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宇,你上次體檢查出的肝臟問題好多了。"江叔捏著我的體檢報告,臉上笑容燦爛,
樂得像個找到糖吃的孩子。"老江,這可是大好事!"柳如煙從廚房跑出來,
雙手在圍裙上搓了搓。這是她死而復生一個月來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看著體檢報告上的數(shù)據(jù),
她高興地捏了捏我的肩膀。"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爺爺奶奶。
"柳如煙跑到外面打電話去了。全程沒敢與我目光接觸。"這下你媽在單位能吹好幾天了。
"江叔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肩膀,眼神寵溺地看著柳如煙離開的方向。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冷聲道:"你不是我爸。我爸已經(jīng)死了一年,你怎么可能沒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根本不是我媽!
""當初是你親口確認了他的死亡。"一年前爸爸在工地出了事故,
江叔是第一個趕到現(xiàn)場的人,他親口說爸爸墜樓身亡。一年后我退伍歸來,
爸爸卻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家里。面對我的質(zhì)疑,江叔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有耐心,
語氣中有著一絲不耐:"天宇,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你小叔叔含辛茹苦照顧你媽媽,
幫你爸把公司重新打理起來,你卻說他不是你爸,你安的什么心!當年他救你出火場,
差點喪命,到現(xiàn)在胸口還有一道疤。""可是爸爸胸口根本沒有疤!"我大聲反駁他。
江叔說的事我完全沒有印象。江叔看向我的眼神沒有了一絲溫度,好像對我失望透頂。
剛剛還因為我體檢報告正常,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江叔,現(xiàn)在佝僂著背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清楚地記得爸爸胸口沒有疤。眼前的這個林建國胸口有道像蜈蚣一樣的疤痕。
他不可能是我爸!我正倚靠在床頭思索,江叔拿著一本相冊再次來到我的房間。
他將相冊重重地摔在我的床上,"這些都是你小時候的照片,你好好看看上面你爸胸口的疤!
"里面的照片映入眼簾。雖然照片像素不是很好,但是能清楚地看到爸爸胸口有道疤。
和現(xiàn)在林建國胸口疤痕的位置一樣。這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地將相冊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小時候爸爸經(jīng)常帶我去游泳,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爸爸胸口的疤痕。"江叔你怎么又兇孩子?
"柳如煙跑進房間擋在我身前,怒斥江叔。說完她又回頭看向我,
"天宇一定是這段時間當兵壓力太大,媽相信你以后一定會想起爸爸的。
"她委屈地眼角泛起淚光。我對她沒有一絲憐憫。"別裝了,你們根本不是我的父母。
"她眼里的淚,在我說完這句話后很合時宜地落了下來。江叔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然后摟著柳如煙的肩膀走出了我房間。依稀聽見他對柳如煙的小聲安慰。"別哭了,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里那個著想啊。""天宇以后肯定會后悔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
"2柳如煙懷孕了。這個好消息在我的退伍歡迎宴上公開了。
所有人都在祝賀林建國喜事連連。可是他們沒高興多久,警察就來了。我報的警。警局里,
我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所有疑慮都告訴了警察。他們眼神復雜,
只是從我和林建國身上各抽了一管血。我知道這是要給我和他做親子鑒定。等待的過程中,
我無比期待能狠狠地打林建國的臉。可是結(jié)果讓我大失所望。
我和他的鑒定結(jié)果大于99.99%。"不可能!"我猛地拍桌而起,"他根本不是我爸!
"對面的男警察給一旁的女警察使了個眼色。女警察微笑著走到我身邊,
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們查了去年的所有工地事故,
意外去世的受害者中并沒有林建國這個名字,就連你說的那個事故工地也查無記錄。
""我聽你家里人說你前段時間在部隊壓力太大,我們這有專業(yè)的心理疏導。
"他們并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將我?guī)нM了警局的心理疏導室。看著那張鑒定表,
我對自己都陷入了深深的懷疑。難道真是我在部隊壓力太大導致我胡思亂想了?
