,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了長姐清秀的字跡:"今日瑤兒問我,
為什么女子不能上學堂。我不知如何回答。若告訴她真相——段家女子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怕知識會催化覺醒..."我一頁頁翻看,淚水模糊了視線。
長姐在日記中詳細記錄了她是如何發現自己能力的,又是如何被父親和二叔"約談"的。
最后一篇寫于她死前三天:"又夢見大水淹沒揚州。這次看得更清楚,是在下個月圓之夜。
我必須警告官府,即使代價是生命。瑤兒還小,她不會記得我多久。只希望當她覺醒時,
能比我更堅強。"合上日記,我泣不成聲。段琳默默摟住我的肩膀,
讓我靠在她懷里哭了個痛快。"睡吧,"等我平靜下來,她輕聲說,"明天開始,
我教你控制能力的方法。青姨的人到后,我們會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接受訓練。
""你不跟我一起走嗎?"我抬頭看她。段琳的眼神變得堅定:"我還有任務要完成。
揚州大水將至,錦兒用生命換來的預警不能白費。"我胸口的花形印記突然劇烈疼痛起來,
眼前閃過一幅可怕的畫面——滔天巨浪沖垮城墻,無數人在水中掙扎哭喊..."我看到了!
"我抓住段琳的手,"大水...就在下個月圓夜!
"段琳倒吸一口冷氣:"你的預知能力也覺醒了..."洞外,遠處傳來一聲狼嚎。
夜還很長,但我知道,從今夜起,我不再是段府的千金小姐段瑤,而是一個覺醒者,
一個亡命之徒,一個要為長姐和其他受害女子討回公道的反抗者。段琳說得對,明天開始,
我要學習控制這份力量。為了長姐,為了所有被段家男丁迫害的女子,我必須變得強大。
三我在山洞中驚醒,渾身被冷汗浸透。夢中那場大水太過真實——渾濁的浪濤沖垮城墻,
人們尖叫著被卷入漩渦,而我就站在水中央,卻無能為力。"又做噩夢了?
"段琳的聲音從洞口傳來。她剛打水回來,發梢還滴著晨露,手里提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魚。
"嗯,還是那場大水。"我揉著太陽穴坐起來,胸前的花形印記隱隱作痛。
"比昨天更清晰了,我看到了南城門最先崩塌..."段琳的臉色變得凝重。她放下水桶,
從行囊中取出一張揚州城地圖鋪在石桌上。"指給我看,具體是哪個位置?"我湊過去,
手指顫抖著點出南城門附近的一段城墻。段琳立刻用炭筆做了標記,然后仔細查看周邊區域。
"這里是漕運碼頭,"她喃喃自語,"如果洪水從這里灌入,
半個城都會遭殃..."她突然抬頭,"瑤兒,你能確定時間嗎?
""月圓之夜..."我閉上眼睛回憶夢中的細節,
"我看到了滿月...在水面上...""那就是三天后。"段琳咬了咬下唇,
"我們必須警告城里的人。""怎么警告?"我苦澀地問,
"誰會相信兩個被通緝的女子的話?何況段家肯定會阻止我們。"段琳沒有立即回答。
她走到山洞深處,從墻縫中取出一個小鐵盒,打開后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