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手里還攥著酒杯就踉蹌著被人扶了出來。
迷迷糊糊聽到上官睦咕噥著：“慕慕，這雪都下了幾更了，酒咱們也喝了幾壇了，你還要喝。
哥姐幾個真遭不住了。”京城的紈绔圈里，我和上官睦包進前三。
“我們這么多人還怕打不贏你？”火氣和酒氣一齊涌上來，我沖進去：“是誰要欺負人呀？
先打贏本小姐再說。”“原來是木大小姐，小的得罪不起。”他們作揖散開，
卻又小聲挑釁：“今天算你小子走運，爺幾個總能逮到時間收拾你！
”我當場就給他來了個過肩摔：“我看哪個腦子有坑的敢，從今天開始，這人我罩著，
誰也不能動他！”他們這才悻悻地離開。·我把純白大氅脫了蓋在中間那人單薄的衣衫上，
抬眼細看才發現這人長得好生俊朗，雖然我是顏控，但不能趁火打劫，強人所難。“呦，
慕慕，這是——又看上啦。”上官睦看到我頓在那里也湊過來看，他看了卻也恍惚失神，
搖搖頭又裝作平常：“包在哥身上！
”他摟著那人的肩膀就一直跟他說木家多好多好讓他跟我走，
我卻只是揮揮衣袖：“你快走吧，我說了你是我罩著的，大抵他們是不敢再招惹你了。
”他卻顫抖著抓住我的袖尾：“我想，跟你走。”看著他淚汪汪的眼睛，
我下意識地就點了頭。出去玩一趟帶了個人回家，我在想要怎么跟爹娘解釋。
走到門口好像聽到了一些我不該聽到的東西，
什么“你以為現在的上官希還是以前最初的那個上官希嗎？
”“木家也是懸在弦上......”上官希我當然知道是誰，當朝天子，九五之尊，
好像以前和爹也玩得好——我們木家為什么會是......“進來吧，慕兒。
”我把疑惑拋開，跟爹娘講起我見義勇為的事情。他們都夸我：“做得好，慕兒，
是木家的好女兒！”但說起要把那人帶回家中，他們臉上露出些許不情愿，我也知道，
話本上寫了很多東郭先生這種故事，但我總覺得沒有那么多壞人，反復勸說他們接受他入府。
爹娘拗不過我，就說帶他來看看眼緣，不知為何，他們看了他也露出上官睦那種神情，
有些怔怔的，問他們為什么，卻誰都不說，只是說同意我把他留下，讓我注意照拂他。
2上官睦第二天就提著賀禮來慶祝我“喜得佳人”，帶了我很愛吃的雪絨酥，他親手做的。
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幾歲時隨爹娘去參加宮宴，沒有人和他玩，
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們都欺負他，說他是個“野種”。他一個人手里抱著一盤雪絨酥，
像個小老鼠一樣一邊哭著一邊咬呀咬，不說話。我把他們都趕跑了，
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打雪仗，他搖搖頭，
問我要不要吃雪絨酥——從此以后我就愛上了那種清涼甘甜的帶著草原的風的味道。
后來才知道，上官希為了鞏固皇權強娶了他娘白一，
但他娘不想在這深宮中當一只被豢養的金絲雀，她的靈魂飄在草原自由的風里。部族遇雪災，
上官希也未施加援手，親人們不在了白一也不再顧忌，趁夜里逃出了這拘了她幾年的宮。
上官睦就理所當然地成了眾矢之的的——野種。吃喝玩樂，樣樣精通，
這個無心皇權也無緣皇寵的閑散皇子，就和我一起打馬游街過了好多年。這些年來，
也不知死了多少才華橫溢、野心勃勃的皇子皇女，他能夠在激流險灘中明哲保身，我很開心，
這么多年他對于我來說早就親人一樣的存在。但不知道為什么，
其實我也隱隱約約能察覺出來其實他并沒有本身看上去那么開心瀟灑，但他想說時自然會說，
不然我問了他還是會胡亂搪塞。3話說這人雖然生得好看，但真是高冷至極，
我磨了好久才知道他的名字——今墨。大雪那天我簡直想象不到他對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工作，
才裝出那副可憐兮兮的神情。府上的人大多都是熱情明朗的性格，他顯得格格不入。
我察覺到爹來找我時總會偷偷瞟他幾眼，可能是擔心是壞人，可那眼神又不像。
我出去和姐妹們喝花酒的時候也會帶著今墨出去，為了——撐場面。
以前喝醉了都是上官睦攙著抱著回來，但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都約不出來。
今墨慢慢慢慢地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從開始的不敢碰我到后來習慣性地我一搭手他就用我最舒服的方式把我抱回去。和之前一樣，
都是到府前那個拐角就會停下來，保持安全距離走回去，怕被爹娘看見。不記得是哪天晚上，
一些沒長眼的西域來的人，趁我喝醉調笑于我，還動手動腳，我正要出手時，
今墨幾招幾式打趴了他們的頭子。越回憶越覺得熟悉，這不是小師父新教我的那幾招嗎，
還叮囑我說非必要不露手。這人難道和小師父有什么淵源？但是小師父從來只見我和母親，
也不喜我們提起什么世間事，等什么時候她想聽了我再問吧。不是，他武功也不弱呀，