可是柳如煙懷孕是真的!我記得媽媽說過,她生下我后因為難產(chǎn)不能再生育。
當初爺爺奶奶因為這件事導致他們無法抱孫子,還和爸媽大吵了一架。
直到爸爸去世他們都沒有跟媽媽和解。爺爺奶奶!他們一定記得這件事!
"我不需要做心理疏導!"面對心理醫(yī)生的長篇大論,我突然起身大吼。屬實嚇了她一跳。
"抱歉醫(yī)生,我不需要做心理疏導,我沒有任何問題。"對她鞠躬道歉后,我跑出了警局。
剛到家就看見爺爺奶奶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見我,他們出于長輩對小輩的關(guān)懷,
淺淺笑了笑。一如既往沒有寒暄,沒有噓寒問暖。可是我卻感覺無比親切。
我緊緊抓住奶奶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爺爺奶奶,
你們一定記得爸爸一年前就去世了對不對,因為媽媽難產(chǎn)問題,醫(yī)生說她無法再生育了。
當初你們還逼著爸爸和媽媽離婚,爸爸不愿意,你們一氣之下回了老家,
連爸爸的葬禮都沒有參加對不對?"我期待著看向他們。可他們卻給我沉重一擊。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呢?怎么能這么詛咒自己爸爸啊!我們回老家是因為習慣了那里的生活。
況且我和你爺爺壓根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天宇就是在部隊壓力太大,以后回到家就好了。
"爺爺語氣淡然,一句話就想否定了我的所有疑慮。就在這時,柳如煙從房間走了出來,
她的眼睛通紅,應(yīng)該是在廚房哭過。"我已經(jīng)預約了流產(chǎn)手術(shù),這個孩子我不打算要了。
"3"胡鬧!"爺爺重重地拍了下面前的茶幾。"我們林家四代單傳,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又要添男丁,你居然想打掉!""就是啊,這個孩子來之不易,
連醫(yī)生都說很健康,你怎么可以放棄他?"林建國急了。
柳如煙躲開了林建國伸過去安慰的手,語氣顫抖:"我曾經(jīng)說過只想要天宇一個兒子,
這個孩子本來就是意外......""天宇都退伍回家了,
以后出去闖蕩回來的日子就更少了,成家立業(yè)后更不用說了。這個家還是得有個男孩。
"爺爺奶奶剛剛嘴上還說自己不是重男輕女的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把我趕出家門了。
好!我走!反正這兩個人根本不是我的父母。我收拾完簡單的行李,
不管不顧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家。柳如煙在后面哭成了淚人。她想挽留我,
卻被林建國攔住了。"就是之前太慣著他了,讓他走,我倒要看看他的骨頭有多硬。
""就是,一個野小子扯一堆事,居然就是為了阻止弟弟出生,心機深沉的嚇人。
"奶奶也附和著林建國的話。我越走越遠,他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目的,
就是要拆穿這個假爸爸。我還有更好的人可以問!我拖著行李箱來到了爸爸的公司。
找到了那個曾經(jīng)和爸爸關(guān)系還不錯的老張。"天宇?你怎么在這里,今天不是你的歡迎宴嗎,
你這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行李箱上。"張叔!
"我猛地沖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一定記得我爸一年前就去世了對不對?
