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飯桌上。我一邊給上幼兒園的兒子夾菜。一邊拿著奶瓶哄著坐在嬰兒車里的女兒。
抬頭,江嶼右手握著刀叉,左手舉著手機盯的認真。神情溫柔,不時還露出一絲淡淡的,
若有似無的微笑。那笑容青澀中帶點雀躍。和當年向我表白時露出的笑容一樣。近一年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對著手機傻笑了。我想,我用一個左腎與江嶼換來的10年婚姻就要到頭了。
而我的生命,也快要到盡頭了。1“飯菜要涼了,”我提醒道。江嶼貌似完全沒有聽到。
繼續(xù)保持著剛才的動作,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手機屏幕。
屏幕上的亮光映照在他刀削般的臉上。給本就俊朗的五官增添了一絲銀白的光暈。
配上時不時的低笑,畫面美的和偶像劇一樣浪漫。可惜主角不是我,
而是是手機屏幕里的那位。江嶼入職不到一年的新秘書,李甜甜。人如其名,長相甜美,
笑起來更甜。和年輕時的我有幾分相像。我拿起筷子敲了一下碗,終于引起了江嶼的注意。
“飯菜要涼了,趁熱吃,”我又一次提醒道。這次江嶼聽見了,他慌忙放下手機,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心虛的神情和上學時偷玩手機被班主任抓包的時候一模一樣。
哪有一點上市公司總裁的樣子。我繼續(xù)說道:“看什么呢,這么入迷,給我和孩子講講。
”江嶼似是沒想到我會直接問他,顯然是愣了一下。畢竟結(jié)婚十年來,
我一直維持著一個從不多嘴只是默默傾聽的嫻靜形象。“沒什么,就是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江嶼笑著回答,伸手夾了一塊紅燒肉到我碗里,低頭開始吃飯。我凝視著正在用餐的江嶼。
修長如玉的手指捧著陶瓷燒制的素白碗筷,喉結(jié)隨著吞咽輕微滾動,
脖頸線條拉伸出雕塑般的弧度。好看,真的很好看,好看的像是在拍餐具廣告。
“飯菜涼了對身體不好,畢竟你我的身體和普通人有所差距,三十好幾的人了,
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說完最后一句話,我抱著嚶嚶嚶的女兒回了房間。2這一年來,
他總是不經(jīng)意間提起那位新秘書。喝咖啡時,“李甜甜笨死了,泡的咖啡苦的要命,
完全不如老婆你泡的好喝。”開車時,“老婆你知道嗎,那李甜甜連安全帶都系不好,
還得靠我來幫忙。”打網(wǎng)球時,“李甜甜體力好差啊老婆,沒兩個回合她就累的苦兮兮的。
”給孩子買東西時,“李甜甜說這個兒童牛奶好喝,她經(jīng)常買,真是的,這么大個人了,
還喜歡吃一些小孩子的東西,你說她是不是很幼稚啊老婆。”......諸如此類的話,
這一年來還有很多。每次我都在旁邊淡然一笑,就那樣安靜的聽著不一會兒,
江嶼牽著兒子進來了。“老婆,你今晚做的炸小黃魚太好吃了,我和兒子一口氣全吃完了,
對不對呀兒子,媽媽做的是不是特別好吃。”“對呀對呀,媽媽做的飯菜最好吃啦。
”江嶼和兒子一唱一和的逗弄著。我剛要開口,他緊接著說:“不像那個李甜甜,
上次給我?guī)Я藗€自己炸的帶魚,做的烏七八黑的,吃都沒法吃。”我深吸了一口氣,
強忍著腰痛,叫來了保姆孫姨把孩子帶走。“江嶼,我們談談吧。
”3“你這么嫌棄這個李甜甜,為什么不把她辭了。”我盯著江嶼的眼睛,一針見血的問道。
“我......我只是......”江嶼一向能言善辯的嘴巴微張,
半天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是江嶼特有的小動作,
當他心虛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鼻子。從相識到戀愛到結(jié)婚,
我和這個男人已經(jīng)相處了將近20年了。截止目前,我人生的大部分軌跡都與他息息相關。
他的笑語,他的愁容,他的每一個習慣,每一個動作。我都像熟悉自己一樣熟悉著他。
我的腰腹越來越疼了,如今站立一小會兒就滿頭大汗。江嶼看出了我的情況,
立馬擔憂的問道:“你怎么了,阿舟,沒事吧?”我扶著腰坐到床上,
江嶼立刻拿起旁邊的紙巾給我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沒什么,
可能是剛才做飯加上看孩子太累了。”江嶼又趕緊跑到屋外,給我沖了一杯阿膠端了進來。
語氣略帶責備的說道:“你本來就體虛,我托國外的吳醫(yī)生給你帶的阿膠怎么沒持續(xù)喝呀。
