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鑰匙插進鎖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對勁。鐵門上的鎖早已銹蝕成暗紅色,
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風干。鑰匙轉動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鎖芯里掙扎。
"程先生,您表叔的遺囑里特別強調,您必須在這里住滿三個月,才能繼承全部財產。
"王律師站在我身后,西裝筆挺,聲音平穩,卻莫名讓我想起殯儀館的主持人。我用力一擰,
鎖終于"咔"地一聲彈開??删驮谖页榛厥值乃查g,
食指突然傳來一陣銳痛——鎖舌上竟有一根細如發絲的倒刺,劃破了我的皮膚。血珠滲出,
懸在指尖,沒有滴落。而是……被什么東西拉住了。我低頭,瞳孔驟縮。
一根幾乎透明的蛛絲,不知何時黏住了我的血珠,正緩緩向上牽引,
像是某種貪婪的活物在吮吸。我猛地甩手,蛛絲斷裂,血珠終于落地,
卻在水泥地上濺開一朵詭異的暗紅色花紋,像是一只……眼睛。2.我抬頭,
終于看清了養豬場的全貌。——這不是廢棄的建筑。這是某種生物的巢穴。
整個養豬場被一張巨大的蛛網籠罩,蛛絲不是纖細的銀線,而是粗如麻繩的白色纖維,
縱橫交錯,編織成一張覆蓋整個屋頂的死亡之網。更可怕的是,這些蛛網并非靜止,
而是在有規律地……脈動。就像在呼吸。夕陽的余暉透過蛛網,在地上投下血紅色的光斑,
隨著蛛網的收縮舒張,那些光斑也在蠕動,仿佛整座建筑是活著的、會呼吸的怪物。
"這地方……上周來勘察時還不是這樣的。"王律師的聲音有些發顫,他退后兩步,
皮鞋踩在枯葉上,發出脆響。我盯著蛛網,
突然發現不對勁——這些蛛絲不是從某個角落蔓延開的,
而是……從四面八方匯聚到養豬場的正中央,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過來的。
"我表叔的遺囑里,還提到過什么嗎?"我嗓音發干。王律師低頭翻文件,
眼鏡片上反射著血色的光:"只有一條附加條款——'不要清理蛛網'。
"我冷笑:"他倒是貼心。"可話音剛落,一陣風掠過,蛛網突然劇烈震顫,
發出"嗡"的一聲低鳴,像是無數根琴弦被同時撥動。我和王律師同時僵住。
那聲音……不像昆蟲。像人的嗚咽。3.主建筑的鐵門被蛛絲封死了。不是普通的封堵,
而是像被某種粘稠的白色膠質物徹底糊住,只在中央留下一條狹窄的縫隙,
勉強能伸進一只手。"要進去嗎?"王律師問,語氣里透著猶豫。我沒回答,
直接掏出打火機,火焰"嗤"地竄起,靠近蛛絲。蛛網瞬間收縮,像是被燙傷的皮膚,
整張巨網劇烈震顫,發出尖銳的嘯叫——那聲音像嬰兒啼哭,又像女人尖叫,
刺得我耳膜生疼。王律師臉色煞白:"這……這不對勁!"我沒理他,繼續燒。
蛛絲遇火即熔,但不是化為灰燼,而是滲出暗黃色的黏液,滴在地上,
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終于,門縫擴大,足夠我側身擠進去。里面一片漆黑。
我打開手機閃光燈,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間,我看到了——天花板上,
垂掛著無數個蠶繭般的白色囊袋,每個都有足球大小,密密麻麻,像某種畸形的果實。
更恐怖的是,這些囊袋是半透明的。里面蜷縮著……人形輪廓。
4."這他媽是什么……"我聲音發抖,光束掃過最近的一個囊袋。
囊袋突然"啵"地一聲裂開,黏稠的液體傾瀉而下,一具干尸"啪"地摔在我腳邊。
我踉蹌后退,手機差點脫手。干尸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外套——深藍色沖鋒衣,
左袖口有一道磨損的劃痕。那是我上周爬山時刮破的。我顫抖著舉起手機,
照亮干尸的臉——是我自己。皮膚干癟,眼球凹陷,但那張臉……毫無疑問,是我的。
"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手指發顫地解鎖手機,想打電話求救??善聊涣疗鸬乃查g,
我僵住了。日期顯示:2323年6月18日?!旌蟆?.身后傳來"吱呀"一聲響。
我猛地回頭,鐵門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關上了,王律師不見蹤影。而門縫處,
站著一個佝僂的老婦人。月光從她背后照進來,把她的影子拉得極長,扭曲地爬滿整面墻。
"你不該燒它的網。"她聲音沙啞,嘴角詭異地咧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齒,
而是兩排細密的……紡絲器。6.鐵門在身后無聲關閉,發出一聲沉悶的"咔嗒"。
我猛地轉身,用力推門,可門紋絲不動,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封死。
王律師的腳步聲早已消失,只剩下我和那個嘴角裂到耳根的老婦人——桑姨。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灰白色,沒有瞳孔,只有一層渾濁的膜,像蒙了蛛網的玻璃。
"你不該燒它的網。"她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黏膩的濕氣。
我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墻壁,手機的光束顫抖著照向她。"你……你是誰?"桑姨沒有回答,
而是緩緩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天花板。我下意識抬頭,
光束掃過——那些懸掛的囊袋正在蠕動。不是被風吹動的搖晃,
而是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掙扎,頂得囊袋表面凸起一塊又一塊,
形成扭曲的手印、臉型……甚至是一張張張開尖叫的嘴。"它們餓了。"桑姨輕聲說,
嘴角的紡絲器微微顫動,滲出幾滴透明的黏液。7.我強忍恐懼,