你還參加了他的葬禮。"張叔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我額頭,"天宇你沒事吧,
怎么能這么說你爸?""我知道你在部隊服役這段時間很辛苦,你有些怨家人,
可是你也不能咒你爸啊。況且你爸這一年把公司管理得這么好,給股東分紅都比往年多。
"我松開了他的胳膊,不停地搖頭后退。"不可能,
不可能.....""是不是和家里鬧別扭準備離家出走,你可不要瞎胡鬧啊,
你爸知道會受不了的。""他不是我爸,他不是,他不是...""老張你怎么還在這,
等會開會你不知道嗎!你......"爸爸的合作伙伴孫總扯著嗓子對張叔大喊,
卻在看到我時臉色變了,眼神也閃到了別處。"孫叔叔,孫叔叔,我有件事想問一下您。
"我趕忙沖到他前面。"張經(jīng)理!把你家親戚拉走!""對不起孫總,我馬上就處理好。
"張叔將我拉到了一邊。"孫叔叔,我是林建國的兒子,在我爸的葬禮上我們見過的啊!
"那個男人離開的背影微微一顫,沒有回答,腳步加快了許多。
"張叔......""天宇你以后不要再來這里了,你爸好不容易把公司重新找回了元氣,
你這樣鬧會讓他在公司很沒面子的。"他說完給我手里塞了幾百塊錢,
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又找了許多人,包括我的戰(zhàn)友和教官。
他們都說著與張叔類似的話。連隊長更是給我調(diào)出了資料。部隊里有爸爸探望的記錄。
我像個瘋子一般在大街上詢問有關(guān)爸爸的事。最后被警察送回了家。
親戚包括鄰居都開始說我瘋了,當兵當傻了。就連我自己都開始給自己洗腦,
家里的這個男人就是我爸爸。4我媽和林建國一起送我去工地上班。
柳如煙忙里忙外幫我安排住處。事無巨細地叮囑我每天要按時吃飯。
她看向我的眼神總是帶有期待,可是我依舊對她冷漠。可她并不在意,
還特地加了我工友的微信。工友無一不感嘆柳如煙作為媽媽的體貼用心。在工地工作了半年,
我沒有回去過一次。柳如煙生孩子難產(chǎn)差點死了,林建國叫我回去看看弟弟,我沒回。
爺爺病重,林建國讓我回去見他最后一面,我沒回。爺爺葬禮我沒回。
如果不是要回家拿戶口本辦貸款,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回那個家。回去的事沒有告訴任何人。
因為奶奶病重,林建國讓我回,我說要忙著加班沒空。到家時,家里空無一人。
和半年前不同,家里大變樣。沙發(fā)背景墻上掛滿了一個小男孩的照片。
地上茶幾上各種汽車玩具。墻上被畫滿了涂鴉。不過我的房門緊鎖,似乎沒有變化。
打開門里面一塵不染,好像經(jīng)常被打掃。我面無表情地去了林建國和柳如煙的房間找戶口本。
看著床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全家福,我感到了一絲恐慌。
熟悉的是和我記憶中并沒有多大區(qū)別。陌生的是照片中男人的眼神變了,
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我爸。地上的玩具被我不小心踢到了床底,發(fā)出了聲音。我半跪著去撿,
卻摸到一個冰涼的木頭。瞬間,寒意四起。是爸爸的骨灰盒!!上面標的去世日期,
和我記憶中的一樣。這一刻我終于可以證實家里的林建國是假的了!
回憶起半年前被我漏掉的細節(jié),我眼前一亮。撥通了林建國的電話,他那邊傳來陣陣哭泣,
奶奶的病情不太明朗。管不了那么多,我拿著爸爸的骨灰盒就向醫(yī)院趕去。我知道了!
我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會幫著這個假爸爸騙我了!趕到醫(yī)院時,奶奶已經(jīng)離開了。
她的病床被蓋上了白布。林建國對我招手,讓我送奶奶最后一程。親戚們看到我,
眼里都閃過一絲厭惡。柳如煙臉上卻閃過一個微不可察的得意。
我那素未謀面的弟弟拿著手里的奧特曼在我身上重重地砸了幾下,
嘴里還不停地念叨"壞人"。疼痛刺激下我推開了他。他摔倒在地,
病房里瞬間響起刺耳的哭聲。林建國看著我失望地搖了搖頭。病房的親戚紛紛對我開口指責。
"林天宇就是被你們夫妻倆慣壞了,他爺爺病重想見他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出現(xiàn),
連葬禮都不參加,要是我兒子我都得打死他!""我看他就是瘋了,
半年前還詛咒自己爸爸已經(jīng)死了,非要逼著如煙去把孩子打掉。""這哪是瘋了,
明明是太精明了,阻止他父母要弟弟,這樣家里的一切以后都是他的,心思深沉的很嘞!