”“還有,不是和你說了家里的事可以交給孫姨去做,累了就歇歇,現(xiàn)在條件好了,
不用什么都事事......”“我們離婚吧。”我把江嶼的嘮叨堵在了嘴邊。
江嶼明顯愣了一下,繼而神色嚴肅的說道:“就因為我經(jīng)常提及李甜甜?”看,
他心里什么都清楚,我還沒有說出離婚的原因,他自己就急著先說了出來。我說:“對,
就因為這個。”江嶼略帶慍色地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們都有兩個孩子了。
”是啊,我們都是三十好幾,有兩個孩子的人了。他卻還是沒有抵擋的住外面的誘惑。
“我不同意!”江嶼撂下這句話后,離開了房間。4我摸著自己的腰腹,
鉆心的疼痛襲滿全身。視線模糊的看向床頭的全家福,我抱著女兒,江嶼把兒子扛在肩上。
畫面是那么的溫馨和美好。隨便吧,你同不同意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快死了。
5我與江嶼從小就相識。但是算不上青梅竹馬。我們都是嶺南漁村這個小地方出來的。
我家住村頭,他家住村尾,起初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交集。我母親早逝,父親酗酒,
醉酒后就會發(fā)了瘋似的打我。所以我本來就內(nèi)向的性格一度變得更加沉悶。
暗無天日可以說是我整個童年唯一的寫照。事情的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我上高中以后。
父親喝酒喝的胃大出血,沒有搶救過來。我成了孤兒,但是我并不難過。
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沉默寡言的性格,破破爛爛的衣著,并不出眾的成績。
讓我很容易就成了被同學霸凌的對象。而江嶼就像一道光一樣。
在我被體育委員帶領著一伙小混混堵在墻角欺負的時候。從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
江嶼那時并不像如今這般身材高大。反而像根小豆芽,又瘦又矮。可是他不要命,
打起架來不要命。別人的命他不要,自己的命,他也不要。放學的路上我追上去:“江嶼,
你為什么要幫我,我和你并不熟。”江嶼嘴角沁血,笑著把校服外套蓋我頭上:“看你傻,
就幫幫你咯。”聽起來如此簡單,毫無邏輯的理由。讓我干涸已久的內(nèi)心如降甘霖一般,
瘋狂滋長出新的跳動。劇烈的愛意如洪水般迅猛來襲,
我毫無征兆的愛上了這個16歲的少年。在我猶豫不決怎么開口向他表白時。
他卻在一個陣陣蟬鳴的午后,紅著臉先向我表露了愛意。自那以后,江嶼成了我男朋友。
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6在我覺得我的人生剛要向好,前途一片明朗的時候。
上天又給我設置了一道荊棘叢生的關卡。高三上學期,江嶼得病了,腎衰竭。
那么陽光活潑的少年,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被摧殘成了枯枝敗葉一般。柳暗花明,
這道關卡有闖過去的鑰匙。而我,剛好就是這把鑰匙。我心甘情愿的把我的左腎換給了江嶼。
出院以后,那個如同初夏清晨的陽光般明媚耀眼的少年。又回來了。7出院那一天,
江嶼把我緊緊的抱在懷里,泣不成聲。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打架把自己打的頭破血流的時候他沒哭。
生病的時候那么多的針針管管扎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沒哭。
就連他父母出車禍去世的時候他也沒哭。而那一天,他抱著我哭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肩膀的衣領濕的能擰出一碗水來。他說:“季晚舟,我這輩子非你不娶。”于是,
在他剛滿22周歲的那一天,我們一起去了民政局。領了屬于我們兩個的結(jié)婚證。
那天我穿著他第一次送我的生日禮物。一件素白的連衣裙,配上清淡的妝容,
將他迷的挪不開眼。在民政局門口,他抱著我轉(zhuǎn)圈。
開心的像個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糖果的孩子。訴說著對我的滿腔愛意。他說:“阿舟,
我終于娶到你了。”“你就是我江嶼的命,我會生生世世,愛你到天荒地老。
”我笑著說:“那我以后變成黃臉婆了,不再年輕漂亮了,你還會愛我嗎?