也許是因為那天圍毆他的人太多了吧。4我買了很多帥氣漂亮的長衫給今墨穿，
還給他剪了一個更襯他的頭發。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多起來，不像之前那樣滿眼陰翳，
也好像在相處中漸漸地接受了我這個朋友，還送了我一束木槿花。
他說那是從小到大他最喜歡的花。上官睦終于出來玩了，帶了幾壇上成的好酒，
我們不醉不休，一直喝到天明。“慕慕，你這，我們才多久沒見呀，
你就......”“你自己都喝醉了怎么扶我呀？
”“可是咱們以前不都是喝醉了我送你回去的嗎？我真是后悔讓你帶今墨入府了。
喜新厭舊的壞女孩！”“哎呀好好好，我下來，我們三一起晃回去好吧。”我想下去，
但是明顯感覺到今墨手上在使勁不讓，還故意低頭蹭到我的臉，好吧，我承認我被勾引到了。
上官睦就上來扯我，終于我下來了，就拉著我的手靠在我肩上兩個人踉蹌地往前走。
結果兩個人摔了個狗啃泥。今墨無奈地背起兩個人，我在懷里，上官睦在背上。
聽說那天晚上上官睦摔傻了，是在木府客房睡的。5今墨陪我一起去孤兒院陪小孩們，
放風箏，玩老鷹捉小雞，講故事，做南瓜餅，光陰輕盈歡樂地流過。我是個鬼點子很多，
容易心血來潮的人——于是我們凌晨爬山看日出，半夜去郊外的大草坪上躺著看星星，
買一堆花隨機送給路過的人，去月亮湖劃船......除了上官睦以外，
很久沒能碰到一個我的任何想法都能被接住 ，并和我一起去做的人了，
但是上官睦畢竟還是個皇子，行為受到諸多規制，但今墨不同，他很自由，
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的密度很大的日子，回想起每個昨天都是滿滿的回憶。我生辰那天，
爹送了我一套我期待了很久的話本，娘給我置辦了一柜子的漂亮新衣裳，
他們請了好多人一起來給我慶祝生日，可惡的上官睦居然沒來。
我喜歡熱鬧但不喜各種客套式的寒暄，什么在學堂的成績啦，什么以后的打算啦，無聊得很。
“姐姐有沒有鐘意的男子？”一個小堂妹悄悄在我耳邊問。
我自然而然地望向斜倚在柱子上的今墨，剛好對上他的目光。他右眉一挑，我點點頭走過去。
“我已經跟你爹娘說過了，帶你出去玩，看出來你不想待在這了。”我怕黑，
走到幽深處就不敢往前了，他把放在我袖子上的手移到我的手掌，停了一下，我握住他之后，
他才緊緊握住我的手。“平時這么囂張跋扈的木慕居然這么怕黑呀？”“這，
這就不是正常人來的地方，我不是怕，我只是受了寒，所以，所以抖得厲害，
我木慕怎么可能會怕，真是，開玩笑！”涼風陣陣地響，
在這個封閉的地變成呼嘯嚎叫的聲音，我真的好怕除了人以外還有什么別的東西在。
“要是上官睦那家伙也在就好了，這樣你們一前一后，我在中間，就不用怕有什么鬼怪了，
真服了他，怕是把我這發小的生日都給忘了，哼！”他用力一扯把我拽到前面，
雙手環抱著我，確實這樣心安一些，前后都有所保障，但是——“我們這樣，
是不是有點過于親密了 ？”他低下頭來，在我的脖子上蹭了蹭：“害羞了？
”“你不是很高冷嗎？”“分人呀，我們都這么熟了，我還裝高冷干啥？
”“那你別使你那狐媚子勁了，我可沒有什么自制力，你知道的。
”我回過頭踮起腳親了下他的眼睛。他輕輕敲了敲我的頭：“克制點，
咱們先去看你的生辰禮物。”打開小木門，里面亮堂堂的，掛滿了螢火蟲燈，
是一個露天的小花園，各色各樣美麗的花，我很喜歡。
今墨還現摘了些花給我編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生日快樂，木慕，
繼續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度過這一生吧！”“謝謝你呀，今墨！
”他低聲說：“這是我欠你的，以后。”看到旁邊還有個小窄門，我想去推開看看，
卻被他擋住了去路：“那里沒什么。”但我聞出來了，是很多很多的——木槿花。
回到木府時，上官睦已經等候多時，他帶了一車好酒：“慕慕，生日快樂呀！這是果酒，
喝了沒那么傷身體。”看到我有點失落，他從口袋里掏出兩個裝得快滿出來的錢袋子，
我大呼：“謝謝睦哥哥！”“你個小財迷，不知道的，還以為伯父伯母平時都不給你錢花。
”“誰會嫌錢多呀，真是！誒，你一天天的，都在忙什么呀，居然連本小姐的生辰宴都沒來，
真是狗膽包天！”他轉到我身后輕聲說：“提防著點今墨。”6春節這天，玉壺光轉魚龍舞，
街市如晝，今墨之前說他早已不記得他的生辰，我就說讓他在春節過生辰，
在這個最喜慶的萬物初生的好日子。我請他去吃了京城夜市里最好吃的長壽面，
還一路上買了好多小玩意送給他，叫人點燃了早已準備好的煙花。漫天煙火，絢麗璀璨，
我在人潮涌動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生日快樂！今墨，要長長久久地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