""當兵回來半年一次都沒回家過,現(xiàn)在聽說奶奶立了遺囑開始回來爭家產(chǎn)了,
老林好好看看你養(yǎng)的白眼狼。""一回來就開始打弟弟,你們再不管,
后面還不知道會不會害弟弟的命哦。"所有人都恨不得林建國能立刻打死我才高興。
反而剛剛?cè)シ鰞鹤拥牧鐭熗蝗黄鹕碚驹诹宋颐媲啊?我不允許你們這么說我兒子!
""他絕對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那樣,我相信他。"說著她回頭給我遞了個放心的眼神。
我不屑地笑了。這一笑可把林建國給氣壞了,他二話沒說上來在我臉上扇了一巴掌。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兒子,我要和你斷絕父子關(guān)系!
"這話一出許多親戚向他投去贊賞的目光,甚至有人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淡定地從包里拿出爸爸的骨灰盒,舉過頭頂,讓所有人看個清楚,
一字一句道:"我爸爸早就去世了!""你來告訴所有人,你是誰?
"5看著我手上的骨灰盒,林建國和柳如煙臉色變得蒼白,兩人沉默了許久。
林建國卻趁我不注意時搶過了骨灰盒,狠狠地摔在地上。來不及阻止,
我眼睜睜看著骨灰盒在地上摔碎,里面卻只有一些石子和沙土,根本沒有骨灰。
"什么鬼東西!"林建國吼道,再次扇了我一巴掌,"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居然造了個假骨灰盒來詛咒你的親生父親!"柳如煙像是接收到了信號一般,開始捂臉抽噎。
那個小男孩哭著跑上來打我,"你這個壞哥哥去死!去死!你害媽媽傷心你去死!
"周圍親戚聽見林建國的話變得比剛剛更加激動。"居然給自己爸爸做假骨灰盒,
老林啊這種兒子打死警察都不會管的。""就是就是,真是沒見過這么不孝的子女,
如煙每天殫精竭慮地為他籌備,他居然還在詛咒自己爸爸。""打死他!打死他!
"看著假骨灰盒被林建國摔成了碎片,我苦笑著撿起一塊邊角:"既然只是假的,
你為什么反應(yīng)這么激烈?""把這個冒牌貨當成我爸,你的良心真的不痛嗎!
"林建國的眼神不敢看我,他背對著我摟起柳如煙,"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和如煙的兒子,
我們不會再認你這個白眼狼。"現(xiàn)場的親戚對林建國的處理方式好像并不滿意。
有人大聲喊:"打死他!這樣的兒子讓他活著出去就是害人!"膝蓋窩被人用力踹了一腳,
我猝不及防雙腿跪地。林建國回頭看了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而那個男孩的哭聲拉回了他的目光。"耀耀你怎么了?""耀耀肚子痛,痛得要死掉了,
嗚嗚~""別怕別怕,爸爸這就帶你去醫(yī)院。"他抱起男孩,埋怨地看著地上狼狽的我,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柳如煙卻走到我面前,一改往常的和善,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們就這樣糊涂地過下去不好嗎,為什么非要鬧得大家都很反感你呢?
"她對著所有親戚揮了揮手,他們推著奶奶的床離開了病房。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我站起身和她對峙:"你不是我媽。""對。""你為什么要頂替我媽的身份,
為什么所有人都在騙我?!""這些年我對你難道不好嗎,你為什么非要去想那個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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