將手機光對準最近的一個囊袋。半透明的膜下,隱約可見一具蜷縮的人形,皮膚蒼白如蠟,
四肢詭異地折疊著,像是被強行塞進去的。更恐怖的是,
那人的胸口還在微弱起伏——他還活著。"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聲音嘶啞,
手指幾乎捏碎手機。桑姨歪了歪頭,脖子發出"咔咔"的關節錯位聲:"你表叔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么?""這里不是養豬場。"她咧嘴一笑,紡絲器張開,吐出一根細長的白絲,
緩緩垂落,"是飼養場。"我還沒反應過來,
頭頂突然傳來"嘶啦"一聲——一個囊袋裂開了。黏稠的液體傾瀉而下,澆在我腳邊,
散發出腐肉和甜腥混合的惡臭。緊接著,"啪嗒"一聲,一具濕漉漉的身體摔在地上,
四肢抽搐,喉嚨里發出"咯咯"的窒息聲。我驚駭地后退,光束照亮那人的臉——是王律師。
他的西裝已經被黏液腐蝕得千瘡百孔,皮膚上布滿細密的紅點,像是被無數根針扎過。
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完全變成了乳白色,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正死死盯著我。
"救……"他伸出手,指尖已經變成了灰白色,僵硬如木棍,"……救我……"話音未落,
他的喉嚨突然鼓起一個腫塊,接著"噗"地一聲,一根細長的蛛絲從他嘴里噴出,
直射向我的臉!8.我猛地偏頭,蛛絲擦過耳廓,黏在身后的墻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王律師的身體開始劇烈痙攣,四肢反關節扭曲,像被無形的絲線拉扯著。
他的皮膚下鼓起無數個小包,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爬行。"快走!"桑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涼黏膩,像某種節肢動物的觸肢,"它醒了!""什么醒了?!"她沒回答,
而是拽著我沖向走廊深處。身后傳來"噗噗"的爆裂聲——更多的囊袋正在破裂。
我回頭看了一眼,差點吐出來。王律師的皮膚正在撕裂,無數只銀白色的蜘蛛從他體內鉆出,
每一只都有指甲蓋大小,腹部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它們迅速爬上墻壁,開始瘋狂織網,
轉眼間就將出口封死。9.桑姨拖著我鉆進一扇矮門,里面是一段向下的樓梯,潮濕陰冷,
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某種奇怪的甜膩氣息。樓梯盡頭是一間地下室,
墻上貼滿了發黃的照片和筆記。
最顯眼的位置掛著一張黑白合影——三十年前的桑姨站在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中間,
背后是"生物蛛絲培育項目"的橫幅。"這是什么?"我喘著粗氣問。桑姨沒回答,
而是從角落里拖出一個玻璃罐,里面漂浮著一張完整的人皮,
標簽上寫著日期和名字:"程建國,1993.07.16"。——我表叔的名字。
"你表叔不是病死。"桑姨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他是被選中的。""選中?
被什么選中?"她指向地下室中央的一個巨大水泥池。我走近,
手機光照亮池底——那里盤踞著一團巨大的、半透明的白色物質,像是一張被揉皺的網,
又像某種生物的繭。它隨著呼吸緩緩起伏,表面不時凸起一張模糊的人臉,又很快平復。
"它叫'母親'。"桑姨輕聲說,"我們花了三十年喂養它……現在,輪到你了。
"10.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桑姨突然抓住我的手,用一根骨針刺破我的指尖,
將血滴進水泥池。血珠落入白色物質的瞬間,整團"網"劇烈收縮,接著猛地彈開,
露出一張清晰的人臉——是我的臉。它睜開眼睛,嘴角緩緩咧開,
露出和桑姨一模一樣的紡絲器。"歡迎回家,孩子。"它用我的聲音說。
11.我的血滴入水泥池的瞬間,整間地下室驟然寂靜。
池中那團白色物質——"母親"——停止了蠕動,
表面浮現的我的臉孔凝固成一個詭異的微笑。接著,它的紡絲器緩緩張開,
吐出一根細長的血紅色蛛絲,像蛇一般蜿蜒爬向我的手腕。我想后退,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
桑姨站在我身后,枯瘦的手指搭在我肩上,力道大得驚人。"別怕,"她低語,
聲音里帶著某種病態的溫柔,"它只是在認你。"血絲纏上我的手腕,冰涼黏膩,
像一條活著的血管。它輕輕一刺,我的皮膚傳來微弱的刺痛,隨后——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12.1993年,夏。年輕的桑姨——那時她還叫桑雨晴——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室里,
面前是數十個玻璃培養艙。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團白色物質,像水母般緩緩收縮舒張。
"第七代生物蛛絲樣本,"她對身旁的男人說,"拉伸強度是鋼鐵的五倍,
且具備自我修復能力。
"男人——我認出是年輕時的表叔程建國——興奮地記錄數據:"軍方會為這個發瘋的。
"畫面跳轉。深夜,桑雨晴獨自檢查培養艙。其中一個樣本突然劇烈收縮,
表面凸起一張模糊的人臉。她嚇得后退,
卻聽到一個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喂……我……"她顫抖著伸手觸碰玻璃,樣本瞬間爆開,
蛛絲如活物般刺入她的手臂。她的嘴角撕裂,紡絲器從血肉中鉆出……13.記憶再次切換。
表叔站在養豬場的地下室,面前是已經膨脹到填滿半個水泥池的"母親"。
他的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終止實驗通知書》。"它們失控了,"他對桑雨晴說,