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歲，今年是我在許家當豪門太太的第五年，也是過的我不再是我的第五年。
（1）許家與我家是世交。我從小喜歡追在許家少爺許曳屁股后面喊他哥哥，
小時候他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他從小成績就好，長的也帥，在別人眼中簡直無可挑剔。
所以從讀書那會到至今喜歡他的人一直都源源不斷。
每次看到他身邊有其他女孩子的時候我會產生危機感，覺得應該只有我可以與他并肩。
為此我費盡心思不讓其他女生靠近他，高調的宣誓主權。少年時的我對他的喜歡張揚又熱烈。
我了解了他的全部喜好，他想要什么我都能雙手奉上。
后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許曳背后永遠有個跟屁蟲保姆，趕都趕不走。可我不管別人怎么說，
我只在乎他對我的看法。「許曳，我喜歡你！」「白歲，我只拿你當妹妹。」
我告白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但他每次都是以同樣的理由拒絕我，我不甘心。
如果說許曳是天上的月，那我就是仰望月亮的人，渴望有一天能只為我照亮。
后來我真走到了他身邊，嫁給了他成為了他的妻子。那年我22歲，家里遭遇了巨大的變故。
公司破產，父母出車禍去世了，只留下了一個剛大學畢業的我，整個世界變得灰蒙蒙起來。
許家心疼我，要我和許曳結婚，說有了家就有了依靠。可他不愿意。「我從小都拿她當妹妹，
和我結婚后她不會開心。」「歲歲她喜歡你我們都看在眼里，如今她們白家只剩她一個，
你還要繼續讓她傷心嗎？再說我和你爸就認定她是我們許家兒媳婦！」
他生氣又不甘的走了 。房間里的我把話聽的一清二楚，心里卻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
（2）婚禮還是如約的舉行了。婚宴上來的都是男方客人，我們家在京州沒有什么親戚，
所以女方就只來了我唯一的好朋友秦玥玥。「歲寶，我希望你過的快樂幸福，
要是他敢欺負你，來我這，我養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那日，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陽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窗，灑在布置好的婚禮現場。
婚禮進行曲的音樂悠揚，高懸的花球和飄揚的絲帶在風中搖曳，一切美好莊重。「白歲，
你是否愿意嫁給許曳做為他的妻子？從今天起，無論順境或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
你都將永遠愛他、珍惜他，對他忠實，直到永遠？」「我愿意。」我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淚，
語氣激動又欣喜。沒有人知道，這個回答我等了二十多年，無數個日夜皆是見證，
我的青春終于迎來了結局。新婚之夜，許曳跟我約法三章。一不干涉對方的私事。
二公共場合需要扮演相敬如賓的好夫妻。三隨時給白歲自由，共同財產歸白歲所有。
我手攥的緊緊的，指尖的白茶悄悄冷卻，眼里的光彩一點點黯淡下去。「許曳，
我不會離婚的！」「隨你，我只是想說，你隨時都有這個權利，
也許你會明白你不是真的愛我。」「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生氣的扭開頭不看他，
心臟被擠壓了似的有些抽痛，鼻子酸酸的。結婚第一天他把主臥讓給了我，自己去了次臥。
晚上眼淚不爭氣順著臉頰打濕了枕頭，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黑暗中擴散開來。那天，
我失眠了一整晚，第一次覺得夜晚如此的漫長。（3）這五年來，我收斂了千金小姐的性子，
歲月逐漸磨平了我驕傲的棱角。在外面和許曳扮演好一對恩愛的夫妻，
在家里照顧和負責許曳的生活起居。我變成了一個接近完美的妻子形象，
同時也拋棄了以前的自己。但是，我們之間的關系仍然沒有進展，我逐漸感到失落和崩潰，
直到……我在整理許曳送洗的西服的時候，一枚鉑金袖扣從內袋滑落，
這是我去年在拍賣會上為他買的古董，此刻上面正纏著一根黑色的長發。
袖扣下面壓著兩張音樂會門票——小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
明晚八點國家大戲院。晚上我拿著那兩張門票沖進他的書房質問他。「許曳，
我需要一個解釋，那個女人她是誰？」他看著我手中的門票，神情有些不自然起來。「白歲，
不過問對方私事，這五年我們不都遵守的很好嗎？你不要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
冷漠的話語讓我心臟抽的疼起來，胃里一陣翻滾絞痛。突然想起上周經過他的書房，