”江嶼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到:“當然會啊,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一直愛你。
”8以前我不信,現(xiàn)在我信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話簡直就是亙古不變的至理箴言。
吃了幾片止痛藥后,我去到兒子的房間陪他讀英語小故事。“爸爸呢?”我問。
兒子一臉天真爛漫的看著我:“爸爸說公司有事要做,晚上再回家陪我讀書。
”我摸摸兒子的小臉:“那媽媽陪你讀完這一頁,剩下的讓孫姨陪你讀好不好。
”“媽媽累了,想睡會兒午覺。”身體快到極限了,止疼藥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陪兒子讀了一會兒書已經(jīng)讓我累的氣都喘不順了。這一覺睡的很沉,
沉到孫姨叫了我七八次次才把我叫醒。“太太,飯菜做好了,您起來吃吧。
”看著空蕩蕩的椅子,我問道:“先生還沒有回家嗎?”“先生說今晚有應酬,不用等他了。
”我沒說什么。陪孩子吃過晚飯后,拿起外套出門。剛坐到車上,
后視鏡映出自己蒼白又憔悴的臉,我又返了回去。抹了一層粉底液,
從化妝臺里找到了唯一的一只大紅色口紅,涂上。這樣就看不出什么了。
去超市給女兒買了幾包紙尿褲后,一路逛到了和風堂。坐電梯,上了頂層。我抱著風衣,
看著漫長的走廊在壁燈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斕的光芒。盡頭的房間,哄笑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隔著長長的走廊都能聽見。這里常年被江嶼包了下來,專門招待一些大客戶。
我走到嘈雜的房間門口,門是虛掩著的,沒有關緊。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這次的大客戶李總,
正醉醺醺的拿著酒瓶往李甜甜的身上湊。“來,美女,喝了這瓶紅酒,我們再聊合同的事。
”李甜甜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后退幾步,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眉毛都皺在了一起,
和當年我被人霸凌時的表情像極了。怯生生的開口道:“李總,我已經(jīng)喝了很多了,
實在是不能再喝了。”這句話顯然沒有擊退李總的進攻。
他拿著紅酒不停的掃視著李甜甜的胸前,一個不小心,紅酒全撒在了李甜甜身上。
白色的連衣裙瞬間洇出朵朵盛開的牡丹。李甜甜驚呼一聲,慌忙躲到了江嶼的身后。
“不喝也沒關系,只要你陪李總我......”他話還沒說完,
就被江嶼的拳頭擊倒在了地上。我能看出,江嶼已經(jīng)忍到極限了。隨之,
拳打腳踢的聲音和李總的鬼哭狼嚎在房間里此起彼伏。“這單生意我們不做了!
”“你們都給我滾!”李總一行人罵罵咧咧的離開了房間。我慌忙躲進了旁邊的衛(wèi)生間。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我又重新站到了房間門口。里面?zhèn)鱽砝钐鹛鸬膰聡锣ㄆ暋!敖偅?/p>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江嶼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不關你的事。
”“是這李龍國太惡心。”“你沒事吧,有沒有嚇到你。
”江嶼說著把手放到了李甜甜的背上,輕拍安撫著。“別哭了,別怕,有我在,
誰也欺負不了你。”我在門口差點笑出了聲,這句話,與他當年和我說過的一模一樣。
李甜甜聽后,紅著臉拉住了江嶼的手,猝不及防的吻了上去。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江嶼瞬間反客為主,兩人一路滾到了沙發(fā)上。我不想再看下去,可是雙腳卻像釘在了地上,
怎么也挪不開半步。如果說我之前對江嶼和他小秘書的關系只是懷疑的話。那么今天,
已然實錘。就在快要進行到最后一步的時候。江嶼一把推開了他身上幾乎一絲不掛的女孩。
有些驚恐的說道:“對不起甜甜,我們不能這樣。
”李甜甜剛才因為情動潮紅的臉色還沒褪去。有些生氣的開口:“為什么啊,嶼哥哥。
”嶼哥哥?原來私底下李甜甜是這么叫江嶼的呀。“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你情我愿,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了。”江嶼匆忙的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我很愛我老婆,