聽到他在打電話，那語氣里的溫柔讓我以為是幻聽。「許曳，你瞧清楚了，我才是許太太，
你不說我也會知道的。」胃里傳來尖銳的刺痛，我踉踉蹌蹌的跑出書房回到房間。
衛生間的鏡子里的我嘴唇白的發青，右手死死地攥著那根長發，
直到掌心被掐出月牙形的血痕。我向許曳的秘書問到了那個女人——林晚。我記得她，
高中的時候最喜歡許曳的就是她，如今卻是許氏公司的珠寶合作商。
第二天我把林晚約到了咖啡廳見面，她走過來高貴又不失性感的坐在了我對面。
「不知白小姐約我有什么事情嗎？」「我已經嫁人五年了，你可以叫我許太太。」
我抿了口咖啡，有些反酸，喉管里泛著鐵銹味。「看來你是知道了什么，
所以今天是來特意提醒我的嗎？」「我和許氏有合作，經常見面很正常，至于我和許總的事，
我們彼此有好感，你情我愿很也正常。」我忍不住自己的情緒用力朝她臉上甩了一巴掌。
「林晚，你不知道他是個已婚男人嗎？那么喜歡地上趕著當小三啊！」她冷眼的碎了一個下。
「聽說你在你家破產之后嫁給他的，他不喜歡你，只是基于家里的壓力和責任娶了你。
你從小那么喜歡他，他看都不看你一眼，
而我除了高中之外只和他相處了半年他就對我有感覺了。」「我贏了，而你輸了。」
「這圈子里誰不知道你這許太太當的只剩下你這聲稱呼了，多狼狽啊，
要是我早就應該放手了。」我一個人在咖啡廳坐了很久很久，
和林晚的談話無疑把這五年來的信念一一打破。我轉著婚戒，發現已經有些松動，
剛吃下的奧美拉唑仿佛正腐蝕著胃粘膜。其實我早該去檢查了，
可下周是許曳媽媽是六十大壽，我不能缺席。（4）原本要一起出發去老宅，
剛準備好要出發時，他接了個電話說公司有事急匆匆的走了。我一個人先到了老宅，
許母拉著我噓寒問暖，我心里一陣暖流，她是真心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
「他怎么沒跟你一起來？」「公司有事，他晚點到。」「歲歲，
那臭小子要是欺負你就跟媽說，媽給你做主。」「媽，我很好，不用擔心。」
到了吃飯的時候他終于來了，不過后面跟著精心打扮的林晚。「爸媽介紹一下，
這是跟我們公司合作的珠寶負責人林晚。」「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林晚，許總的朋友。」
許母沒理會她。「今天是家宴，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帶，不知道的，
還以為我們許家是個隨便進出的地方。」「母親，她身體不舒服沒有人照顧，
我就順路帶過來了。」水晶燈在林晚的鉆石耳釘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我端著紅酒杯站在廚房門口，直到許母拉著我過去。「臭小子，
今天早上你把歲歲一個人丟在家里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歲歲是我們許家公認的兒媳婦，
別拿什么阿貓阿狗跟她比，在許家老婆最重要，聽到沒！」許母的一一數落，他一聲不吭，
身后的林晚臉色也不好看。最后管家通知開飯了，這場僵局才結束。回去的路上，
許曳向我解釋。「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后林晚給我打電話，說她身體不舒服，
我看她自己一個人就順帶過來了，純屬是個巧合。」「歲歲，你相信我。」「巧合嗎？
她認識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打電話給你？」「許曳，你捫心自問，
這五年我管過你的事情沒有，我放棄我的事業夢想在家做個全職太太，哪樣讓你不滿意了？」
「就算，就算這些年來你對我仍然沒有情意，可你不能一次比一次過分，
這次你居然把人帶到家里長輩面前，你可真會讓你的妻子難堪。」胃部突然痙攣，
血腥味涌到喉嚨，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嘗到了鐵銹味的勝利。「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他自責的低下了頭，而我沉默的望向了車窗外。到了家我回到房間，不一會他敲開我的房門，
手上端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我看你吃飯的時候沒動幾口筷子，剛給你熬的，趁熱喝。
」「你最近瘦了很多，別太累了，什么事情不必要親力親為，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會吃完的。」他已經很久沒給自己下廚了，
也許是出于對我的愧疚給我的補償。艱難的吃完一整碗粥之后，沒過一會兒全部吐出來了。
持續性的胃痛，像把鈍刀在里面慢慢研磨。望著鏡子里的鬼樣子，明顯的黑眼圈，
蒼白的嘴巴，消瘦的臉頰，嶙峋的鎖骨，真的真的很難看。（5）醫院走廊的燈光白的刺眼。
我攥著檢查單坐在消化科門口，不銹鋼座椅的寒意透過羊絨裙滲進來。
「局部晚期印戎細胞癌。」戴著金絲框眼鏡的醫生指著CT片上惡魔之眼般的黑洞。
「這種癌細胞前期會偽裝成正常細胞，惡性程度很高，現在手術意義已經不大……」
診斷書的專業術語在眼前糊成一片。我只記住了「中位生存期6-12個月」，
和醫生欲言又止的「如果早半年發現」。秦玥玥到醫院找到我的時候心疼的抱著我大哭，
嘴巴還不停的念叨著。「歲寶，你疼不疼啊！疼不疼啊！」「一定很疼吧！」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啊！為什么！」「玥玥，我很疼很疼。」
這幾周的情緒在這一刻釋放出來，閉上眼失聲痛哭起來。經過商量，
秦玥玥一定要我保守治療，在這件事情上我還真犟不過她。「他還不知道我的病，
我會親自找個機會告訴他，你幫我瞞著。」「歲寶，你聽我的，跟他離婚，
這五年來我都看在眼里，你真的幸福嗎？」「他和林晚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圈子里都有傳言說你這個許太太就是有名無實，說你是個家庭主婦沒有林晚職場女性優秀。」
「我呸，我就是氣不過，憑什么他們那么說你，林晚連你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你可比她優秀一萬倍。」我勉強扯出笑安慰此刻憤憤不平的她。「玥玥，我都知道，
我只是放不下，給我點時間。」二十多年對他的喜歡和愛早已成了習慣，
可要把它們拋離出去，無疑會改變我的整個生活。「那你要不要住我這邊，我不放心。」
「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好吧，那之后的治療都不許瞞著我！
要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好好好。」到家后許曳還沒回來，
我收拾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他發過來的信息懸浮在鎖屏界面。
「晚上想嘗你拿手的紅酒燴牛肉，林晚也會來，她說想為那天說的話和你道歉，給她個機會。
」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行啊，讓她來！」我快速回復。（6）我在廚房準備著，
手機屏幕亮起，是他發的信息。「我們可能要晚點到，林晚還要去取定制的項鏈，我送她。」
一不留神刀尖在指尖劃開一道口子，血珠滴進腌制好的牛肉。我突然想起二十三歲那年，
許曳發高燒時我連夜熬粥，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他迷迷糊糊抓住我的手說「白歲，
別對我那么好。」抽油煙機的轟鳴中，我劇烈咳嗽起來，
吐在帕子上面的血像打翻的葡萄酒漬。我望著鏡子里慘白的臉突然笑了，多諷刺，
我正在用自己腐爛的胃，給自己的丈夫和情敵烹制晚餐。餐桌上，林晚正在享用我做的晚餐，
我嫌惡心。本來也吃不下東西的我，幾乎沒怎么動面前的牛肉。「許太太，那天是我不對，
一時失態說了嚴重的話讓你不舒服，對不起。」她一臉歉意，裝的真像。「沒關系，
那天我不是也給了你一巴掌嗎。」我語氣隨意得像是在提起一件小事情。「白歲你，
你動手打人了？」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語氣充滿責備。「怎么，心疼了？」
我忍不住譏笑起來。林晚見狀趁機用手指搭在他的袖口綠茶的解釋起來。「不怪許太太，
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應該和你保持距離的。」我盯著他的袖口，
正巧那是自己今早熨燙時咬破嘴唇染上血漬的位置。「打人不對，但是我打她就是沒錯。」
他安慰的拍了拍林晚的手，嘴上對我說著下不為例。林晚覺得還不夠，見縫插針。「許總，
你們結婚五年了，都沒要孩子？聽說孩子是父母愛情的結晶，有孩子在，婚姻才穩固。」
我視線掃過林晚刻意扮嫩的齊劉海。「阿曳說家里有個長不大的就夠了。」「白歲。」
他皺起眉頭。「這么晚了林小姐還想問什么，我倒是無所謂，都可以回答。」我沒理他，
盯著林晚，往椅子背上一靠。「那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她氣沖沖的拉過名牌包包推開門走了。「怎么，你不送送她？」我用手撐著下巴看著他。
「白歲，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一直都是這樣啊，
我本該是尖牙利嘴的狐貍而不是溫順聽話的綿羊。「我生病了。」他看著我除了臉色白點，
沒有任何的異樣。「別胡鬧，剛剛你懟她的時候精神得很。」
那是因為你看不見我衣裙里面肋骨下方那片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紫青，
看不見吃進去的東西嘔出來混著血塊像打翻的桑椹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