我不能對不起她。”“她16歲就跟我在一起了,我總要負責。
”說完穿上衣服急匆匆的往門外走去。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剛才還釘在地上的雙腳瞬間變的輕盈。我以最快速度跑到了車上,開回了家。
9我前腳剛進門,江嶼后腳就回家了。我還來沒來得及卸妝。
他看見我濃妝的樣子明顯是愣了一下。那種愣不是當年民政局門口領證時的驚艷。
而是一種截然相反的嫌棄之感。江嶼本來因為剛才和女秘書耳鬢廝磨的愧疚之感。
頓時消失殆盡。有些責備的說道:“你今天怎么畫這么濃的妝?”“整個大紅唇,很老氣。
”“一點也不好看,趕緊擦了吧。”毋庸置疑,江嶼不喜歡濃妝的女生。
他說他喜歡素顏清純可愛的女孩子。涂個大紅唇,畫個大濃妝的那種一看就很廉價。
和那種聲色場所的媽媽桑差不多。如果非想要化妝的話,畫淡妝就行,
最多再涂個裸粉色的口紅就可以了。所以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基本都是素顏或者淡妝。
我很少用化妝品,抽屜里也是他送我的各式各樣的豆沙色、裸粉色、奶茶色這類的唇釉口紅。
今天涂的這支口紅,是我和江嶼歷盡艱險,剛創(chuàng)立公司的時候。我自己偷偷買的。
那天為了慶祝公司成立,江嶼拉我去了一家高奢店,說要送我一件禮物。
兩支不同色號的口紅一起擺在展柜里面。那鮮艷的紅色,明媚張揚,我一眼就看上了它。
可是江嶼卻指著旁邊的一支裸色的口紅說道:“把這個給我包起來吧,我老婆涂這個好看。
”售貨員并沒有立刻滿足他的要求,而是耐心的推薦到:“先生,您夫人皮膚白皙,
這支正紅色的會更適合她。”“既襯膚色,又提氣質(zhì),我推薦您拿這一支呢。
”我知道售貨員話里的委婉,那時為了公司的創(chuàng)立。
一整年的時間里我?guī)缀鯖]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加上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了。我的臉色并不好看,
泛著一股病態(tài)的蠟黃。如果再涂裸色口紅的話,整個人看起來就更加有病懨懨的感覺了。
江嶼當下就有點生氣了:“我是顧客還是你是顧客。”“我喜歡買哪支就買哪支。”“還有,
我老婆涂什么好看,我難道還不如你清楚?”“就這支裸色,給我包起來!
”售貨員看江嶼這樣,也不好再說什么。后來,我等他上廁所的時候。
又偷偷的返回了那個柜臺。買了那支,也就是今天我涂的這支正紅色的口紅。
結(jié)賬要走的時候,那位售貨員叫住了我:“夫人,您涂正紅色真的很好看,像大明星一樣。
”“祝您天天開心,隨心自由。”10我盯著江嶼略帶慍色的臉龐。突然就覺得,
他也不怎么好看了呀。甚至還有點丑陋。粗大的毛孔,并不茂盛的頭發(fā),凸顯的眼袋。
還有眼角的皺紋。江嶼也老了,不再是16歲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了。見我只是盯著他,
并沒有回應。江嶼又說了一遍:“阿舟,把這口紅卸掉吧,真的不好看。”我笑出了眼淚,
看我哭笑不得的樣子,江嶼本來就微皺的眉頭收得更緊了。我反問:“我覺得好看,
為什么要卸?”“可是我覺得你畫濃妝不好看!”江嶼第三次重復。
我伸出手擦了擦笑出的眼淚,用我能想到的最有攻擊力的語言說道:“江嶼,
你家住太平洋啊,你管的也太寬了吧!”“你是誰啊,憑什么替我覺得?”“從今天開始,
我愛畫什么妝就畫什么妝,我愿意涂什么顏色的口紅就涂什么顏色的口紅。”“你屁都不是,
少管我!”江嶼慍怒的神情逐漸轉(zhuǎn)變成震驚。完全不相信一向文雅嫻靜,
無論他說什么都點頭說好的女人。竟然能如此的反駁他,甚至還說了臟話。
江嶼有些激動地指著我的臉說道:“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到底好不好看!”我打掉他的手,
伸出右手擦了一下他嬌艷欲滴的嘴巴。“玫瑰色的唇釉。”“不錯,挺襯你膚色的,
亮晶晶的還挺可愛的。”江嶼剛才的激動瞬間煙消云散。立馬跑到洗手間,片刻,
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阿舟,你聽我解釋!”“解釋什么?
解釋說你自己心血來潮突然想化妝了?”“太喜歡這支唇釉了,自己先試一下然后再買給我?
”“江嶼,我累了。”“我們離婚吧。”我轉(zhuǎn)身往房間走去。江嶼拉住我往他懷里帶,
緊緊的抱住我的肩膀。“阿舟,我沒和她到最后一步,真的,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